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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101節(jié)

第101節(jié)

    宮人替她安置好了座位,戚夫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看著容晚初點頭,才沿椅邊略坐了下來。

    容晚初摸了摸手邊的茶盞,單刀直入地問道:“我看夫人頭上受了傷?不知是怎么傷的,是丫頭們沒有服侍好?可請了太醫(yī)不曾?太醫(yī)又是怎么說?”

    戚夫人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

    ——這個時候,看她做什么?!

    綠腰幾乎要跳起來,手都攥緊了,眼觀鼻、鼻觀心地低著頭,感受到上方的視線跟著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95章 絳桃春(1)

    戚夫人看著綠腰,綠腰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低著頭。

    沒能從信賴的侍女那里收到一點安慰和支撐, 戚夫人失落地回過頭, 有些倉皇地看了容晚初一眼, 小聲地道:“勞娘娘的惦記?!?/br>
    她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道:“說出來教娘娘笑話, 是妾身在園子里頭, 走路沒有走穩(wěn)當(dāng), 跌了一跤, 把頭給跌破了。”

    容晚初眉梢微壓。

    戚夫人悄悄抬起眼來, 向她面上溜了一眼,沒有看到有什么不耐煩的, 稍稍放了心,跟著又道:“前頭已經(jīng)請了太醫(yī)到府上來, 也開了方子的, 瞧著有些嚇人, 不過是皮外的傷,其實已有些好了?!?/br>
    容晚初淡淡地“哦”了一聲, 道:“園子里灑掃的仆役也不能輕縱了才是?!?/br>
    戚夫人低聲道:“素日里看他們都還算勤謹?shù)?。?/br>
    她看容晚初微微沉了臉, 就噤了聲, 想了一想,又道:“妾身回去就好好地教導(dǎo)他們?!?/br>
    她態(tài)度十分的認真,即使是以容晚初的眼光來看,她此刻也是字字句句都出自本心。

    容嬰說, 他看到戚愷抓著戚夫人的頭撞在假山上。

    如今傷痕猶在,敷上了厚厚的膏貼。

    受傷的人卻是她自己走路不穩(wěn)跌傷了頭。

    容晚初專注地看著戚夫人。

    戚夫人對上她的視線,就有些抑制不住的瑟縮,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侍女的衣袖。

    容晚初看了綠腰一眼,道:“本宮這里又不吃人?!?/br>
    綠腰面上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她屈下膝來向容晚初行禮,神態(tài)十分的恭敬,道:“是奴婢沒有服侍好夫人,還請貴妃娘娘責(zé)罰?!?/br>
    戚夫人急道:“怎么是你沒有服侍好我呢?你素日里最貼我心的。”

    又轉(zhuǎn)回頭來對著容晚初,神態(tài)十分的懇切,道:“娘娘,這丫頭是最周全的性子,都是為妾身自己不經(jīng)意,倒連累了她。您不要責(zé)怪她了?!?/br>
    一主一仆,倒是恩義重如山。

    容晚初像是看了場戲似的,撫著茶盞柔潤的圓弧,看得津津有味。

    她不說話,戚夫人原本就有些膽怵,更不敢再說別的。

    綠腰屈著膝、低著頭,看不到也聽不到上首的情形,冷汗沿著鬢角涔/涔地往下滴。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罷了,既然夫人這樣溫善寬容,本宮也不是不講理,非要做這個惡人。”

    她笑道:“瞧把這丫頭嚇的?!?/br>
    就側(cè)頭叫了一聲“阿敏”:“請下去吃口茶壓壓驚?!?/br>
    阿敏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綠腰的身邊。

    綠腰有些驚愕,急急地道:“奴婢要在夫人身邊服侍……”

    阿敏已經(jīng)溫聲笑道:“宮里著許多人,難道還服侍不好夫人一個!”

    就拉著綠腰的手,看似親密實則強硬地帶了人下去。

    乍然離了體己倚重的丫頭,戚夫人有些rou/眼可見的坐立不安。

    容晚初面上帶著笑意,冷眼打量著她,只覺得她比起上一回相見,不過一、兩個月的時候,卻憑生出許多違和感。

    就好像一根草失了扎在地里的根系,上頭看上去還郁郁青青的,可是總有種一陣風(fēng)來就會吹折的虛飄。

    這種感覺十分的玄妙,即使是容晚初也不能確定是真實還是錯覺。

    她低下頭淺淺地抿了一口茶。

    戚夫人失了綠腰,不安地輾轉(zhuǎn)了一回,漸漸地平靜下來。

    她縮在椅子里,兩只手搭在膝頭,一對拇指絞扭著掌心里的帕子,看上去卻是溫順又端莊的。

    容晚初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忽然問道:“上回二叔托夫人向本宮轉(zhuǎn)達什么話,可巧后來事情多,本宮竟給忘了,若不是今兒見著夫人想了起來,”她微微抿唇,神色和緩地問道:“怎么二叔竟也沒有再來同本宮說呢?”

    戚夫人茫然地抬起了頭。

    容晚初細細地認著她的表情,又道:“二叔既托了夫人的口,想必不是尋常的瑣事。萬一是什么要緊的事,豈不是在本宮這里耽擱了?!?/br>
    戚夫人囁喏道:“回娘娘的話,妾身、妾身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性子,您和二老爺都是做大事的人,怎么會把事情交給妾身來做?!?/br>
    容晚初輕輕地“哦”了一聲。

    從她的語氣里聽不出滿不滿意來,戚夫人有些惶恐,生怕是自己誤了正事,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卻怎么也想不起容玄渡曾托過她什么事。

    她喃喃地道:“男女有別!何況老爺還不在府里,妾身只在內(nèi)院里走動,向來都沒有同二老爺說過一句話的……”

    她說著說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了。

    容晚初放下了茶盞,離了座椅親自走到她面前來,抽了手中的帕子給她,溫聲道:“是本宮記差了事,倒教夫人受驚了?!?/br>
    戚夫人很少與她這樣近地接觸,不由得嚇了一跳,甚至向后縮了縮身子。

    但她語氣低柔,神態(tài)溫和,放低了姿態(tài),全然是包容和愧疚,讓戚夫人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忍不住抽噎了一下,眼淚在睫上要掉不掉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了容晚初的帕子,小聲道:“娘娘日理萬機,妾身這些小事,不值得娘娘牽掛?!?/br>
    容晚初垂著眼,靜靜地看著她,有股說不清的猜測亂糟糟的,在腦中翻江倒海,讓她不得不強行轉(zhuǎn)開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去。

    不是自己的錯覺,是戚夫人真的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更加脆弱易感了。

    更膽小,更怯懦,更驚惶。

    就像是只失家的兔子,賴以藏身的草叢被翻了一回又一回,漸漸連小風(fēng)吹過都不由得惶然逃竄。

    容晚初看著戚夫人捏著帕子,小心翼翼地沾去眼角的淚痕。

    嫁給容玄明為繼室的時候,戚夫人也只有十六歲,到今年五年過去,正是花信的年紀。但她生得纖細秀美,氣質(zhì)又溫弱,像朵風(fēng)里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即使已經(jīng)年逾雙十,也還像是十六、七歲似的,說不出的嬌柔。

    正常人家二十歲的正室夫人,會是這個樣子嗎?

    ——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一口一個“二爺”,把那個畜生的話當(dāng)作綸音似的。

    分明轉(zhuǎn)述了那么多“二爺說”的話,現(xiàn)在卻說“向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

    戚氏,是把和容玄渡之間的關(guān)系忘得一干二凈了嗎?

    就像容嬰忘記霍皎那樣。

    世間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手段……

    容晚初一時有些眩暈,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

    戚夫人在椅子里縮了一會,容晚初始終站在她面前沒有動,她忍不住試探著抬起了頭,小聲道:“娘娘?”

    容晚初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戚夫人囁喏著,不知道要怎么開口才能逃開這讓她不安的處境。

    容晚初揉了揉眉梢,溫聲道:“這件事是我記差了,還好夫人提醒了我。夫人說得對,男女大防,幸而沒有落進旁人耳朵里,損了夫人的清譽,我才真正是難辭其咎?!?/br>
    戚夫人聽她說著,也覺得有些后怕,不敢隨意地接話。

    容晚初就沉聲道:“出我之口,止你之耳。往后夫人也再不要提了?!?/br>
    戚夫人唯唯應(yīng)諾,盯著她腰間的宮絳,心里都是驚惶,只想著同信任的人說說話才好。

    容晚初卻仿若無意地提醒道:“就是身邊的丫頭,也不要提了——知道太多的事,平白地害了她?!?/br>
    戚夫人失聲“啊”了一聲,背上出了一層冷汗,忙道:“多虧了娘娘的提醒,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容晚初扶著她的肩略拍了拍,道:“好了,好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她溫聲道:“夫人愛不愛吃甜糯的?御膳房新做了幾樣吃食,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歡……”

    殷長闌回宮的時候,看見聞霜塢的門口起了座花山,和尋?;ㄉ缴舷碌陌才挪淮笙嗤?,這一個左右兩峰,都只搭到一半,各自禿著一片。

    四、五個宮女在周圍搬著小盆的花。

    連阿訥也換了身內(nèi)監(jiān)的衣裳,襟前袖口沾了些土漬,站在游廊里頭叉著腰看人干活。

    見到殷長闌過來,忙屈下/身行禮。

    殷長闌點了點頭,隨口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阿訥道:“白日里娘娘請了戚夫人進宮來說話,兩下里話趕話說起來,就一塊搭了一個頑?!?/br>
    殷長闌無可無不可地點頭,駐足略看了看,評價道:“左邊定然是娘娘的安排?!?/br>
    阿訥抿著唇笑了起來,道:“陛下法眼?!?/br>
    殷長闌哂然一笑,就問道:“娘娘在房里?”

    阿訥趁機報告道:“一直在房里不叫我們進去服侍呢。”

    殷長闌頷首,就仍沿廊往屋里去了。

    容晚初蜷在熏爐邊的軟椅里頭。

    殷長闌進門看見房里燈火通明,榻上、桌后都沒有人,就輕車熟路地往熏籠后頭來。

    小姑娘心里存了事,不愛見人的時候,就總像個小貓兒似的,尋個狹小安穩(wěn)的地方藏著。

    節(jié)令早已入了春,房中的地龍、熏爐雖然沒有停,但也不似冬日里的guntang,只散著不烤手的溫柔暖意。

    聽到靴底叩動地面的聲音,軟椅里蜷成一小團的影子動了動,有截纖細的手臂從椅背沿上冒出來,被已經(jīng)走到近前的男人握在了掌心。

    殷長闌低頭在送入虎口的指尖上吻了吻,溫聲道:“誰又惹了哥的阿晚不痛快?”

    小團子慢慢地拱了拱,小姑娘在椅子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的后腦勺就變成了一雙烏黑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