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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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唐菀又想,她喜歡被鳳弈慣成這樣。 而且這件事和自己其實沒什么關(guān)系。 長平侯夫妻是打起來了。 也或許是為了唐菀的嫁妝。 可是這又和唐菀有什么相干呢? 若不是長平侯夫人算計了二房的家產(chǎn),那夫妻倆也打不起來對不對? 因此唐菀只不過是唏噓了一聲長平侯好色又擺不平后院,妻妾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將這件事放在一旁,反而專心地關(guān)心唐逸的事了。 因知道上一世唐逸來年就能高中,因此唐菀對堂兄的前程還是很有信心的,又將太子說給鳳弈的話和唐逸說了一遍,這才對唐逸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有替二哥哥一口答應(yīng),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是二哥哥的人生,應(yīng)該二哥哥自己做主?!彼⒉皇且粋€喜歡對別人的前程指手畫腳的人,而且唐逸雖然年少,卻很有主意,此刻便沉吟起來。 顯然能入東宮這樣的好事,也叫唐逸躊躇起來。 這是他攀上了清平郡王的人情。 不然太子認識他是誰呢? 這京都如今眼睛瞅著太zigong中的豪門子弟,年輕才俊不知多少。 雖然太子的身體羸弱,又有傳言不利于子嗣,或許日后繼承皇位后也只能過繼其他皇族旁支的血脈,侍奉太子也不知只能侍奉幾年,或多或少是有風險的,畢竟作為太子的心腹,日后若是其他的皇族登基,那前朝留下來的先帝的心腹必然不會再受到重用了,可是唐逸卻有不同的看法。 他斟酌了片刻才緩緩地說道,“若是能在東宮做太子殿下的屬臣,這是一件前途無量的事。不過如今我只是秀才功名,如果入了東宮,只怕科舉這條路就斷絕,未免遺憾。” 他便對唐菀笑瞇瞇地說道,“更何況我如今年少,閱歷不深,見識淺薄,就算去做東宮屬臣,只怕也不能為太子做到什么。不如等我科舉之后,若是能僥幸高中,再在各處衙門之中磨煉幾年再為太子做事,才不辜負了太子對你與郡王的一片親近之心?!?/br> 他明白太子會愿意唐菀的兄長入東宮是看在唐菀的情分。 正是因為這樣,因此他才不能迫不及待地去東宮當一個走后門的擺設(shè)。 如今這樣年少的年紀,并不知道該如何做差事,就算是進了東宮,太子看在清平王府的份兒上對他再三寬容,可是他也覺得那是不對的。 那是丟了唐菀的臉的。 娘家已經(jīng)指望不上,又有京都無數(shù)的貴女虎視眈眈,如果他這個堂兄在東宮再掉了鏈子,那唐菀如何在京都立足,如何在皇家立足? 可如果他能夠高中進士,再在京都磨礪,等他已經(jīng)成為能干的臣子再入東宮,就不會有人說唐菀的不好。 見唐菀呆呆地看著自己,唐逸微笑起來。 他有一張清秀的臉,此刻映照在燭光之下對唐菀微微笑起來,帶著幾分柔和地說道,“既然二meimei為我著想,我也得為二meimei想想。如今的我,還不能勝任東宮的職責,所以郡王的美意我十分感謝。二meimei見了郡王,先替我道謝,感謝郡王對我的一番關(guān)切。不過也請二meimei跟郡王說說,這位置先給我留著。等我成為能夠輔佐太子的能臣,不會丟了二meimei與郡王的臉面,那還請郡王在太子的面前多多美言,叫我能入東宮侍奉太子。” “二哥哥。”唐菀低低地喚了一聲。 青霧坐在一旁聽著唐逸的話,眉眼之間露出幾分柔和。 素月和素禾還有些為唐逸感到遺憾,可是她卻覺得唐逸是唐家難得的明白人。 而且不僅拎得清,更為了唐菀著想。 這樣的唐家子弟倒是她這些天在唐家很少遇見的。 “我其實是個貪心的人。功名想要,東宮的位置也想要,所以二meimei別太感動了。”唐逸一邊說一邊說舒展了自己的長腿,他似乎對長平侯夫妻之間鬧成什么樣也不大感興趣,不過是一開始進門的時候說起夫妻倆打起來了露出幾分笑容,之后就再也沒有提到。 相反,他不動聲色地掃過一旁的青霧,便對唐菀和顏悅色地說道,“太子與郡王親近,我也是乘了郡王的東風。說起來,郡王對你這么好,如今還對我這樣提攜……郡王真是個好人?!彼钌畹馗锌艘环裢庹嬲\,目光都很正直。 青霧忍不住笑著起身去外頭給兄妹倆端點心。 如果她還在這兒,只怕下一刻唐家這二公子就要把郡王給吹成天神下凡了。 “二哥哥說得對??ね跽娴氖莻€很好的人?!碧戚乙幌騿渭?,見唐逸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便忙問道,“那這件事我就和他說去了。先叫你考功名,再在朝中歷練歷練,然后再提東宮的事?!?/br> 其實唐菀也覺得直接去了東宮的話,未免幸進……這朝臣的正路,還得是科舉,最好入個翰林,好好歷練六部,之后才能走得穩(wěn)當。 她覺得唐逸這樣的堅持也挺好的,反正上一世的時候唐逸這樣堅持,就堅持成了朝中顯宦,因此她只是對唐逸叮囑著說道,“不過前程的事也就算了,二哥哥的婚事……二哥哥,若是大伯娘給你說親,說她娘家的侄女兒,你不要答應(yīng),好不好?” 唐逸微微一愣,看著唐菀半晌說不出話。 雖然他看起來狡黠,可到底只不過是個少年郎。 此刻說到親事的時候,又是在meimei的面前,唐逸難免有些羞赧。 “這說到哪里去了。沒有前程,哪兒來的婚事。不過你說太太的娘家侄女兒?”見唐菀急忙點頭,唐逸垂了垂眼睛。 他從未聽過府里有什么長平侯夫人要把娘家侄女兒說給他的風聲。 長平侯夫人一向看不上,打壓他這個庶子,從前對他的前程就再三阻攔,若不是他中了秀才,已經(jīng)嶄露頭角,說不得長平侯夫人會對他做什么。 嫡母這么看不上他,怎么會突然想把娘家侄女兒說給他。 難道是為了打擊魏姨娘母子? 畢竟,雖然唐逸是長平侯夫人討厭的庶子,可是令長平侯如鯁在喉的心腹大患是唐逸的那個大哥,長平侯的庶長子唐逍。 那才是有可能動搖長平侯夫人在府中權(quán)柄與未來的心腹大患。 若是為了打壓唐逍,而想著提拔唐逸,叫這庶出的兄弟倆打擂臺也不是不可能。 這么想想,長平侯夫人真的沒準兒會將自己的娘家侄女兒嫁給他。 不過嫡出的是別想了,只怕到時候只會拿一個庶出敷衍了事。 唐逸自己就是庶子,不會看不起出身庶出的女孩兒,不過長平侯夫人這樣的嫡母娘家出來的姑娘,無論嫡出還是庶出,唐逸都敬謝不敏。因此他看了一臉局促的唐菀一會兒才對她叮囑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記得了。雖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長平侯夫妻都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他做兒子的還真的是沒法反對,不然長平侯夫人在外面告他一個忤逆,他的前程就全完了。 一想到這里,唐逸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背后生出細細密密的冷汗,臉上卻還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對唐菀說道,“不過關(guān)于我的事,你還是不要再去太太院子里去打聽。免得日后叫她拿住你的把柄?!?/br> 唐菀能知道這件事,只怕也是很艱難地從長平侯夫人的院子里打聽到的。唐逸心里柔軟一片,卻還是告誡唐菀說道,“別叫太太拿住你的把柄。二meimei,你的婚事才是最要緊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叫二哥哥被壞了婚事,壞了為人?!鄙弦皇捞埔莸幕槭虏豁?,長平侯夫人在外頭說了唐逸那么多的壞話,京都那時候?qū)μ埔莸娘L評很壞。 唐菀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事了。 “我心里有數(shù)了。多謝二meimei。你這一提醒我,我還真的得好好考慮考慮?!币娞戚覐澠鹧劬σ恍?,唐逸也笑了,一邊悠然地說道,“太太如果真的想左右我的婚事,我也能未雨綢繆了?!?/br> 他一邊說一邊對唐菀笑著說道,“不過眼下怕是太太忙不過來我的事。”長平侯夫人正跟長平侯夫妻倆打得熱火朝天,只怕這段時間長平侯都不會聽她的讒言,因此唐逸最近還是穩(wěn)當?shù)?。倒是唐菀好奇地問他說道,“二哥哥不怕大伯父看在二皇子的份兒上和大伯娘重歸舊好么?” “二皇子自己都自身難保,哪兒有心照顧自己的岳母?!碧埔荼憷湫α艘宦曊f道,“自己壞了自己的前程,說的就是二皇子這蠢貨。才飛上枝頭,這樹枝子還沒站穩(wěn)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恩將仇報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蠢貨?!?/br> 太子據(jù)說難有子嗣,說起來,皇帝只有太子和二皇子兩個兒子,在太子身體大壞的情況之下,二皇子是朝中都寄予厚望,萬眾矚目的。 而皇帝對這個多年未曾在身邊撫養(yǎng)的兒子,心里也是疼愛愧疚更多一些,如果二皇子是個聰明人,重歸皇家之后依舊信守承諾,迎娶與自己曾經(jīng)患難的未婚妻子,照顧養(yǎng)育自己長大的嫡母,感激代替自己受難的假皇子,之后規(guī)規(guī)矩矩,對宮中長輩敬重孺慕,那當真是前程似錦。 哪怕他不能成為太子,可是他的兒子八成也會過繼給自己的兄長,日后繼承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這么好的前程,硬生生叫二皇子自己糟蹋了。 這可真是……活該啊。 想想鳳樟公然退親,唐逸就冷笑了一聲說道,“他還娶了唐……大meimei。”見唐菀瞪圓了眼睛驚訝地看著自己,他見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便冷冷地說道,“一個背信棄義,一個下作無恥,這么兩個人生下的血脈,皇家怎么看得上?就算太子沒有子嗣,太后娘娘與陛下也不會答應(yīng)叫大meimei的兒子過繼到東宮去,壞了東宮的清譽??苫始視^繼一個二皇子的庶子做太子的兒子么?” 太子如果想過繼弟弟二皇子的兒子,那必然得過繼嫡子。 可二皇子的正妻卻是唐萱這么一個被宮中厭棄,行事也無恥的女人。 想做皇太弟那是做夢,東宮儲君不可能是一個名聲有污點的人。 可過繼兒子呢? 二皇子娶了唐萱,才是真正地斷了自己的血脈成為皇帝的路。 也不知他會不會后悔。 唐逸真是想好好看看以后的日子。 他真是想知道知道,當二皇子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還會做出什么事來。 他不會……后悔娶了唐萱吧? “二哥哥你……真聰明啊?!碧戚覜]想到唐逸年紀輕輕竟然就已經(jīng)看破了這些,她一下子明白為什么上一世的時候唐逸能夠在朝中爬得那么快了。她便訕訕地說道,“我也是白擔心一場?!?/br> “可是這份白擔心才是叫我歡喜的。”唐逸摸了摸唐菀的發(fā)頂柔和地說道。 如果就因為他是個聰明人,是個能干的人,不需要cao心的人,就真的不擔心,不關(guān)心他,那才是悲哀。 能干的人就活該不需要被人關(guān)心么? 哪怕只是絮絮叨叨的念叨,沒有什么用處的擔心,可是他卻覺得心里是暖的。 有家人在擔心他,他心里才高興,才有無限的期待,想要變成更好的人,護著為自己擔心的親人。 “至于二皇子,日后你不要再郡王的面前提及他。他沒有什么好下場。如今他聲勢不錯,不過是因為他剛剛重回皇家,難免有些人人心浮動??墒侨蘸?,他不可能再有好日子過。二meimei,你別管他,在皇家遇到,也只當他是陌生人,冷淡著就罷了。你的夫君是清平郡王,你的心,你的眼,無論愛恨,都只放在郡王的身上就好,明白么?” 唐逸自己就是男子,自然知道男子的心情,此刻見唐菀乖乖地點頭,他便笑了一下,又嘆氣說道,“只是我很快就要回書院了。不過沒關(guān)系,明年我就回來了。” 唐菀既然在京都,他就回到京都,好好地護著這個meimei吧。 見唐菀對他笑起來,唐逸看了看天色便起身說道,“我也得回去了。”他到底已經(jīng)是長大了的兄長,太晚留在meimei的閨房未免叫人詬病。因此唐菀也起身說道,“我送送二哥哥?!?/br> 正是夏日,夜風也是暖的,不會吹病了身體,因此唐逸點了點頭,與唐菀一同出來。 “府里的事,無論哪一房鬧出什么,也都跟你沒關(guān)系?!碧埔輭旱土寺曇舳诹颂戚乙宦暎痔戚以倬砣腴L平侯府那亂七八糟的事里壞了清譽,之后便短促地皺了皺眉說道,“郡王來府中時,不要叫四meimei與五meimei來陪你?!?/br> 三房那兩個堂妹,唐逸早就知道是怎樣的性子,仗著自己的顏色生得比旁人好,因此性情便有些輕浮。他倒是有些擔心。唐菀卻格外自信地說道,“就算她們在郡王的面前,郡王也不會理睬的。” 唐逸一愣,之后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意。 “對郡王這么有信心?”看著唐菀從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變成如今充滿了快樂還有自信的樣子,唐逸的心里也高興極了。 他忍不住嘲笑了一下不害臊的堂妹,唐菀一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緋紅的臉,一邊小聲說道,“因為他一諾千金啊。”他說過對她好,她就相信他。 不過這話對堂兄說還是有些害羞,唐菀急忙掩飾著自己guntang的臉頰去把自己的院子的門開了,要送唐逸出去。然而剛剛開了院子的門,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可憐的哭聲,月色之下,一個踉踉蹌蹌的纖細的身影斜刺里沖了過來,一頭撞到了唐逸的身上! 唐逸下意識地推了一把,那纖細的人影就被推到在地上,之后黯淡的月光之下,露出唐萱一張已經(jīng)哭得滿面淚痕,無比傷心的臉。 唐菀看著傷心欲絕的唐萱,許久都沒有說話。 “二meimei,二meimei你大發(fā)慈悲,別叫父親和母親吵架了。”唐萱被唐逸推了一把,此刻一下子跌在地上,手心都蹭破了,無比可憐無助,又狼狽得叫人憐惜。 她手上帶著泥土還有血跡跪在唐菀的面前哭起來,唐菀居高臨下的樣子叫人看起來仿佛唐菀在欺凌她似的。然而唐萱卻仿佛沒有這個覺悟,只是仰頭抓住了唐菀的衣擺流著眼淚說道,“二meimei,父親都是為了二meimei才和母親那樣爭吵。求二meimei,你放過母親吧!” “大jiejie這話我不明白。大伯父與大伯娘夫妻之間爭吵,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碧戚腋砂桶偷卣f道。 就算唐萱哭泣的時候,也依舊是美麗的。 這份美麗還有脆弱,此刻跌在塵土里無依無靠的樣子,越發(fā)叫人心軟同情她。 可是唐菀卻沒什么觸動。 “都是為了二叔二嬸留下的家產(chǎn)?!碧戚嬉娞戚覠o動于衷的樣子,震驚地瞪圓了流著眼淚的美眸對唐菀說道,“二meimei真的要這么狠心么?就為了一些家產(chǎn),一些銀錢,難道就不顧及親情了么?二meimei,難道就為了一點家產(chǎn),就要把家人逼到絕路上去么?你不要這么狠心,求你了?!?/br> 她扯著唐菀的衣擺搖晃著,哽咽地說道,“咱們不是一家人么,為什么二meimei還要糾纏所謂的家產(chǎn)。二meimei的嫁妝還不夠豐厚么?母親都說了,郡王府的聘禮,唐家分文不取全都給二meimei帶回郡王府去。這就已經(jīng)能夠令二meimei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啥eimei為什么還要糾結(jié)那些銀錢,要逼得父親和母親爭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