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夕翻覆顛乾坤
書迷正在閱讀:我道唯心、玉卿鸞、豪門老男人的替嫁男妻[穿書]、日天神威、都市之霸氣仙醫(yī)、精靈聊天群、狐貍男友養(yǎng)成記、網(wǎng)游之技術(shù)流獵人、王二狗的修仙之旅、地先生
沈青巖不知與師父說了什么,師父背對著她,見不到師父的神情,卻能聽見沈青巖揚天大笑發(fā)出的滲人笑聲,她被上昔緊緊抱在懷中,驚恐不已,沈青巖一掌將師父推下了摘星臺,她還在心中默默安慰著自己,師父武功蓋世,定然會毫發(fā)無傷。 師父墜落之時,看向她的眼神,是愛憐,是安慰,是釋然,是解脫…… 直到師父落在地上,卷起塵埃,她的身形被凝住不動,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被猩紅所蓋過,蒼茫天地俱變成了一片血色。 所有的琉璃世界拆席崩坍,化作一堆廢墟。 她一身凜然,猶如一團烈焰,要將這天地間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紛紛涌上前的侍衛(wèi)將她與上昔隔絕開來,她笑著凝視著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凄婉而決絕,胸中激蕩的怨毒憤懣,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震天。 長劍在手,寒光閃爍,無邊的恨意在此刻爆發(fā),白裳盡染,鮮血順著玉階蜿蜒成河。 直到她手中的劍沒入他的胸膛,他不避不躲,以血rou之軀擋住她手中的三尺青鋒,以灼熱之血喚醒她心中僅存的神智。 內(nèi)里虛空,下腹慘痛,早已腳下不穩(wěn),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師父身前,跪在師父面前,悲痛欲絕。 她抱著漸漸冰冷的師父,天上落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如同那年師父帶著她離開皇宮的那場雪一樣,無聲無息,白雪落在師父的長發(fā)上,與皓皓銀絲融為一體,她抬袖將師父臉上的血跡擦干凈,上昔蒼白了臉色,胸口鮮血赫然,他也不顧不聞,身上的痛抵不過心中的痛,低喚著她的名字:“四月。”無不繾綣入骨。 “上昔,你滿意了嗎?” “凌上昔,從今以后,我們恩斷義絕?!?/br> 落雪點梅,冷香寒冽。 她帶著師父返回天靈山,如同幼時師父帶著她回天靈山一般,她一路笑著,眼中落下的卻是止也止不住的淚水。 這是她的卦象。 萬物歸一,塵埃落定。 這是師父給她解的命數(shù),亦是她的命數(shù)。 她訕笑著,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姑姑,你怎么哭了?”靈岫歪著頭,眨著天真的大眼,她不解,為何姑姑下了山,就老樣憂傷,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落淚。 扯過自己的袖子擦干姑姑的淚水,聽見姑姑有些哽咽的將她擁在懷中,柔聲道:“姑姑沒哭,是沙子迷了眼睛?!?/br> “那靈岫給姑姑吹吹,沙子吹出來了就不會流淚了。” “好。” “姑姑,那座山后面是什么?” “那里呀,是帝都。” “帝都人多嗎?” “多?!?/br> “那帝都里面的人會不會拔了七彩的毛?” 四月蹙眉,這個小丫頭問題怎么這么多,從前在天靈山總是問的她啞口無言,玄恆那個做爹的也不知道幫她解圍,在旁笑的人神共憤,不過她說會不會有人拔了七彩公雞的毛,這倒還真說不準,按照那些人的殘暴手段,完全是有可能的。 不由有些擔憂的看向靈岫懷中的七彩公雞,它倨傲的偏著頭,對四月不屑于顧,自從有了靈岫,這只公雞便找到了靠山,對于時常對她非打即罵的四月越發(fā)囂張。 四月不禁笑了起來:“等你被拔光了毛,看你還能囂張的起來不。” 四月微閉了雙眼假寐,不再理會靈岫在側(cè)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七彩公雞低沉的鳴叫了兩聲,這聲音,聽在四月耳中,格外的舒心。 嘴角牽起一抹微笑,平日里的淡然出塵,在這一瞬間竟化成懾人威儀。 “帝都……” 她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它們力道千鈞,又好似,冥冥之中魂牽夢縈,黯然消沉。 “我回來了?!?/br> 聲音低沉,帶起無盡悵然。 方錚得了傳召便悄聲入了乾元殿,偌大雄偉的乾元殿中宮女侍從盡數(shù)被遣出,珠玉帳帷重重掩映著帝座,居高臨下得俯視著世間萬物,負手而立的皇上立在帝座之前背對著他,身形挺拔偉岸,望著象征著至高無上權(quán)柄的王座怔怔出神。 光影搖曳間,帷幔被風吹起,愔愔迂回的熏香籠罩在整個大殿,孤清的身影令方錚晃神,此刻眼前的君王,孤寂的使人心傷。 “過來?!钡钌贤蝗话l(fā)話,本是得天獨厚的清冽明亮的嗓音,卻染上了濃重的寂寥與淡淡的憂傷。 方錚將頭埋得更低了,快步行到皇上身側(cè),只見皇上已經(jīng)緩緩回身,一只手撫上御案。 “參見陛下?!?/br> “不必多禮了。”皇上坐上帝座,眉眼卻沒有離開案上,那是許久未見的笑意,令方錚心中不由一緊,自從陛下登臨帝位之后,殺伐決斷,指點江山,盡顯威儀,他與陛下自義軍之時便一路追隨,自從皇后離宮,陛下變得越發(fā)高深莫測,笑意也越來越隱晦,讓人看不透,看不懂,就算他跟在皇上身邊十數(shù)載,他也無法輕易摸透皇上心性,果然是帝心難測,可此刻他的笑意,卻是單純的讓人心暖,這個笑容,他不陌生,那只有在面對皇后之時,他才展露出的,暖煦如同春陽,“你來看看,朕的這幅畫,做的還好?” 方錚起身,緩緩行到御案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七丈御案上,兩端都堆砌著累累奏折,中央平鋪放置著一張宣紙,連墨跡也未干,顯然是才作成不久,素描淡繪著手執(zhí)寶劍遺世而獨立的白裳女子,方錚只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誰,心中頓時惶恐不安。 “倒是不知她現(xiàn)在還是不是這個模樣?!被噬闲χ?,修長的手指撫上畫卷,繾綣留戀,陛下從回到帝都之后,便輟朝靜思,不見任何朝臣,方錚心中疑惑,難道陛下靜思就是為了畫這一副畫? “當年跟著朕一同起兵的人走的走了,散的散了,也還剩下你,你來看看,還像不像?!钡x的聲音在殿中回響,伴著微不可聞的嘆息,方錚不敢直視他的雙眸,望向那副畫,驀然想起當初見到皇后的第一面。 那是攻入帝都的第一夜,夜?jié)?,風疾,殺伐烈,殘局將盡,血流縱橫,殿中一片狼藉,宮紗垂帷被拽落在地,博山爐傾倒了一案殘香冷煙,琉璃宮燈被推倒踏成珠光碎爍,血稠濃,帷幔曳地便是一道猩紅,帝座上的王宥早已失去了氣息,衣衫凌亂不整,長發(fā)繚亂披散,面色青灰腫脹,雙目豁然圓睜凸顯,十指扭曲向前,像是被什么極為可怖的景象生生拽入了無間地獄,榻邊一柄染了血的寶劍昭示著殿中的血屠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