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聯(lián)姻 番外完結(jié)_分節(jié)閱讀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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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仲夏夜之夢》里的情水,叫人癡心又迷眼;那是《羅密歐與朱麗葉》里的毒藥,直叫人生死相許;那是《傲慢與偏見》里的完美,無人不想擁有,卻難有幾人能真正得到。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世人莫不贊頌愛情的偉大:梁祝化蝶,鵲橋之約,孔雀東南飛。然而這些對愛情的歌頌,若不以死亡祭奠,便是神話般的結(jié)局。 于他所見,父輩皆是遵循禮法規(guī)制,娶的是賢良淑德,跟愛情連邊兒都沾不上。大哥大嫂那,雖有大嫂的情深意重,大哥卻給不了回應,若非兩情相悅,便談不上是愛情。至于其他同輩,見得更多的則是家有一房糟糠、外頭尋花問柳,哪邊都不是情真意切。 世道便是這世道,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白翰辰倒真覺得他爸和容宥林之間算得上有愛情。只不過為了守住這份愛,容宥林甚至不愿和他爸結(jié)婚。仿佛一旦被柴米油鹽的世俗所浸潤,愛情,便不是愛情了。 他倒是能理解付聞歌的執(zhí)著。二十啷當歲的年紀,有理想有抱負,學的又都是新思想新文化,理當對舊傳統(tǒng)嗤之以鼻。曾經(jīng)的他也是如此:滿腹報國志,一身忠義膽,遇到有相同志向的人自然覺得親近,只是看著人、聽著對方說話便覺得心喜。 但那只是喜歡,還談不上是愛。如果真是愛了,肯舍下一切追隨,也就沒有現(xiàn)如今名滿北平的白二爺了。 窗外鳥鳴漸密,天空泛起魚肚白。白翰辰沉了眼,終是睡了過去。 見兒子沒來吃早飯,孫寶婷便催玥兒去叫。 玥兒說:“去叫了,二爺說夜里沒撈睡踏實覺,讓九點再喊他?!?/br> “唉,這一天天的,事兒都壓在他一人身上,也沒個幫襯,能睡踏實么。” 孫寶婷意有所指,卻不明說。老大只管公司里自己的那一疙瘩事兒,旁的一點心不cao;老三還小,丁點兒忙幫不上;老爺更甭提,人都不回北平,提早退休,見天介跟天津那地界兒逍遙自在。 嚴桂蘭在旁邊聽了,幫腔道:“婷姨,還是得早點給翰辰娶房媳婦。外頭累一天了,回屋有個知冷知熱的體己人,睡也睡得踏實?!?/br> “可不是,轉(zhuǎn)過年就二十七了,老爺跟他這歲數(shù)的時候,翰宇都十歲了。”孫寶婷說著,將目光打付聞歌身上掃了一圈兒。 付聞歌悶頭喝粥,自當沒聽見——你們白家二爺愛找誰找誰,我反正不伺候。 世道不公,婚姻于他這樣的人來說,無異于一道枷鎖。阿爹的老路,他絕不會走。別的不說,就沖白翰辰?jīng)]事鉆個八大胡同的德行,他也不信對方未來能從一而終。 會說一口流利的英文有什么用?還不是滿清遺老遺少的做派,腦子里的東西都是舊的。又是封建大家長思想,這還沒怎么著呢就管他跟管兒子似的。 吃完飯出來,付聞歌照例到西院兒去溫書。這里有棵大銀杏樹,俗稱白果樹,長勢極好,枝繁葉茂。雖近夏末,但日頭還足,過了八點就開始熱了,屋里悶待不住。院里有風,跟樹底下待著涼快。 玥兒來給大少奶奶送漿洗好的被褥,瞅見付聞歌,搭腔道:“付少爺,外頭熱,留神中暑。太太房里有鎮(zhèn)好的綠豆湯,你記得去喝啊?!?/br> “謝謝?!备堵劯椟c頭,“對了,玥兒,這樹多少年了?” “呦,那我不知道,打從我到白家這樹就在這了,聽說是移栽過來的,得有二三十年了吧?!鲍h兒“嘖”了一聲,“要說這西院兒怕不是風水不好,人不見多,樹也不見結(jié)果兒。指望它能結(jié)點兒白果兒當零嘴兒,可惜了啊,一年年的光長葉了?!?/br> 她嘴上刻薄,是因不樂意伺候大少奶奶——生不出孩子,還緊使喚她。她是伺候二太太的,以前大太太還在的時候,大房上下使喚她也就使喚了?,F(xiàn)在風水輪流轉(zhuǎn),自己的主子做了大太太,她的身份自然跟著水漲船高??蛇@嚴桂蘭還當她是尋常使喚丫頭一般,心里不服氣。 付聞歌知她嘴巴厲害,不與她爭辯,只是稍作解釋:“銀杏樹雌雄異株,這一棵怕不是雄株,結(jié)不出果子也正常?!?/br> “半爺兒還能生養(yǎng)呢,這樹反倒矯情?!鲍h兒嘴快,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上登時臊了起來,“呦,付少爺,您看我這破嘴,胡扯八聊的,您甭……甭在意?!?/br> 好歹付聞歌是說給二爺?shù)?,誰都看的出來,將來這家保準是二爺做主。她心虛得罪了未來的二少奶奶,指不定將來得被穿多少雙小鞋兒。 “沒事兒,忙你的吧?!?/br> 付聞歌并不打算跟她一般見識,繼續(xù)埋首于書本。像他這樣的人,莫說在使喚丫頭嘴里被當成說笑的材料,就是到了外頭,何嘗不是低人一等。所以他才力爭上游,甭管多苦也要讀書。為的就是能有一技之長,將來不受命運的擺布,能在這不公的世間為自己掙得立足之處。 只是爭來爭去,卻還是躲不過。但無論如何還是得爭,于他的心性,萬不能做只被鐵鏈囚籠困住的猛虎。 晨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付聞歌揚起臉,卻看到那青黃的扇形葉片間,似有小小的果實探出頭來。 白翰宇約了客人在德義興吃飯,到了時間,菜都上齊了,卻聽小二傳話,客人那邊打電話過來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改日請他吃飯做賠禮。 對著滿滿一桌菜,白翰宇嘆了口氣,招呼小二用食盒裝了給家里送過去。都是好東西,浪費了怪可惜的,拿回家一樣的吃。平日里嚴桂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能吃上家里以外的廚子做的飯菜,也教她嘗個新鮮。 對于嚴桂蘭,白翰宇心里只有愧疚。雖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卻只對她有兄妹之情,罔論情愛。遵從父母之命娶進家門,他本意是不愿的,可孝字當頭,他也沒得選。本想著早早給病弱的母親添個孫子孫女,使她能夠承歡膝下以盡孝道,卻沒想到于新婚之夜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難以啟齒的毛病。 這打擊不可謂不大,而他原本就是性格內(nèi)斂不善表達之人,以至于對妻子的愧疚化成了恐懼,甚至于連同對方說話都格外艱難。久而久之,疏離變?yōu)槔淠F(xiàn)在只能用這種微不足道的關心以彌補對妻子的虧欠。 新藥也喝了幾日了,卻全然不見效果。情不動,則無欲。心里如一潭死水,就是砸塊石頭下去,也濺不起幾滴水花。 “白大少?” 聽到呼喚聲,白翰宇側(cè)過頭。只見大敞著的包房門外,是一身青石長衫的金玉麟,翩然而立。 金玉麟見只有白翰宇一人在,面前又杯盤碗盞地堆了一堆,客氣道:“您今兒也約了飯?” 白翰宇微微一怔,錯開眼神兒道:“是,不過客人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正打算走。” “您甭忙走,正好我也沒吃呢,擇日不如撞日,今兒這頓算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