第15節(jié)
如果……說出實話的話。 她害怕陸執(zhí)宏會想通過她再去干涉秦祀。 畢竟,可以說,原書里的秦祀,就是被陸家這些人毀掉的,現(xiàn)在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到了這么大,暫時還看不出什么長歪的趨勢,她希望秦祀可以一直這樣保持下去。 不過,那次不歡而散后,她很久沒聽見他的消息。 鹿念很抱歉的把那盒禮物還給了鄭妙璇。 鄭妙璇失落的問,“那他說了什么嗎?!?/br> 鹿念想起她那秦祀的那次爭吵,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鄭妙璇,又不愿意撒謊,只實話實說,“他……對不起,我當時可能惹他不高興了,連累了你。” 鄭妙璇聽完后,倒是沒有那么失落了,她把禮物放好,“沒關系啦念念,謝謝你幫我,那下次我自己去找他,他應該也會繼續(xù)念我們高中部吧?!?/br> 鹿念默默搖頭。 她想,為什么現(xiàn)在,他們每一次見面,好像最后都是以不歡而散結局呢,鹿念有些疲憊,她想起以前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秦祀多可愛,至少她可以看得穿,有些小脾氣她也完全可以容忍,現(xiàn)在,她只覺得自己隔秦祀越來越遠了。 中考的時候,附中被作為考場,大家有了個三天的小長假,都很開心。 陸陽如今十八歲了,今年高考,高考在六月初,現(xiàn)在已經(jīng)考完,他在外浪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安城,在陸家公司隨意做了份暑假實習,陸執(zhí)宏挺看重他,不過畢竟還剛高中畢業(yè),陸陽在公司沒什么太多事情可以做,所以替忙碌的陸執(zhí)宏看著鹿念也成了他現(xiàn)在的日常。 “你們明天是不是放假?” 這天驕陽似火,為了提前布置考場,他們下午就放了假,第二天中考在即,外頭不少來接孩子的家長,過兩天,想必來送考的場面會更加熱鬧。 陸陽說,“這兩天就不要出來外面了,太熱,你身體弱,怕把你熱壞了。” 鹿念默默點頭。 因為她知道,她現(xiàn)在對陸陽說了什么,陸陽都很有可能一轉(zhuǎn)頭就告訴陸執(zhí)宏。 中考最后一場下考時,酷暑依舊沒有消退下去。 秦祀單肩背著書包,獨自一人從密密麻麻的送考大軍中走出。 少年身姿修長,英氣的臉和臉上略帶漠然的神情都非常容易辨認。 “秦祀!” 穿著白裙子的小姑娘站在馬路對面對他招手,小臉被太陽曬得發(fā)紅了。 他完全沒想到鹿念會來。 更沒想到,她會……打扮成這樣。 鹿念很少穿裙子,米白柔軟的裙子才到膝蓋,將女孩逐漸抽出的幾分窈窕顯得分外明顯一些,她小臉被曬得通紅,眉睫彎彎,顯得格外鮮活。 他扭過頭,不想多看,把自己和她的距離再度拉遠了一些。 鹿念問,“你是不是不高興我來?” 切,肯定是不高興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秦祀沒作聲,走進了一家便利店。 鹿念面頰忽然一涼,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涼的飲料罐,貼在臉上的感覺分外舒服,她瞇著眼睛,“好涼啊?!?/br> 他默不作聲,注意著沒讓自己手指碰到她的面頰。 “我有東西給你?!逼毯?,秦祀簡短的問,“你現(xiàn)在有時間?” 鹿念“誒”了一聲,“不太遠可以,我六點前要是不回去的話,陸陽估計又要拼命打電話或者直接來抓我回家了。” 不知道是這句話里的哪部分微微刺痛了他,少年腳步微微一滯,隨后恢復正常。 他帶她來的是一個小酒吧,鹿念認得,就是明哥開的那家,秦祀曾經(jīng)借住過在那里。 他沒讓她靠近那酒吧,讓她在對面公園等他,鹿念百無聊賴的在公園長椅上坐下,隨意晃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她當慣了小女孩了,近年上學也少穿裙子,這下依舊沒什么意識。 不料,沒蕩多久,忽然有什么東西落了下來。 原本是秦祀的校服外套,寬寬大大的,被簡單粗暴的扔在了她腿上。 鹿念還沒回過神,少年已經(jīng)不言不語的飛快走了。 不久,他拿著一疊紙走了下來,待他走近,鹿念奇怪的看著那疊紙,“這是什么呀?試卷?” “這些年我住在陸家,一共花的。”少年停滯了一下,沒有說你家,而是用“陸家”二字取而代之,“食宿學費……加一些額外費用,和利息?!?/br> 白色的a4紙上,打印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讓她看得眼花繚亂,從他到陸家后,每一年的收取和支出,以及利息,最后加成一個總和。 “你家里賬本應該也有,你可以回家核對?!?/br> “現(xiàn)在還差一點,明年之內(nèi),可以全部還清?!彼f,垂著睫毛,看不清楚表情,“到時候我直接匯到你賬戶?!?/br> 私立學費格外昂貴,陸家住處也在寸土寸金的地域,只算學費和住宿,都并不是一筆十六歲少年可以輕易獨自承擔得起的數(shù)字。 鹿念此刻是完全懵住的,愣愣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少年筆跡和他的人一般,刀刃一樣冰冷鋒銳,欠款數(shù)目,以及最后一個冷冷的簽名。 她甚至在那看到了幾個刺痛她眼睛的費用。 是那些年,她曾經(jīng)偷偷給他添置的那些禮物,當時她以為秦祀接受了那些禮物,為他高興了很久。 現(xiàn)在,這是要和她徹底恩斷義絕么。 “你以后,不會再回去了?”女孩軟軟的手指攥緊了紙張邊緣,攥得發(fā)皺,她安靜的抬頭看他。 少年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不?!?/br> 鹿念垂著頭,“以前,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br> 少年沒有說話。 他看著她,漆黑的瞳孔里映出的影子,已經(jīng)開始變得越發(fā)好看,讓他每看一眼,心里難受就多一分。 他們離得很近,或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么近。 秦祀最終什么也沒說,他能說什么呢,他殘存的最后一絲自尊和高傲不允許他說出什么。 鹿念低聲說,“可是,我也一直以為,我們至少能算是朋友?!?/br> 他想起了他們曾經(jīng)一起度過的那段時光,們剛認識的時候,她也就是個病歪歪的小女孩,孤獨的一人被留在房間里,玩伴很好,她很珍惜那段時光。 朋友…… 他想起了小時候那些顛沛流離,不堪回首的回憶,她知道的,和她不知道的。 她永遠也想象不出他曾經(jīng)的那些經(jīng)歷,包括現(xiàn)在,他過得依舊狼狽不堪,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飛快的往前走,而她天生就是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大小姐。 甚至,連他的吃穿用度,用的每一紙每一筆,都是她家里的。 他有什么資格? 小時候很多人罵過他野種,罵他各種更難聽的話,他遭遇過各種難堪毫無尊嚴的境地……秦祀都不在意,可是,唯獨在一個人面前,他不想表露出任何這種不堪。 少年已經(jīng)開始隱隱意識到了自己心里懵懂的感情,以他高傲偏激的性格,少年時期格外敏感強烈的自尊心,他不愿意承認,一直抗拒,學習,兼職,每天工作到深夜……他不給自己任何休息的機會,似乎能把這筆數(shù)字還上,就可以完全改變自己的身份,消抹去那些回憶,把自己心里奇奇怪怪的情緒都抹殺掉。 良久,鹿念手緩緩收緊,將欠條收進了手心里,垂著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越走越遠,身影消失在夕陽下。 他沒有追,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樣。 秦祀離開那個公園時,已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月亮升上了中天,冰冷的月光落在少年還略顯單薄的肩上,月華如水。 明哥很少見到秦祀這模樣,他過于早熟,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用人cao心,什么都會,明哥和他打交道時,都經(jīng)常忘記他也還是只個十幾歲的孩子。 “你這段時間這么拼,現(xiàn)在去睡一下吧?!泵鞲缗牧伺乃绨?,實在忍不住,“要是想來快錢……” 他這段時間又要學習,在外找了好幾個兼職,這個年齡的學生沒什么可以找到的好工作,基本都非常辛苦,平時明哥的小酒吧的賬也都是他管的,有時候深夜兩三點才睡,第二天六七點又要趕去學校早讀。 秦祀長得很快,這段時間瘋了一樣的逼自己,明顯瘦了很多,明哥以為他急需要用錢,提出可以借給他一些,秦祀固執(zhí)的不要,他有時候倔得不可理喻,讓明哥拿他完全沒辦法。 秦祀搖了搖頭。 她不希望他做那些事情,從還是個孩子時,他一直就隱隱覺得,她很怕他“變壞”,雖然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好過,骨子里早就病透了,只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他愿意維持偽裝給她看。 少年低聲說,“我做完了一件事?!?/br> 明哥看他的模樣,“人都會有做錯事情的時候?!?/br> “你還太小。” 敏感高傲如秦祀,從明哥認識他開始,他似乎從不會流露出什么情緒,對一切都很冷漠,更加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什么。 而現(xiàn)在,少年眼眸第一次蔓上迷茫。 他擁有的那么少,能經(jīng)得起幾次錯呢……而且,他真的,做錯了嗎。 “你小子……以后,肯定能混成大人物。”明哥喝的有幾分醉意,“何苦在意現(xiàn)在這一時?!?/br> 到時候,要什么沒有。 夜半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照常夜夜笙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酒精味道,他坐在那個角落里,似乎完全與世隔絕,自成一個世界。 少年略長的額發(fā)垂下,白色的煙霧籠住了他線條清雋的面龐,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頹唐,也是第一次這么放縱。 酒精麻痹了大腦,情緒像是脫籠而出的困獸,再也不受理智主導。 想和你在一起,想讓你陪著我。 我……一點也不討厭你。 他喃喃道,“別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你有本事當著我的面說? 四四崽:…… 其實四四崽傻乎乎的,你不還也沒關系啊念念根本不介意(然鵝崽自尊心過高就是非常介意,他對所有何念念相關的事情都非常認真,) 四四的追妻火葬場,是真的火葬場。 讓一個傲嬌心口不一,純情臉皮薄得要命滴男人追妻……但是很遺憾,你已經(jīng)把你未來老婆得罪了(誤),怎么也得追。 第16章 一整個暑假,鹿念幾乎沒有出過門,她身體不好,畏寒畏熱,冬夏的時候都不那么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