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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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攬著騙婚的小妖怪的腰微微緊了緊,冷笑起來。 這點兒道行也敢下山…… “阿奕阿奕……”唐菀蹭著鳳弈的手臂,完全不知道抱著自己的郡王已經(jīng)準(zhǔn)備把自己吃掉,還嫌棄她笨,軟軟地叫了兩聲。 鳳弈沒吭聲,探身將車簾微微挑起看向遠(yuǎn)遠(yuǎn)的城門口。 就見白日里的城門熙熙攘攘來往著許多的人,又陸續(xù)地有一些車馬進入,瞧著就十分興盛。城門口還有士兵在巡防查看進出京都的人的身份,正在這個時候,一輛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大大的馬車從城門外進來,到了城門口,一個穿著布衣的中年男人下了車跟士兵們說話。 鳳弈看了兩眼,便叫早就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兩側(cè)守衛(wèi)的一個侍衛(wèi)過去,那中年男人詫異地看向這里,看到了陌生的俊美的青年,他似乎十分驚訝似的,之后忙微微點頭,見士兵放行,便趕了車往這邊過來了。 唐菀也恰巧這個時候探頭出去,見到趕車的中年男人,她一愣,頓時露出了笑容。 “舅舅!”她低低地喚了一聲。 鳳弈見她歡喜得不能自己,便垂了垂眼睛。 唐菀外祖一家被放逐到關(guān)外的時候,唐菀還沒有出生,按理說就算知道自己有舅舅,可是也不應(yīng)該知道他的相貌。 不過這又算得了什么。 妖怪本就應(yīng)該無所不知不是么? 這不是罪大惡極的事。 對于清平郡王來說,萬事都能原諒,只有騙婚不能原諒,一定要狠狠地懲罰。 “下車吧。”鳳弈仿佛沒有聽到唐菀剛剛的那一句,先從車上下來,又伸手,扶住了臉色急切的唐菀的手臂扶著她下了車,等唐菀剛剛在地上站穩(wěn)腳跟,就見那車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停了下來,之后大大的車廂里便先跳出了一個生得極美貌,眼神明亮的少女來。 這少女身上也只不過是穿著布衣,頭上也沒有什么首飾,一把黑黝黝烏木一般的頭發(fā)只簡單地挽在腦后,透著飛揚與熱烈。她瞧著與唐菀的面容有幾分相似,不過膚色不及唐菀那嬌養(yǎng)在閨閣之中的雪白,難得帶著幾分熱烈的美麗。那樣的飛揚的眼神,是唐菀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兒家沒有的。 她跳下車,好奇地看了唐菀一眼,下意識地也摸了摸自己的臉,便像是猜到了唐菀的身份似的,對她一笑,這才轉(zhuǎn)身,把手探向車廂。 她從車?yán)锇岩粋€已經(jīng)有些蒼老了的中年女人接下來,之后又跟車廂里的人說了兩句。見車廂被挑開了車簾,唐菀顧不得此刻與家人的生疏急忙走過去攔著說道,“還是別叫外祖父與外祖母下車了。舟車勞頓,咱們還是先回家去吧。還有舅母?!?/br> 她轉(zhuǎn)身對那個一雙手骨節(jié)粗大,面容粗糙,早就沒有了養(yǎng)尊處優(yōu)模樣的中年婦人畢恭畢敬地福了福說道,“舅母也先上車吧。咱們,咱們先回家去?!彼t著眼眶哽咽地說了一句,卻見車廂里的簾子一下子被挑開,露出了一位蒼老的老夫人。她急切地想要抱住唐菀似的,滿眼都是對唐菀的掛念還有傷心。 “阿菀,你是我的阿菀么?”她流著眼淚對唐菀問道。 唐菀只覺得難過得很。 這樣歡喜的重逢,可是對于老人家來說同樣也是難過的吧。 十幾年的流放生涯,物是人非,連女兒都已經(jīng)不在了。 如今來接他們的,只有女兒留下的孩子。 她忍不住應(yīng)了一聲,也對著車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嗚嗚哭起來的老夫人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唐菀的眼淚忍不住地流出來,叫四處走過的人都十分疑惑。不過這樣的畫面對于京都倒是不陌生……打從皇帝登基,當(dāng)年受到先帝貴妃迫害的朝臣正陸陸續(xù)續(xù)地被反正從流放之地回來,這樣重逢后喜極而泣的畫面自然也每天都在上演。 只不過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別家也沒有鳳弈這樣一個俊美尊貴的年輕郡王站在那里那么引人注目。 這些目光都詫異地投過來,鳳弈卻無動于衷,半分都不覺得唐菀此刻給自己丟了臉,只是有些擔(dān)心唐菀哭壞了眼睛,便上前,先對車?yán)镆材鳒I的一個老人家微微頷首,這才將手壓在唐菀的肩膀上對她說道,“別哭壞了眼睛。咱們先回家再說?!?/br> “是啊是啊?!敝心昴腥瞬话驳乜戳锁P弈一眼,急忙點頭,看了唐菀一眼,目光帶著幾分柔和地說道,“咱們回家再說。阿菀……”他有些不自在地叫了唐菀一聲,這才對唐菀溫和地說道,“阿菀也別傷心。咱們往后都在京都,再也不分開了?!边@話勉強算是安慰,唐菀忙點了點頭,又抓住了鳳弈的手給車?yán)锪鳒I的老人家福了福低聲說道,“外祖父,外祖母,我成親了。這是我家郡王。” “叫我阿奕就是?!兵P弈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完全沒有半分面對唐菀的兇巴巴的樣子。 他看起來格外溫和有禮,又生得俊美,這樣姿容翩翩,貴氣出眾,頓時叫車上的老人家有些緊張的樣子緩和了。 “阿菀能嫁給郡王,是阿菀的福氣。”見清平郡王對唐菀這樣疼惜,哭得眼眶紅腫的老夫人便歡喜地說道。她這一路回京都的時候,因為也聽說自己的外孫女得皇家賜婚嫁給了清平郡王,因此也或多或少地打聽了清平郡王一些事。 除了少年英雄,除了權(quán)勢赫赫之外,更多的就是世人傳言的清平郡王的性子乖戾之類的,雖然也有傳聞?wù)f清平郡王十分愛重自己剛剛進門的王妃,可是誰知道這所謂的愛重有幾分真幾分假呢?此刻見鳳弈對唐菀這么疼惜的樣子,老夫人便歡喜起來,對鳳弈十分感動地說道,“郡王瞧著就是極親切的人。” 鳳弈看著這位老夫人經(jīng)歷了這么多坎坷還這么天真的眼神,隱蔽地抽了抽嘴角。 他大概知道唐菀的性子隨了誰了。 “宅子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唐菀的外祖家姓文。見文家對唐菀這樣親近,半分沒有分隔十幾年的陌生,鳳弈便在心里頗為滿意……只要文家愿意對唐菀好,他自然投桃報李,會善待文家的人。 他轉(zhuǎn)頭對一旁的文舅舅點了點頭,文舅舅忙也笑著點了點頭。他雖然一身布衣,滿身風(fēng)霜,可是卻還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斯文,還招呼著自己的女兒到了唐菀的面前對唐菀說道,“阿菀,這是你表妹。你往后叫她阿妤就是?!?/br> “表姐?!卑㈡ケ憬辛艘宦?。 唐菀笑瞇瞇地也叫了她一聲。 “這丫頭跟野小子似的,也不知以后該怎么辦。”文舅舅見女兒大大咧咧的,想到女兒在關(guān)外的時候就天天跟一群小子們騎馬玩耍,便嘆了一聲對唐菀說道,“這次回來,我也想請個好些的教導(dǎo)嬤嬤,好好地把阿妤管教管教?!?/br> 看著唐菀婀娜可人,端莊可愛,文舅舅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學(xué)到幾分,免得日后嫁不出去。 他這絮絮叨叨的,文妤偷偷撇了撇嘴角,轉(zhuǎn)身就跑了。 見她一副完全沒有把什么教養(yǎng)嬤嬤放在心里的樣子,文舅舅郁悶死了,不由瞪了一旁的妻子一眼。文舅母見他膽子好大,竟然還敢瞪自己,便豎起了眉毛。文舅舅垂著頭不吭聲了。 這樣的眉眼官司叫唐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舅舅用不著擔(dān)心表妹。我覺得表妹的性子挺好的?!闭f起來,文妤也只不過是在自家親人面前才放肆一些,若是在外頭……除了曾經(jīng)鞭打了鳳樟之外,文妤其實就再也沒干過什么不合規(guī)矩的事。 她嫁到了太后的娘家去,太后自然也出身顯貴,家族顯貴。 文妤嫁到豪族去,卻依舊過得好好兒的,是被太后的娘家長輩都稱贊的。不過文妤也從未為了自己的賢名就忍受委屈就是了,她每天過得都開開心心的,守著一定之規(guī),卻從不吃虧,自然日子過得好好兒的。 所以,唐菀覺得文舅舅此刻憂愁的樣子叫她覺得很可愛。 “我也這么說。阿妤是因為與阿菀親近,因此才這么隨意。平日里在遼東的時候,你見她闖過禍么?!蔽木四副銓μ戚倚χf道,“你舅舅就是個才cao心的人。讀書人么……心眼就是多,就是小心眼。” 她顯然時常跟文舅舅這么說話的,連坐在車?yán)镎诓裂蹨I的文家兩位老人家都、都笑了。 這樣一家和樂的樣子,叫唐菀不忍心提到自己已經(jīng)過世的母親。因此,她也沒說什么,只歡喜地帶著文家的人去了宅子。等見了寬敞華美的大宅,文舅母微微一愣,便看了文舅舅一眼。 文舅舅頓時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阿菀?!币婙P弈上前扶住了文老大人往里頭去了,文舅舅便對唐菀低聲問道,“這宅子是你的?” “是?!碧戚矣X得不管是自己的還是鳳弈的,夫妻一體,自然都是她的。 “落腳的地方過于興師動眾了。”見了唐菀的神色,文舅舅就知道這只怕不是唐菀的宅子。不過這宅子是屬于誰的并不重要,見唐菀疑惑地看著自己,文舅舅便看著她溫和地說道,“我們才幾口人,也用不上這么寬敞的宅子。你舅母從前陪嫁過來一個小宅子,你知道的,當(dāng)年她……” 他含糊了一句,不過唐菀知道這說的就是當(dāng)初文舅母在文家獲罪的時候當(dāng)機立斷先回了娘家,保住了自己的嫁妝還有女兒,雖然那是不得已的做法,不過顯然尋常女子有過這樣合離之事也不怎么好聽。文舅舅含糊過去,便對唐菀說道,“她這宅子一直空著沒有拾掇。我們暫且在你這兒住幾日,等那頭收拾好了就搬回去。” “舅舅,你們就住在這里不好么?”唐菀見他似乎還要搬走,不由急忙說道,“我又不是外人?!?/br> “我知道你是對我們的孝心。你是文家的外孫女,誰會把你當(dāng)外人??墒前⑤?,你已經(jīng)嫁人了,不能這么補貼娘家。文家也不能這么占你便宜?!币娞戚铱粗约赫?,文舅舅便對微微點頭的文舅母笑了笑和聲說道,“你的孝順我們都明白。這份孝心我們感受到就好??墒菂s不能這樣。你舅舅舅母還長著手呢,哪里能白吃白占你這個外甥女的?這些年沒有照顧你,叫你在唐家受盡了委屈,已經(jīng)是咱們對不住你?!?/br> “文家不能拖你的后腿?!蔽木四钙胶偷卣驹谝慌?,雖然這些年在關(guān)外受了許多苦,她看起來已經(jīng)并不美貌溫和,可是她卻并沒有因為苦難就變成斤斤計較的婦人,對唐菀和聲說道,“總不能叫郡王看著你總是補貼文家。就算是郡王不在乎,可是皇家也看在眼里,唐家也都看著呢。唐家那老不死的知道了,必然還會鬧出風(fēng)波。咱們不怕這種事,可是她惡心人,你說呢?” 她是不愿意占唐菀便宜的,這么一個大宅子,又是奴婢無數(shù),自然過得舒服??墒俏木四竻s不想這樣做,叫皇家的人覺得唐菀的心還向著娘家,拿皇家的東西補貼家里人。 唐菀小小年紀(jì)做了郡王妃,又沒有娘家靠山,本就小心翼翼的,她怎么還能心安理得地受唐菀的這些好處呢? 唐菀嘴角抽搐地看著文舅母。 到底是在關(guān)外久了,連“老不死”都說得毫無遮掩。 這叫太夫人聽見還不氣死啊。 “舅母,唐家……” “別提唐家。你母親被唐家給禍害死了,唐家跟咱們文家就再也沒有半分瓜葛?!蔽木四革@然是管事的人,見文舅舅站在一旁沉默著,便對唐菀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我這一路聽了不少京都的閑話,說是你堂姐搶了你前頭的未婚夫?搶得好!若不是她搶了去,那嫁給那種三心二意的賤人的就是你了。不過雖然搶了好,可是你因此受到了傷害,文家日后跟唐家沒完!” 就算文家現(xiàn)在無權(quán)無勢,可是唐家害了文家的女兒與外孫女,這深仇大恨也是不能放過的。 唐菀想到上一世文家未來對唐家執(zhí)著的窮追猛打,不由看著文舅母點了點頭。 她又忍不住小小聲地說道,“我知道舅母與舅舅都待我很好?!?/br> “什么時候,我去看看你母親與你父親?!蔽木司寺曇粲行┥硢〉卣f道。 唐菀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從前的事咱們不提了?!蔽木司艘婙P弈送了兩位老人家去休息了,此刻正迎出來,便對唐菀溫和地說道,“你好不容易嫁給清平郡王這樣的丈夫,日后要好好與郡王相處。今日能以郡王之尊貴親自陪你來城門接咱們,又對你外祖父外祖母這樣敬重,郡王待你的心我就都明白了?!彼譂M意的樣子,唐菀也急忙點頭彎起眼睛來笑著說道,“我知道。他對我一直都很好很好的?!彼ζ饋淼臉幼痈裢庑腋?。 文舅舅目光疼愛地看著她。 唐菀覺得他的目光有些傷感,又有幾分釋然。 她正覺得歡喜的時候,卻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婆子的聲音說道,“可是文家府上?我們是長平侯府的人,咱們侯夫人親自來看望姻親老太爺與老太太了!” 這話一下子就沖淡了唐菀與文家重逢的喜悅。 文舅母一愣,繼而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去了后頭鼓搗半晌,便端了一盆臟兮兮的不知是什么的味道刺鼻的水來,大步流星直奔前院兒去。 唐菀追著她一路過去,卻見她一腳將宅子的大門撥開,見外頭站著一臉憔悴卻盛裝在身的長平侯夫人,毫不含糊,一盆臟水劈頭蓋臉潑到了長平侯夫人的頭上。 “什么姻親,占了我家姑太太的嫁妝還完了么?!霸占的家產(chǎn)還完了么?占人家產(chǎn)還敢說什么姻親,爛心爛肺黑心肝兒的老畜生,臉皮是馬屁做的不成?!呸!” 她插著腰,指著落湯雞一般一臉震驚狼狽的長平侯夫人破口大罵。 第77章 長平侯夫人哪里見過這樣的潑婦。 文舅母是什么樣的女人? 在邊關(guān)做慣了豪爽事,早就不婉約端莊了的女子。 這是在京都后門養(yǎng)尊處優(yōu)這么多年的長平侯夫人難以抗衡的。 不是有句話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么。 別管長平侯夫人有理沒理的,她都吵不過文舅母的大嗓門兒。 “咱們家好好兒的姑太太交給你們,打從咱們家犯了事就在你們家里沒了,還給趕到黔南去,你還想跟咱們做姻親?你要不要臉,長平侯府要不要臉?一群畜生玩意兒,文家落魄的時候你們作踐文家的女兒,文家回來了,你又涎著一張臉說是姻親了?既然是姻親,當(dāng)初為何霸占我家外甥女的家產(chǎn)?狗東西,賤人!” 文舅母百無禁忌,站在大門口就破口大罵,天可憐見,這可是鳳弈給文家尋的宅子,能是尋常地段么?附近的鄰居都是家族顯赫的。文舅母堵在大門口指著落湯雞長平侯夫人大罵,這樣大聲嚷嚷,長平侯夫人頓時顏面掃地。 她幾乎搖搖欲墜,已經(jīng)無法承受了。 “你,你這個潑婦!” “潑婦也比毒婦強!”文舅母中氣十足地大聲喝道。 完全沒有奔波而回的疲憊虛弱。 唐菀呆呆地看著文舅母。 她覺得這樣大聲的罵聲里,自己的嘴角怎么就是想往上翹呢? “你……我!”長平侯夫人最近本來是春風(fēng)得意的,也不過是昨晚才被二皇子府的事給潑了一盆冷水。如今被文舅母這么羞辱,她氣得臉上都發(fā)白,忍不住喘息著揪著自己濕漉漉還氣溫刺鼻的胸口對文大嫂怒聲訓(xùn)斥道,“你竟然這樣羞辱勛貴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