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有人愕然。

    溫室殿是未央宮很重要的一座宮室，規(guī)格是很高的，畢竟天子要在這里住一個冬天呢！相應(yīng)的，除了主殿之外，偏殿也是很多的。但以天子如今的情況，會是去看一個普通偏殿的嗎？

    天子指的只能是不夜翁主所在的偏殿。

    可是、可是天子剛才不是已經(jīng)被太后和長公主給勸過來了么？

    劉啟卻沒有管這些，見這些人不動，立刻冷哼了一聲：“朕如今說過不管用了嗎？”

    “陛、陛下…”宮人們立刻伏跪于地，瑟瑟發(fā)抖。只能說這種情況下，最為難的還是他們這些宮人。天子說的話不聽，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嗎？可要是聽了這話，回頭讓太后皇后她們知道了，一樣得等著秋后算賬?。?/br>
    最終這些宮人還是選擇了‘聽話’。沒辦法，秋后算賬只是一種可能而已?？梢遣宦犜挘f不定立刻就要被天子發(fā)落到永巷去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了，勞累了一整晚的皇后、太子回了椒房殿，劉嫖也要送老太太回長樂宮。不然此時有任何一個能做主的人，還病著的劉啟也不可能強來！

    此時照料陳嫣的人是陳嬌，不過她也不需親自照料，自有其他人動手。更多時候她就是個拿主意的人，比如說太醫(yī)想要用某某藥方，這個方子比之前的有所不同。若是沒有一個拍板做主的人，太醫(yī)就會猶豫。

    這就好比沒有簽文件就給病人動手術(shù)，到時候出了事算誰的？雖然給權(quán)貴治病，就算簽了文件，治的不好一樣要出事，但有這個程序和沒有這個程序，壓力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嬌看到天子舅舅來了，表現(xiàn)不會比身邊的宮人來的好，一樣震驚的不行！雖然劉啟就住在不遠(yuǎn)的主殿，但以普通人的直覺而論，現(xiàn)在最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就是他了！

    但現(xiàn)在，這個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出現(xiàn)了。

    “舅舅…”陳嬌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劉啟卻搖了搖頭，只去看陳嫣的情況，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并不算特別燙。

    然后就問了關(guān)于陳嫣情況的話，陳嬌此時都懵掉了，基本上劉啟問什么，她就答什么。她也不知道的就去看旁邊的侍醫(yī)…天知道侍醫(yī)現(xiàn)在也差不多宕機了！話說天子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這、這這…還想捋捋這件事的后果呢，然而捋了一個開頭就再也捋不下去了。

    這已經(jīng)超出侍醫(yī)的理解范圍了。

    捏了捏陳嫣的小手，劉啟陷入了沉思——他本以為阿嫣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可是看阿嫣的小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比他還是小了這么多。阿嫣離長大還有好遠(yuǎn)，可他已經(jīng)無法再護(hù)佑著她了。

    這個認(rèn)知清晰地出現(xiàn)在了劉啟的腦海中，此前的他雖然也有這方面的意識，但真正意識到‘那一天’即將到來，這是第一次。

    “還是這么容易生病…如何能讓人放得下?。　碧熳拥淖匝宰哉Z聲音很低，但靠的很近的幾個人，包括侍醫(yī)，包括朱孟，包括陳嬌都是聽的到的。

    不知為何，無端端就讓人覺得鼻子一酸。如陳嬌這樣心思柔軟的女郎，已經(jīng)側(cè)過頭去抹眼淚了，雖然她自己也不是非常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哭。

    劉啟將陳嫣的小手塞進(jìn)被子里，又給她掖了掖被角。感覺到自己的精力不濟，苦笑了一聲，對陳嬌道：“好孩子…近日宮中事多，其他人都顧不上阿嫣，舅舅也只能將阿嫣托付你照料了。”

    “阿嫣乃女弟，本是嬌應(yīng)做的?！标悑呻m然從小也很受這個天子舅舅照顧，但到底隔了一層，被這樣‘委以重任’，還是第一次，只能低聲訥訥。

    劉啟點了點頭，又交代侍醫(yī)：“為嫣翁主診病完畢后再去主殿報于朕?！?/br>
    陳嬌送自己這位天下最尊貴的舅舅出了偏殿，站在偏殿前的走廊上，一直看著背影。雖然她從小就見過這位舅舅，中間相處的機會比皇子公主還要多，但直到剛剛，她好像才隱隱有些了解他。

    第95章 風(fēng)雨（8）

    “舅舅, 舅舅在何處？”

    劉啟覺得頭疼欲裂，身體也像是在冰水里和油鍋里反復(fù)交錯, 以至于抬起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忍耐這種痛苦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艱難的, 即使是意志力很強的劉啟也一樣。

    忍耐的過程中, 他也會模模糊糊地想…太辛苦了, 不如放棄吧，只要睡過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這就像是一個人即將墜下懸崖, 拉扯住他的最后一點兒力量是細(xì)細(xì)的一根線，線的這一頭由他緊緊拉住。整個身體的重量當(dāng)然難以承擔(dān)，而且身處其中的人也會覺得這是徒勞無功的。因為這種辦法明顯支撐不了多久, 很快就會因為力竭而松手墜落的。

    這個時候, 松手只是一個念頭, 松手之后就輕松了, 就‘解脫’了, 做出這樣的選擇其實并不難。難的反而是堅持，一直堅持下去！

    就在這個做選擇的關(guān)鍵時刻，他聽到一個聲音…是阿嫣, 阿嫣在尋他, 但尋不到。這仿佛是一股清風(fēng)，一下子就讓混沌至于無力思考的頭腦清明了很多。

    “阿嫣…？”

    場景忽然變化, 他再也不在懸崖上了, 而是來到宮苑之中。其他人看不到他，他只管隨意走動——若有所感，他推開了一扇門。

    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砣粲腥魺o的哭聲, 劉啟當(dāng)然聽得出那是誰的聲音！

    是阿嫣！

    沒有人看見劉啟，自然也不會有人阻攔他，他看到了阿嫣…不，是大了一些的阿嫣?？雌饋戆㈡桃呀?jīng)有十來歲的樣子了，淚水沾在睫毛上，小小的，惹人憐愛。但對于劉啟來說，他只有憤怒而已！

    誰惹阿嫣生氣了？阿嫣是一個很大度的孩子，絕不可能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委屈成這樣！

    于是劉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這當(dāng)然是他離開這個世界以后的樣子，沒有了他，居然有人開始欺負(fù)阿嫣！他們當(dāng)然不敢明著來，但一些奚落、戲弄是免不了的。他的阿嫣，他的寶物，他的孩子，放在眼珠子里也不覺得疼的，居然會被人欺負(fù)？！

    還沒等劉啟生氣完，周圍的環(huán)境又變了。這次似乎是一個庭院里，然后隱隱約約傳來了又一陣哭聲。

    這一次劉啟就有一些遲疑了，哭聲好像并不那么熟悉…循著哭聲轉(zhuǎn)角，劉啟愣住了。為什么不那么熟悉，因為阿嫣已經(jīng)長大了。轉(zhuǎn)角處躲在花叢旁邊流眼淚的少女，不不不，雖然年紀(jì)很小，是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但看打扮，應(yīng)該已經(jīng)嫁人了。

    看眉目和輪廓，更重要的是那種劉啟絕不會認(rèn)錯的神態(tài)，這確實是阿嫣。

    阿嫣長大了真好看！劉啟就像每一個家里有女兒的父親一樣，心里喜滋滋的。但很快，他的眉頭一下擰了起來…她為什么要哭呢？

    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如果可以，劉啟恨不得親自拔劍殺了那男子！然而無用，現(xiàn)在的他誰都看不到，誰也碰不到。他無法對這個世界施加任何影響！

    之后他還見到了二十歲時、二三十歲時的陳嫣，但不管是哪一個年紀(jì)的陳嫣似乎都在哭。

    劉啟受不了這個，真受不了！

    面對這個，還不如面對病重時的折磨，那雖然也痛苦，但只是rou體上難以忍受而已！相比內(nèi)心煎熬，根本不在一個程度。而死亡就更不值一提了，死亡只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而這對他是持續(xù)施加著痛苦。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他其實沒死。到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額頭上驚出一層冷汗，于是他拼了命地要醒過來——至少他得安排好阿嫣，那個時候才能去死！不然他就算是死了，人也只能徘徊在人間，去不了地下黃泉國！

    他覺得自己墮入了一個混混沌沌的泥沼中，無論怎么掙扎也無法從夢境中醒來。之前那種頭疼欲裂，以及身體又冷又熱的痛苦也回來了，但這次他的腦海中沒有了放棄的念頭，再辛苦他也死死拉住了繩子！

    不是沒有想要放棄的時候，只不過每當(dāng)那時，就會想到他的孩子不斷流淚的眼睛——眼淚滴落在他的手上，好像被火燙了一樣，疼到了骨頭里。

    掀開沉重的眼皮，看到了亮光，周圍有一絲不茍的宮人…劉啟意識到他醒過來了。他不知道這次自己又爭取了多少時間，但總比沒有要好。忍受身體上的病痛，至少還能活在世上照顧阿嫣。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太后、皇后、太子、長公主這些人進(jìn)來就行了，其他人的心意朕知道，只是如今大病未愈，精力不濟…”昏迷中醒來，劉啟立刻安排了見面。

    阿嫣卻沒有來…原來是生病了啊。

    去看過孩子后他忍不住苦笑起來，那孩子那么弱，他怎么丟的開！

    天子劉啟在昏迷了一夜多以后蘇醒過來，并且情況似乎比昏迷之前要好得多——聽起來都不像是大家習(xí)慣的那種劇本了。但不管怎么說，宮里宮外的情況基本上穩(wěn)定了下來。

    就算大家私下還有各自的盤算，但那也就是私下了而已，至少表面上穩(wěn)定壓倒一切。

    這個時候外界其實是很不確定天子的情況的…這到底是回光返照，還是真的續(xù)命一波？事實上，大家都得不到第一手消息，所以都只能靠猜。

    相比之下，依舊滯留在宮中的太醫(yī)則要清楚的多了。

    只說一點，他們依舊不能給太后、皇后她們一個保證——天子是清醒過來了，但原本壞掉的身體并沒有因此好轉(zhuǎn)，也就是說，原本有的危險，現(xiàn)在一個不少！這種情況下，誰敢保證？

    事實上，這次天子能夠清醒過來，精神甚至比昏迷之前要來的好，這些已經(jīng)足夠太醫(yī)們驚訝了。但驚訝之后也就算了，這種小概率事件偶爾也會發(fā)生，但并不能改變根本。

    送老太太回長樂宮之后劉嫖就再次回到了未央宮溫室殿，相比起老太太那邊，這邊顯然要危急的多。天子大弟雖然醒了，但依舊在病重虛弱當(dāng)中。另外還有小女兒風(fēng)寒，無論怎樣她都得親自看看才能放心。

    然而才回溫室殿她就聽說了大弟竟然在人走之后立刻去看了阿嫣！該說不愧是她大弟嗎？從小陽奉陰違就玩兒的很好了！本以為當(dāng)皇帝之后就丟下老本行了，畢竟做皇帝的哪用得著這個技能，沒成想在這里等著呢！

    “弟弟！”劉嫖有心想要說什么，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因為劉啟的目光而說不下去。

    劉啟在面對劉嫖這個jiejie的時候向來是好說話的形象，畢竟劉嫖是長姐，從小也很照顧他。雖然很喜歡斂財，但基本上沒有離譜的時候…能照顧就多照顧一些吧。

    但這一次，劉啟的神色有了天子的威儀——無法拒絕，甚至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念頭。劉啟在用自己的態(tài)度告訴他的jiejie，在這件事上，沒有談的余地。

    劉嫖在這一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該感嘆這是什么緣分嗎？她這個弟弟絕對不算是個喜歡孩子的人，但對于小女兒陳嫣真的可以說是掏心掏肺，傾其所有了。

    說實話，這都有些過分了！但現(xiàn)在，劉嫖卻無法說出這個話。大家心照不宣的，天子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這種情況下，天子做了些什么，大家就算再不認(rèn)同，最多是不許他繼續(xù)做了，卻不會去勸說。

    這種時候的勸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下次可別如此了，你得保重身體才是！”劉嫖還是忍不住道。

    劉啟卻是笑了笑，自顧自地道：“不用cao心這等小事了…”

    “這可不是小事！”劉嫖正色道，她可不知道現(xiàn)在劉啟都把自己的身體健康當(dāng)成小事！話說他可是天子，身體不只是自己的，還是天下的！這樣說真的好嗎？

    “大姐，我的身體我很清楚，也就是如此了。既沒有多少日子，那便事事順著心意來就是。阿嫣那孩子生了病就不去看她，說不定我今日睡下明日就再也醒不來…多看一眼是一眼罷！”劉啟說的輕描淡寫，然而這樣的話也就只有他自己能說了。

    大家都知道天子的時間不多了，但有誰能夠隨意說出來？說出來先不說觸不觸霉頭，光是被人聽到了就是一個‘大不敬’！

    劉嫖沉默了一會兒，想到了很多東西，首先就是當(dāng)年將襁褓中的小女兒抱進(jìn)未央宮的自己。當(dāng)初的她確實是病急亂投醫(yī)了，既然有人說要天子才能養(yǎng)的大，她就愿意試一試。

    當(dāng)時的大弟弟也答應(yīng)的很爽快——不是他有多喜歡孩子，只不過又用不著他親自帶孩子，大姐都求上門來了，難道要推出去？

    對于自己這個弟弟的想法，劉嫖當(dāng)時是清楚的。那時的她絕對想不到，她這個弟弟和小女兒會成為真正的父女。

    說實話，劉嫖對她這個天子弟弟到底有著什么樣的感情呢？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代國王宮里的普通翁主和王子。他們的母親甚至不是王后，只不過是個尋常夫人。

    那個時候的他們，是有著真正的姐弟情誼的——他們的年齡相差很小，諸侯王后宮也不真的那么平靜，也不可能隨便和別的什么人玩兒，所以他們姐弟都是一起玩兒的。

    后來母親成為王后，他們地位提升，大弟弟也成為了王太子。不過那個時候他們依舊只是姐弟這樣單純地關(guān)系，并沒有摻雜太多其它。

    真正開始變化是從這個大弟弟當(dāng)皇帝開始的吧，因為那個時候她清楚的意識到，有一個同胞兄弟當(dāng)皇帝，和父親當(dāng)皇帝其實是不一樣的。她雖然是嫡公主，但并不特別受父皇喜愛。

    這一點看她的丈夫陳午就知道了…爵位在諸多列侯里根本排不上號，本人也沒有什么才干。尚公主都只能說是勉強，更何況是她這個有太子做兄弟的嫡公主，那純屬高攀中的高攀！

    因為這個原因，在她父親文皇帝在世的時候，她其實并沒有什么特權(quán)，一切都和其他公主差不多。

    但她的大弟弟登位，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原本斂財也好，結(jié)交人脈也好，甚至對待婆家的隨意程度也好，都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以前的她都不知道，日子竟然還有這樣快活的！

    雖然原本的生活相對于普通女子來說已經(jīng)是夢里都不敢想的了，但日子都是對比出來的，與后來相比，以前的日子簡直沒眼看！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清楚地意識到，她的大弟弟對她意味著什么。

    所以她會常常入宮陪伴母親、見弟弟，這不只是孝順，也是因為宮廷之中影響力越大對于她來說就越有好處。所以她會不斷地給弟弟送美女，從這其實可以看出劉嫖那時是一個很能弄清楚自己定位的女子。

    她并不認(rèn)為自己是天子長姐就高枕無憂了，她深刻地知道親姐弟也不是那么牢靠，所有的關(guān)系都是需要經(jīng)營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原本簡單的姐弟情誼也悄然發(fā)生了變化——權(quán)勢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發(fā)生變化，‘窮易友，富易妻’這樣的事早就被人總結(jié)出來了，落到現(xiàn)實生活中，拿出來說都顯得矯情。

    對于現(xiàn)在的劉嫖來說，劉啟當(dāng)然還是弟弟，但除此之外也有著很多其他的身份。到現(xiàn)在，劉嫖已經(jīng)很難對劉啟有著原本那樣的感情了——原本那種能夠生死與共的‘手足之情’。

    對于劉啟的很多情感，她缺乏了感同身受的‘共情’基礎(chǔ)。

    但就在剛剛很短的一段時間里，她忽然真切地體會到了這個弟弟的‘真心’。倒不是因為她忽然變得敏銳了起來，而是她這個天子弟弟以一種很突然的方式向她敞開了心扉。

    弟弟將自己的小女兒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疼愛，心愛到根本割舍不下！雖然早就知道弟弟喜歡小女兒，但是真正意識到情感的真摯樸素，這其實是第一次。

    當(dāng)面對弟弟毫無保留的表達(dá)的時候，即使是早就不再是單純姐弟的劉嫖也不可能無動于衷…雖然說實話，這樣的真摯都讓劉嫖覺得有些尷尬了。

    這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舊友，彼此之間已經(jīng)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一方卻毫無預(yù)警地向另一方敞開了心扉。首先帶來的絕對不是感動，而是相當(dāng)程度上的尷尬。

    但在忽略掉最初的尷尬之后，劉嫖終于還是和自己這個弟弟靠的更近了。

    “就算如此，你也該…”然而說到這里，劉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她已經(jīng)切實明白弟弟想要表達(dá)的意思了，所以再勸說又能說出什么來呢？

    她說的道理，弟弟未必不知道，但弟弟只有一樣…

    “大姐，我只想再多照看阿嫣一些，至于別的事情…我已殫精竭慮這許多年，都交給徹兒他們吧！”劉啟像是徹底放下了什么，精氣神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