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俱是累極。

    她伏在床上，昏昏欲睡。明海吻了吻她肩，挑起她一縷發(fā)玩了起來。

    她頭一側(cè)，就對(duì)上他一對(duì)深邃眼睛。室內(nèi)光線昏暗，他淺色的眼眸變得濃郁漆黑。她舉起手，輕撫他臉龐，說：“你真好看。”他握著她手，吻她臂間紅痣，輾轉(zhuǎn)纏綿，溫柔又呵護(hù)。

    他說：“我mama是伊朗和保加利亞混血，我爸爸是中國人。我在家排行第七，是爸爸眾多孩子里的第七子?！鳖D了頓，明海又說：“也是最不受歡迎的孩子，受到父系家族驅(qū)逐。家里，分為四個(gè)派系，主要是和長房之爭?！?/br>
    蘇聽驚訝極了，難怪他眼睛虹膜是冰藍(lán)色的。心下也有些了然，她輕撫他漂亮眉眼，說：“所以你是私生子，等了成年后才被爸爸找回來，還不受待見，從前過的都是窮困的苦日子？”

    明海本來還在想怎么表達(dá)才清楚，被她這樣一說，忍不住嗤一聲笑了：“你不去當(dāng)編劇真是浪費(fèi)?！?/br>
    蘇聽挑了挑眉，“不是TVB粵語殘片那種豪門家族爭產(chǎn)記嗎？”那句只不過是私生子和正房爭那句話給強(qiáng)吞了回去。

    明海看著她，沒有說話。

    “怎么了？”她揚(yáng)起小臉，親了親他唇，怕他心里難過，想給他安慰。

    “我是私生子，你會(huì)看不起我嗎？”他問。

    蘇聽詫異，他居然會(huì)在乎別人眼光？她抱緊他，臉在他頸項(xiàng)上蹭了蹭，說：“不會(huì)呀。你很好。”

    他忽然笑：“蘇聽，我從前過得很慘，所以以后你要多對(duì)我好點(diǎn)?！?/br>
    自從離開司家朗后，蘇聽不敢再去想以后了……

    但哄哄明海，讓他開心，她還是樂意去做的。“小海，乖?！彼嗣念^。

    明海臉就黑了，她這個(gè)樣子分明就是像他在對(duì)付從前撿回家的小狗，給它順把毛，就把它哄得高高興興的。

    明海撐起身，氣得去咬她頸窩，“你當(dāng)我什么呢？”

    “一張臭臉不爽貓?！彼ξ厝ザ悖X得他居然越來越幼稚了。

    明海哼了一句：“看來你還有力氣，還想再來一次？”

    蘇聽連忙搖頭，“不想不想！”覺得還是安撫好他比較重要，于是說：“不喜歡不爽貓啊？那你是我的小狼狗！”說完微勾著頭看他，小心翼翼打量他神色。

    明海聽完，先是一愣，然后眸色漸深，她的小狼狗？真是虧她敢想！他一把將她壓了回去，咬她鎖骨，“小狼狗是吧？”牙齒沿著鎖骨一路舔舐下去，她“唔”了一聲，急得去推他，“小海，不要了。”

    “蘇聽?！?/br>
    他再次叫她。

    今晚，其實(shí)是他和她重逢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叫她名字。

    她一愣。

    他替她將亂了的發(fā)撥到了背后，露出胸前大片青春美好的風(fēng)光，但他克制下去了，說話時(shí)十分專注，只看著她眼睛，又叫：“蘇聽?！?/br>
    “嗯？”

    “其實(shí)，美國一號(hào)公路那次，不是我們……”他的后半句話尚未來得及出口，就聽見豆豆在哭，在一間間房地拍門，已經(jīng)接近這一間房了。

    “糟了！”蘇聽趕忙撿起衣服穿，還推了他一記，說：“你快穿好，爬墻下去?！?/br>
    明海將白睡袍披上，將挽結(jié)綁好，一臉委屈地看她。

    “小海，乖。”蘇聽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記，“豆豆還小，看到你我一個(gè)房間，會(huì)覺得很奇怪很糾結(jié)的。我們不要玷污他純真弱小的小心靈啊！”

    明海笑了一聲，只好站起，又看了她一眼才跑到窗臺(tái)上，扣著水管爬回二樓房間。

    蘇聽趕快把門開了，一把抱著豆豆哄他，“豆豆別怕，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夢(mèng)？”

    蘇豆豆抱緊了她，哭得特別凄涼，聲音也大，一個(gè)勁兒地抱著她：“我夢(mèng)見師傅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原來，被遺棄的陰影，他不是沒有，只是藏得深。蘇聽抱著他，回到自己二樓的房間，說：“乖豆豆，jiejie會(huì)永遠(yuǎn)照顧你的。jiejie很喜歡你這個(gè)胖豆豆呀！”

    蘇豆豆坐在她懷里，終于消停了些，只是低低地抽泣，“我見過一家三口來寺院上香，她/他們都有爸爸mama。那個(gè)小jiejie，比我還大了，可是她走不動(dòng)，爸爸就讓她坐他肩膀，她們叫‘騎馬馬’。那時(shí)，我才知道，原來人是有父母的，不是佛生的?！?/br>
    佛生的？蘇聽無語，這寺院里灌輸?shù)亩际鞘裁此枷牒屠碚摪?？?/br>
    “我就問不餓師傅，為什么我沒有爸爸mama。師傅只是看著我不說話，那眼神我現(xiàn)在都記得，對(duì)，就是佛祖悲天憫人時(shí)的那種神情。”

    蘇聽：“……”哦，是同情的眼神吧。

    “咚咚咚”門被敲響。

    蘇聽裝模作樣地說：“門沒鎖，進(jìn)來吧?！?/br>
    是明海拿著兩杯熱牛奶進(jìn)來，遞了一杯給豆豆，說：“豆豆，我和你蘇jiejie永遠(yuǎn)愛你，陪著你。喝杯奶，好睡覺，別亂想。”

    蘇聽一怔。

    原來，明海要的不僅僅是一夕歡愉。他要的，似乎太多了，而她給不起。她咬著唇，陷入了迷惘和掙扎。

    明海將杯子遞到她唇邊，說：“喝吧?！彼囊暰€鎖定她，讓她倉皇失措，怕他會(huì)看出什么，也就只好將就著他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牛奶。

    等豆豆喝完牛奶，明海拿著兩只杯子去洗，而蘇聽在唱《小星星》哄他睡。

    豆豆眼睛都睜不開了，但一直努力睜著眼睛看她，就怕她走了。他rou乎乎小手攥著她手指攥得緊緊的。她俯下臉，親了親他臉蛋，說：“豆豆快睡吧。”

    她一低頭時(shí)，十分溫柔。發(fā)垂了下來，襯得臉部線條越發(fā)柔和，唇畔是她淡淡的笑，有一粒極淡的梨渦。明海的腦海里不其然出現(xiàn)的，是他和她還有兩人孩子的一幕。

    明海輕笑了一聲，其實(shí)他搞不懂她的心思。好幾次，她看他時(shí)，有躲閃。走過去一看，豆豆已經(jīng)睡著了。他將冷氣調(diào)高了些，掀開被子睡到了床的最里面。

    蘇聽臉一紅惱了，去推他：“你回你房間睡。”

    “豆豆睡著了，不會(huì)知道。”他已經(jīng)攬緊了她的腰，將臉貼在她腰上，就在衣服下圣渦的位置，他隔著衣服吻了吻她腰窩。她身體一僵，說：“豆豆睡得不踏實(shí)。被他看見不好。”

    “不會(huì)，我保證。讓我抱著你睡?！彼f：“豆豆睡熟了，讓他睡最里面。你在中間，我在外邊，抱著你?！?/br>
    蘇聽輕手輕腳移動(dòng)豆豆。他果然睡得很熟，連夢(mèng)囈都沒有，她才放心些。她才躺下，明海就抱緊了她，手?jǐn)R她小腹上，熱熱的。

    她有些說不上來的復(fù)雜情緒。

    明海低笑了一聲，用調(diào)笑的輕慢語氣說：“你不會(huì)是把我睡夠了，就想跑了吧，嗯？”

    “小海！”她有些惱了，“說話正經(jīng)點(diǎn)。”

    他貼著她背，忽然說：“做你的小狼狗也挺好的?！?/br>
    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