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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97節(jié)

第97節(jié)

    容晚初不過是為了岔開話題隨口一提,沒想到霍皎手腳利落,竟真?zhèn)€已經(jīng)做了出來,倒有些“奪人所好”的愧疚了。

    朱尚宮得了霍皎的差使,腳程飛快地往后殿去,很快就折了回來,手中果然提了個小小的木匣。

    小匣子里頭擺了兩對模子,圓/滾滾、矮墩墩的小烏龜形狀,白白凈凈的,和宮里慣用的官樣都不同。

    容晚初看著不由得笑,道:“瞧著倒是憨態(tài)可掬。”

    霍皎也笑,道:“咱們也想不到他怎么能把好端端的茶團(tuán)模子做成這個樣兒?!?/br>
    原來是容嬰做的。

    容晚初把玉樹一般的容嬰和眼前這個小烏龜放在一處,只覺得仿佛窺探到了長兄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她心里的念頭沒有露到臉上掃人的興,伸手取了一個在掌心里端詳,四個小烏龜各有各的姿勢,這一個扭著頭來看她,殼兒后頭一條小尾巴還微微地曲著,龜甲上的紋路有幾筆格外比別處都深些,她認(rèn)真地看了看,轉(zhuǎn)了個彎,才認(rèn)出那是個殷文的“燥”字,認(rèn)真得就像是真有古巫卜蓍,求來的神諭似的。

    容晚初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光里一晃,就看見龜殼角落里打著個不易察覺的小小徽記,寫的是個“瑤”字。

    她“咦”了一聲,霍皎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替她解惑:“我乳名瑤娘?!?/br>
    容晚初于恍然之間,忽然想起那天容嬰在她宮里抱著小貂的時候,念的那一句“一宵梅雪,滿地瓊瑤”。

    第90章 東風(fēng)寒(6)

    那詞句十分的陌生,容晚初當(dāng)時并沒有多想, 只當(dāng)是容嬰信口拈來一句。

    如今想著, 卻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容晚初只在心中思量著, 并沒有說出來,就把小烏龜模具重新放回了匣子里,微微笑道:“我可是最省事的, 皎jiejie想拿做到一半的來給我, 那是再不能的?!?/br>
    她抿著嘴笑, 道:“等皎jiejie做成了, 使人來分我些就是, 我等得?!?/br>
    霍皎拿手虛虛地指她,說“憊懶”。

    容晚初不以為忤。

    她到擷芳宮來, 無非是掛念著霍皎的情況,如今親眼見著了, 也不再多留, 說了幾句閑話, 就起身來告辭:“宮里還有些瑣事,不多叨擾皎jiejie誦佛了?!?/br>
    霍皎仍舊送了她到宮門口。

    回程的路上, 容晚初還在反復(fù)地思忖著容嬰那天的表現(xiàn), 只是記憶越是回想越是雜亂, 到最后反而懷疑起自己來。

    竟至于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了。

    容晚初不由得自嘲。

    阿訥見她神色微郁,輕手輕腳地替她按/揉著太陽xue。

    容晚初出門的時候并不久,殷長闌今日是要出城去的,這時也遠(yuǎn)遠(yuǎn)未到回來的時辰。

    她想到回宮的時候也沒有人可以說話, 心中有些燥郁,偏偏在鳳池宮門口被寧壽宮的宮人攔住了車,咬著牙給她磕頭:“太后娘娘請貴妃娘娘前去?!?/br>
    容晚初掀了簾子,靜靜地注視著那攔路的宮人。

    那宮人跪在地上,“砰砰砰”地叩首,仿佛她不答應(yīng)就要磕死在這里。

    容晚初的目光冷淡如霜,問道:“出了什么事?”

    那宮人一味地磕著頭,迎出來的阿敏低聲道:“聽說是十二殿下又有些不好。”

    她和阿訥一同攙著容晚初下車,迤邐的裙擺就從那寧壽宮的宮人身邊拂了過去,連聲音也是冷倦的,問道:“陛下不是說派了楊院正為殿下診治?”

    那宮人不敢接聲。

    阿敏看了她一眼,道:“聽說是馥寧郡主尋來個神醫(yī),同楊院正彼此意見相左……”

    容晚初停住了腳,問道:“楊院正如今在寧壽宮?”

    阿敏就不大清楚,不由得又把那宮人看了一眼,問道:“娘娘問你的話?!?/br>
    那宮人磕頭的動作稍停,飛快地道:“回娘娘的話,楊大人是在宮里?!?/br>
    容晚初就揉了揉額角。

    她有些頭痛,話也說得簡短,道:“去?!?/br>
    就側(cè)頭吩咐阿訥:“多帶些人,使人給于將軍遞個消息?!?/br>
    阿訥應(yīng)了聲“是”,就先去交代人手。

    容晚初索性也不進(jìn)門,返身回了輦車上。

    阿訥辦事利落,很快就按著主子的意思做了布置,輦車在鳳池宮門口停了不長的時候,重新緩緩地動了起來。

    寧壽宮里,鄭太后抱著懷里的殷長睿,口中輕輕地哼唱著歌,一面托著小孩兒的背,不斷地輕撫、搖晃。

    看她的動作,只有一片慈和安詳。

    玉枝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對上鄭太后的臉。

    她低聲道:“娘娘,楊太醫(yī)這些時候診治殿下的病情,說得都十分的精準(zhǔn),殿下吃著他的藥,也一天一天地見好了。那胡道長雖然聽著有道行,可是終究沒有見過實效,萬一、萬一他同殿下并不是十分的有緣,豈不是耽擱了殿下……”

    鄭太后冷冷地道:“我難道不知道那胡道士不見得能治得好睿兒?”

    玉枝不由得噤聲。

    鄭太后眼底都是細(xì)細(xì)密密的血絲,臉上神色說不出的陰鷙可怖:“可那姓楊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鎮(zhèn)日里支支吾吾的,哀家想帶著睿兒出去看看外頭,他都要攔著阻著,難道睿兒就要一輩子關(guān)在屋子里,吹不得風(fēng),見不得太陽,像個囚犯似的,這樣關(guān)到他老死不成?”

    玉枝也不知道說什么話才好。

    鄭太后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哀家不過是拿姓胡的提點提點那姓楊的。哀家心中自有分寸!”

    瑤翠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內(nèi)室,道:“娘娘,貴妃娘娘來了?!?/br>
    鄭太后點了點頭,就從床邊站起身來。

    瑤翠猶豫了一下,站在那里沒有動。

    玉枝就忙湊上來要把殷長睿接在懷里。

    方才還乖乖巧巧的小孩兒卻忽然暴怒起來,短短的小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啪”地一下打在玉枝的臉上,角度有些刁鉆,修剪整齊的指甲就在她側(cè)臉上掛出一道深深的血印。

    玉枝一聲都不敢吭,忍著痛低下了頭。

    殷長睿手舞足蹈的,不但手臂在亂拍亂打,連包在薄被子里的腿也掙開了,胡亂地踢蹬著,好幾腳都重重地踹在鄭太后的胸前。

    鄭太后一時顧不上自己,一面拍著小孩兒的背安撫著,一面微微笑著叫他:“我們睿兒力氣真大,以后一定能長得又高又壯?!?/br>
    殷長睿“啊啊”地哭叫,手腳的動作半晌才慢慢停了下來,張著嘴喘了一回氣。

    鄭太后替他擦去了眼角殘留的一點淚痕,猶豫了一瞬,沒有把他遞到一直等在一旁的玉枝手中,而是重新替他裹上了薄被,低下頭柔聲道:“乖睿兒,我們出去了?!?/br>
    鄭太后到前廳的時候,容晚初已經(jīng)在堂中坐了半晌。

    殷/紅綾半低著頭,坐在她對面的下首,傳聞中她薦來的胡姓道醫(yī)和楊院正垂著手,一左一右遠(yuǎn)遠(yuǎn)地相對站在殿門口。

    鄭太后/進(jìn)來的時候,眾人都俯下/身去行禮。

    容晚初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都親自抱著殷長睿,不由得眉梢微微一動。

    鄭太后聲音聽不出喜怒,說了句“免禮”,目光就落在了容晚初的身上,道:“貴妃來了?!?/br>
    容晚初也平淡地叫了聲“太后娘娘”:“聽說您有事要交代?!?/br>
    鄭太后似乎笑了笑,道:“貴妃娘娘聲勢日隆,如今也有了模樣了?!彼龁问直е箝L睿,一只手就指了指門口的兩個人,道:“不如貴妃來替哀家評評理?!?/br>
    那胡道士得了鄭太后的指派,就向地中走了幾步,行了個禮,道:“貧道胡元生,見過貴妃娘娘?!?/br>
    他生得瘦高,膚白,就顯出形貌頗為雋秀,從道髻到短髯都一色烏黑,使他看上去駐顏有術(shù),分不出真實的年齡。

    縱然容晚初進(jìn)門的時候已經(jīng)見過了他,目光依然不由得在他和殷/紅綾身上一轉(zhuǎn)。

    她打量的頃刻之間,那道士已經(jīng)侃侃而談起來,他聲音悅耳如黃鐘大呂,聽在耳中頗有些蕩滌一身塵垢的意思,縱然引經(jīng)據(jù)典、滔滔不絕,都是些荒唐無稽的仙丹大道,容晚初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聽著,忽然就被他問了一句:“貴妃娘娘以為然否?”

    容晚初淡淡地道:“照你的意思,十二殿下是與塵世無緣,合該隨你去修煉登仙之術(shù)了?”

    那胡道士不由得噎了一噎,后頭的話都接不下去了。

    他停了半晌,才道:“小殿下/身份尊貴,不宜以尋常污濁之氣拘束其形,于今之計,貧道可于宮中尋一清氣盛極之地,起一座參仙之臺,小殿下于其間修養(yǎng),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容晚初哂然一笑,也不去聽他的話,就徑自轉(zhuǎn)過頭看著鄭太后,道:“太后娘娘也信他的話,要在宮中起參仙臺,踐丹鼎長生之道?”

    她語氣太過直白,以至于鄭太后面上有些說不出的羞怒,一手掩著殷長睿的耳朵,冷聲道:“難道貴妃也盼著你小叔被圈在房里一輩子?”

    她指著低眉垂首、仿如沒事人一般的老楊院正,惱怒地道:“好啊,好啊,原來你們都是一條心!”

    第91章 瑞鶴仙(1)

    鄭太后瞋目看著殿中殿外的容晚初、楊院正、殷/紅綾和胡道士,目光像是刀子似的, 在幾個人身上來來回回地刮。

    她胸前起伏不定, 顯然是動了真怒, 一時喘息都難以調(diào)勻。

    容晚初神色淡淡的,還聲音和緩地說了句“娘娘也要好好地養(yǎng)護(hù)身體才是”。

    鄭太后神色森冷,盤旋的目光落定在了她的身上, 冷笑道;“有貴妃在面前, 只怕哀家養(yǎng)護(hù)不起了?!?/br>
    這話說得十分的誅心, 幾乎是在指責(zé)容晚初不孝不敬了。

    容晚初微微垂下了眼, 聲音輕柔地道:“臣妾不通醫(yī)理, 只知道‘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 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殿下是太后娘娘的心尖尖, 娘娘關(guān)心則亂, 慈母之懷, 臣妾也不能不體諒?!?/br>
    她重新轉(zhuǎn)過了頭,緩緩地道:“胡道士, 本宮問你, 你要為十二殿下起參仙臺, 起于何處?方圓幾闊?臺高幾重?又以何為典據(jù)?”

    胡道士眼睜睜地看著太后和貴妃當(dāng)著他的面爭執(zhí)起來,原本心里還有些咋舌,卻沒想到容晚初竟然重新問起他來。

    寵冠六宮又如何!

    孝字當(dāng)頭,還不是要乖乖地聽話, 只要有太后這尊佛壓著,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心里壓不住興奮,籠在袖底的手都忍不住搓了搓,壓抑著高昂的情緒,連一身仙風(fēng)道骨的蕭逸氣質(zhì)都有些變形,道:“貧道堪輿風(fēng)水,已經(jīng)測得寶地就在于宮城艮位……參仙臺寰周百二十丈,《易》有云……高十九仞……三十三階為一重,四象五行陣列……”

    容晚初支著頤,仿佛聽得饒有興致。

    胡道士說著話,也在悄悄地窺視她的神色,見她并無不悅,越說越是繪聲繪色,儼然已經(jīng)見到引動天人下界,諸法生花的盛景了。

    他一口氣滔滔然說了半晌,意猶未盡,卻被幾聲清脆的擊掌聲打斷了。

    容晚初卻伸出手來,拊掌贊嘆,一面?zhèn)仁卓聪蛄肃嵦蟆?/br>
    鄭太后正低著頭哄著殷長睿。他背對著眾人被鄭太后抱在懷里,不知道身后發(fā)生著什么,就緊緊地咬著鄭太后的手指不肯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