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方才二人就在馬車前爭吵,翦姬聽得無奈,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刺客,與其僵持,還不如早早證明了進(jìn)入虞國。 所以翦姬才主動掀了車簾,看到丹函郡守呆住的樣子,翦姬挑眉,迅速松下簾子。 甘皓眸中閃過訝異,他沒想到翦姬已經(jīng)醒了。 美人只露了一面,但徹底打消了丹函郡守的懷疑。緩過神后,他看向甘皓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甘皓發(fā)現(xiàn),這位郡守在看到翦姬后,對他的目光帶了點羨慕和嫉妒。 甘皓:······ “使君真是好雅興?!钡ずな赜行┧崃锪锏?。 如此美人,他居然能收到自己懷中。 甘皓皺眉,他不愿讓別人誤會,誤會他是一介輕薄之人,于是他打斷丹函郡守:“郡守誤會了,此女并非我認(rèn)識。” 郡守一愣:“那······” 甘皓冷笑:“此等美人,虞王那般的霸主才能消受得起?!?/br> 說罷,他便上了馬車。 士兵早已排查完畢,見特使已回到車上,郡守也沒有攔下,于是立即高喊:“開城門!” 鐵鎖響動,城門放下,吳國的車馬隨即再次出發(fā),車輪轆轆,粼粼之聲,踏起黃沙飛土,一輛輛載著進(jìn)獻(xiàn)珠寶的馬車緊隨其上,駛?cè)胗輫?/br> 第4章 吳國特使離開后,丹函郡守越想越不對勁,既然那女子并非女眷,為何要隨著特使的車隊來到大虞? 更何況馬車中的女子貌若天仙,僅僅驚鴻一瞥,丹函郡守就忘也忘不了。 丹函郡守又讓探子去查探了一番,結(jié)果得知此女居然是吳國將要獻(xiàn)給虞王的美人。 此事在吳國并不是什么機(jī)密,因為該女名為翦姬,是吳國梅里有名的美人。她被送離吳國,還引起了一陣轟動,吳三公子還差點為此輕生跳湖,最后被吳太后的人急急攔下。 據(jù)說她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可惜能夠見到佳人嬌笑的人并不多,但有幸目睹翦姬真容的丹函郡守覺得,即便翦姬木著一張臉,她也是極美的。 只是······吳國此次居然要向虞王獻(xiàn)上美人。 真可謂是、可謂是膽大包天! 現(xiàn)天下霸主,虞國為首,齊、燕、楚次之,虞國太子螭自十五歲那場震驚虞國朝野的相鼠之變后便登基為政,即為現(xiàn)任虞王趙螭。 虞王趙螭冷血殘忍,弒殺成性,自他登基,虞國一改以往溫潤風(fēng)格,大興兵戎,迅速擴(kuò)張吞并,攻下無數(shù)候國城池。 曾有一段時間,楚國因虞國的攻打,郊外無人,夜夜發(fā)喪。民間傳聞道,虞王面目可怖,形如夜叉,其名可止小兒夜啼,其令可使他國震怕。 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列國諸侯何曾沒有美人計的打算,他們曾向虞王進(jìn)獻(xiàn)美人無數(shù),只是虞王或棄,或殺之,看都不看一眼,有的美人甚至還被虞宮的人活活折磨到瘋。 自此,天下達(dá)成共識,毋獻(xiàn)美人于虞王,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吳國竟又打起向虞王獻(xiàn)美人的打算,且不說虞王會不會因此遷怒吳國,那美人,估計只能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罷。 丹函郡守想起那翦姬的美,不僅覺得深深的可惜,吳國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雖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丹函郡守還是期許美人翦姬可以留下一條小命。 否則如此麗人仙去,太過遺憾。 吳國車隊一路不停,緊趕慢趕,終于到達(dá)了虞國國都晉陽,特使甘皓一行人暫時于驛館安頓下來。 因為翦姬已經(jīng)醒了過來,所以車隊中被特地帶上的宮女就和翦姬坐在一輛馬車上,隨時聽從翦姬的命令。 翦姬一路上都沒有理會那個宮女。 她將車簾掀開一條小縫,看上去心態(tài)淡然無比,慢悠悠欣賞著沿途虞國風(fēng)情,也不知露出的那雙美眸又入了誰的夢中。 “翦姬,到了。”僵硬的聲音傳來,翦姬抬眼,她的眼睛像小鉤子一樣,勾的人心神恍惚。 接觸到她視線的宮女卻欣賞不來,或者說太過欣賞的來,以至于滿腔嫉妒。太后說的沒錯,此女就是妖女! 吳國宮女心中冷哼,不情不愿地扶起翦姬,扶著她下高高的馬車。 這名宮女不是那個在吳宮星璨臺打暈翦姬的粗使宮女還能是誰呢? 翦姬沒想到這個粗使宮女居然跟了過來,還要服侍自己,不過看來她是不會心甘情愿地跟隨自己了。 翦姬剛剛踩到地面,就感覺后背被人猛推了一把,緊接著右腳輕崴,翦姬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羅帶幽香,美人跌倒,實在驚險,站在馬車旁的侍衛(wèi)瞬間反應(yīng)過來,拉住了翦姬的胳膊,殷勤將她扶起。 勉強站穩(wěn)后,翦姬就退了一小步,離開男子身邊,她面上柔柔弱弱,對扶起她的侍衛(wèi)感激一笑:“多謝小哥?!?/br> 對面那個面容尚且青澀的侍衛(wèi)登時臉紅,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翦姬對自己笑,聽到翦姬對自己說話。她笑的真好看,聲音也好聽。 侍衛(wèi)正呆呆地想著,突然見翦姬的那個宮女緊張地扶住翦姬的胳膊,擔(dān)心地問:“翦姬,你沒事吧?” 侍衛(wèi)皺眉,這宮女怎么這么沒有禮儀,她怎么能隨隨便便抓翦姬的胳膊呢。翦姬那么柔弱,她怎么能如此粗魯,而且,她的聲音也遠(yuǎn)不如翦姬好聽,如此大聲說話,實在刺耳。 這位吳國宮女平時做慣了粗活,手上帶著厚厚的繭子,她的手緊緊箍住翦姬的胳膊時,翦姬柔軟的肌膚都有些泛疼了。 思及剛才的跌倒,翦姬若有所思看這宮女一眼,接著輕輕道:“無妨?!?/br> 在吳國宮女沒有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時,翦姬就已經(jīng)脫離了她的禁錮,離開好幾步遠(yuǎn)。 吳國宮女看著她裊裊婷婷的背影,如柳迎風(fēng)的腰肢,眼中閃過嫉恨。翦姬敏感地捕捉到身后的視線,她垂下長睫,掩飾眸中的冷意。 這個宮女雖手指覆有粗繭,肩膀堅實,腰身粗圓,但這些很顯然是后天形成的,她面容清秀,隱約可見曾經(jīng)的貌美。 既然是吳宮宮女,那曾經(jīng)很有可能是吳宮中吳王一時興起所收的姬妾,現(xiàn)在這樣,想必是得罪了什么貴人,被蹉跎至此。 珍珠蒙塵,早已失去光華。但翦姬毫不可憐她,因她莫名的嫉妒,翦姬對此女十分不屑,無論是美貌的你,還是丑陋的你,你都有何本事能夠嫉妒我的? 翦姬很快拋下這個宮女,由甘皓手下的其他人帶領(lǐng)著,住進(jìn)驛館客房歇息。 吳國宮女一邊在心里罵翦姬心高氣傲,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一邊裝作惶恐不安端著餐食去給翦姬賠罪。 吳國宮女早就打聽了,虞王是一個又丑又可怕的人,只要是被送到虞宮的女子,下場都會十分凄慘,翦姬既然這么美,那第一個死的肯定就是翦姬。 吳國宮女為此還打消了和翦姬爭寵侍奉虞王的想法,現(xiàn)在只想等著看完翦姬的慘狀后,回去找吳太后復(fù)命。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使小動作膈應(yīng)翦姬時,就被侍衛(wèi)攔在了翦姬的門外。 手里的餐食全部被打翻,侍衛(wèi)嫌棄地看了一眼說:“就這點臟東西,留著給你自己吃吧?!?/br> 這可是她剛從廚房偷出來的!吳國宮女憤憤然,想再次進(jìn)去,卻直接被侍衛(wèi)踹了出來,“翦姬不喜歡你,還不快滾。” 沒想到吳國宮女命比紙薄,被侍衛(wèi)這么一踹,一下子磕到石頭上,居然就一命嗚呼了。 這位懷著滿腔嫉恨的吳國宮女,什么都還沒做,直接就被看她不順眼的侍衛(wèi)失手踹死了。到了傍晚清點人頭時,侍衛(wèi)上報,也只是說某個宮女因為不認(rèn)識虞國的文字,不小心吃了驛館用來毒殺野獸的藥,身亡了。 不知道實情的翦姬,只以為是侍衛(wèi)在自己的暗示下把吳國宮女趕走后,為了防止追問而隨便編了一個身亡的借口。 距離會盟之日還有三天時間,特使甘皓帶著人在驛館安頓下來后也沒有閑著。他抓緊短暫的時間,每天都忙著拜訪虞國各種可以結(jié)交的官員,為的不過是吳國在求和之事上能多一些籌碼。 相比之下,等待被獻(xiàn)給虞王的翦姬,這幾日過得可就悠閑多了。 作者有話說:粗使宮女:虞王是一個又丑又可怕的人! 風(fēng)評慘遭被害——虞王趙螭 第5章 (捉蟲) 甘皓陰沉著臉,壓下滿心怒意大步走回驛館,身后的侍從早就被他甩開,一回到驛館,只聽門“嘭”的一聲巨響,甘皓就把自己關(guān)到了屋里。 使君正在氣頭上,沒有人敢進(jìn)去打擾,于是甘皓一人在屋中,一邊踱步一邊罵:“老匹夫!” 虞國的這些官員,行事作風(fēng)簡直和虞王一模一樣,不要臉,jian詐至極! 居然獅子大開口向他索要萬兩黃金! 他甘皓送過去的吳國珠寶難道不值錢嗎?! 甘皓氣急,清朗的面龐陰沉如墨,虞國為虎狼之國,背棄六國,虞人jian詐,狼心狗肺。若能說服虞國官員,那自是一大助力,但吳國并非弱國,焉能任其肆意宰割,更何須仰仗小人鼻息而活! 心思一定,甘皓坐在桌前,重新執(zhí)筆書信,道未能說服虞國官員,實屬慚愧,不能為吳國謀求利益,不求老師寬恕,只求老師能再給皓一次機(jī)會,讓皓以吳國丞相的名義拜訪虞地大儒名士,向其訴說停戰(zhàn)合盟對民生社稷之利,使其為此次合盟之事美言一二。 筆墨方干,甘皓就喊來侍從,“此封書信送給丞相。” 侍從抬手接過,低頭退去。 距離合盟僅有短短兩日,此封書信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在合盟開始前,就送到身在吳國梅里的丞相手中。甘皓在寫信的時候壓根沒有能送過去的打算,連送信的都不過是不足輕重的小侍,先斬后奏罷了。 心中思量過剩下的這兩天要拜訪何人,如何拜訪,怎樣談話后,甘皓疲憊地揉了揉眉角。因為這些時日的奔波勞累,來到虞國后面臨的種種冷眼旁觀,譏笑諷刺,心頭不免有些煩躁。 丞相讓甘皓出任特使,不是沒有存了讓甘皓大展手腳的想法,可木已成舟,敗局已定,甘皓一人又能改變什么呢? 甘皓抽出堆在桌上的一副書簡,上面寫了一些吳國老丞相對他的囑托,甘皓皺眉看著,不知為什么,丞相在書簡上多次提到了翦姬。 且每書到翦姬之名時,墨痕便加重幾分,似乎對此女不安至極。吳國老丞相千叮萬囑,一定要把翦姬獻(xiàn)給虞王,并且必須是甘皓親自監(jiān)督,不能讓翦姬落入他人之手。 甚至還隱隱告誡甘皓不要耽于此女美色,甘皓不覺好笑,翦姬雖美,但他志在國事,孰輕孰重,他當(dāng)然分的清楚。 更何況翦姬總是帶來種種事端,擾亂吳國民心社稷,甘皓對翦姬最多只有對美貌的欣賞,其他旖旎心思是想都不會想的。 甘皓將書簡扔到一旁,覺得丞相不過是多想了。 不過······丞相讓他將翦姬獻(xiàn)給虞王,甘皓坐了一會兒,腦中閃過翦姬那張絕美容顏,想起她于馬車中安睡時靜謐甜美,心頭煩躁又涌了上來。世人皆知虞王不近女色,更有民間流言傳虞王厭惡美人,丞相讓自己向虞王獻(xiàn)上翦姬,實在是難辦。 虞王此人陰鷙孤傲,心思難以琢磨,稍有不慎便會惹怒他,且不說獻(xiàn)美之事讓君子不齒,虞王能不能收下也是難以估計。若辦不妥,輕則被燕、齊兩國特使嘲笑,重則惹怒虞王,為吳國引來禍患。 甘皓越想越覺得煩躁,劍眉皺的厲害。突然一人推門而入,打斷了他的思緒。 “使君,這是從虞宮傳來的消息。” 甘皓站起身,長袍拖地,他迅速接過屬下遞來的帛書,見到上面畫的特殊標(biāo)記,面色一凝,沉下眸子,細(xì)細(xì)展開查看。 每看一分,他的臉色就下沉一分。 守在特使屋外的侍從正低著腦袋發(fā)呆,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硖厥拐鹋穆曇?“豈有此理!” 原來吳國探子得來消息,此次合盟虞王打算索要吳國三百里土地,若吳國到時拒絕,虞王便會命虞國大將揮師南下,直指吳國國都梅里! 特使大發(fā)雷霆,傳來消息的屬下灰頭土臉地溜了出來,守在屋外的侍從膽戰(zhàn)心驚,一個個頭低的都快要埋到土里了。 長史甘皓為吳國大族嫡長子,雖為朝政奔波,沉浮官場,但其本身骨子里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這些跟隨他的侍從生怕甘皓憤怒之下把火氣撒到他們頭上。 就在侍從們不敢言語,內(nèi)心惶恐之時,突然有一陣清雅幽香拂面而過,視線余光中出現(xiàn)一抹裊裊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