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韶掀開簾子往外看，只覺得京城里這些街道分外地親切。

    第25章

    衛(wèi)國出使的車隊停在晉國京城里的驛站。

    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到一隊馬在驛站門口等候, 祁韶衛(wèi)晁等人下了馬車。

    “見過衛(wèi)太子殿下, 見過大皇子?！狈蠲有l(wèi)國太子的禮部尚書見他們下了馬車, 連忙迎了上去。

    祁韶看向衛(wèi)晁，指了指面前這個頭戴紗帽的官員，“這是我們晉國現(xiàn)在的禮部尚書劉大人。”

    “有勞劉大人在此等候?！毙l(wèi)晁微微一笑, “路上積了雪，馬車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br>
    “晉皇陛下可是今天召見我等？”

    劉威搖頭，道, “太子殿下遠(yuǎn)道而來，一路上風(fēng)雪兼程, 陛下體諒您路途辛苦，所以特準(zhǔn)諸位在驛站稍作歇息后, 明日后再行召見?！?/br>
    “驛站早已經(jīng)打掃好了，這外面還在下雪，太子殿下先入內(nèi)烤烤火吧?！?/br>
    祁韶是不能停留在驛站的, 所以他在與衛(wèi)晁告別之后, 同鄭二幾人先去了太廟, 給他父皇的靈牌上了柱香。

    祁韶初聽到晉元帝駕崩的消息的時候是極為傷心的，可再傷心, 時間也會沖淡情緒。

    祁韶在遺憾了幾句沒有見到晉元帝最后一面的話之后，又當(dāng)著晉元帝的靈牌說起他在衛(wèi)國的所見所聞，絮絮叨叨了許久, 再鄭二幾人的提醒下, 又再度出了太廟, 坐上了馬車朝宮里去。

    “哎，鄭二?！逼钌匾粋€人待在馬車?yán)镉X得悶，便掀開車簾同駕車的鄭二聊天，“你說這回王叔會給我加封個什么親王呢？他都繼位了，總不能我還繼續(xù)做個皇子吧？”

    大晉皇子未封王之前，只能有一妻二妾以及通房，但親王不一樣，親王可以有一正妃四側(cè)妃，以及庶妃夫人若干，他若是封了親王，他后院那些美人也該有名正言順的身份了。

    說起來，杜紅蝶那女人差不多也快生了。

    祁韶想起這個，聊天的興趣頓時懨懨了，他還記得杜紅蝶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可能是他的綠帽證據(jù)。

    “大皇子，到宮門了，該下馬車了?！?/br>
    祁韶回神，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大皇子您可回來了?！笔卦趯m門口的林大海激動迎上前，“陛下派奴才來接您。”

    咦，皇叔竟然還記得派人來接他？

    祁韶覺得受寵若驚，腳下走路都有些帶風(fēng)，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

    勤政殿內(nèi)，祁恒正在召見與工部尚書。

    兩名侍衛(wèi)抬著一個大大的木箱走了進(jìn)來，木箱打開，露出里面的一堆磚頭來。

    “這就是你們按照那方子做出來的東西？”祁恒步下臺階，打量了一下箱子里的東西。

    “這種磚頭原料工序與我們現(xiàn)在所使用的青磚基本相同，不過青磚燒成工藝復(fù)雜，價格昂貴，普通百姓少有能用。”工部尚書語氣有些激動，“不過燕公主這個方子造出來的這種磚頭，雖然質(zhì)地與硬度都不如青磚，但它工藝簡單，只要有足夠的磚窯，便可以源源不斷制造出來?！?/br>
    青磚稀少昂貴，除了皇家很少會有人能用上它，如今晉國大多數(shù)房屋都是用土磚木材所建，窮困一點的人家連木材都攢不齊，只能用茅草牛糞之類的壘起一間屋子。

    而那樣的屋子，基本上是不避風(fēng)，每到冬天都不乏有人凍死之事。

    “這樣的磚頭，工部一天可以制造多少？”

    “回陛下，臣只讓人臨時建了一個小磚窯，如果一刻不停地?zé)u的話，一天下來大概能有兩千左右?！?/br>
    工部尚書語氣頓了一下，“雖然沒有青磚那么耐用，不過用它建造的房子，保存?zhèn)€幾十年是沒有問題，臣以為它可以為萬民所使?！?/br>
    祁恒點頭，“既然這樣，等春節(jié)過了，就讓工部召集人手建磚窯?！?/br>
    工部尚書大喜過望，連忙跪了下去，“陛下英明。”

    祁恒擺了擺手，工部尚書快速爬起，又從箱子里找出巴掌大小用黃紙折疊包起來的物品。

    “陛下，這是石灰與煤渣加石膏方子做出來的半成品。”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將紙包打開。

    “陛下請看?！?/br>
    紙中央是一團(tuán)灰。

    “這就是那個泥灰？”祁恒抬手捏了一點，手指搓了搓一下，有一種石灰刺鼻的氣味。

    “是，只要加水和沙子攪拌，它便可以起到粘合劑的作用，將這些磚頭穩(wěn)穩(wěn)地粘起來?！?/br>
    祁恒若有所思，“我記得燕兒似乎還說過，這泥灰還可用來鋪地?！?/br>
    工部尚書道：“正是如此，臣已經(jīng)在工部用石頭與這泥灰鋪了一段十米左右的路，陛下得空可以來工部一觀?！?/br>
    “朕改日抽空過去?！逼詈闶栈厥?，結(jié)果宮人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燕兒那邊如果再拿什么方子給你，你們直接照著去試，不必再來請示朕了?！?/br>
    “不過保密要做好，方子不能泄露出去?！?/br>
    “臣領(lǐng)旨?！?/br>
    工部尚書跪下，門外忽然傳來了祁韶的聲音。

    “皇叔，侄兒祁韶求見?！?/br>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逼詈銛[手，沖一旁的太監(jiān)吩咐，“去把大皇子請進(jìn)來?！?/br>
    祁韶得到應(yīng)允，很快進(jìn)了殿，正好與工部尚書擦肩而過，他的目光在那一抬大箱子上微微停留了一下，有些好奇。

    但祁韶，不敢問。

    “侄兒見過皇叔?！逼钌毓ЧЬ淳吹匦卸Y。

    祁恒看他一眼，“可曾回過皇子府？”

    “還未曾?！逼钌孛u頭，生怕祁恒誤會，“我回來晚了只是因為去太廟給父皇上香耽擱了一下?！?/br>
    “孝心可嘉。”祁恒輕笑了一聲，“既然還沒回過皇子府，那就干脆不用回去了。”

    祁韶大驚，難道祁恒這廝心黑到要囚禁他？

    祁韶?fù)渫ㄒ宦暪蛟诘厣希e手發(fā)誓，“皇叔，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覬覦過皇位，回來的路上我最多就想過做個親王，收幾個美人！”

    祁恒目光頗為奇異，“誰告訴你的，朕會忌憚你對皇位有想法？”

    當(dāng)然是衛(wèi)晁，回來的路上衛(wèi)晁不止一次與他說，擔(dān)心他因為皇子正統(tǒng)的身份被心狠手辣的宸王忌憚下黑手，讓他回國后盡量謹(jǐn)言慎行，別讓宸王抓住把柄。

    雖然祁韶覺得自己并沒有把柄可抓，也不覺得祁恒需要忌憚他。

    “既然皇叔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為什么打算囚禁侄兒？”祁韶諾諾問道。

    “自然是讓你讀書。”祁恒淡淡開口，“朕聽衛(wèi)皇說，你在衛(wèi)國鬧了個大笑話，是么？”

    “不就是沒分出來公雞母雞而已，他堂堂一個國君竟然還告狀？”祁韶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他堂堂一個皇子，又不是養(yǎng)雞弄鴨的下人，他哪里知道怎么區(qū)分雞的公母。

    “所以，你是要違抗朕的命令？”祁恒嗓音冰冷，祁韶下意識慫了一下，但面子事大，他鼓起勇氣拒絕道，“我都成年了，我不要讀書，我要是再回去太學(xué)院讀書，讓我在皇弟皇妹面前面子往哪擱?！?/br>
    “出去這一趟，你膽子大了不少?！逼詈憷湫σ宦?，“你不去也得去，給你住的宮殿已經(jīng)騰出來了，皇子府你不用回去了，從今兒起，你就搬過去?！?/br>
    “祁韶腦子飛快轉(zhuǎn)動，“我側(cè)妃還懷著孕，我回來還沒去看過她，您就讓我回皇子府吧！”

    而且，他皇子府里還有那么多美人們。

    “沒有必要，你那些美人朕都替你打發(fā)了?！逼詈泐D了一下，“至于那杜紅蝶，與人私通懷有孽種，你確定你還想戴著這頂綠帽子？”

    祁韶聞言臉都綠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我的美人全沒了！”

    他回皇子府還有什么指望，還不如住宮里，吃祁恒的，喝祁恒的，下人開銷還不用自負(fù)。

    只是好好的親王之位沒撈到，反而重新被逼著回太學(xué)院讀書，作為晉國建國以來，唯一一個成年后還回太學(xué)院的皇子，他不要面子的嗎？

    祁韶覺得不行，但對上祁恒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他頓時什么話也不敢說了。

    大不了，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朕會不定時過問你的學(xué)習(xí)情況?！逼詈闾嵝蚜怂痪?。

    祁韶：“……”衛(wèi)皇害我。

    第二日，衛(wèi)晁領(lǐng)著幾名隨行的官員在晉國官員的指引下進(jìn)了皇宮。

    祁恒專門讓人收拾了玉明殿，用以設(shè)宴接見衛(wèi)國使者，在聽宮人們說衛(wèi)國使者已經(jīng)到了，微微頷首示意林大海宣召。

    “宣，衛(wèi)國使者入殿。”

    祁韶坐在下首，不時地看祁恒幾眼，表情甚為古怪。

    太監(jiān)們引著衛(wèi)國的人走入大殿。

    “衛(wèi)晁參見晉皇陛下。”衛(wèi)晁捧著一卷卷軸，走至正中躬身行禮?！斑@是父皇命我向晉皇陛下獻(xiàn)上登基之禮?！?/br>
    林大海上前從他手里接過禮品冊子。

    “衛(wèi)太子不必多禮，請坐?！?/br>
    熟悉的冰冷嗓音，衛(wèi)晁下意識抬起頭往上看，龍椅上那人頭戴旒冕，身著明黃龍袍，但那模樣，那張如天人一般的容顏，他分明、分明就是——

    衛(wèi)晁驚住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晉國新皇不應(yīng)該是王公子的父親，那個手狠手辣的宸王嗎？

    衛(wèi)晁確認(rèn)自己的眼神沒有問題，雖然那人不再是一身白衣似雪，可那明明就是他昨天還惦記過的王公子。

    “太子殿下……”衛(wèi)晁身后的使者發(fā)現(xiàn)自家太子竟然直愣愣地盯著晉皇陛下走神，頓時感覺到眼前一黑。

    祁恒見衛(wèi)晁死死盯著自己，知道衛(wèi)晁是認(rèn)出了自己，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衛(wèi)公子，別來無恙?！?/br>
    “好、好久不見。”

    熟悉的稱呼使得衛(wèi)晁腦海中那一根繃緊的弦，啪嘰一聲斷了。

    此時此刻，衛(wèi)晁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祁韶騙的他好慘。

    第26章

    一場宴會, 晉國有心, 衛(wèi)國有意, 兩國和平邦交一事就此拍板定了下來，兩份條約蓋章之后，晉國與衛(wèi)國各持一份。

    這么一來一往之間, 宴會已過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