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jié)
[……你打算去鳳山還是去哪兒?] 息風(fēng)很不放心綏汐如今這個狀態(tài)。 他見少女不說話, 便先開口詢問了。 [我忘了與你說,容予為魔修的時候為了讓你能夠在魔界自如生活, 不受魔氣侵蝕……曾給了你一滴心頭血護(hù)著心脈。] [你如今若想回魔界待著也未嘗不可。] 綏汐的眼眸閃了閃,只伸手輕輕地將息風(fēng)抱在了懷里。 她用指腹摩挲著息風(fēng)的劍身,好像想要汲取一絲溫暖和力量。 “不, 我不去鳳山也不去魔界?!?/br> “我們回青霄凌云?!?/br> 息風(fēng)一愣,顯然沒想到綏汐會做出這般抉擇。 [你當(dāng)真這么打算?你回去了可能還是要被關(guān)在鎖妖塔里,你……] “無所謂。” 綏汐用臉貼在劍身上,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我現(xiàn)在只想回凌云峰,守著他以前的居所。” 息風(fēng)沉默著沒有再說什么。 半晌,他這下悶悶地開口。 [……行吧,我又得回劍冢待著了。] 少女摸了摸息風(fēng)的劍柄。 “不會一直待著的,我會來接你的?!?/br> 綏汐說息風(fēng)所做的承諾是兌現(xiàn)了,但是是百年之后。 在正道覺得她沒什么威脅,同意謝遠(yuǎn)放她出鎮(zhèn)妖塔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鎮(zhèn)妖塔后少女便一直在凌云峰待著,每日照顧著容予留下來的花草。 還有后山?jīng)]了主人一直悶悶不樂的白櫟。 她哪兒都不去。 平日里綏沉還有顧長庚清漱他們得空會來看看她,給她帶寫凡間的吃食和一些小玩意兒。 但是少女很少展顏。 她每日除了擺弄些花花草草之外,最多的便是修行。 從早到晚,年復(fù)一年。 這一次即使沒有容予在身邊,綏汐也沒有片刻的松懈。 少女的修為也如破竹一般,短短一百多年便從金丹一躍到了化神。 這恐怖的修行速度除了她師父之外,全修真再無其他。 無塵說,無情之人知情后方能得道。 綏汐本是萬中無一的天靈根資質(zhì),如今修得無情道,這修行速度自然旁人難及。 又過了一百年,綏汐好不容易下了一趟山。 她去了黃泉,用斬魔劍劈了下面的地下山脈,取了里頭的業(yè)火核回來。 不為別的。 她只是因為冬日又要到了。 窸窸窣窣又是鵝毛大雪紛飛。 在魔界的那段日子里,容予未得到過片刻的溫暖,渾身冰涼如身處冰窖。 這里冷冰冰的容予肯定不喜歡,不愿意接近。 于是等她修為到了化神后,她就去把它取回來了。 她將業(yè)火核埋在了凌云峰的山脈里頭。 從此劍宗再無寒冬,四季如春。 又過了百年。 綏汐的修為一直停留在了化神巔峰,沒有邁入羽化之境的跡象。 她也不急,對于修行這件事并沒有多在意。 每日該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修行的時間少了些罷了。 今日天氣很好,太陽穿透云層從后面灑了下來。 將凌云峰照得明晃晃的,連草葉都反射著光亮。 白櫟從后山撲了蝴蝶回來。 它瞧見綏汐在一旁煮茶,搖著尾巴走了過去。 這些年來綏汐不像容予在的時候那么欺負(fù)它。 反而替代了青年的位置,一直細(xì)心地照顧它。 少女不再將任何喜怒都表現(xiàn)在臉上,面上少有情緒。 即使白櫟不小心弄壞了名貴的靈草靈花,她也只是嘆口氣輕輕揉揉它的腦袋。 一句斥責(zé)也沒有。 要不是綏汐的面容沒變,白櫟還以為容予并沒有走。 它是靈獸,不怎么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有這樣的錯覺。 會將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當(dāng)做容予。 但是息風(fēng)知道。 清漱知道,顧長庚和塵淵也知道。 無情得道再如何也不會讓一個人的性情大變。 綏汐之所以會和容予的愛好,脾性越來越像。 只是因為她在以自己的方式懷念青年罷了。 她只是活成了容予的樣子。 并且甘之如飴。 綏汐將煮好的茶倒在茶盞里,水汽氤氳,將她的眉眼遮掩。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杯盞的邊緣,剛想嘗嘗自己煮茶的技術(shù)增進(jìn)了沒有。 天邊不知為何突然紫霞凝起,金光涌動。 有風(fēng)輕柔地拂過她的面頰,群峰的草木皆有感應(yīng),群鳥也從林中盤旋飛到了劍宗山門口。 不僅如此,自容予離去了后一直沒有什么動靜的青霄劍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 劍身顫動著,隨著群鳥一并飛了過去。 一時之間萬物悸動,劍宗上下都被這樣的奇觀給引到了山門處。 綏汐手中的杯盞“啪”的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她的手被燙紅了她都沒有發(fā)覺,只覺得心跳如鐳。 那道被她烙印在靈魂的神識終于有了波動。 飛花落葉,云卷云舒,一切似乎被按了暫停鍵一般驟然停止。 少女怔怔地看著周圍,剛從她頭上落到肩膀處的葉子停在半空。 伸著懶腰的白櫟剛伸了一半也沒有了動作。 有腳步聲從山下傳來,然后觸碰到了結(jié)界后上了凌云峰。 綏汐指尖微動,連呼吸都清淺到微不可聞。 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而后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撥開驟停在半空的亂葉飛花。 他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綏汐的心尖上,從容淺笑地朝著她所在方向走來。 青年的眉眼如畫,他走到綏汐面前半步的地方站定。 稍微低頭,鼻尖便能夠碰觸到她的面頰。 “阿汐,我回來了?!?/br> 綏汐顫抖著抬起手,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將手放在青年的臉上,感知著那溫?zé)岬挠|感后這才確定了眼前人并不是幻境。 他將手輕輕放在綏汐的腰上,霸道卻又控制著力道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里。 青年聲音溫和,低頭沒忍住輕啄了下綏汐的嘴角。 “扶桑樹下我的確神識散盡了?!?/br> “只是之前我離開不周山的時候因為擔(dān)心你,在青霄劍上留了一道神識?!?/br> “這才有機(jī)會重塑了rou身。” 他說著一頓,抬起手將綏汐眼角的淚水擦拭。 “……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br> “我聽他們說你無情得道了,我猶豫著要不要來找你。” “我怕你把我忘了,或者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綏汐只是盯著他,一直沒有說話。 她已經(jīng)近三百年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了,那么清楚,那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