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同樣正暗罵淮陽王不是東西的,還有寇島上的大將鷹司寺。 鷹司寺修筑老巢多年,而且數(shù)年來倭人每次在北海劫掠都是滿載而回,物質充足,是以島上無論是糧食還是□□守島的器具俱是齊全。 最重要的是,還有那新鑄的五門大炮。那是鎮(zhèn)島至寶,一旦出手,絕對叫北海的水軍有來無回。 不過這等輜重卻是寇島上的秘密。為了迷惑淮陽王,他將糧食藏入山洞中,特意不給老弱病殘的倭人食物,以致他們紛紛逃亡。他又屢次派倭人去北海采購糧食,就是要讓淮陽王產(chǎn)生輕敵之念,放心來攻。 可是崔行舟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遲遲不見動靜。 直到他忽然得了石國丈屬下傳來的消息,淮陽大軍終于開始整頓,明日便要攻打寇島。 鷹司寺籌謀了這么久,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連忙將幾個得力的部下都叫來,讓他們準備好弓箭彈藥,應對明日的大戰(zhàn),自己也順著島巡視一圈,確保每處都萬無一失。 天還未亮,倭人就爬上了山頭,碼頭等處高高的哨塔,舉著西洋鏡不停地在海面上尋找眞州軍的身影。 不久,海上漸漸起了大霧,在朦朦霧氣中,幾點船影向寇島而來,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鷹司寺探看到北海戰(zhàn)船果然出現(xiàn),心中大喜,立刻派人通知準備發(fā)射火炮,他要讓淮陽王當做寶貝一般的戰(zhàn)船連寇島的邊都摸不到就被炸沉海底,以雪上次自己戰(zhàn)敗之恥。 因為霧氣的遮掩,那戰(zhàn)船忽隱忽現(xiàn),遲遲不肯過來。 鷹司寺知道這等大船是不會開到淺灘,所以只待進入射程就立刻擊沉大船,決不讓它們有機會放下小船。 只是那大船早早就拋錨停了下來,倭人炮手不得不將炮口調高,這樣才能打到戰(zhàn)船。 轟的一聲巨響,火炮所在的山坡仿佛都抖了一抖,五門巨炮輪流射擊起來。很快,遠處一艘戰(zhàn)船的船桅就倒下了,其它幾艘戰(zhàn)船連忙分開,躲避炮彈。 隨著炮彈發(fā)射,天空漸漸下起刷刷的大雨來。雨水順著炮口流入,慢慢匯集在炮筒底部,倭人不得不射幾炮就調低炮口把里面積存的雨水倒掉。但是反復匯集雨水,也對炮筒產(chǎn)生嚴重影響,后面的射擊,炮彈是越打越近,越打越偏,到了最后干脆就打不到海上了。 好在眞州戰(zhàn)船的氣數(shù)也已經(jīng)到了盡頭,最后只有幾根桅桿孤零零地半隱半現(xiàn)在霧氣雨水之中,漸漸消逝在海平面上。 寇島上的倭人都發(fā)出歡呼。 第171章 鷹司寺嘴角也露出笑意,指派倭人趕到沙灘上,將一會上岸的落水眞州軍都殺了。 他立在半山坡,眼看著自己的人馬朝著海灘前進,便繼續(xù)看著遠方已經(jīng)看不見船影的海平面。 不知為何,鷹司寺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可一時又說不出什么。 就在這時旁邊的部下們已經(jīng)興奮地議論著:“這船沉得也夠快的了,難道大燕的船隊都是紙糊的不成?” 這話音未落,鷹司寺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圓瞪了起來,他慢慢調轉方向看著說話的部下,將那部下嚇得笑意凝在了臉上。 “混蛋,我上當了!”鷹司寺突然暴喝起來,命令已經(jīng)下了炮臺的炮手再次爬上炮臺嚴陣以待。 就在這時,在一片滂沱的雨霧中,又有幾個巨大的黑影出現(xiàn)了――那是北海水軍最新的戰(zhàn)船,毫發(fā)未損,前行的速度甚快,若巨獸一般朝著寇島逼近。 就在這時,炮臺上的炮手也在鷹司寺的怒吼下手忙腳亂地調整方向,重新填彈裝炮。 可是因為方才發(fā)炮太頻繁,加之炮口沖上的緣故,已經(jīng)進了不少雨水進去。就算撐了雨棚,但怎么也點不著大炮。就算勉強點燃,也不過是發(fā)出沉悶的啞炮,再無半點威力可言。 眼看著大船漸漸逼近,一旁的部下們也慌神了,手足無措地問鷹司寺:“鷹司大將,他……他們怎么還有這么多戰(zhàn)船?!?/br> 鷹司寺的眼珠子都變得布滿血絲了――北海自然會有戰(zhàn)船,因為方才損耗了他們無數(shù)彈藥打下的牙根就是框架子的假船! 若是真船的話,壓根不會沉得那么的快。 若不是雨霧彌漫,再加上之前石義寬派人送來密報,讓鷹司寺篤定崔行舟會今日來襲,先入為主,其實這點很容易叫人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鷹司寺終于明白:崔行舟這是特意放出風聲,又挑揀著天氣前來攻島的??!居然使出了這么個李代桃僵! 就在這時,那大船已經(jīng)駛近。雖然戰(zhàn)船上的火炮不若寇島陸地上的噸位,可是當拉近距離時,寇島的淺灘便在射程范圍之內(nèi)了。 淮陽王立在船頭,微微抬手一揮,十門準備好了的火炮對準淺灘開始點火轟炮! 伴著隆隆的巨響,這個淺灘都被炸開了過,那五門大炮也紛紛被掀倒了。 之前在淺灘上等著落水北海兵卒上的倭人們毫無防備,一個個是被炸得血rou模糊,哭爹喊娘。 而淺灘上的倭人們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的不是因為落水而精疲力盡的眞州兵,而是一艘艘滿載著士兵的小船,穿破霧氣沖到沙灘上。 當崔行舟的人馬終于乘著小艇上岸時,岸上的倭人們已經(jīng)被火炮轟得潰不成軍,只能束手就擒。 兵卒們找到鷹司寺時,他還沒有死,只是半個身子都壓在了火炮之下,人也已經(jīng)半殘了。 崔行舟看著嘴里冒著血泡的他,冷冷地一笑:“來人將他拖出來,再好好審一審,他的那個神秘的京城內(nèi)應! 這一次攻島,北海的水軍可以說是毫發(fā)無損,便將北海多年的毒瘤拔了下來。 但水軍掃蕩了寇島,留下了清點物資的兵卒后,便凱旋歸來。 此時大雨散去,海面之上是無垠的水洗藍天。 在蒼梧郡的船塢頭處,已經(jīng)有無數(shù)的百姓在翹首等著船只回來。 眠棠也坐在馬車里,抱著小熠兒等著消息。 崔芙坐在一對行李包的上面,一時沒有坐穩(wěn),要不是眠棠手疾眼快伸手扶了一下,差點栽倒。 她驚魂未定地撫摸了下自己懷孕的肚子,忍不住抱怨:“你可真是的,行舟怎么會吃敗仗?居然將家里的行李細軟都裹在車上了,難道他敗了,你便不管他,只自己要跑不成?” 當初弟弟可是跟她說過,柳眠棠一路跟隨著他去西北時,是生死相隨,死也要將他的尸骨帶回故里的。 虧得她那時聽了還感動了一下。誰知在北海見識到了,弟媳婦竟然是這副隨時卷鋪蓋走人的架勢。 柳眠棠現(xiàn)如今可沒有以前跟崔芙的客客氣氣,聽了這話,直瞪著她道:“既然打仗,必有輸贏。早些做準備,總比到時候意外來時,手足無措強。再說,你弟弟若打輸了,倭人必定乘勝上岸,大肆擄掠殺搶一番,你留下來又有何用?” 崔芙也算是將門之后,自然受了正統(tǒng)禮教熏陶,一瞪眼道:“就算要走,也得走得堂堂正正,哪有你這么未雨綢繆的?若是光才與行舟戰(zhàn)死……你便帶錦兒走,我……我一定會殉節(jié)與他們同去……” 說著,崔芙悲從中來,不禁掉下了眼淚。 柳眠棠卻一臉正色道:“可不光是你我走,全蒼梧郡的百姓也得走!你以為你弟弟沒想著另一種可能?他一早就吩咐兵卒,做好了必要時的疏散準備。到時候百姓們都要跟我們上山,那山上一處峭壁絕境,已經(jīng)做了滾石閘門。我藏在山上的糧食,也不是光一個人吃的。他們?nèi)羲懒?,你為何也要跟他們死?殺他們的仇人還在,就不能死,總要養(yǎng)精蓄銳再殺將回去,親手扒了賊人的皮,卸了他們的骨頭!” 說這話時,眠棠咬牙切齒,那表情仿佛真的在給人扒皮一般,就連她懷里的小熠兒都在揮舞著手臂,發(fā)出模仿小老虎嗷嗷的叫聲。 就在這時,馬車外的人們突然像炸鍋一般,發(fā)出一陣呼喊歡呼聲。 眠棠將小熠兒交到了芳歇的手里,趕緊站起來遙望海平面。只見那幾艘戰(zhàn)船在燦爛的夕陽金輝下,緩緩向船塢頭駛來。 眠棠瞇起了眼睛,嘴里輕輕數(shù)著船夾板出正在舞動的紅旗子。 那是崔行舟在臨行前跟她和守軍將軍約定的旗語,若是他們凱而回,便三放二收。 若是沒有人打旗語,就說明船上并非大燕的水軍,要讓陸地上的兵將早作準備,好掩護著她跟百姓們撤退。 眠棠看著那三放二收的旗語,激動地咬住了嘴唇。 雖然她知道他應該不會失敗,畢竟她與他演練了那么多次,甚至失敗后的撤退也都一一商討練習了。 她依舊不記得跟崔行舟三年的時光,可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卻總讓她有種不需千言萬語,她已經(jīng)盡懂了他的感覺。 尤其是安排行軍布局時,總有種默契無間之感。當然若是惹惱了他,他便會用薄唇附住自己的。然后狠狠地吻住自己。那種唇舌的默契配合,更讓人心動不止。 而如今,他終于凱旋歸來,眠棠不禁激動地跳下了馬車。 當大船??康桨稌r,一身金甲的淮陽王撩開披風,邁著穿著軍靴的長腿下船,朝著眠棠大步走來,然后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北海民風奔放,看見得勝凱旋的王爺抱起嬌俏的王妃。當真是俊美脫塵的一對,養(yǎng)眼極了!登時人群爆發(fā)出歡呼聲,一時間熱烈極了。 在這此起彼伏的歡呼道賀聲里,崔行舟貼著眠棠的耳朵道:“你可跟我打了賭約,我若一條戰(zhàn)船也沒損毀,你便要讓我上你的床……” 眠棠聽他貼耳說不要臉的話,剛想反駁時,卻越過崔行舟的肩膀看到了那些大戰(zhàn)船――依舊如出發(fā)前那般,白帆招展,甲板閃亮,的確是半個炮彈都沒有挨著的樣子。 眠棠驚詫極了,若是從船上押送下一批批的倭人,她簡直都要懷疑崔行舟打了個假仗,只不過帶著下屬出海巡游一圈去了。她當初說出那般玩笑言語,壓根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時間,眠棠便追問崔行舟是這么做到的??上Т扌兄鄣淖靺s像喝飽了水的蚌殼一般,半點不露縫隙。 引得眠棠百爪撓心,慶功宴上的酒rou都吃不踏實。 直到了慶功宴之后,崔行舟借著酒醉終于摸上了闊別已久寢室的大床,才微微透了口風,說出自己讓船塢造了假船架子,支在迷霧中,誘惑著倭人火炮一頓狂轟,又傾斜了角度,讓炮口倒灌入雨水的布局。 眠棠一時間聽得入了迷,等晃過神來,才發(fā)覺自己的衣衫都快要被男人解來開了。 她羞惱交加,想要打人,可是崔行舟卻先一步縛住了她的手腳,貼著她的耳朵道:“你不是想跟我學拳腳功夫嗎?其實我還有一樣最精深的技藝,現(xiàn)在慢慢教你可好?” 接下來便是讓人應接不暇,手腳癱軟的熱吻。 眠棠恍惚間終于明白,原來他教的竟然是那個……已經(jīng)為時已晚,被氣力甚大的男人緊緊摟住,攻城陷地,毫無招架之力。 崔行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第二次做新郎官。 這么甜美的女人,一臉新奇而驚慌可愛的樣子,真是叫人吃也吃不夠。 這么一吃,就是吃了半宿。到了第二天兩個人都賴床了。 李mama知道王爺昨夜終于跟王妃合宿到了一處,歡喜得不得了,第二日還特意給王妃的早餐加了燕窩糖水雞蛋,補一補體力。 眠棠嫌棄太甜,賴在被窩不想喝??墒谴扌兄蹍s披著衣服將碗端到她面前:“都喝了,不然一會你又要沒氣力了?!?/br> 眠棠聽了這話,略微不信地瞪大眼,可他俊美的臉上卻是泰然而淡定的模樣,一時間她懷疑自己多想了,他話里的意思可能不是她想得那么禽獸吧? 第172章 結果眠棠那一整碗的燕窩湯雞蛋沒有白吃,愣是活活支撐到了中午。 屋外陽光纏爛,眠棠卻睡得快要打呼嚕了。 她在仰山上被崔行舟的人馬追得滿山跑時都沒有這么心力交瘁過。而那時的她應該也沒想到落到夙敵淮陽王的的手里,原來還能這么的…… 不過淮陽王卻是一副神清氣爽,排了大毒舒暢勁兒,先是哄眠棠起來吃飯再睡,被他的愛妃無情地踹了一腳在臉上。 崔行舟倒是不以為意,只寵溺地替她將嫩腳丫子塞回到被子里,然后去吃飯再接著處理公務。 現(xiàn)在寇島蕩平,可是內(nèi)患并沒有解除。如果不是倭人跟朝廷立的蛀蟲勾結,他們也不會在北海越來越肆無忌憚。 那五門精鐵鑄造的火炮,涉及到京城軍器監(jiān)里記錄的火炮鑄造技藝。 若是沒有人給他們暗通這些秘不外傳的圖紙,鷹司寺這些東瀛人就算有了精鐵,也壓根鑄造不出這么精密的火炮來。 當務之急,就是要抓住石義寬里通外敵的把柄,將這位國丈的老底掀開。 可惜的是,被火炮壓斷了雙腿的鷹司寺倒是硬撐的漢子,死撐著就是不肯張嘴招供。 而他其他的部下也有不那么硬氣的,被一通大刑伺候之后,終于開口承認,說是大將鷹司寺有專門的渠道,能得到各種兵器和海船圖。 所以他們的海船一向是比北海地方水軍的船都要靈活快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