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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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遠(yuǎn)遠(yuǎn)并不確定他睜眼時會不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干掉。 她果斷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角。 事到如今,她其實也分不清自己心中有幾分真意,幾分是作戲。 喜歡幽無命嗎?多少總是有一些的。 他長得實在是好看,身材絕佳,那股子邪氣亦是魅力非凡。他還救過她,那一箭,恐怕正是為了回頭幫她才挨上的。 但是,她第一次開口對他說‘喜歡’,便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因為這個錯誤的開頭,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對著他說‘喜歡’,到了現(xiàn)在,也不知是在騙他,還是在騙自己。 又有眼淚滑落下來。 她側(cè)了側(cè)頭,沒讓他嘗到淚水的味道。 她正在汲取他那略帶一絲苦澀的花香,她從來也沒有想到,人的身上竟然會有這么特別的氣味。 他一動不動。 輾轉(zhuǎn)間歇,她斷續(xù)低語:“你,難道不喜歡我這樣嗎?我死了,便再無人會這樣親吻你,這樣對你說話。不喜歡我的味道嗎?死了便再沒有了?!?/br> 摁在她后頸上的大手漸漸卸去了勁力。 他的呼吸很沉,一滯之后,反客為主,霸道地奪走她的呼吸,將她摁到水里。 桑遠(yuǎn)遠(yuǎn)被殺了個猝不及防,鼻子嗆到了水,在水下咳不出來,張口時,正好方便了他,將她吻得透透徹徹。 等到他滿臉壞笑,把她從水里拎出來時,她已頭昏腦漲,雙目呆滯,也不知是憋的,是嗆的,還是被他吻的。 “小桑果!”他的臉上又浮起了愉快至極的笑容,“記好你今日的話,從今往后,每日醒來,我都要你的‘喜歡’,還有你的‘味道’。” 她輕輕一咳,噗地噴出一朵熱騰騰的小水花。 幽無命差點笑裂了胸口的傷。 浴室危機(jī)成功化解,桑遠(yuǎn)遠(yuǎn)心很累,換上干爽的衣裳,再替他重新包扎過傷口之后,便懶懶地躺上青玉床榻,一動也不想再動了。 黑暗中,她感覺到幽無命也沒閉眼。 他抓著她一只手,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 時不時,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一樣,重重攥她一下,發(fā)現(xiàn)她的小手仍被他捏在掌心,便滿意地嘆一下,繼續(xù)半睡不睡地瞇著。 帶著傷的兇獸,還時時不忘宣示主權(quán)。 桑遠(yuǎn)遠(yuǎn)不知什么時候沉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相安無事。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到眼前忽明忽暗,時不時還有一點冰冰涼涼的花香味道撲到臉上。 睫毛也有點癢。 她皺了下眉,睜眼。 便見一雙漆黑的眼睛居高臨下注視著她,他把胳膊撐在她身側(cè),寬袍懶敞,大半個胸膛就那么懸在她的上方,那張俊臉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好像正在尋找攻擊角度的蛇。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雙黑眼睛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彎起眉眼,輕聲道:“今天和昨天一樣喜歡你?!?/br> 她仰起身體,啄了啄他的唇。 他挑了下長長的眉毛,眸中燃起兩點雀躍的暗火,唇角勾著壓不住的壞笑,故作無所謂地回道:“哦。知道?!?/br> 第27章 愿為夫人死 幽無命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翻身下榻,背影好似特別活潑。 “今日有祭祀?!彼S手拽下那松垮的袍子,從玉架上取下一件稍正式一些的玄衣。 “小桑果,過來替我更衣?!?/br> 她坐起來,詫異道:“你重傷未愈,還要出門?” “傷?什么傷?”他一本正經(jīng)地回眸瞪她,“我像是會受傷的人么?” 桑遠(yuǎn)遠(yuǎn)假笑,下床,替他系衣帶。 他的玉架上并沒有適合她穿的衣裳。 將他打理清楚后,她打著呵欠,又想走回床榻。 “小桑果,”他叫住她,“你去哪里?” “補(bǔ)覺啊。這里也沒有我能穿出門的衣裳?!?/br> 他輕笑著,拍了拍手掌。 女侍捧著托盤進(jìn)來,托盤上端端正正放置著一套玄衣,材質(zhì)紋理與他身上穿著的那件幾乎沒有差別。 只不過,他的鑲邊上是螭龍,她的則是烏鳳。 雖是便裝,但這儼然是正夫人的儀制。 女侍放下衣裳便躬身退下。幽無命走到桑遠(yuǎn)遠(yuǎn)面前,目光沉沉,極有壓迫力。 “要我?guī)湍愀旅???/br> 她趕緊抓起衣裳,逃到云霧山巒的屏風(fēng)背后。 待她略帶些羞澀地走出來時,見他雙臂環(huán)在胸前,笑得怪模怪樣。 “小桑果,那些云霧,是紗。透明的。” 桑遠(yuǎn)遠(yuǎn)的臉色刷一下變了。 幽無命滿臉壞笑:“忽隱忽現(xiàn),更覺曼妙。小桑果,你是在故意勾引我吧?!?/br> 她僵硬地轉(zhuǎn)頭望向屏風(fēng),盯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根本看不見屏風(fēng)背后的宮墻。 它一點也不透明! “騙你的!” 幽無命笑得前仰后合。 不等她生起氣來,他已抓著她的肩膀,推著她走出了宮殿。 短命正在階下蹦跶,見到主人出來,高興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今日出行,幽無命沒有帶刀。 終究身體還是虛了。 幽影衛(wèi)分兩列,隨侍在他身后。 “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桑遠(yuǎn)遠(yuǎn)忍不住問道,“那些人誣陷你造反??!” 幽無命滿臉無所謂:“造反就造反咯?!?/br> “可是……”她想起書中桑州的覆滅。 天都根本無需出手,發(fā)一紙檄文,自有狼群猛虎一擁而上,將一個小小的州國吞吃入腹。 幽無命用余光睨著她,見她臉上滿是貨真價實的憂心,他不知不覺勾起了一點唇角,難得正色地對她說道—— “一時半會,無人敢做這個出頭的鳥?!?/br> 他的聲音平淡冷漠,桑遠(yuǎn)遠(yuǎn)甚至聽出了一點殘忍的味道。 她偏頭看他,見他黑眸中一派睥睨。 恰在此時,有一騎自前方來,急急上報。 “報主君,韓州王領(lǐng)兵十萬,強(qiáng)攻玉門關(guān)!玉門關(guān)告急,至多再撐五日!” 桑遠(yuǎn)遠(yuǎn):“……” 幽無命:“……” 玉門關(guān)便是幽州西線第一重鎮(zhèn),與韓州境相鄰。幽州和別的州不一樣,任何一座要塞,都囤著重兵。 桑遠(yuǎn)遠(yuǎn)著實也沒料到,竟是韓少陵做了這個出頭的鳥。此刻天都那邊尚未傳出任何消息,他這樣做,已是明晃晃地舉旗了。 幽無命笑了起來。 “好?!彼f。 他扯了扯韁繩,繼續(xù)向城北行去。 “小桑果,今日看完生人祭,明日我?guī)闳厥醉n少陵?!?/br> 桑遠(yuǎn)遠(yuǎn)只覺空氣里滿滿盡是血腥味。 前行一段,她發(fā)現(xiàn)這股血腥味道原來并不是錯覺。前方正在祭祀,血氣沖天。 她忽然想起了生人祭是怎么一回事。 每年驚蟄,云境十八州都要做生人祭,取毫無瑕疵的少女,灌入特殊藥水,活活嘔血至死,用那至純的血來祭祀九處奇異的內(nèi)陸深淵口。 很殘忍野蠻的習(xí)俗,帶著濃厚的迷信色彩。 數(shù)千年來,這塊大地上的人們都相信,在驚蟄這一日做好了祭祀,便能暫時滿足淵下的冥魔,安撫那躁動的深淵。 書中,夢無憂在做了韓少陵的正夫人之后,曾破壞過一次祭祀,救下了一位少女。那一年,冥魔的‘涌潮’千年難逢地同時在十二個地方出現(xiàn),只差一點,云境十八州就徹底淪為冥魔的盤中美餐。 誰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 桑遠(yuǎn)遠(yuǎn)也不知道。 幽無命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緊張。 他躬身覆在她的耳畔,輕輕吐氣:“早已死了,不給你機(jī)會同情那些祭品?!?/br> 她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些什么。 祭祀是在一個大坑中完成的,站在巨坑邊緣望下去,只見坑底好似紋了一個巨大的、美麗的赤色圖案,血霧氤氳,一具蒼白的身軀正被人抬上來,有人圍上前去,又哭又笑。 幽無命道:“都是心甘情愿的。被選中的祭品,家人可以擺脫奴隸籍。對于這些人來說,其實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