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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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再漫長的冬季,再寒冷的風雪,也有結束的那一天。 在最冷的臘月末、正月初過去后,陳嫣分明感受到,即使還在下雪,也沒有以前那么冷了…雪也越來越小,一小朵一小朵,碰到掌心一下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嫣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心臟一緊… “翁主?”陳嫣身邊的婢女擔心地看著她,“翁主,回內室歇息罷,外面正飄雪,甚是寒冷呢!” 陳嫣本來是在內室休息的,剛剛有歌伎唱曲,也算是一個夜間娛樂。她是聽到外面響動,說又下雪了,這才出來的。在這之前,已經十來天沒有下雪了,之前的雪化了個干凈…她總是擔心這之后就真的沒有雪了。 現(xiàn)在又下雪了,但她心里沒有多少喜悅,反正真的意識到…這應該就是最后一場雪了! 對于婢女的話,陳嫣充耳不聞,她就呆在院中,哪里也不去。仿佛只要她眼睛沒有看到,這場雪就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停下,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婢女無法勸動陳嫣,也不可能強拉陳嫣,著急的直跺腳! 最終沒有辦法了,也只能給陳嫣換厚底帶木屐的鹿皮小靴,換厚厚的大襖,披上皮毛斗篷,還戴了兜帽,還給塞了手爐。而陳嫣呆在外面,婢女們也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在這里,所以打著傘舉在她頭頂,替她擋風雪。 今晚的雪是真的很弱了,甚至下到后面已經不能算是雪了,溫度不足以支持雪的形態(tài),落到地上已經是水的形態(tài)了。 第二日,桑弘羊來陳嫣這里的時候見她站在外面,皺了皺眉頭:“正下雨呢…如今的雨寒氣最重,呆在外面做什么?” 見到桑弘羊,一個個眼睛都熬紅了,渾身也冰涼的婢女像是見了救星!陶孺兒帶著哭腔道:“桑公子!桑公子勸勸翁主罷!翁主已經在院子里站了一夜了!” 桑弘羊怔了怔,迅速轉頭去看陳嫣,一下掀開了她的兜帽…這個時候陳嫣依舊沒有什么反應。 而桑弘羊看到,陳嫣的臉頰緋紅,摸上去分明是guntang的! 桑弘羊的手碰到了陳嫣,陳嫣像是這才反應過來,眼珠子動了動,眼睛亮的驚人。 “你終于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阿嫣!” 第304章 葛生(1) 先雪后雨, 這讓外面的世界一片泥濘——沒有雪色的潔白,也沒有雨日的清爽,就是亂糟糟、寒氣慢慢入侵肌理的初春。 桑弘羊站在屋外, 看著院子里一片混亂。 是的,這個時候的櫨山莊園正院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了。大家輕手輕腳地將陳嫣扶了進去, 又有人緊急請來了疾醫(yī)。這個疾醫(yī)算是陳嫣的家庭醫(yī)生,平??臻e的時候雖然也給集團內的雇員看病, 但他的主業(yè)是照顧陳嫣的身體。 陳嫣這些年身體康健,她又是一個無比注意自己身體的人,疾醫(yī)更像是一個擺設了…不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疾醫(yī)寧肯自己就是個擺設!他原本在鄉(xiāng)里也是遠近聞名的名醫(yī),后來去長安隨侍皇家。 他其實受不得皇家那樣大的規(guī)矩, 但因為醫(yī)術好, 頗受看重,直言要走也不太好…是后來抓住了機會,將陳嫣照顧的很好,干脆分配到了陳嫣身邊,這才離了宮廷。 這疾醫(yī)的醫(yī)術雖然好, 卻是一個最怕事的, 此時陳嫣身邊的人忽然緊急來找他,他心里立刻就是咯噔一下。 “桑先生請廳中來!”雖然內外都亂糟糟的, 還是有人顧上了桑弘羊, 說話的婢女是陶少兒, 相比起她jiejie慌慌張張的, 她倒是鎮(zhèn)定了許多。對著桑弘羊勉強道:“外頭寒涼,如今須仰仗桑先生之處多矣,可別如翁主一般病倒了…” 陳嫣身邊的人本身就分了司,大家各司其責,有很強的自我管理能力。所以即便是陳嫣病倒,他們這些人也不會一下失去控制。至于外面的集團,那就更不會了!集團運行的體系比陳嫣身邊奴婢們的體系更早構建,也復雜的多。 所以平常陳嫣偶爾丟開手不管事,離開不夜縣總部很長時間,整個集團也可以自行運轉,最多就是需要她在一些關鍵的事情上做決斷。 按照道理來說,陶少兒這番話沒什么道理。但桑弘羊知道她的意思,現(xiàn)在等著他去安排的并不是陳嫣身邊的奴仆,也不是集團,而是陳嫣本人! 陳嫣身邊的奴仆婢女當然也可以照顧她,但那是不同的!奴仆婢女可以很貼心,然而那始終和家人朋友不同?,F(xiàn)在陳嫣人不在長安,身邊沒有一個真正的長輩親人…真正能勉強扮演這一角色的就是桑弘羊了。 陶少兒擔憂的看著內室的方向,現(xiàn)在內室之中人夠多了,她擠進去也沒有什么用,在外指揮其他婢女不要亂了手腳才是真的…在安排其他人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桑弘羊,輕輕嘆了一口氣。 作為陳嫣身邊的貼身婢女,她什么事都知道,所以也很清楚陳嫣昨晚的舉動為什么會那樣反常。在這件事上,她知道全部,然而卻無話可說…有些事情,她身為一個婢女是沒有開口的余地的。 所以她在桑弘羊身上寄予了期望,她做不到的事情,桑弘羊可以做到…也只有他可以做到,如果與翁主親密如桑先生都做不到的話,也沒人能做到了…陶少兒忍不住這樣想。她覺得有些氣餒,有些事情,位置的不同就是絕對的不同,處在她的位置,能為翁主做的事情其實很少。 桑弘羊清楚陶少兒的意思,所以一直在廳中等待…說實在的,到現(xiàn)在為止他整個人還心亂如麻…所謂鎮(zhèn)定自若,也只不過是混亂過頭之后,表面上看起來的假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真正意識到陳嫣剛剛暈倒了! 暈倒的原因…暈倒的原因是什么?就像是一臺已經老態(tài)龍鐘的機器,內部的齒輪磨損過頭、缺乏潤滑,于是好不容易啟動之后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運行的非常緩慢。桑弘羊一向靈活的大腦,就是這臺機器。 暈倒的原因是…是她在外面站了一整夜…可是為什么要在院子里站一整夜? 桑弘羊走到了窗邊,手放到玻璃上,感覺摸到了一塊冰。他剛剛也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只是一會兒身上已經冰冰涼了,這種寒冷時慢慢進入肌膚、骨頭縫的…他因為種種原因,剛剛根本察覺不到這種冷,至少他的大腦察覺不到。 可是身體還是會如實反映出一切的,他現(xiàn)在就覺得渾身十分緊繃,腮幫子也有一種微微酸痛的感覺。這是因為在剛剛的寒冷中,他下意識地繃起了身體、咬緊了牙關,當時的他一無所覺,現(xiàn)在卻明顯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等到宋飛熊趕來的時候就聽到桑弘羊對她輕聲道:“阿嫣之前是這樣冷啊…” 宋飛熊路上就聽說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只不過請她過來的婢女也知道的有限,所以她只知道陳嫣是在室外帶了一整夜,然后就病了,其他的并不很清楚?,F(xiàn)在聽桑弘羊說這個,也不太明白。 桑弘羊并沒有向宋飛熊解釋的意思,只是轉頭依舊看向窗外。 “…阿嫣應該更冷…”因為她的心也是涼的。 這個時候疾醫(yī)已經在內室呆了一會兒,走出來的時候宋飛熊連忙上前道:“夏候先生…翁主如何了?” 老先生姓夏侯,看了一眼宋飛熊,又看了一眼并沒有上前,依舊站在窗邊的桑弘羊。搖了搖頭,清除掉心中的雜念…他也不去問為什么陳嫣會在這么冷的日子里在室外呆一個晚上,他就是一個大夫,除了看病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管。 “…翁主身體一慣康健,今日雖因風寒燒了起來,卻算不上兇險,要緊的是好生休養(yǎng)。若是胸懷不放開,病就難得好。若是心情舒暢,以翁主的身體底子,好起來也容易!”拽了一大段醫(yī)理藥典之后,老先生照顧到其他人的理解能力,說了大白話。 陳嫣少年時代因為先天不足的關系,身體很糟糕,但那已經是多年以前的老黃歷了。她從小就有最好的醫(yī)生,最好的藥物,最好的補品保著。自己又非常注意這些…相比起現(xiàn)在許多柔弱的貴族女子,她得到身體可以說是非常康健了! 所以這種時候夏侯老先生還敢說這樣的話。 直到老先生來開,準備去熬藥了,桑弘羊這才離開了窗邊,往陳嫣的內室走去。 這個時候陳嫣身邊的人也逐漸鎮(zhèn)定下來,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內室原本有許多人,這個時候也歸于平靜,只留下了照顧陳嫣的必要人手,至于其他的人,不許隨隨便便進出…其實這樣有利于陳嫣的休養(yǎng)。 當然了,桑弘羊和宋飛熊都不是別人,所以他們要進出的話,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陳嫣的榻前有一扇屏風,宋飛熊連一個猶豫都沒有,繞過屏風之后立刻就站在陳嫣的榻前。桑弘羊走到差不多的位置的時候卻遲疑了一下…雖然他和陳嫣已經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但他似乎也沒有進陳嫣閨房的機會。 平常也就是在小廳見面而已。 不過大概是他們平常真的太熟悉了,現(xiàn)在陳嫣又在生病當中,沒有人覺得他一個外男走到這里有什么奇怪的。只有宋飛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但她也沒有別的意思,反而回頭疑惑地看了一下桑弘羊,似乎再問他‘怎么了’。 桑弘羊抿了抿嘴唇,走了進去。 此時的陳嫣已經除去了外衣,整個人被塞進了暖和的被子里,這是一床非常厚實的大棉被! 陳嫣從天竺引進了棉花,棉花在大漢非常受歡迎。織成布匹,雖然沒有絲綢的光滑鮮亮,但是它沒有絲綢那么脆弱,保暖上面似乎也更勝一籌,更重要的是成本,拋開物以稀為貴這一點,光從純粹的成本來看,它比絲綢低的多!而相比更便宜的麻料,棉布又舒服親膚的多。 總之,這是一種非常適合‘中產’的料子…以前的中等之家,用麻料覺得丟人,也不舒服,但用絲綢又覺得太貴了——大概是各類文藝作品給人的錯覺,讓不少現(xiàn)代人覺得古代絲綢相對現(xiàn)代絲綢便宜。 實際上,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古代的絲綢,即使是在絲綢相對便宜,也就是絲織業(yè)相對發(fā)達的明清時期,一匹最便宜的絲綢業(yè)至少是一兩銀子以上!而一兩銀子的月收入,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能夠達到。 所以真不便宜!對于大富大貴的人家來說,絲綢布料不算什么,但對于中等之家,這就是一個需要負擔,但又難以負擔的花銷了。 另外,棉花還可以彈被褥。相比起蘆花或者更等而下之的材料做的被褥,保暖性、質量方面都不知道好到哪里去。而比起絲綿被,或許重了一些…但說實在的,如果是蓋在身上,其重量是均勻分布的,也不會讓人難受。 而且重一點兒還能將一些縫隙壓的更牢實,從這個角度來說,更適合冬天。 有些人喜歡絲綿被的輕巧,有些偏偏愛棉被的沉重…有些事情看個人選擇吧。不過有一個方面卻是明明白白的,那就是價格!做一床絲綿被用的絲綿比起一床棉被用的去籽棉花,價格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就算用來做絲綿被的絲綿是一些此等絲綿、被污染過的絲綿,但那始終是蠶絲啊,價格擺在那里,根本沒有多少壓縮的余地! 原本因為絲綿被的昂貴,而望而卻步,冬天依舊不好睡覺的中等以上、大富大貴以下的人家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被褥’??蓜e小看被褥這種小玩意兒,人的一生有一半在床上,一年四季又有四分之三的時間需要蓋被子,被褥這種東西的好壞,可以說對一個人的生活質量有著深刻的影響。 考慮到這個時代凍病了之后其實沒有太好的治療方法,棉被這種東西出現(xiàn)簡直就是救命了! 所以棉布、棉花皮子打開市場非??欤《袌錾系臉O受歡迎又反映到了種植商。很多原本對于‘新作物’有猶豫的大地主、小地主、自耕農都紛紛找渠道買棉種(佃戶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一波大潮中,因為佃戶是最難以承受風險的,如果新作物的結果不好,佃戶就會被風險打倒。相反,對此最熱情的是大地主。地主雖然總體上是保守的,但又具有一定的商人屬性,因為他們需要賣出自己土地上的產出…由此,他們對于賺取更多的土地紅利也是很有動力的) 陳嫣并沒有讓人將棉種藏著掖著,而是在預留自家要用的之后,其他的都賣了出去。不只是賣棉種,還得賣服務,教這些準備種棉花的人種植的技巧。 也不再這種事上收費,真收費也賺不到什么錢,反而會讓一些非常在意成本的小地主、自耕農望而卻步。對于陳嫣來說,推廣棉花比拿棉花賺錢更重要——當然,如果在推廣之余,可以借此賺到錢,她也不會拒絕也就是了。 而且這樣做也不是真的一點兒好處也沒有,這也算是培養(yǎng)和這些大地主、小地主、自耕農之間的信任。和他們打交道熟悉之后,將來就算有別的人也涉足棉花產業(yè),只要同等條件,這些棉花生產者,肯定優(yōu)先將棉花賣給陳嫣?。?/br> 棉花在齊地發(fā)展得很好…其實歷史上棉花在山東就是非常重要的經濟作物,山東的棉田在古代也是有名的——古代說棉花客,指的是專門販棉花的人,而古代筆記小說里說到棉花客,十有八九是山東人,由此可見一斑了。 陳嫣現(xiàn)在正生病,渾身發(fā)燙,但偏偏不能冷到一點點,所以身邊的人才找出了最厚的一床棉被——這猶嫌不夠,還壓了另一床棉被上去。確保因為生病而手腳發(fā)軟的陳嫣根本沒辦法弄開被子,只能乖乖發(fā)汗。 至于說有些辛苦…比起因為風寒沒命,辛苦一點也就辛苦一點吧… 陳嫣這個時候整個人是昏迷的狀態(tài),但是她的身體不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這么重,這么熱(被子里塞了一些銅夫人),她整個人仿佛被放在蒸籠里蒸,又好像被壓在了五指山下,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痛苦。 就好像一個人溺水了,明明會游泳的,但是水浸濕了身上的重重布料,一切都變得那么沉重…手臂越來越木然,整個人都在下沉,岸邊離自己越來越遠。 臉燒的緋紅的陳嫣當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只是因為身體的本能,痛苦地呻.吟著。 宋飛熊心痛的不行,想要伸出手摸摸陳嫣的臉,然而就是這樣也不敢伸手…現(xiàn)在的陳嫣讓她覺得非常脆弱。 桑弘羊則是恍惚之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約有十幾年了,那個時候他才剛剛認識陳嫣。陳嫣那個時候身體還很不好,不發(fā)病的時候還好,一旦發(fā)病就是鬼門關上走一遭。他那個時候和陳嫣還遠不如現(xiàn)今這樣親密,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會為陳嫣的痛苦而心驚了。 相比起自己生病,更討厭陳嫣生病,這種心情似乎是很早就種下了——陳嫣少年時多病的身體完全就是在提醒他,他隨時都可能失去重要的人! 一旁的婢女正在投冰帕子,桑弘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我來吧?!?/br> 帕子被浸泡到了浮著許多冰塊的銅盆中,擰干之后疊了疊,然后鋪在了陳嫣的額頭上…這還是陳嫣給發(fā)燒的病人弄出來的物理降溫法之一…此前的中醫(yī)還沒有這樣做的習慣。 冰帕子的溫度似乎讓陳嫣好受了一點兒,呻.吟聲變成了嘆息一樣的聲音。 這個時候桑弘羊又去擰另一塊帕子,等到陳嫣額頭上的帕子稍微熱了一點兒,他就可以替換。 桑弘羊留下來照顧了陳嫣一天一夜,第二天陳嫣醒來的時候他眼睛里都是血絲——其實他本不必如此的,他不通醫(yī)理,留下來照顧陳嫣并不會比任何一個婢女更好。相反,陳嫣生病了,肯定有更多的擔子壓在他的肩膀上,他現(xiàn)在應該保持良好的作息才對。 但…但這個世界上不可能事事都按照一定的‘道理’來。如果真的是那樣,這個世界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而是一個無處不符合道理的‘既定程序’。 為什么明知道桑弘羊這樣不對,陳嫣身邊的人、宋飛熊這些人也沒有勸一句?就是因為這個了!勸說根本沒用,這個時候的桑弘羊是沒辦法不去管陳嫣的。 陳嫣醒來之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桑弘羊…其實暈倒之前見的最后一個人也是陳嫣,只是她自己并不記得了而已。 “子恒…你看起來可不太好…”陳嫣歪歪頭,似乎是想笑的,但終究還是沒有笑出來。 陳嫣的聲音非常干澀粗糲,簡直都不像是她的聲音。見到她醒來,桑弘羊的神色卻沒有因此輕松多少。他只是神色疲憊地點了點頭,叫來了婢女…陳嫣現(xiàn)在身上發(fā)汗足夠了,洗一個熱水澡才好。 陳嫣有自己的浴室,很多年就能保證她就算是冬天洗澡也是暖呼呼的了,現(xiàn)在倒是幫了大忙,不然還要擔心會不會因為洗澡加重風寒! 在不用擔心保暖的情況下,洗一個熱水澡反而是有利于康復的。熱水澡可以促進血液流通,進一步發(fā)汗…… 浴室是一只準備著的,而且考慮到冬天洗澡的方便,非常接近內室。 不一會兒,陳嫣就被裹的嚴嚴實實送了過去。 等到送回來之后,又被塞進了被子。不過這次沒有立刻躺下,她的頭發(fā)已經擦到半干了,但還沒有干爽下來,顯然是不能睡覺的。更何況她暈了一天一夜,再加上開始院子里站了一晚,等于是一天兩夜沒有吃東西了。 養(yǎng)室送來了清淡的湯羹,小案放在了榻上,她就這樣靠著吃飯就好。 身后還有兩個婢女圍繞著她,給她擦頭發(fā)。都是干爽的薄棉布,疊成了長方形,大概有一百條的樣子。婢女用來一縷一縷地擦頭發(fā),棉布稍微濕潤之后就換另一條干的——所以才說陳嫣現(xiàn)在過的生活,除了娛樂上面,其他的并不比現(xiàn)代差。 生活在現(xiàn)代的人是很難想象古代的貴族是如何改善生活的。 這樣一縷一縷地擦頭發(fā),估計等到陳嫣吃完飯,頭發(fā)就能完全干了。 這個時候也有人送來了桑弘羊的早飯…這一天一夜的,雖然大家都沒有忘記給桑弘羊送吃的,但桑弘羊自己根本什么都沒吃,比起陳嫣強一點兒的,大概就是他喝了兩口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