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你,你親眼所見?” “不但親眼所見,這件事還是我親自找出證據(jù)的。” 聞言,楚長辭不敢置信的瞠大一雙美目,親自找出的證據(jù)?那不就是意味著,是表哥親手把小姨和姨夫的罪行公布于眾的嗎? 這,這算什么? 宴暮夕見狀,扯了下唇角,“怕了?覺得我六親不認?” 楚長辭喉嚨發(fā)堵,說不出話來,她有是非觀念,如果小姨真的做了那么可怕的事兒,她自是不會包庇,但她對這是表哥一手促成的,有些接受不了,“為,為什么?” 宴暮夕冷笑,“因為這場喪心病狂的事件里,受害者是我的準岳母?!?/br> 這一句,對楚長辭來說,無異于是個炸彈,炸得她耳朵都嗡嗡的響,準岳母是什么意思?反應了一會兒,才倏然驚醒,轉頭去看柳泊簫。 柳泊簫淡淡的道,“沒錯,東方靖和秦可卿當年傷害的人就是我媽,她原本是帝都大學的學生,只因為我外公是蘇家的傳人,就被東方靖盯上了,用了下三濫的手段騙了我媽,如果事情到此為止,我媽也不會痛苦了二十年,畢竟她自己識人不清,可秦可卿不該逼她吃毒藥,那時候她懷著身孕,流產也就罷了,還毀容,還終生不孕,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可謂是生不如死吧?” 楚長辭聽的如墜冰窖,她簡直不敢去想,這些可怕又殘酷的事兒,竟然是小姨做的? “你還不信?”宴暮夕沒好氣的問了句后,又狠狠踩了楚長歌一腳,“都是你干的好事兒,早就提醒過你,別護的太嚴實,看吧,都單蠢成這樣兒了?!?/br> 楚長歌疼的呲牙咧嘴,卻不敢反駁,好吧,他有罪。 楚長辭緊攥著手,克制著顫抖,問道,“那最后,是怎么處理的?” 楚長歌回答的,“秦家認下了罪名,依著規(guī)矩,廢了小姨一只手,然后把她逐出家門,以后,她就不是秦家人了,你也少跟她來往。” 楚長辭咬著唇,用盡力氣又問了句,“爸媽都知道嗎?” 楚長歌艱澀的點了下頭。 楚長辭用手捂臉,肩膀抽了起來。 三更 誅心的話 見狀,楚長歌心疼了,長辭幾乎沒有在人前落過淚,可現(xiàn)在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顯然是難受到了再也承受不住的地步,可他抬起了手,還是又收了回去。 他生生忍住,沒有上前安慰。 小時候,可以哄,現(xiàn)在遇上事兒還要他哄,便是不給她堅強的機會。 他的視線轉向柳泊簫,明明比長辭小四歲,可心智上,卻遠比長辭成熟的多,那雙眼澄澈純凈如嬰孩兒,卻不是不諳世事,而是通透睿智。 他沖她歉疚的道,“表嫂,我還欠你一聲對不起?!?/br> 柳泊簫淡淡道,“那些事兒對你無關,你不用對我覺得抱歉,我也不會遷怒到別人身上?!?/br> 聽到這話,楚長歌越發(fā)羞愧了,“你不怪我,是你大度,但我……說實話,剛知道的時候,我真沒臉見你的,因為那是我小姨,她跟我媽是親姐妹,對我和長辭也很疼愛,我和長辭也一直拿她當長輩敬重,可是,她卻對你母親做出那等狠毒的事兒,我真是……” 柳泊簫笑笑,“我明白,不過你真的不用在意,秦可卿是你小姨沒錯,但暮夕的母親也是你親姑姑啊,姨表親,姑表也親,依著紫城那邊的習俗,舅舅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如果自己的孩子不懂事、不孝順,當媽的都會把孩子的舅舅請去,幫著主持公道,還能代行父親的指責,便是拿起棍子打起外甥來,旁人都不會覺得他越俎代庖,只會覺得這是舅舅的權利?!?/br> 楚長歌聽的怔住,片刻后,一雙桃花眼里染上動容的笑意,柳泊簫的意思,他完全聽明白了,她不會因為他小姨做的那些事兒,就會對他們楚家生出嫌隙,因為他和暮夕也是表兄弟,比跟其他的表妹們,還要親近,“謝謝你,表嫂?!?/br> 這一聲謝謝也好,表嫂也好,跟以前相比,可就少了玩笑,多了真誠。 但是對柳泊簫來說,以前玩笑般的喊,她可以不在意,這下子認真了,她就不自在了,“咳咳,你若是不叫什么表嫂,我會更高興收下你這聲謝謝?!?/br> 聞言,楚長歌樂了,打趣宴暮夕,“暮夕,原來你還沒徹底贏得人家的心吶?” 宴暮夕毫不客氣的踩他一腳。 楚長歌樂極生悲,疼的眼角也飆出淚來。 楚長辭這時倒似是接受了現(xiàn)實,不再無聲的哭了,她低下頭,從包里拿出紙巾擦了下眼睛,再抬起頭時,臉上雖還有幾分被打擊過的蒼白,卻明顯冷靜了許多,“哥,表哥,事情剛發(fā)生時,你們?yōu)槭裁炊疾桓嬖V我?” 宴暮夕反問,“你說呢?” 楚長辭不語。 楚長歌嘆了聲,“是哥的錯,長辭,哥當時聽了這些事兒后尚且難受的接受不了,更別說你?所以,我就瞞下了,因為舍不得,你對小姨一向很敬重,我不忍破壞她在你心里的形象?!?/br> “可是這種事能瞞的了一時,能瞞過一世嗎?”楚長辭的聲音還有些啞,聽起來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味道,“小姨廢了一只手,還逐出秦家,我就是再一頭栽進音樂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也遲早會知道啊,你想過我那時候的感受嗎?” 楚長歌揉揉眉頭,“哥只是想保護你……” “可你的保護讓我現(xiàn)在成了個傻子?!?/br> 聞言,楚長歌怔住,眼底有一抹受傷快速的劃過。 宴暮夕冷下臉來,“你哥溺愛你,固然有錯,但是,你說出這種話來,是要誅他的心嗎?” 楚長辭其實說出那句話就后悔了,此刻,更是悔的無以復加,“哥,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我只是覺得自己辦了蠢事……” 楚長歌打斷她,勉強笑道,“我明白的,長辭,你是我meimei,你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過,好了,別解釋啦,哥不會放在心上的,以后,哥會慢慢放手,你一定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br> “哥,你這是不管我了嗎?”楚長辭心里慌起來。 “怎么會?你是我meimei,我永遠不會不管你,只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管的讓你不諳世事了,長辭,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該學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br> 楚長辭咬著唇。 宴暮夕的話就直白又冷酷了些,“今天就是個很好的機會,你聽了這么多,也知道了處理結果,你是什么體會?又是什么想法?” 楚長辭幾乎不敢直視宴暮夕的眼神,她微微低下頭,艱難的道,“姨夫做錯了,小姨更是大錯特錯,倆人一個道德敗壞,一個……手段殘忍,他們受到那樣的懲罰,都是應該的?!?/br> 宴暮夕冷哼了聲,“都是應該的?你不覺得懲罰的太輕了?依照法律,東方靖出軌是沒法治他,但秦可卿謀害人命,可是要判刑的?!?/br> 聞言,楚長辭豁然抬起臉,眼底有些驚惶,“判刑?你不是說依著秦家的規(guī)矩處置了嗎?” “是啊,依著秦家的規(guī)矩處置的,因為你外公舍不得把女兒送進牢房,更舍不得秦家兩百年的聲譽毀于一旦,所以想了辦法私了了。” “什么辦法?” “動用了秦家的鎮(zhèn)宅之寶,給我準岳母治病?!?/br> “鎮(zhèn)宅之寶?”楚長辭震驚了。 宴暮夕點了下頭,“你難道還不舍得?” 楚長辭僵硬的搖搖頭,“我有什么好不舍得?我只是沒想到外公會同意,那現(xiàn)在呢?可治好了?” 宴暮夕冷笑,“容貌是恢復了,但卻還是當不了母親,這輩子,她都無法生下自己的孩子,你說,這對女人來說,有多殘忍?” 楚長辭的心急速的墜下去。 四更 我相信你 見狀,楚長歌道,“所以長辭,小姨是個罪人,即便私了,避開了律法,可她做下的那些惡果卻消失不了,她昨天回國了對嗎?” 楚長辭白著臉,點點頭。 楚長歌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神色一下子變得堅決,“以后,你不要跟她來往了?!?/br> “哥……” “還有阿冉和小曦,你也盡量跟她們保持距離,實在是躲不開的見面,說話行事也要留個心思,最好跟我和暮夕知會一聲,別自作主張?!?/br> 楚長辭復雜的看著他,聲音有幾分虛弱,“哥,小姨是罪人,不跟她來往,我無話可說,可是阿冉和小曦沒有錯,她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br> 楚長歌不為所動,“我知道,那些事跟她們無關,但是長辭,她們都是小姨一手帶大的,我現(xiàn)在已經不敢再去輕信自己的判斷了,萬一她們也……”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深意誰都懂。 “不會的!”楚長辭脫口而出,“阿冉雖有些傲慢,但出事大方得體,連一點小錯都不會犯,至于小曦,她還是個孩子呢,頂多是任性些,絕不會有害人之心。” 楚長歌忍不住又想在心里嘆氣,“長辭,我也不愿去懷疑她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好,就算她們并沒被小姨教壞,但以后呢?” “什么意思?” “她倆肯定都已經知道了,你覺得,她們會心平氣和的接受嗎?你只是外甥女,情緒波動都這么大,更別說她們是親生女兒?!?/br> “所以呢?”楚長辭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她不傻,已經猜到了她哥要說什么。 “所以,她們會怨恨表嫂一家,甚至怨上暮夕,哪怕是他們一家有錯在先,他們也會怨恨表嫂一家,不能和平相處,便是對立雙方,長辭,你會怎么選擇?” 楚長辭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能怎么選擇?在以前,真要說跟誰走的更近,自然是那幾個表妹,表哥一向淡漠,她跟他相處的時候并不多,可表姐妹之間卻是一起玩著長大的,可現(xiàn)在,要她做出選擇。 氣氛沉默了。 這回,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詹云熙走過來,給宴暮夕和柳泊簫重新?lián)Q了杯熱咖啡。 咖啡喝到一半時,楚長辭開口了,“哥,我選擇,聽你的。” 聞言,楚長歌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他這個meimei雖因為被保護過好顯得不夠堅強,卻也不是不分是非的,他露出笑意來,“乖,哥不會害你?!?/br> 楚長辭“嗯”了聲,情緒卻看著很低落。 這時,宴暮夕忽然道,“你那幾個表妹,你別小看她們了,她們哪個都比你心計深,你雖聰明,但論起心計,你卻差遠了,既然不是她們的對手,遠一點總沒錯?!?/br> 聞言,楚長辭眼圈又要紅,“表哥,你真的覺得,她們會坑我嗎?” 宴暮夕毫不留情的道,“那是一定的?!?/br> “為什么?” “因為,我把你當表妹,她們會利用這一點?!?/br> 聽到這話,楚長辭咬住唇,逼回眼里的熱意,平復了片刻,神色看著堅定了些,“我知道該怎么辦了,哥,表哥,你們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后腿的,不過,如果她們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也不會因為小姨犯了罪,就疏遠她們,手心手背都是rou,希望你們可以理解?!?/br> “長辭,你……” 楚長辭卻不想再聽了,站起來說了聲,“我先走了,你們繼續(xù)聊?!痹捖?,拿著包,轉身走人,腳步邁的有些急,片刻就推門離開。 楚長歌懵了下,想起身追時,被宴暮夕攔下,“給她點時間,別逼的太急。” “可是你聽她剛才說的那話,分明還是存了心思啊,這丫頭,學樂理時明明很聰明啊,老師一點就透,誰都夸她反應機敏,怎么現(xiàn)在,就不開竅了呢?”楚長歌唉聲嘆氣,愁得不行。 “因為你以前把她護的太好了?!?/br> “暮夕,我錯了,就別老拿這個來捅我心口了行么?我現(xiàn)在悔都想抽自己兩巴掌,不行,暮夕,我還是得勸勸她,萬一真被利用了,那真是……”什么情分都到頭了。 “不用這么緊張,就算那幾個人真利用她做什么事兒,對我也構不成什么威脅,若是能借此讓她看清一些事實,倒也未必不好。” 聞言,楚長歌沉默了。 “覺得不忍?” 楚長歌苦笑,“有點,不過我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不然我說再多,恐怕也無濟于事,她跟那幾個表妹關系很要好,不是那么容易拆散的?!?/br> “難得你腦子還不笨?!毖缒合p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用為此感到什么為難,我其實并不在意你兄妹倆跟她們保持不保持距離,這并不重要,只要是非觀念還在就行?!?/br> 楚長歌眼眸閃了閃,“你真不在意?” 宴暮夕點了下頭,“將白和秦觀潮還是相交好友,你看我說什么了?心里坦蕩蕩,就無需處處小心翼翼,長歌,我相信舅舅,自然也會相信你?!?/br> 聞言,楚長歌心頭震動,震動后,又是一陣陣的暖流涌上心底,他拍拍宴暮夕的肩膀,鄭重其事的道,“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你的這份相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