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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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查,很快便查出了蛛絲馬跡。 藥師前陣子披星戴月,幾乎住在了帝宮中,直到某一日,忽然開始閑散歇息。而這個神奇的日子,恰好是姜雁姬聯(lián)絡(luò)皇甫俊,說要給他送萬年靈髓,助他破境的日子。 “原來如此!”皇甫俊瞇起了眼睛。 這是自己想到的、查到的事情,他心中再無一絲疑慮。 皇甫雄仍有些茫然:“大哥,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與渡兒之死,又有何聯(lián)系?” 皇甫俊冷笑道:“三成。這藥師忙碌數(shù)日,必定是在替姜雁姬測算使用萬年靈髓之后,破境成功的幾率有幾成!那日出了結(jié)果,只有三成,于是姜雁姬便把這‘天大的機緣’拱手讓給了我!哈,若我所料不錯,破境失敗,恐怕非死即廢!” 皇甫雄慢慢倒抽了一口涼氣。 皇甫俊眸光更冷:“想必,渡兒正是不小心聽到了這個秘密,才被滅了口!” “不錯!”皇甫雄道,“前因后果,倒是通通對得上!若是如此……不怪姜雁姬要殺人滅口!渡兒,終究是向著大哥,而不是向著她的!” 很快,天都暗探又傳回了一個消息! 原來幽無命早在數(shù)日前,便領(lǐng)兵攻下了冀州國都,說是要報那冀樂池偷襲幽渡口之仇。姜雁姬沒作聲,只往天都北部添了兵,防著幽無命當(dāng)真發(fā)瘋一路打往南面。 “所以她是想要順便借大哥之手,替她解決了幽無命這個禍害!”皇甫雄這下徹底明悟。 樁樁件件,全對得上。 這一切,根本沒有可能是刻意安排的。那,便只能是事實了! 皇甫俊沉默片刻,道:“我這便與姜雁姬……聊聊。小弟,你莫要出聲?!?/br> 玉簡閃爍,皇甫俊聯(lián)絡(luò)上了姜雁姬。 “雁娘。”皇甫俊的聲音虛弱而深情,“聽聞你的藥師出了事,你自己多注意些?!?/br> 姜雁姬的聲音也十分溫柔:“俊郎,我無事,你放心。你那邊如何?準(zhǔn)備什么時候用了靈髓?” 皇甫俊的指甲掐進了掌心,聲音依舊平靜:“我等渡兒歸來,讓他替我護法?!?/br> ——皇甫俊封鎖著消息,姜雁姬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姜謹(jǐn)真的車廂中找到了皇甫渡的腦袋,也不知道那匣萬年靈髓已經(jīng)被人換走了。 姜雁姬的聲音立刻就有些不悅:“渡兒怎么回事,還在外面瘋著么?你也太慣著他了,二十四五的人,還鬧什么離家出走!” “你這是在怪我沒教好渡兒?”皇甫俊目眥欲裂。 指甲嵌入掌心,流血順著掌紋流下。 他險些就破了功。 皇甫雄抓住了他的手,用口型道:“大哥,莫沖動!” 別看皇甫雄動不動喊打喊殺,其實他是個粗中有細(xì)的漢子,心中明白得很——要搞姜雁姬,要么突然殺她個措手不及,要么就是背地里狠狠陰她、坑她。絕對不能先向她宣戰(zhàn),給她準(zhǔn)備時間,然后再拼個兩敗俱傷。 皇甫俊自然知道其中厲害。公然與姜雁姬撕破臉的話,爽快是爽快了,但是后續(xù)的損失和麻煩將數(shù)也數(shù)不清。如今最有利于東州的方案,便是假裝被蒙在鼓里,將計就計,狠狠坑死姜雁姬! 姜雁姬今日也煩著。那個藥師死便死了,偏生要用血寫什么‘三成’,莫非以為是她殺人滅口不成?若是讓皇甫俊起了疑心…… 她耐著性子道:“俊郎,你又多心了,我怎會不知你一個人帶著渡兒有多辛苦。我只是心疼你的傷,想著盡快破了境,也有助于你傷勢恢復(fù)。何必非要等渡兒呢,讓皇甫雄看著不就行了!孩子年輕貪玩,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肯回去!” 在姜雁姬看來,皇甫渡的‘失蹤’,肯定是皇甫俊故意用來拖延使用萬年靈髓的借口。畢竟她是親眼看著皇甫渡坐上轎輦的,一路平平順順,怎可能到了東州便失蹤了呢? 她心中認(rèn)定了這一點,所以每當(dāng)皇甫俊提起皇甫渡的‘失蹤’,她便有些難以按捺心頭的火氣。畢竟是做了十年帝君的人,敢這般公然敷衍搪塞她的,世間也就一個皇甫俊了。 “俊郎,你就別等渡兒了,啊,盡快破境,我等你的好消息!” 皇甫兄弟對視一眼,目中的仇恨和怒火幾乎要溢了出來——是啊,等什么呢,再等,渡兒也不可能回來了??!殺了兒子,她竟沒有半分心虛難過的么!這便巴巴地算計孩子他爹了!世間怎會有這般蛇蝎毒婦! “這么著急讓我破境么,”皇甫俊輕佻地道,“雁娘,你是覺得,如今的我,滿足不了你?” 姜雁姬敷衍道:“俊郎你真壞!就這么說定了,你盡快把靈髓用了,別枉費我的苦心。等你破了境,我一定好好犒勞你,我們,可以試試后面呢……或者你想要別的?” 皇甫雄在一旁聽得滿身雞皮疙瘩。 帝君啊,云境十八州之主,帝君??!真是太rou麻了。 不過,自從數(shù)百年前皇甫氏與姜氏聯(lián)手,將云氏拉下寶座以來,這十八州真正的姓氏,其實一直就是皇甫。 皇甫俊淡笑道:“好。對了雁娘,你那藥師死前用血寫的‘三成’二字,該不會與破境有關(guān)吧?” 姜雁姬明顯滯了一下。 半晌,她充滿了演技的聲音響起:“不瞞俊郎,其實當(dāng)真是有關(guān)系的,但并不是成功幾率只有三成,而是,有三成幾率失敗??±?,我沒說,是怕影響了你的心境,你知道,許多事情,越多想,越糟糕。你那么強,區(qū)區(qū)三成失敗幾率,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相信自己,好不好?” “好?!被矢⌒Φ?,“我信你?!?/br> 姜雁姬很不自然地輕笑了一聲:“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去吧。” 皇甫俊緩緩捏碎了玉簡。 “大哥,還有什么疑點么?”皇甫雄攥住了拳頭。 皇甫俊搖了搖頭,臉上浮起了縹緲的笑容。 “沒有了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啊……她心虛了,哈哈,她心虛了。她的心虛,已經(jīng)足夠證明一切了啊。果然,就是這‘三成’二字,令她狠下殺手!我的渡兒,是為父,對不住你??!” “大哥,節(jié)哀!” “我不哀?!被矢u頭道,“姜氏,完了。該哀的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子輩輩?!?/br> 他咬著牙,白皙無比的臉上迸著青筋,好似地獄里爬出來準(zhǔn)備復(fù)仇的惡鬼。 其實,他早就知道姜雁姬是什么人了,不是嗎? 當(dāng)初她害死明氏父子的時候,又何曾心慈手軟了?可笑的是,當(dāng)初的皇甫俊,只以為自己魅力非凡,將姜雁姬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為了他而不顧一切…… 如今,總算是徹徹底底看清了。 那個女人的心,根本就是黑的,爛的! 他一定……要把它親手挖出來捏爆! …… 皇甫俊那邊苦大仇深,幽無命與桑遠遠卻是過得跟神仙一樣。 有皇甫雄的令牌在手,幽無命沒花什么錢就租到了一架豪華大車,車行還貼心地給他配了兩位車夫,輪班駕駛。 這兩位老司機車夫很是上道,專抄近路,帶著幽無命二人一路嘗遍了美食。 東州有個巨大的咸水內(nèi)陸湖,湖中多產(chǎn)海鮮,什么蒜蓉扇貝酥炸生蠔口味花甲爆炒蛤蜊應(yīng)有盡有,還能找得到刺身吃!桑遠遠一時都沒搞懂自己到底有沒有穿越,或者是不是有個擅長美食的老前輩曾經(jīng)穿越過。 她吃得雙眼放光,幽無命很是鄙視。 他嫌棄地仰著頭:“這么腥的東西也能吃?” 桑遠遠不說話并向幽無命的嘴里塞了一只炭烤魷魚。 幽無命:“……一般,可以湊合吃?!?/br> 然后他一連吃了十八只,還不想停。 …… 一路通行無阻,離開撫陵的第三日清晨,便來到了東海湖畔。幽無命作勢要付錢,兩個車夫打死也不肯收,只說能替鎮(zhèn)西將軍效勞,是他們車行夢寐以求的福氣。 于是幽無命很自然地把錢收回了袖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無人的沙灘邊上。 “也不知哥哥和云許舟查得如何了,順不順利?” 桑遠遠摸出玉簡來。 玉簡對面,傳來陣陣亂哄哄的吆喝聲。 桑遠遠:“……” 這么熱鬧! “小妹,我現(xiàn)在很忙,你先在湖畔等著,遲些云許舟會過來與你會合!” 桑遠遠無語地碎了玉簡,舉目望向面前的巨湖。 它確實有資格被命名為“?!薄@嘶ㄅ拇蛑碁?,正前方和左右兩旁的湖水都接著天,陣陣微風(fēng)帶著濕而腥的海氣迎面撲來,漁船從視野盡頭浮出來時,先看見的是桅桿。 “它占了大半個東州?!庇臒o命道,“減掉這湖,東州根本沒我幽州大!” 語氣是滿滿的炫耀。 桑遠遠:“嗯嗯,你最強,你最大?!?/br> 幽無命挑著眉,得意極了。 “拿了冀州,”他笑瞇瞇地說道,“秦州章州,便是我的了,我只是不想分人去管那段長城,才暫時不動他們。” 桑遠遠默默點頭:“我們需要裝備。” 要是像東州軍一樣武裝到牙齒的話,幽州的戰(zhàn)斗力起碼要翻個五番!這樣一來,立刻便等于多出了四五倍的兵力,很直觀,很現(xiàn)實。 “對,”幽無命笑得更加愉快,“就等皇甫俊親手給我送裝備來?!?/br> 桑遠遠一怔,然后緩緩咧開了唇角:“沒錯!” 他隨手把她捉進了懷里,垂下頭來,親了親她的腦袋。 “小桑果,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好!” 桑遠遠:“……”有這么自賣自夸的嗎? 兩個人又吃了一頓魷魚燒。 幽無命不知道染了什么怪癖,老愛用他那兩顆略有些尖的虎牙,把那魷魚須咬得嘎吱嘎吱響,咬完了還要把光禿禿的魷魚身塞給她吃。 桑遠遠:“……”算了,不計較。 反正這個人總得弄出點奇奇怪怪的事情來才叫正常。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掰著手指笑了起來:“話說,你給皇甫雄講的幾個故事,都沒說結(jié)局!太缺德了!” 退婚流說到打臉勢利未婚妻的前夕、逆襲流距離突破巔峰一步之遙、探墓說到開啟最后一扇墓門、連那個望夫石的故事,都卡在了女子臨死前,聽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真的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太監(jiān)行為! 幽無命笑得像只狐貍。 她望著他的側(cè)臉,見那彎起的眼角特別深刻,唇邊浮起了笑痕,帥得叫人眼暈。這一瞬間,她極短暫地窺見了他的真實年紀(jì)——這個看起來年輕英俊,十八九歲模樣,沒心沒肺的男人,其實已經(jīng)二十五了,成熟聰明,內(nèi)心滄桑。 笑容漸漸在他臉上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