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淮陽王假模假式地上門討打，挨了他的踹，想來也知道外孫女不好哄，要吃些苦頭。

    眠棠的主意正，她的婚事，他也不參合了，由著她自己來吧！

    等出了陸府時(shí)，柳眠棠才發(fā)現(xiàn)崔行舟沒有走，而是坐在馬車?yán)锏人?/br>
    當(dāng)莫如請她上車時(shí)，眠棠倒是鉆入了馬車，看著他還沒有包扎的腿，氣呼呼道：“此處沒了外祖父，你還苦情給誰看？我外祖父那么羸弱，你就躲不開嗎？非要生生挨上幾腳，讓我外祖父擔(dān)了毆打大燕功臣的罪名！”

    崔行舟揚(yáng)眉道：“我若不挨這幾下，你外祖父能消氣消得那么快？我看滿陸府里，就他老人家最通情理，你無事時(shí)，跟你外祖父學(xué)一學(xué)，別老臭著脾氣，像茅坑里的石頭一般?！?/br>
    眠棠正給崔行舟查看傷口，拿了馬車藥箱子的繃帶，給他上藥包扎，可聽他的奚落之言，倒是抬頭冷笑道：“就是又臭又硬，也沒耽誤王爺你抱著親！”

    崔行舟覺得此話很有道理，于是抱住了柳眠棠又親了一口：“奇怪！聞著臭，怎么親上了又這么香呢？”

    第71章

    眠棠以前總覺得自己的夫君是天上的謫仙，不食人間的煙火。

    現(xiàn)在天仙總算臉朝地落下，摔裂開了口子，露出一身的毛病。

    今日又多發(fā)現(xiàn)了一樣毛病——他這嘴可是真是欠打呢！

    先不說香臭，外祖父將他踹傷，若是崔行舟追究起來，外祖父不占理。不過他做得也真是太過了！特意將傷口處遞過去，迎著外祖父的腳，能不出血嗎？

    崔行舟的腿傷犯了，直說不能回城外大營，要在眠棠的小院子里歇息才能養(yǎng)好傷。

    沒有辦法，這件事兒的確陸家理虧，眠棠也趕不走他，只能讓他又住進(jìn)小院子里。

    崔行舟倒是覺得愜意。

    在西北一個(gè)人苦熬了這么久，如今又能呆在有眠棠的小院子里，恍如間，好似回到了江南靈泉的北街，看著貓兒繞著花間撲蝴蝶，手邊是眠棠給他泡的香茶，全是歲月靜好的祥和。

    而那女子一身寬袍，云鬢堆腮，低頭敲打著算盤。那噼里啪啦的市儈聲音，在這院子里，卻恍如天籟幽弦，很是讓人聽得上癮。

    若是不是萬歲催得緊，崔行舟覺得自己能在這住上小半輩子，這么想著，他便挨著眠棠坐，順手拿了梳子替她梳理亂蓬蓬的頭發(fā)。

    她還惱著自己，不愿跟自己同睡一屋。

    崔行舟并非急色的人，雖然時(shí)時(shí)都想按著她煮粥，可是如今含飯還夾生，只能自持著不惹得她惱。

    不過一大早時(shí)，他還是忍不住去了她的屋子鬧她，惹得她沒有梳頭，就急匆匆扯衣起床，氣鼓鼓地坐在桌邊理賬。

    這頭發(fā)不梳怎么行？崔行舟替她梳攏一下，幸好她的起床氣似乎消了不少，倒也乖巧讓他梳。

    眠棠知道天上下來這位，沾染著一身無賴氣息，哄攆不走他，就任著他梳頭，自己繼續(xù)理賬。

    崔行舟一邊梳理著她如烏緞的長發(fā)，又語重心長說教道：“跟我置氣歸置氣，生意還是要理的。你當(dāng)初倒是一走了之，靈泉鎮(zhèn)上的生意也不管了。好在掌柜盡心，沒有出什么大亂子，等回了眞州，你要好好打理。這些都是你的嫁妝，存得厚實(shí)些，將來也能傳給我們女兒?。　?/br>
    眠棠抬頭揮開他摸向自己臉頰的長指，垂眸問：“哪個(gè)要生你的女兒？”

    崔行舟垂眼摟緊了她道：“你走的時(shí)候，西北軍一路開拔，本以為離你越來越遠(yuǎn)，便可不用想你了。可你明明來西北販羊都不肯見我。我聽說時(shí)，心里真是難受，更不愿去想你以后跟別人結(jié)婚生子的樣子。所以我讓人看緊你，不讓你嫁人……我這么難受，而你心里其實(shí)也有我，現(xiàn)在你這么堅(jiān)決不嫁，難道你就能忍心看著我娶別人？”

    眠棠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只是她知道，在她心里其實(shí)也不能那么無動于衷，尤其是他說他心里難受的時(shí)候。因?yàn)樗靼祝鞘鞘裁礃拥淖涛丁?/br>
    崔行舟見眠棠不說話，便知道她其實(shí)也聽進(jìn)去了，于是又道：“淮陽王府又不是龍?zhí)痘ue，我更沒有通房丫鬟，婚前美妾，跟你爭寵相斗。你只需要敬奉我母親就好。而且王府也不是鄉(xiāng)紳地主家，時(shí)興惡婆婆磋磨兒媳婦那一套。我母親每天里茶會戲社忙得很，你晨昏問安能看見她就不錯(cuò)了，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

    眠棠偏臉兒看著他：“我母親當(dāng)年想得也簡單，可得了父親厭棄時(shí)，家里的老仆都能跟她頂嘴。你們王府規(guī)矩大，我是個(gè)無根基的，若是被你騙的嫁進(jìn)去……你哪天看我不順眼了，連個(gè)看門狗都能跟我吠……”

    崔行舟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若說別的我還信，就你柳眠棠的脾氣秉性能任著下人欺負(fù)？若是有狗朝著你吠，只怕也要被你掰了狗腿喂狼了……我府里的大嬤嬤李mama不也被你擺布得明明白白了嗎？”

    眠棠被他懟得有些無話，他說得有道理。若是有人平白無故欺負(fù)她，她的確是不能忍的。

    可是真入了王府要應(yīng)對的人情世故，絕對不像崔行舟說得這么輕巧簡單就是了。她生平膽子很大，從來不發(fā)怯面對任何事情，但是這次，她真有些怕了，被崔行舟騙怕了……

    “你我的感情，不過是空中的樓閣，騙局一場。且不說你用了幾許真心……以前我敬奉著你，相處得甚是融洽，可我入了王府，恐怕就沒那么多的快樂了……你若真心愛我，便就此相忘江湖……我不想以后想著你盡是悔不當(dāng)初……”

    她想的，遠(yuǎn)比一個(gè)十九歲的姑娘想得要多。以前在北街里哪叫真過日子？不過是過家家酒一般而已。

    他一時(shí)頭昏，沖動著要娶她，她若也頭昏答應(yīng)了，婚后便是無盡的煩惱事情。他是生來做大事的，需要的是與他相配，能從容應(yīng)對王侯貴胄交際的貴夫人，而不是老太妃都不能認(rèn)同的江湖兒女。

    母親當(dāng)初也是愛極了父親的，不然也不會拼著嫁過去給哥哥當(dāng)后媽?？墒呛髞碓趺礃樱可顫獾膼蹜?，在婚姻的細(xì)碎日子里回消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想著母親臨死時(shí)，哀怨以及的眼神，卻絕口不提父親一句，眠棠就曾暗暗發(fā)誓，她嫁的丈夫一定要真心地尊重，禮待她之人。

    母親生前時(shí)時(shí)被人戳著脊梁骨，嘲諷她攀附官眷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過！

    如今崔行舟逼迫得緊，她也將心里話盡是說了出來，只求他明白她的想法，好聚一場之后，也就好散了。等久久不相見時(shí)，相信他也好，她也罷，初時(shí)都會難受，總會有情淡了無痕的一天。

    崔行舟耐著性子聽她講完，擰著劍眉道：“我并非你父親，也知你什么樣子，怎么會日后嫌棄？你只要心里滿裝著我，那些個(gè)杞人憂天算得了什么？沒聽過人因?yàn)橐艘幌?，就不吃飯的。至于我騙了你，一早便認(rèn)了，你狠心離開我這么久，也是解氣得夠了。若是因?yàn)檫@個(gè)你就拒了我，我可不答應(yīng)！”

    干脆扭過她的臉，照著那香唇熱切地吻了過去。

    柳眠棠被他哄得有些意亂心煩，親過一場后，也不愛跟他說話。

    崔行舟貼著她的耳朵，低低道：“從來沒見你這么瞻前顧后過，難道我騙了你一場，你就這么輕易放過我？既然我騙了你的色，換你騙我的財(cái)可好？到時(shí)候我將彩禮給足了，你若覺得風(fēng)頭不對，就卷著彩禮走人……”

    眠棠被他說得噗嗤樂出來：“我又不是土匪，怎么卷你的彩禮走？”

    崔行舟見她松緩了態(tài)度，又低低說：“今晚跟我住可好？我昨夜想你想得后半夜都說不著……”

    她總是不答應(yīng)，他就只能干餓著不能食。試問哪個(gè)血?dú)夥絼偟哪袃耗苋痰昧诉@么久的素。不管眠棠答不答應(yīng)，他今夜都要留宿在她的屋子里。

    鐵石心腸的女人，難道她每每午夜夢回就一點(diǎn)也不想他們曾經(jīng)的恩愛纏綿嗎？

    眠棠這次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要出去，他則在她身后懶懶道：“一會吃過午飯，我還得去陸府陪老人家下棋。若是回來的晚，晚飯?jiān)S是就在那兒吃了……”

    柳眠棠沒想到崔行舟這么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來不及斥責(zé)他，便緊聲問：“你又去外祖父家作甚？誰邀你作客了？”

    崔行舟緊盯著她被親吻得嫣紅的嘴唇，漫不經(jīng)心道：“今晨，我讓莫如提送的拜訪條子，你外祖父準(zhǔn)了，還說留我吃晚飯……沒事兒，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br>
    眠棠如何能安心忙自己的？誰知道著滿肚子鬼主意的王爺去了她外祖父的家里，又要設(shè)什么套子坑人？

    所以到了最后，眠棠還是跟著淮陽王腳前腳后地到了陸家。

    以前，眠棠總是認(rèn)為夫君待人有些慢熱發(fā)冷。但是幾次的事情都證明，崔行舟的態(tài)度冷熱的是可以把控自如的。

    而這兩次來陸家，崔行舟似乎立意將親民隨和的作風(fēng)進(jìn)行到底，跟陸家?guī)讉€(gè)小輩也是親和大哥的態(tài)度，跟著他們在院子里說笑了一陣，還切磋演示了小擒拿的手法。

    陸家人都尚武，對于小字輩來說，千金的黃玉核桃也不及一套凌厲勁道的拳法叫人羨慕。

    一時(shí)間，“崔公子”的稱呼已經(jīng)自動變成了“崔大哥”。

    不知為何，外祖父并沒有跟家里人聲張淮陽王的身份，是以小輩們?nèi)珶o顧忌，跟崔行舟很是熱絡(luò)。

    表哥表弟們在庭院里演拳，女眷們則坐在廳堂里聽著二房的全氏說著昨日定親的事情。

    眠棠也是今日才知，那蘇家過禮的單子單薄得很，略有些不上臺面。

    據(jù)全氏的父親介紹，蘇家乃清流，不實(shí)行奢靡浪費(fèi)的那一套，兒女的婚事上也奉行先賢從簡的風(fēng)尚。

    全氏雖然平時(shí)極力向官眷身份靠攏，可在女兒的婚事上卻市儈得很，這彩禮少得一陣風(fēng)能刮到天上去，叫人臉面怎么掛得住？

    不過陸慕認(rèn)為全氏眼皮子淺。想他陸家也不過是鏢師出身，攀附上蘇公子這樣的官宦人家，若再像小鄉(xiāng)窮民般貪圖多些彩禮，就太讓人看不起了。

    所以陸家非但不能提，反而自己準(zhǔn)備嫁妝要厚重些呢。

    大房的表姐尋空子時(shí)，偷偷跟眠棠講，說是二叔去跟老爺子要孫女的那份嫁妝，結(jié)果被老爺子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直說家里的碩鼠將家底都掏空了，哪里有臉來要？若是非要充數(shù)的，便將他那用了二十來年的銅夜壺端走算了！

    眠棠低頭沒吭聲，因?yàn)樗劳庾娓笇⒃摻o表妹的那一份都給了她。只是若她再還給表妹的話，就xiele外祖父的底兒。更何況，眠棠總覺得那個(gè)蘇家不是什么好東西，表妹帶著大筆嫁妝過去，并非什么好事。

    二舅舅最近正有徇私的把柄被捏在人手，所以被老父唾罵也不敢聲張，至此灰溜溜回來，自己出了嫁妝就是了。

    經(jīng)這一遭，其他人才發(fā)現(xiàn)這二房的家底有多闊綽，那陸青瑛嫁入蘇家應(yīng)該也能揚(yáng)眉吐氣。

    不過陸青瑛跟她娘親一樣，心里略不舒服。主要對被大爺?shù)哪俏煌杲徽蔑@的，斯文的蘇公子就不那么出眾顯眼了。

    更何況，蘇家的所有彩禮堆到一起，都不如一對玉核桃值錢，想著蘇家人看著他家陪嫁單子眉開眼笑的神情，陸青瑛就是心里別別扭扭的。甚至于有些幽怨這位崔公子為什么不早點(diǎn)來陸家，不然的話，說不定跟她定親的，就是他了。

    今日得了空子，二爺?shù)故菃柫藛栠@位崔公子可曾娶親。

    崔行舟抬眼瞟了正給小外甥剝瓜子瓤的眠棠一眼，意有所指道：“還未定親，想著在西州找個(gè)相當(dāng)?shù)墓媚?，正好帶回家成親……”

    他那一眼太明顯，廳堂里的幾個(gè)上年歲的婦人都看懂了。倒是驚訝地看了一眼眠棠，心：這柳丫頭究竟是什么命？最近的桃花實(shí)在是朵朵開?。?/br>
    就連陸慕都是一臉的為難，可惜這位崔公子大約是不知道眠棠前頭不光是有綏王強(qiáng)納的事情，還有西北被男人騙婚的污爛事情……但凡個(gè)好男兒，恐怕都容不下她的那等子前塵啊！

    所以他想著該怎么變法子提醒下崔公子，他家的柳丫頭，已經(jīng)被綏王看上了，若是貿(mào)然將她嫁出去，豈不是要惹惱了綏王？可惜陸家也沒有了其他相當(dāng)?shù)呐ⅰ?/br>
    不過他也沒有機(jī)會跟崔公子詳談，崔行舟跟小輩們講解了一陣拳法后，便去書齋陪著老太爺下棋去了。

    待得“崔公子”一走，這廳堂里的女眷們算是活絡(luò)過來了。幾個(gè)出嫁的表姐打趣道：“眠棠，我看那位崔公子一直看著你，要不要讓你兩位舅舅出面，說和說和？”

    陸羨聽了，又是一陣內(nèi)火涌動，不斷地飲茶消火。

    昨日爹爹將他叫去，跟他說了淮陽王提親的事情，只聽得他肝膽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而父親又說，眠棠看樣子似乎不同意。陸羨這才稍微心安了些。

    眠棠當(dāng)年在仰山上做的事情，他就是爛在肚子里，也不能說，不然眠棠這一輩子就徹底完了。

    選如今朝廷是招安了仰山一干人等，可誰又能保證沒有什么秋后算賬??？眠棠失憶了，正好跟仰山斷得干凈，跟他們再無瓜葛。

    可是跟個(gè)昔日的死對頭成婚……若是叫淮陽王知道了，倒是省了擒拿的功夫。

    而眠棠也不接招，只想著崔行舟什么時(shí)候起身走，若是再呆得久些，只怕陸家人要主動開口提親了。

    而老爺子那邊，今日跟崔行舟也是相處融洽，兩個(gè)人也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成親的事情，只單單下棋聊天。

    若不是出了崔行舟騙了他外孫女的事情，陸武對他是一定會尊敬相待的。

    崔行舟以一己之力，平定了西北，驅(qū)除韃虜，乃大燕的首等功臣，當(dāng)受天下百姓的敬仰。這樣的人物來崔家，豈能不受到誠心款待？

    而跟崔行舟下棋時(shí)，老爺子再次體會到，眼前的這個(gè)小子還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下棋招式犀利，吞棋子的本事也是一等一。

    連輸了三盤后，陸武略略有些變臉，挑著眉問：“淮陽王是平日里尋不到對手，跑到老朽這里抖威風(fēng)來了？”

    崔行舟一邊收拾棋子一邊誠懇地說：“原本也想收斂鋒芒，逢迎下老人家您?？墒顷懠业募绎L(fēng)，向來是敬奉強(qiáng)者。我伏低做小，也未見得能博得您老的歡心。而且我想將來有人來娶我的女兒，我定然選個(gè)有本事的。那種拍馬逢迎之輩，雖是做倒插門女婿的好料，但怎么能配得上眠棠？”

    陸武聽了這話聽得舒心，微笑著道：“我那外孫女，的確有些本事，不是一般男子能配得上的……可是她不想嫁給有本事的，別人也逼迫不了她?！?/br>
    崔行舟誠懇道：“人，我是一定要娶的，畢竟她已經(jīng)跟了我兩年。不過她現(xiàn)在心里泛著別扭，我也不好強(qiáng)迫著她，只是想先簽下婚書，等她想通了再迎娶她入門。”

    陸武擺了擺手：“我是不會幫著王爺您勸她的。她mama那時(shí)若是有她想得這么周全，也不會那么早過世了。王爺想簽婚書，也的讓她同意……時(shí)候不早了，我就不留飯了，王爺還是請回吧?！?/br>
    陸武老爺子今日的態(tài)度仍舊不是那么積極，不過照比抽劍砍人，又好了很多。崔行舟也沒有奢望這位硬氣老爺子能屈從自己的威名權(quán)勢，就急急嫁孫女。

    若老爺子是那樣的人，只怕眠棠早就成了綏王的妾侍了。

    不過他并沒有開口反對，這便是極好的了。眠棠很看重她的外祖父，只要她家人不反對，他總能將她磨軟。

    既然陸家不給飯吃，崔行舟只能回了柳眠棠的小院子。

    眠棠卻留在陸家，吃過飯才回來。一進(jìn)廂房，就看見崔行舟正倒在她臨時(shí)的床榻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