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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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實在是太復雜了?!敝苈尻栕匝宰哉Z道,在窗前坐了下來。 “你們還有四十分鐘。”外頭,王舜昌用擴音器說道。 “我擁有在羽田機場高速上朝你父親車輛開槍的記憶。”杜景說,“但在兩年前的那一天,我又確實沒有去過日本。” “你有不在場證明嗎?”周洛陽說。 杜景想了想,說:“沒有,太久遠了?!?/br> 周洛陽說:“當時你在哪里?” “我在一個湖邊,”杜景說,“獨自一人。洛陽,你父親對于當時的我來說,身份并不特殊……” “我清楚?!敝苈尻栺R上說,“如果你當時知道他是我的爸爸,車上還有樂遙,那么你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留下不在場證據(jù),好向我證明。但當時的他,只是你在無數(shù)個任務(wù)里遇到的一個普通人,你甚至不知道他與我的案件有關(guān),是這樣不?” “對,”杜景如釋重負,說,“你相信我?!?/br> “我當然相信你,”周洛陽說,“只要你說了我就相信。你只是有雙相情感障礙,又不是有癔癥?!?/br> 杜景捋了下頭發(fā),疲憊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周洛陽說:“可是在機場租車的人,又是誰呢?” “我不知道?!倍啪罢f,“現(xiàn)在我有猜測了,也許是另一個時空里的我?!?/br> “平行時空嗎?”周洛陽想起素普的話來。 “咱們得想個辦法,先離開這兒。”周洛陽現(xiàn)在大致明白了,他覺得這件事,一定與凡賽堤之眼有解不開的關(guān)系。未來!他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杜景的記憶,說不定與未來有關(guān)!換句話說,導致這一切產(chǎn)生的原因,當下還沒有發(fā)生! 會不會是未來的杜景,通過凡賽堤之眼,回到了那一天?可是周洛陽又覺得這個推測,隱隱約約有點不對。 “杜景,”周洛陽恢復了以往的鎮(zhèn)定,說,“我相信你的話了,咱們得找個地方,想想辦法,他們很快就會沖進來,等不到十二點。我知道只要時間回溯,這一切就相當于沒有發(fā)生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們收走了凡賽堤之眼,再把它拆開研究,破壞了它的功能,回溯就不會發(fā)生了?!?/br> “你說得對?!倍啪氨犻_眼,打起精神,說,“我來想想辦法,不能落在他們手里,我不知道王舜昌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但你的猜測很可能發(fā)生。” 周洛陽轉(zhuǎn)頭看窗外,特警已經(jīng)開始準備,再轉(zhuǎn)頭看杜景。 他的眼神帶著茫然——杜景所背負的,何止太多二字?他只比自己大了一歲,卻經(jīng)受了這么多的考驗,哪怕在此時此刻,他仍肩負著讓兩人脫離危險的責任。杜景的意志只能以“強大”來形容。 而這一切,全是為了他。 杜景走向站在窗邊的周洛陽,帶著少許緊張,說:“所以你原諒我了?!彼止首鬏p松地說:“可以讓我繼續(xù)當你男朋友,不炒我魷魚嗎?” 周洛陽哭笑不得,杜景朝他伸出手,等待著他的諒解,周洛陽則把他拉向自己,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著他。 “對不起,”周洛陽說,“你太累了,做這一切,真的太累了?!?/br> 杜景抱著他,那力度卻更大。 “你早該找個時間告訴我這一切,”周洛陽說,“而不是現(xiàn)在?!?/br> “未來是不確定的?!倍啪暗男奶芸?,周洛陽抬頭看他,看見他的瞳孔收縮,手上全是汗。 他知道杜景正處于一種極度的不安與恐懼之中,每次抱著他的時候,杜景都有一點這種表現(xiàn),只有今天尤其強烈。 “等等,”周洛陽注視杜景的眼睛,說,“你確定該說的都說完了嗎?我最后再確認一次?!?/br> 純粹出自直覺,周洛陽知道杜景也許還有什么話沒有說。 果然,杜景承認了。 “我?guī)е?,幾次踏入危險?!倍啪班?,“也許很不合常理,畢竟沒有人會讓自己喜歡的人遭遇危險……” 周洛陽瞬間明白了,聲音發(fā)著抖:“因為你知道,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死,為什么?” 杜景沒有說話,側(cè)頭望向別處。 “你的記憶里……”周洛陽說,“有我的死亡,回答我,杜景!” 杜景再看周洛陽時,雙眼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洛陽緊緊握著杜景的手,驀然想起了他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會用槍指著你。” 第67章 現(xiàn)在 周洛陽也曾想過, 假設(shè)他與杜景調(diào)換位置, 任何涉險任務(wù), 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參與。起初他只將此單純地當作杜景離不開他,有他陪伴時,能發(fā)揮得更穩(wěn)定。 畢竟他們向來就是這樣的, 這也是信任的體現(xiàn)之一。 他終于確認,自己總說不清杜景對他的感情是否愛情的原因了,其中的關(guān)鍵一點就在于此。 直到今天, 他才終于明白, 杜景并非不想保護他,而是他早已知道, 自己會在什么情況下死去,在那天到來之前, 他已無所畏懼。 “什么時候?”周洛陽說。 “回國正因那段記憶的瞬間涌現(xiàn),”杜景放開周洛陽, 低聲說,“我終于知道,不能再在協(xié)會里待下去?!?/br> 周洛陽問的是根據(jù)杜景所謂的“記憶”, 自己會死在哪一天, 杜景告訴他的卻是,自己回到他身邊的原因。 他不能再等了,當這段記憶出現(xiàn)時,他知道自己已與周洛陽相守時日無多,但這一切還沒有來, 甚至…… “未來可以被改變,哪怕它成為了既定事實的過去。”杜景說,“你害怕嗎?” “不,”周洛陽說,“一點也不,只是這個結(jié)果讓我覺得有點……荒謬?!?/br> 周洛陽想說我既然已經(jīng)決定與你在一起,就不會再懼怕離別,但這話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重復了。 “先想個辦法,離開這兒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周洛陽望向窗外,他對自己的生死已不放在心上。 杜景看了眼表,還有十五分鐘。 “牧野,”杜景說,“你的人呢?” 杜景過去敲門,讓牧野出來。 牧野說:“商量完了?”旋即又看了周洛陽一眼,周洛陽的表情很鎮(zhèn)定。 “你們玩得挺大啊,”牧野又道,“哪怕現(xiàn)在讓你們走,也離不開宛市,時間拖得越久,你們就越?jīng)]有勝算?!?/br> 杜景答道:“少廢話,開始吧?!?/br> 牧野看了眼手機,上面是小弟們發(fā)來的信息。 “祝你好運吧,”牧野答道,“只能這么說。” 夜幕降臨,最后十分鐘里,杜景沿著側(cè)門內(nèi)的隱藏樓梯快步上去。 “這還有個密室?”周洛陽打著手機上的電筒照明,難以置信道。 杜景:“預防有人抓賭,總要有所準備的?!?/br> 那道緊急出口通往三樓,杜景拿出牧野給他的鑰匙,打開了三樓一間單位的門。樓下已傳來最后通牒。 “……周洛陽、杜景!”王舜昌的聲音道,“再不出來,我們就要采取武力突破了……” “他們不敢驚動太多人,”杜景說,“不想把事情鬧大,人手不夠,沒法封鎖整棟樓。” 周洛陽收起光照,上了頂樓天臺,樓里的住戶大多在底下看熱鬧,杜景躬身到得天臺上,讓周洛陽不要探頭,另一側(cè)則是幾名在樓頂監(jiān)視的昌意同事。 接著,兩人飛速翻上了陽臺的晾衣繩,一先一后,飛快地滑向二十米外的另一棟民居。 “他們……”樓頂監(jiān)視的探員馬上道。 杜景一招回旋踢,將同事放倒,說:“合作愉快?!?/br> 緊接著杜景長身一躍,從掛繩上飛身下去,周洛陽在另一棟稍矮樓房的天臺上打了個滾站起。 “牧野怎么會幫咱們?” “他怕咱倆一起被抓,”杜景說,“沒人還錢。走!來得及!” 周洛陽與杜景快步下樓梯,一輛車停在樓外,杜景拉開車門上車,駕駛位上坐著牧野的左右手,那戴眼鏡的年輕人。 “兩位好久不見,自我介紹下,在下宗頌?!蹦贻p人說,“現(xiàn)在去哪兒?” “隨便往哪兒開,”杜景說,“先離開主城區(qū)?!?/br> 宗頌打方向盤,一腳油門,開了出去。不遠處小區(qū)內(nèi),牧野已抬起雙手,從麻將館里走了出來,被特警帶走,其余人展開了地毯式搜查。 王舜昌站在麻將館里,難得地罵了句臟話。 宛市華燈初上,宗頌看了眼導航,忠誠地執(zhí)行了老板交給他的任務(wù),既沒有問他們?nèi)巧狭耸裁床辉撊堑娜?,也沒有問他們接下來如何打算,只開車朝不堵的方向走。 周洛陽的心情還未能平復,轉(zhuǎn)頭看著車外璀璨的繁燈,杜景則始終注視著周洛陽的側(cè)臉,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兩人對視一眼,周洛陽什么也沒有說,這一刻他的心里反而無比地釋然。 車流明顯地慢了下來。 “臨時崗哨,”宗頌說,“不知道是查你們還是查酒駕的。要冒險試試么?” 崗哨前的交警打著電筒,朝經(jīng)過的車輛駕駛位、后座依次查看,查一輛放一輛。 “查我們的?!倍啪榜R上判斷出來了,“我倆這就下車,麻煩你了?!?/br> 道路正中央,杜景開車門,與周洛陽下車,在夜色里轉(zhuǎn)身跑了。 但這個舉動瞬間就被交警察覺。 “是他們!找到人了!” 杜景牽起周洛陽的手,跑上路邊,兩人飛快藏入了夜色。周洛陽的心臟快跳出來了,想起那夜在香港的奪命狂奔,說:“這次只要他們開槍,無論如何你不能……” “不會開槍?!倍啪帮@然很有信心。 一時間周洛陽只感覺仿佛到處都是注視他們的目光,宛市恰逢高峰期,吃完晚飯的行人三三兩兩經(jīng)過路邊,交警五步一哨,十步一崗,頭頂還到處都是攝像頭,他們簡直是在天羅地網(wǎng)之中奔逃。 周洛陽平時只覺得中國治安好,但一到杜景出事要跑路時,才覺得監(jiān)視無所不在。 “還有多久?”周洛陽說,“我跑不動了?!?/br> “三個小時四十五分鐘?!倍啪翱戳搜郾?,說道,“他們拿到表以后,一定會第一時間去研究,有便衣!” “不要襲警了!”周洛陽說。 杜景一旦與便衣打起來,他們就沒辦法脫身了。 “進地鐵站。”杜景搭著周洛陽,匆忙排開幾個人,進地鐵站。一旦有地鐵作掩護,形色匆忙便不再可疑,周洛陽過路時還不住朝被撞到的人道歉。 杜景打開檢修用的安全門,與周洛陽閃身進去,說:“這里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