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不過石義寬也是萬萬沒想到,當初的東瀛混混鷹司寺竟然也不是吃素的??恐咚劫I賣獲利后,竟然招兵買馬,在北海落腳,不斷試探上岸,大有分割掉北海的意思。 鷹司寺之前就跟他表明了意圖,東瀛太小,子民們都渴望在大陸生活。若是石國丈愿意幫助他分割掉北海,那是最好不過了。 畢竟北海對于大燕來說,也是雞肋一塊,并非什么福地。 石義寬沒想到鷹司寺竟然懷著這般狼子野心,想收手,卻不大好甩開這位合作多時的生意伙伴了。 不過眼下鷹司寺與崔行舟對上了,對于石義寬來說,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隨著綏王的倒臺,劉淯皇權(quán)鞏固??墒菍τ谑x寬來說并非太好的事情。 皇權(quán)鞏固,就意味著臣子不好當了。 而崔行舟這廝更與他不是同道中人。想到他回絕了自己小女兒的聯(lián)姻之意,又將自己的臉面狠狠摔在地上,石義寬便覺得郁氣難平。 可是如今,崔行舟去北海剿滅匪患,正好跟鷹司寺對上。這兩個人無論誰死,他都不吃虧! 在石義寬看來,事情若是分出輕重緩急的話,他倒是希望崔行舟先死。 畢竟淮陽王的羽翼壯大了,若想再扳倒就難了。 而鷹司寺無非是貪圖北海而已,讓他得逞的話,倒也不急…… 這般打算后,石義寬便將查探到的淮陽王的軍事動向整理好后都轉(zhuǎn)給鷹司寺,他則要在故技重施。就像當年看崔行舟與綏王掐架一般,坐當漁翁,笑看鷸蚌相爭。 當關(guān)于崔行舟的情報送到鷹司寺的手里時,鷹司寺一目十行地看著,然后便在記錄者淮陽王妃柳氏的幾頓住了: 柳氏眠棠,罪臣之女,影傳曾在仰山落草為寇,為群匪之首,亦曾與當今萬歲有私交,化名陸文,其性狡黠不下于淮陽王是也。 鷹司寺越看越心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嬌滴滴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匪? 再說北海,隨著崔行舟帶領(lǐng)兵卒在倭人經(jīng)常肆虐的村莊主動打了一場遭遇戰(zhàn)后,海面清平了不少。 若不是倭人仗著地利,占據(jù)了離岸較遠的一處海島,加之最近風浪甚大不利于偷襲,只怕崔行舟要一鼓作氣,攻向寇島了。 不過崔行舟知道,若是海戰(zhàn)變數(shù)甚大,那些倭人們常年生活在海上,對于海戰(zhàn)熟稔得很。最主要的事他們的海船,簡直船身遍布獠刺,讓人無法攀爬,而且船只轉(zhuǎn)動靈活。 反觀大燕的戰(zhàn)船笨重極了,若是真跟倭人在海上遭遇,只怕占不得什么便宜。 所以倭人雖然一時不敢上道sao擾。可是大燕的軍隊這邊也要加緊造船,只要奪回寇島,才可讓北海之患徹底消失。 為此,崔行舟花重金聘請了幾位南陽的工匠,改造北海的戰(zhàn)船。 一轉(zhuǎn)眼,淮陽王到北海已經(jīng)數(shù)月,這段時間四處出擊大敗倭人,倭人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上岸劫掠。鎮(zhèn)南侯也是日夜cao勞,救助百姓,所以百姓對淮陽王和眞州軍大為改觀,當?shù)厍鄩涯暌布娂妶竺麉④姟?/br> 戰(zhàn)船的圖紙終于畫好,淮陽王立刻籌備建造戰(zhàn)船,同時cao練水軍,大半時間都在水軍營寨度過,人也曬得黑了了一些。 眠棠每天都做些崔行舟喜歡的飯菜,用大食盒提著坐車來到水軍營寨送飯。 這日海上起了大霧,觸目望去皆是霧茫茫的一片。 遠處傳來吱吱嘎嘎劃槳前進的聲音,隨著聲音漸響,一艘小船晃悠悠地在濃霧中逐漸現(xiàn)形,影影綽綽的顯露出幾個著北海當?shù)厝朔椀娜擞?。過了一會,小船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靠岸,幾個人先后跳了下來,為首的正是鷹司寺。 倭人的駐地小島易守難攻,也是貧瘠不堪,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搶掠而來。因為淮陽王的打擊,倭人有段時日沒有上岸,坐吃山空,物質(zhì)貧乏,很快就要沒得東西吃了。 鷹司寺一向膽子奇大,便算準了天氣,趁著大霧掩護,領(lǐng)著幾個手下上岸,喬裝客商購買些吃食,順便打探些消息。 下船后,鷹司寺喬裝打扮,領(lǐng)著手下首先來到水軍營寨,選了處隱秘的位置仔細瞧看營寨的規(guī)模和里面正在cao練的水軍。 前幾日大燕內(nèi)探特意傳給他消息,說淮陽王開始建造戰(zhàn)船,可惜戰(zhàn)船都是在營寨里秘密打造,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一點戰(zhàn)船的影子。 可是若再想靠前些,卻不能了。 這時,一輛馬車來到營寨門口,車簾撩開,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款款下了車,一個侍女提個食盒跟在后面。 蒼梧郡這幾日連連降雨,所以眠棠并未穿綢鞋,而是脫了鞋襪,穿了便于在泥地上行走的木屐。身上所穿著的衣裙,也是北海流行了露出腳踝的薄裙,斷袖低胸,很是涼爽,襯得她的身姿愈顯窈窕。 鷹司寺心中激動,一因為離得較遠,看不清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只憑那綽約的風姿,他猜測便是那個射了他一箭讓他念念不忘的淮陽王妃。 他抬頭看了看日頭,小心翼翼地舉起西洋鏡,避免反出光亮,仔細打量,果然正是許久未見的柳眠棠,云鬢高高梳起,露出細白的脖頸,行走之間,自是另一番風流。 今日觀這女子仿佛比上次更加嫵媚動人,讓他心中砰砰跳動不已。 恰好早花壽出事時唯一的漏網(wǎng)之魚也跟隨他出來,鷹司寺把西洋鏡給那人,讓他看看可認識這個女子。 那倭人只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地就放下了鏡子,對鷹司寺說道:“是她……就是這個女人親手砍下下了早花首領(lǐng)的首級?!?/br> 鷹司寺歲雖然一早也這么想,可是聽那部下親口承認,心里還是咯噔一聲。 真是難以想象,她曾經(jīng)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診脈的那一只纖細酥手是如何拿握刀劍,砍下人頭的…… 眠棠不知有人正在窺探自己,只拉著jiejie崔芙的手道:“jiejie小心些走,船塢頭里更加泥濘,仔細別摔著了?!?/br> 崔芙前些陣子一直嘔吐,請了趙泉前來切脈后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李光才聽了簡直欣喜若狂,差一點就將崔芙供在床上,免得她磕碰出了意外。 不過他跟淮陽王一樣,這幾日為了趕著監(jiān)督戰(zhàn)船,不得回家,所以這次她便和柳眠棠一起,來給夫君送些吃的。 趙泉作為護花的使者,也跟著一起前往,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替二位夫人擎著油傘。 第158章 李光才見崔芙也來了,一早就快步奔下船,跟在左右噓寒問暖。 這時,淮陽王崔行舟走過來,嫌棄趙泉給眠棠舉著的遮陽傘是三心二意,沒有盡擋住陽光,便伸手接過他手里的大傘,妥帖的將眠棠都罩在傘下。 眠棠沖著他甜甜一笑,看著崔行舟被曬紅了的顴骨,又覺得心疼,便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罐,用指尖沾了里面的油膏抹在了他的臉上:“上次見你在日頭下,肩頭都曬傷了,便讓李mama煉化了鵝油,又配了雪蓮粉,制成了膏藥,可緩解灼痛,你自己不要忘了抹?!?/br> 趙泉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將養(yǎng),總算撫平了那一夜驚魂的心悸。 不過看著眠棠一副體貼周到的賢惠樣子,隱隱還是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人拉扯過。這眼前叫人稱羨的美嬌娥,跟那日的女修羅總也對不上。 他這些日子來叮囑至交最多的一句便是:夜里睡得不可太實,夫妻間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天長地久。只不過隔著別人家的屋子里,頂多夫妻拌嘴,再不濟讓小娘子抓撓兩下??墒撬搓柾跞⒌倪@位,若是真吵紅了臉,是會抽刀剁腦袋的。 淮陽王卻不以為意,似笑非笑地道:“那不更好,嘉魚兄就可以得償所愿了。” 可是趙嘉魚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也是到如今才算想明白,為何自己鬼迷心竅時,言語那般過分,崔行舟都沒有真惱過他。 蓋因為淮陽王一早便知,他娶的女人并非什么人都能駕馭得了的。 所以如今再看面前這對神仙眷侶,趙泉倒是少了嫉妒,平添了幾分真誠的羨慕。 而此時潛伏在隱蔽林中,鷹司寺在西洋鏡中看到這一幕,心中卻是一陣翻滾。 他原先只是聽聞著柳眠棠乃是淮陽王的妻子,可是等親眼看到淮陽王夫婦如此恩愛,那看著纖弱的身影被別的男人攏在懷里時,心中卻是分外難受。 幾個人走到營寨深處,早已看不見身影,他還固執(zhí)地舉著西洋鏡,望著王妃來時乘坐的馬車,雙眸露出些許陰翳之色。 有倭人低聲問道:“大將,我們已經(jīng)在水軍營寨外面觀察了不短時間,其他人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黑市的商賈將糧食運上船了,您看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鷹司寺放下西洋鏡,說道:“不急,且讓糧船先開回去,我們留在這里。淮陽王如此緊鑼密鼓建造戰(zhàn)船,一旦他成事,于我們大大不利,打探淮陽王下一步動向和新戰(zhàn)船的情況更加重要,”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們現(xiàn)在先去找個地方休息,晚上過來探營,一定要找到新戰(zhàn)船,盡可能將戰(zhàn)船破壞掉!” 說完,起身領(lǐng)著幾個人到了一個冷清無人的山坡,在山坡上吃了帶著的飯團,就和衣躺下等著天黑。 晚上,鷹司寺帶著人從遠處下水,泅水到了營寨外面。今夜月暗星稀,對他們摸進軍營很有利。 營寨的寨墻都是直達江底的,無論上面還是水下都是過不去的。 不過鷹司寺這次帶出來的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水賊,幾個倭人輪流潛到水下,從身上掏出專門用于水下切削的短刃,在修建寨墻的木頭上切下一個大小合適的圓洞,幾個人順利的進入了水軍大營。 鷹司寺悄悄探出頭,觀察下方向。他白天已經(jīng)仔細看過,將可能建造戰(zhàn)船的幾個地方一一記下,認清方向后就向那幾處泅水過去。 他的運氣不錯,尋到第二處時就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巨大的船塢,正是建造新戰(zhàn)船的地方。船塢里燈火通明,遠遠地就能看到三個巨大無比的船架高高的矗立在那里,里面有數(shù)不清的身影正在里面勞作,鋪設(shè)木板,搭建龍骨,忙得不亦樂乎。 其實這戰(zhàn)船也并非全新,不過是從江浙那里抽調(diào)過來戰(zhàn)船,然后在老戰(zhàn)船的基礎(chǔ)上做出適合海戰(zhàn)的改造。 看著三個巨大的船架上延伸出了的甲板,鷹司寺手下的幾個倭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看這船架就能想象得到改造后的戰(zhàn)船有多么巨大,足以抵擋狂風惡浪。 若是等著這三艘主戰(zhàn)船修好,就算是不擅長海戰(zhàn)的眞州陸兵,也可以跨過海峽阻礙,登上寇島。 到時候若是進入到近身拼刀劍的rou搏混戰(zhàn)時,他們這些七拼八湊的浪人,可絕不是崔行舟兵馬的對手了! 想到這,鷹司寺清楚,絕對不能讓他們把戰(zhàn)船造好。 船塢雖大,但是守衛(wèi)也甚是嚴密,可以說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還能看到幾組士兵來回巡邏,憑他們這幾個人無論是暗進還是強攻,都絕無可能進到船塢里面。 是以鷹司寺原先準備用菜油點燃戰(zhàn)船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鷹司寺又仔細查看船塢的其他地方,看到了在燈火映照下閃著金屬寒光的超出想象的巨大撞角,比大燕京城里最高的樓閣還要高上一些的投石器,城墻一般高大深厚的保護船身的鐵甲,心里又是不爭氣地狠狠地跳動一番。 那時心懷勃勃野心之人,卻遭遇到了強大敵手時,內(nèi)心不由自主燃燒起的斗志。 突然,他看到有幾個木匠走到他們隱身的甲板上,對著海面抽出煙斗,一邊吧嗒吸著煙解乏,一邊說話。 鷹司寺讓一個精通漢語的手下沉下身子,在水中潛到他們腳下,聽他們談些什么。一個木匠說道:“現(xiàn)在的船舵怕是不成,船身如此巨大,船舵受力太大,用上幾天就會壞掉,這明日該如何跟工頭去講?”另一個木匠說道:“如今成不成也沒有關(guān)系,謝大匠會解決的?!?/br> 另一人道:“謝大匠?這幾日總聽你們說起,我怎么不知?” “你那日不是歇工回家看婆娘去了嘛!這位謝大匠可是位造船的高手,聽說是淮陽王從江浙一帶請回來的高人。那日王爺親自帶著他來巡查。這高手就是高手,只上下走了一圈,我們先前的工事廢了大半,據(jù)說等謝大匠畫好了圖紙再改?!?/br> 另一個人一聽,朝著水里狠狠吐了一口道:“你怎么不早說!害得我方才想破了頭皮,不知該怎么跟工頭言?!?/br> 那人道:“反正這兩日,手里的活都緩緩,不然干了也是白干,聽說謝大匠有些水土不服,那日巡查了戰(zhàn)船后,便病倒了,大約得緩上幾日才能見到圖紙吧!” 余下的時間,就是兩個人又羨慕一番淮陽王給謝大匠的禮遇,抽完煙斗又回去干活。 鷹司寺從他們閑談中了解到謝大匠應(yīng)該就是淮陽王聘請改造戰(zhàn)船的高人,因為水土不服,被淮陽王安排在附近靠近江邊的一座大宅院中休息。 聽到這里,鷹司寺的眼前一亮,低聲吩咐他們泅水離開船塢。 再過兩個月,就是北海臺風連綿的季節(jié),只要能拖延著他們的戰(zhàn)船不能定架子上桅桿,那么這些半成品的船架子就會在臺風天里被拍得粉碎。 聽石義寬的密信上說,朝中對崔行舟頻頻請調(diào)撥銀錢修建戰(zhàn)船很是不滿,認為他只要守住北海陸地便好,本就不該興師動眾地打海戰(zhàn)。 只要他的戰(zhàn)船修建不順利,白白耗費了軍資,大燕朝的那些諫官們就夠這位王爺喝一壺的了! 鷹司寺當下決定,要刺殺那位謝大匠。 沒了這位建船高人的指點,淮陽王的新戰(zhàn)船就會半途夭折,至少也要延誤一段時日,就算是淮陽王命好躲過了臺風,到時候他就有時間想辦法解決淮陽王和他的戰(zhàn)船。 于是,鷹司寺帶著倭人順著原路泅水來到寨墻,從水下圓洞鉆了出來。 倭人在當?shù)厮僚吧蹙?,在當?shù)刈匀灰操I通了些地痞溜子一類的人充作他們的耳目。 所以,知道了謝大匠的落腳之處后,找尋他暫住的居所也輕而易舉。 那位謝大匠出身不俗,以往能請動他之人,也都不是凡人,所以對于這落腳休息的諸多要求,可比淮陽王講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