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青禮抿了抿唇,猜到太子顧應該是想聽另一件事,心中糾結片刻,她慢慢道:“青鴦還說,她見到了翦美人。” 姬顧笑一聲,“是么······” 語氣有些詭異,青禮一下子沉默,半晌后,才把未說出的話說了。 “青鴦要帶翦美人走,翦美人拒絕了。” 聞言,姬顧微挑長睫,帶了些笑音和好奇:“青鴦如何說?翦美人如何拒絕?” 青禮呼吸一滯,聽到太子顧用這樣輕松愉快地語氣,她心頭酸澀。最近,太子顧越來越在意那個翦美人了,剛開始明明只是探究······她和太子顧在宋國驛館等待祭祀大典開始的這段時間,太子顧一直在和洛邑那邊聯(lián)系。 青禮察覺到,自從收到某封信后,太子顧對翦美人的態(tài)度就變了。剛開始還會在青禮面前掩飾一二,裝作不在意翦美人,卻常常不經意打聽其情況。 后來問的多了,也不遮掩了,竟然還專門讓青鴦去虞宮監(jiān)視翦美人,青鴦在虞宮中假扮楚國探子,也只是在監(jiān)視翦美人順帶做的事。 青禮眸色暗了暗,青鴦的報告中有說,虞王會帶翦美人來祭祀大典。這樣下去,等到翦美人跟隨虞王來宋國······太子顧真的遇到翦美人時,太子顧又會怎么樣? 青禮根本想不明白,明明太子顧并不是沉迷女色的人,是沉穩(wěn)無比之人,為何會對翦美人好奇?太子顧分明就沒有見過翦美人。 太子顧身邊的侍女,像她和青鴦,都是很漂亮的女子,但太子顧從來沒有對她們做出過界的事,太子顧一直視她們如尋常人甚至是小廝。 青禮在太子顧年少時便跟隨他,知道太子顧自身容貌昳麗,因為受其苦惱,所以連帶著對世間美人都沒有普通人的寬容態(tài)度。 那翦美人······就算翦美人絕美,也······青禮想著,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太子顧知道翦美人貌美,所以才對同樣皮囊優(yōu)秀的翦美人產生了好奇?甚至是同病相憐? 青禮心中思緒翻涌,一會兒難過,一會兒迷茫一會兒釋然,面上卻始終笑著,輕輕對姬顧道: “青鴦那小奴,居然以心慕翦美人要帶翦美人遠走高飛為理由,請求翦美人跟她離開。而翦美人被女子如此告白,自是被嚇了一跳,直接拒絕了?!?/br> 青禮本來是調笑著說,甚至還想嗔罵幾句青鴦。卻兀地察覺到太子顧視線有些冷,她一頓,嘴巴張了張,喃喃補充: “青鴦只是開玩笑,沒有公子的命令,她肯定不會擅自做主帶走翦美人。何況青鴦離開虞宮后還要去楚國,根本不可能帶上翦美人。所以,青鴦對翦美人說那樣的話,只是一時興起······” 姬顧敲了敲桌案,打斷她,“虞王對青鴦如何?” 青禮默然一瞬,老實回答:“并不熟悉?!?/br> “但青鴦說過一段時間,騏候將軍就會帶著她去獻舞。以青鴦的姿色,肯定會讓虞王心動的······算算信件送往的時間,獻舞也就是這幾天了?!?/br> 太子顧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青禮將所有的事匯報完畢,靜靜陪著太子顧坐在桌案旁。 不知過了多久,姬顧拿出了一個雕刻龍紋的漆黑盒子,青禮抬眸,看到他慢慢將盒子打開,里面的東西暴露在空氣中,青禮頓時瞪大眼睛。 居然是玉璽! 玉璽的規(guī)制紋路和萬千光澤無比熟悉,是天子玉璽! “公子、這······”青禮聲音發(fā)顫,擅自拿走傳國玉璽,即使是王室儲君,也難逃懲罰。 “天子如何?”姬顧看著玉璽,神色平靜,還拿在手中把玩片刻,似乎只是一個大不了的東西。 青禮垂下眸子,隱隱察覺到什么,聲音顫抖更甚:“洛邑那邊來消息,道、道天子憂心成疾,已臥病在榻。” “哦?那就是還不知道?!奔ь櫿Z氣輕松。 “老家伙還會說話嗎?” “公子!”青禮驚呼出聲,太子顧怎么敢這么稱呼天子,若是被知道了······ 太子顧靜靜看她一眼,勾起唇角,冷笑:“天子有何用,大周社稷已然傾倒。” “青禮,你是忠于天子?” “還是要忠于我?” 青禮只覺心驚rou跳,她自是,她自是忠于太子顧。 “婢子誓死跟隨太子顧?!?/br> 姬顧半垂眼簾,淡淡道:“傳令給洛邑,封鎖消息,讓天子······好好歇息罷?!?/br> 心中卻不由自主想起,少年時期,在吳國翦氏的別院中,看到的那個小姑娘。粉雕玉琢,眉眼精致不似凡人。 表妹······ 若是我把天子殺了,你會如何? 第41章 清晨初明,穿著潔凈宮裝的侍女端了高盤,按照以往的習慣,匆匆踏進主殿。 “退下!” 卻在進入桃夭宮主殿大門的那一剎那,被大宮女采蕭攔下。侍女被嚇了一跳,手中高盤隨之落地,上面的胭脂水粉灑落。細碎點點,色彩妍麗,隱隱有星光珠粉閃爍。 侍女下意識驚呼,“呀!這是方才大王派人送來的?!?/br> 自從翦美人回到桃夭宮后,虞王趙螭每天都會給翦美人送賞賜,早中晚不斷,而早上所送的,多是胭脂水粉。侍女每天早上都會將從內侍手中接過來的賞賜,呈給翦美人。 回過神,看到昂貴的賞賜被自己不小心灑到地上,侍女撲通跪下,哆嗦著手將其捧起,聲音顫抖:“大宮女,我該怎么辦啊。” 采蕭皺眉,將她從地上拉起,一邊扭頭看向殿內,一邊道:“你小聲點,莫要······莫要吵到翦美人?!?/br> 侍女被采蕭拽起來,聽到她的話,瞪大眼睛,大宮女采蕭······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 要是放在之前,采蕭一定要責罵她了。 采蕭好像沒有把她摔了賞賜的事放到心上,不時看著殿門,眼神飄忽。 侍女猶豫片刻,壓低聲音問:“美人還在歇息么?” “啊,對?!?/br> “美人在尋湖淋了雨,有些受涼?!?/br> 侍女一愣,心中嘀咕,可翦美人在尋湖淋雨都是幾天前的事了呀,而且昨天她見翦美人,翦美人還是好好的,在對她笑呢。 大宮女采蕭一反常態(tài),攔在門前不讓人進去,莫不是美人出了什么事? 翦美人要是有事,她們會擔心的呀。 “還站在這里亂想什么?快把這些胭脂收拾后去領罰。”采蕭見她還呆呆站在原地,皺了皺眉。 侍女屈膝謝過,臨走時,又被采蕭喊了一下,道:“美人說了,她要好好休息。所以這段時間閑人勿進,你去領罰的路上,順便告訴其他宮人,讓她們先莫要進來?!?/br> 聞言,侍女心中更是奇怪,她走到遠處,下意識回頭,卻發(fā)現(xiàn)采蕭居然把殿門關上,然后直接離開了,背影匆匆。 “你在看什么?呀!這些胭脂怎么了?” 思緒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侍女抬頭看去,面前的人和采蕭有著完全相同的面龐,但氣質截然相反,侍女微微怔愣,對采葛解釋:“婢子不小心摔了這些胭脂,正要下去領罰?!?/br> 侍女又見采葛似乎是向主殿的方向走,下意識喊住她:“采葛,采蕭說美人還在歇息,讓人不要去打擾?!?/br> “???可剛剛大王身邊的內侍和我說,大王現(xiàn)在正和美人在一起啊?!?/br> 侍女頓時了然,原來是大王又來找翦美人了。 · 宮室靜謐雅致,嵌珠木雕屏風后,美人床榻溫軟,寬大紗羅帳幔高高掛起,遮擋里面熟睡的佳人身影,帳幔刺繡鏨金精致,趙螭瞇著眼看了一下,頓住步伐。 翦姬還沒有醒,他倒是······有些意外。 從平時宮人匯報的情況來看,翦姬每日卯時就起來了。所以趙螭今天才想提前翻窗進來,給她一個驚喜。 不過,驚喜沒有給翦美人,反而把驚嚇給了宮人。 昨晚是采蕭為翦美人守夜,清晨微光剛透過窗子照進屋中,采蕭尚且有些迷迷糊糊,正準備喊翦美人起床,突然窗子“砰”地響了一聲。 只見一男子從窗戶中翻了進來! 采蕭嚇得瞬間清醒,還以為是刺客等人,結果那人聲音帶了點疑惑,道:“她還在睡?” 他從暗處緩緩走出,墨發(fā)微微凌亂,臉龐俊美,薄唇輕抿,眼眸深邃,華胄氣度壓的采蕭喘不過氣來。 看到虞王趙螭,采蕭心頭惶恐,跪在地上行禮,“大王?!?/br> 趙螭斜她,有點不耐煩,似乎她打擾到自己了,聲音冷淡:“退下罷?!?/br> 采蕭低頭,諾諾稱是。 · 隱隱約約,好像聽到有人在撥弄梳妝臺處的妝匣,睡得迷迷糊糊的翦美人,長睫翕動,如同漂亮的蝴蝶扇動翅膀,在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映下影子。 那日和趙螭在亭中待了許久,細雨涼風,淋濕衣衫,即使男人懷抱溫熱,翦姬仍然是有些受寒。隨后那名叫青鴦的奇怪舞姬出現(xiàn),翦姬又費了一番功夫,讓人把舞姬送回梓榆臺。直到趙螭笑著蹭了蹭她的鼻尖,滿意地離開后,翦姬才得了空去歇息。 因為著涼,這幾日與往常的自己比起來,有些嗜睡。不過困頓的程度也不是過于深,清晨宮人喊她時,她很快就能起了。 此時聽到外面的響聲,翦姬很快從夢中醒來,還以為是采蕭正在收拾她的東西。 趙螭把簪子從妝匣中拿出來,鏨金紅玉的簪子,在男人瘦白的手中,顯得艷麗奪目。趙螭想了一下,才想起這簪子是他從國庫中尋出來的。 當時他第一次給宮里的美人送賞賜,在國庫中找了很多東西,一股腦讓烏溫都送給了翦美人。 她還留著,趙螭唇角微勾。 “采蕭?” 突然,翦美人輕輕呼喊,柔軟好聽的聲音,帶了點起床時的細微啞意,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趙螭一愣,差點沒有握住手中的簪子,他的心不聽他使喚,加速跳動。 真是要命······趙螭長睫微垂,斂去眸中黯意。將簪子放下,趙螭抬頭看向床帳,紗羅重重,窸窸窣窣,隱隱約約看到一抹纖細的身影,從床上坐起身來。 他下意識走過去。 外面的人沒有回應她,翦姬心中有些奇怪, 腳步聲響起,隔著床帳,她看到一道模糊身影走進,翦姬總覺得那人的身形有些奇怪,秋水眸微瞇,她伸出手,準備將床簾掀開。 那人動作比她快,從上方拉住床簾,沒有讓床簾被翦姬掀開。翦姬握住簾角的手暴露在外面的空氣中,空氣微涼,指尖下意識抓緊簾子,刺繡帳幔起了褶皺。 皓腕凝脂,指尖纖細,粉嫩甲蓋,美人指骨優(yōu)雅,如同白玉精心雕刻打磨而成。握起過翦美人玉手的趙螭知道,她的手溫溫涼涼,觸碰起來很是舒服。 男人唇瓣微啟,顫了顫,低下眼簾,凝視著翦美人伸出的那只手。 在復雜繁瑣的刺繡映襯中,美人白皙的手,仿佛是此處唯一的純潔,讓人不由自主地,心中欲望升騰。 趙螭怔怔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