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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倘若皇帝換了個人,那些鬼精鬼精的朝臣,只怕早就察覺到不對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幾冊莫名對了她心思的數(shù)算書籍、那一盅總有幾分熟悉的珍貴補湯……那個人將鳳印推到她面前時的灼灼視線……就被她刻意地拂到了腦后去。

    她有些倦地闔了闔眼,道:“我也是迷了心思。竟鉆起牛角尖來。”

    侍女見她微微露了些疲憊,看了一回時辰,輕聲道:“二更天了,娘娘安置吧?!?/br>
    見容晚初點了頭,就吹了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夜色寂寂,連巡夜的龍禁衛(wèi)過宮墻下時都不會鳴鑼,沉靜的月色照了滿室,是最宜眠的時節(jié)。

    容晚初卻在帳中輾轉(zhuǎn),到天色微明時,才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

    夕云宮中的昭儀秦碧華卻摔了一個杯子。

    那杯子里頭是宮人新呈上來的滾茶,教她這樣一揚,就在她手背上濺了長長的一條濕痕,燙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口氣,高聲叫著“尤mama”。

    她連著凍了兩回,狠狠吃了一番苦,好在御醫(yī)診治得及時,這兩日退了高熱,身子骨也平復(fù)了些,尤嬤嬤原本單服侍她在里間休息,今日才出來見一見光。

    到底是病中,說著話還有些喘,掙扎著道:“本宮燙了手,你還在那里磨蹭什么?”

    尤嬤嬤正親自帶著宮人掃地上的碎瓷。

    她被秦昭儀叫了一回,就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姑娘,她交代了一句:“務(wù)要掃的干干凈凈的,一片碎碴都不要漏下,都封進盒子里去?!?/br>
    才親自去次間的柜子里頭取了藥膏和帛巾,回來握了秦昭儀的手。

    秦昭儀容色不顯,但一身皮子卻雪白,指掌連同臂肘都有些rourou的,單單看起來也是柔若無骨似的。尋常奉給主人的茶水縱然燙也有限,就在水跡未干的地方稍稍地泛了一點紅。

    尤嬤嬤瞧著心里也是痛的。

    她拔了塞子,瞧著小瓷瓶里的凍白色藥膏只剩一半了,就單拿銀簽子挑了細細的一點,均勻涂在秦昭儀的紅處。

    秦昭儀猶有些不忿似的,問道:“不過是個杯子,怎么就顧得上它、顧不上我了?”

    尤嬤嬤低聲道:“娘娘,那杯子是尚功局分過來的官窯霽紅瓷,打了一個就壞了一套?!?/br>
    秦昭儀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官窯瓷,教尚功局補一套來就是了。”

    尤嬤嬤看著她這副睥睨的語氣,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她停了一停,秦昭儀卻沒有意識到她的不對,自顧自地道:“mama,這宮里我只信你,你可不要騙我。陳滿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把他名下的補湯都送到鳳池宮去了?”

    不過是一味湯,都這樣的在意。

    尤嬤嬤更說不出口了。

    她面上作難,秦昭儀這一次終于有些狐疑,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陳滿騙了我?”

    尤嬤嬤低了頭,咬牙道:“娘娘問為什么一個杯子都要這樣收拾,是因為如今尚功局單要卡咱們宮里,報上去的帳,都要細細地查上三、四回,恨不得爛了一盆花要補,都要一片片花瓣都對的上才行。”

    秦昭儀就皺起了眉。

    她冷冷地道:“憑什么?我不過是病了這幾日,陛下再沒有來看過我也就罷了,大婚之夜,陛下可是到我這里來的!他們怎么敢這樣的放肆?!”

    尤嬤嬤微微苦笑,低聲道:“娘娘,便正是因為那一晚陛下到您這里來了。如今鳳池宮得勢,陛下把鳳印都交了過去。您還為一碗湯水的事煩心呢,外頭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模樣了!”

    形勢比人強。

    秦昭儀不意地瞪大了眼。

    尤嬤嬤本以為她要吵鬧一回,沒想到她面上分明這樣惱怒,眼中都要噴出火來,卻把嘴緊緊地抿住了,沒有一時激憤而說出什么話來,心中到底有些安慰。

    老仆輕聲道:“娘娘,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您如今且該先把身子骨養(yǎng)好了,往后日子還長著?!?/br>
    她捧著秦昭儀的手臂,那藥膏極清涼又起效快的,如今涂上沒多一會兒,那一點紅痕已經(jīng)不大看得見了。

    她就收拾了旁邊的藥瓶。瓶塞上裹著鵝黃的簽子,原是宮中的秘藥,還是從前升平皇帝做皇子的時候得的,回手就送了到秦司歷府上。

    那時姑娘稍有個磕磕碰碰的,輕易就一挖一勺地抹在身上。

    沒想到進了宮,反而要當起寶貝,精打細算地用了。

    尤嬤嬤微微地嘆了口氣,打起精神來,看著神色還不大平靜的秦昭儀,溫聲道:“您浸了冷水那一回,當真把奴婢都嚇壞了,好在后頭都還好?!?/br>
    秦昭儀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話重新提起又從何而來,聽她道:“好在陛下雖然對那邊上了心,還沒有聽說召幸過。如今時日還淺,御醫(yī)也診不出娘娘身上有沒有喜脈……咱們且先等著?!?/br>
    秦昭儀不意她提的是這件事,聽她這樣說話,面色不由得一變。

    那晚尤嬤嬤不在近前侍奉,后來變故頻生,兩下里也沒有說起。

    皇帝只在她這里坐了一坐,就厥了過去。她卻是并沒有承過恩寵的!

    她面上隱隱地發(fā)白,想到就如尤嬤嬤所說,皇帝既然對鳳池宮上了心……一時間顧不上惱怒,回手緊緊扣住了尤嬤嬤的手。

    她雖然手還是酸/軟的,但下了大力,依然把人都摳的痛了,聽她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記得mama當日有種香,說是極有用的……”

    尤嬤嬤稍一抬頭,就對上了她眼中幽幽的火。

    作者有話要說:

    晚初:狗皇帝被掉包的話,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吧。

    殷七:除了追媳婦不熟練,當皇帝咱是專業(yè)的。(說著戴上了墨鏡、煙卷和金鏈子

    第24章 小重山(5)

    秦昭儀說的話沒有讓尤嬤嬤驚嚇,反而是她的神情讓老仆生出些驚心動魄之感。

    打掃的宮人拾掇干凈了地面,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暖閣里只剩下秦昭儀和最體己的嬤嬤兩個人。

    尤嬤嬤依舊審慎地掃視了一圈,低聲道:“那香不是易與的,如今陛下不往咱們這邊來,只怕也不好弄成?!?/br>
    秦昭儀喉間滾出一聲笑來,道:“他不來見我,我還不能去見他么?我就不信,他就能對我這樣薄情了?!?/br>
    可是前頭那一回,也并沒有顧惜您的臉面!

    尤嬤嬤心中嘆息。

    當局者迷。

    她們家的姑娘,還一門心思地把如今當作當初。

    真要如當初那個樣兒,哪里還有鳳池宮的今天呢?

    她委婉地道:“聽說近日里,陛下都沒有過問過陳公公的事?!?/br>
    當日體己的心腹,說逐了也就這樣逐了。

    秦昭儀卻像是被她提醒了似的,道:“也對,還有陳滿在九宸宮尚有些舊部的。”

    全然沒有將尤嬤嬤的顧及放在心上。

    尤嬤嬤長嘆了一聲。

    她奶大的姑娘,她是知道的。

    最是有主意。

    換一個姑娘,也不敢做出當日還在閨中時,就同皇子私相授受、有了首尾的事來!

    就是他們家的老爺,一向古板講規(guī)矩,自詡治家有方,那時候無意間撞破了這件事,險些氣出個好歹來。

    她沉默了下來。

    秦昭儀已經(jīng)興致勃勃地推著她的手臂,催促道:“mama最疼我的。快去尋了那香來,我先琢磨一回?!?/br>
    ※

    夕云宮里的事,出了秦昭儀的口,入了尤嬤嬤的耳,因著說的隱秘,并沒有傳出什么聲息來。

    對于紫微宮中的人來說,日子也不過是這樣的過。

    四位主位宮妃進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冬月中,稍稍數(shù)一數(shù)日子,就進了臘月。

    宮中理事的人也說不得忙了起來。

    鄭太后的帖子下到了鳳池宮。

    容晚初進了寧壽宮暖塢的門,就被撲面而來的花山子鎮(zhèn)了一鎮(zhèn)。

    歪著身子枕在貴妃榻上,正由著幾個宮人環(huán)著捏肩捶腿的鄭太后聽見通報聲,撩了撩眼皮,看見她這副神情,不由得有些受用,笑著沖她招了招手,道:“我這個花山怎么樣?”

    “實在是好?!比萃沓蹩涞谜嫘膶嵰猓骸斑@時節(jié)能蒔弄出這許多異葩來,顏色竟又這樣合適,恰好做得成個麻姑奉壽,您老人家調(diào)/教花草的手段實在是當世一等一了?!?/br>
    鄭太后面上受用,偏還要笑著哂她:“小孩子家家,見過什么大世面,這就算好了?明年再給你見個別的,倒要聽你怎么說話?!?/br>
    容晚初就抿著嘴笑。

    她盈盈地立在當?shù)?,身后的宮人就有眼色地上前來替她解了肩上的大氅。

    雪里寒梅的外罩,純白猞猁皮的里子,穿在容晚初的身上蕭蕭颯颯,十分的清峭之氣,攏在手里沉甸甸的,那宮人擔(dān)住的時候面上稍稍露出些意外之色來。

    鄭太后目光就在這件氅衣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那毛里子白得沒有一絲雜色,領(lǐng)口絨絨的一圈還在顫巍巍拂動,單是看著就知道有多么柔軟。

    她隨口道:“這倒像是去年北莽人獻上來的那塊皮子,當時收在了內(nèi)帑,沒想到皇帝給了你?!?/br>
    她望著容晚初的目光就又多了一點慈愛:“皇帝也知道心疼人了?!?/br>
    這大氅倒確實是皇帝送到鳳池宮的。

    ——不是派了人來送,而是親自帶著送了過來。

    容晚初原本叫人放到柜子底下去的,卻因著這幾日溫度又降了些,她又不常走動,阿訥怕她受了風(fēng),出門前到底磨著她穿上了。

    沒有想到這衣裳就恰好入了鄭太后的眼。

    她倒不至于覺得鄭太后話里含酸。

    去歲里鄭太后還是鄭皇后,她和先帝老夫少妻,宮中的器用從來都是先緊著她來挑揀。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沒有接鄭太后的話,只是柔聲道:“陛下是個純孝的仁君?!?/br>
    升平皇帝不是鄭太后的骨rou,兩下里情分也說不上多么深厚,只是有個母子的大義在,鄭太后就有份后宮第一人的尊榮。

    容晚初說皇帝純孝,鄭太后還是愛聽的,她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在貴妃榻上空出個位置來,拍了拍,道:“不必這樣拘束,來陪我坐著?!?/br>
    像個尋常人家的慈祥老婦人似的,一點都不見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