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柳比她大，柳青青叫程柳jiejie。柳青青又比程葉大幾個月，所以她直呼程葉的名字。柳青青試圖跟程葉處好關(guān)系，主動跟程葉說話，而程葉只會“嗯”幾聲，看上去并不愿意跟她好好相處。

    柳青青內(nèi)里不是小孩子，程葉也不是，兩人之間很快沉默下來。

    青青媽嫁過來后，把家務活都接了過去，跟程柳搶著干活。她總是讓程柳歇著，就跟怕累到程柳一樣。

    程柳大概是為了回報青青媽的好意，偶爾會跟柳青青說幾句話，比如提醒她該在哪里找到東西……

    就這樣，柳青青和程柳慢慢熟悉起來。柳青青看程柳對她不錯，也有心跟她處好關(guān)系，整天“jiejie，jiejie”的叫個不停。

    程葉因為怕程柳識破她換了魂，不敢跟jiejie多交流，恰好讓柳青青鉆了空子。

    程家人以為柳家不會罷休，會鬧著把柳青青要過去，沒想到撓了一回就偃旗息鼓了。之后見柳家不再找柳青青的麻煩，才放下心來。

    第36章

    由于大部分秋糧交了公，過年前, 河上村倉庫里只剩下些地瓜干和高粱米。幸好各家自留地里出產(chǎn)了些糧食, 大伙兒省著吃還有點余糧。

    臘月里，村里照樣在秀水河撈了些魚分了分?？赡芤驗榇驌七^度, 今年在河里撈魚的數(shù)量明顯不如去年多，各家也就能分一條大魚, 剩下的都是小雜魚。

    七彩貢獻了最后一頭野豬。她尋思一直沒機會把野豬吃掉，想想村民日子確實難過，還是留給了村里。只不過，這次七彩并沒有讓自家人出頭說撿到野豬, 而是找機會把野豬扔到村委院子里。

    等有人發(fā)現(xiàn)時，野豬已經(jīng)凍硬了。村干部得知村委有一頭野豬出現(xiàn)并且死去, 很是高興。管它咋死的，今年又有rou可以分著吃了。

    后來村里人議論，都說這野豬是山神送給他們村的。就連去年程茂林發(fā)現(xiàn)的那兩頭野豬，說不定也是山神大發(fā)慈悲送給他們的。只不過程茂林住在山腳下，才讓他撿了便宜。

    臘月里, 程爺爺又收到老二寄來的信和錢, 還有一斤大棗和二斤葡萄干。這次他僅匯來20塊錢, 可見今年年景不好，還是影響了程茂山的生活水平。

    等程爺爺給老二回信時, 在信里告訴程茂山, 現(xiàn)在年景不好，要是在部隊吃不飽, 先讓他不要往家寄錢寄東西了。家里靠著山總不會餓著人，讓程茂山不要擔心家里。

    臨過年之前，程茂林提出：“快過年了，咱家rou不夠吃，不如明天我上山套兔子，看能不能順便逮只野雞回來。”

    比起前兩年，今年確實準備的rou少。主要是七彩還沒來得及找到借口往家拿回小獵物。她最近天天在家?guī)兔吹艿?，還沒抽出空上山出門，不出門怎么往家拿獵物，總不能說是憑空變出來的。

    可是快過年了，依照程茂林的心思，自然是多準備點rou，過年時吃好點。有個好兆頭，來年說不定不會餓肚子了。

    而且自從程茂林練出內(nèi)氣后，又跟著冊子上學了些招式，他感覺現(xiàn)在力氣大了不少，身手也更加靈活了些。要是跟村里的壯勞力比武，他估摸著自己能同時對付并撂倒兩三個沒問題。

    因此現(xiàn)在的程茂林對上山恐懼感沒那么大了，進來他有空就會上山套兔子。而且他覺得就算遇到單只的熊瞎子、狼、老虎之類的大型獵物，就算不能把它們弄死，也能在其猛爪之下逃掉。

    何況大型獵物一般出現(xiàn)在深山，附近的山頭幾乎遇不到。即便是遇到，機率也很小，可能是野獸落單跑到附近山頭來。

    說來說去，程茂林還是想上山多弄點rou吃。

    程立國聽了眼睛一亮，頓時說：“爸，我也跟你一起上山，到時說不定還能給你幫忙?！?/br>
    沒等程茂林回答，七彩也湊熱鬧報名：“爸，我也要去?！?/br>
    李秀珍忍不住訓斥：“你倆還小，老是上往山上跑什么，不怕遇到狼啊?！?/br>
    程立國笑嘻嘻地說：“媽，你甭忽悠我，我知道狼群一般不會往附近的山頭跑。”

    確實是這樣。七彩聽說以前山上狼群泛濫成災下山禍害村民時，上面曾經(jīng)派軍隊進山滅過狼群。自從那以后，附近的村莊很少見到狼了。晚上聽到的狼嚎聲，都是從深山里傳來的。

    動物也知道趨吉避兇，知道山下的人不好惹，輕易不敢過界。

    程茂林想了想說：“山上有積雪，路不少走，你倆還是別去了?！?/br>
    程立國堅持要去，“爸，我跟長生經(jīng)常練習輕身術(shù)，身手可靈活了，去了保證不拖你后腿?！?/br>
    七彩還想趁機幫忙多抓點小動物，她也舉手表示：“爸，我比我哥還靈泛，也不會拖你后腿?！?/br>
    程立國立馬摸了meimei腦袋一把，把她頭發(fā)弄亂了。估計是嫌棄meimei在拖他后腿。

    程茂林經(jīng)不住兒女糾纏，最后還是答應帶上他倆。程立國高興地說：“那我明早也把長生叫上?！?/br>
    “臭小子，有啥好事也忘不了長生。”

    “可不是，他現(xiàn)在可是我的好哥們?！?/br>
    自從長生跳級成功上三年級后，就跟程立國搭伴成了同桌，兩人共用一套桌椅。他倆又經(jīng)常在一起習武，所以關(guān)系好得幾乎同穿一條褲子。

    第二天一早，程立國就跑去跟林長生說：“長生，今天我爸帶我和七彩到附近山頭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抓只野雞啥的，你去不去？”

    “當然得去了，等下吃完飯我就過去找你們?！?/br>
    林長生力氣大，飯量更大，隊上分的那點飯都不夠他塞牙縫的，他只能到處尋摸吃的。家里有點存糧，他可不敢都吃光，畢竟家里還有奶奶。林長生自己會想辦法上山抓獵物，比如套兔子什么的。幸好他有經(jīng)驗，能隔三差五吃點rou，才沒有瘦成竹竿。

    平時他都敢一個人去，現(xiàn)在好哥們叫他一起上山，他肯定要去。

    等吃完早飯后，不僅林長生來了，就連程茂才也帶著程立邦一起來了，還有程茂田也想跟著一起上山，看來大家都想在年前尋摸點rou吃。原來，程茂林尋思反正他帶仨孩子去，不如叫上倆哥哥一起，只不過還多了個侄子程立邦。

    孫輩最大的程立宗已經(jīng)放假來到家里，但他對上山打獵沒興趣，已經(jīng)回了家。子大鍋飯以來，他在學校時吃國庫糧，也是按定量供應，同樣吃不飽飯，跟工人待遇差不多。

    這不學校放假以后，學校還給每個同學發(fā)了二十多斤糧票和三兩油票，這就是放假時一個月的口糧。他回家時，已經(jīng)在鎮(zhèn)上的糧管所買了口糧回來，甚至還買回來幾斤面粉和三兩豆油。就這，把劉玉香樂得合不攏嘴，直說大兒子學沒白上，現(xiàn)在這待遇就跟工人待遇差不多。

    其實不止程家，別家男人膽子大的也會進山找獵物。這種時候，老村長和村干部通常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抓到大型獵物，一般不會管太嚴。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總得講點人情。

    在程茂林三兄弟帶著孩子上山時，同樣看到往山上跑的鄰里。大家互相點點頭，心知肚明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進了山。

    其實尖山打獵，有條獵狗帶路最好。可這年頭人都吃不飽肚子，養(yǎng)狗的人家很少，也許只有那些老獵人舍不得養(yǎng)的獵狗，還留著看家打獵。

    反正程家沒有獵狗，所以程茂林他們進山后，選定一條好走點的路一直往前走。

    程茂林囑咐幾個孩子：“都小心點，可別掉雪窩子里去，要是掉進去趕緊喊救命。當然，沒事的話，走路要輕手輕腳的，免得把附近的獵物嚇跑。”

    這種事只要進山打獵的基本都知道。程茂林怕孩子們不懂，特意提醒一下。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除了程立邦，剩下仨小的已經(jīng)結(jié)伴進山多次了，可以說經(jīng)驗很豐富。

    野雞窩一般喜歡藏在沙棘叢或酸棗林里，秋天時，沙棘叢里會落一地紅紅黃黃的酸甜果子，正是野雞愛吃的食物。冬天野雞餓了出來覓食，就會啄食那些野果子。

    程茂林在附近的山頭轉(zhuǎn)悠過多次，知道哪里最容易發(fā)現(xiàn)野雞，便帶著人去附近的沙棘叢找野雞窩。

    幾個大人腿長，在雪地里走路還好，可七彩他們一腳踩進雪地里，幾乎把整條大腿陷進去。讓程茂林三兄弟看了直笑。

    “說不讓你們跟著，非得跟著來，看，山里積雪深，路不好走吧，要不你們幾個先回去?！?/br>
    可惜幾個小的都不樂意，還是堅持跟著去，艱難跋涉也要去。

    既然走了一段路，啥玩意都沒看到，程茂才喪氣地說：“天太冷，可能野雞都躲起來了，要不咱們下幾個套子，看能不能逮住兔子？”

    都說狡兔有三窟，野兔是比野雞賊，更難獵到。野兔一般是灰色的，藏在草叢里很難發(fā)現(xiàn)。兔子洞也不好找。所以野兔更不好抓。但是下套子抓野兔會容易點，因為野兔會犯軸，它們愛走老路。

    尤其是在雪地里，只要看著那條道上野兔腳印最密集，就可以在道上下套。兔子套一般是鐵絲做的，比兔子頭稍大一圈，如果野兔不小心入套，一般掙不脫。

    多下幾個套子，等過兩天再去看，也許就能套住幾只肥兔子。

    程茂林怕今天沒有收獲，也就同意了。兄弟三人找了好幾處有野兔走過痕跡的地方下了套子?？墒堑玫冗^兩天再來看能不能套住兔子，今天夠嗆能抓住。

    下完套子，程茂林說：“好不容易出來一回，要不咱們再往里走走？”

    快過年了，莊稼地里沒有活干，隊里也暫時停了工。他們回家也沒事干，還不如再往里走走看能不能有收獲。隨后，程茂才和程茂田都同意了。

    于是幾人又往里走。因為七彩個子最矮，立國和長生一人拽著她一只手，拉著她一起走，三小走在最后。其實她不用人拉，耐不住哥哥和長生太熱情，怕她走不穩(wěn)摔了，非得拉著她。

    又走了一段路，七彩聽到前面有動靜，拽住哥哥和長生，“哥，我聽到前面有野雞叫，應該有野雞群?！?/br>
    立國一聽，顧不得牽meimei的手了，忙跑到前面跟他爸說明情況。

    “爸，meimei聽到前面又野雞叫，你們再往前走小心點，別把野雞驚跑了?！?/br>
    “是嗎，那我們小心點過去?！背堂肿寕z哥哥和立邦輕聲走路，千萬別嚇跑野雞。

    程茂才看四弟小心的樣子，壓低聲音問：“前面真有野雞么，七彩還在咱后面，她能聽得見？”

    “七彩天生耳朵好使，她可能真聽見了。咱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幾人輕手輕腳包抄過去，果然在前面的枯草叢里發(fā)現(xiàn)一窩野雞在覓食。野雞群應該在刨草叢里掉落的野草種子吃。

    野雞們吃食時也很警惕，時不時抬起頭觀察周圍環(huán)境。

    程茂林幾人打手勢，意思是把野雞群包抄住，能逮幾只算幾只。為了不讓野雞群察覺到異常，包抄時距離有點遠。等各自站好位置后，程茂林一打手勢，所有人都沖野雞奔過去。

    野雞群看到有人過來，立馬撲棱著翅膀連飛帶跑，炸著毛四處飛竄。

    程立國尾巴最長、毛色最好看的那只野雞飛奔過去。七彩和長生沖野雞數(shù)量多的地方?jīng)_過去。

    別看三小人小腿短，可跑起來卻比年齡大的程茂才和程茂田靈活，再加上習武后身手靈活，竟然每人抓到一只野雞。

    程茂林也抓到一只。就連程立邦，都撲到一只。他不是靠身手抓到的，純粹是靠好運氣把野雞撲倒在地，正好把野雞抱在懷里。

    只有程茂才和程茂田空手而歸。

    程茂才看到二兒子撲倒一只，倒是沒那么沮喪；程茂田卻非常失落，認為他最笨才抓不住野雞。

    程茂林正好相反，看到幾個孩子每人抓到一只，哈哈大笑說：“真有你們的，沒想到你們幾個孩子今天走好運了，一只抓到一只野雞。”

    幾個孩子都抱著野雞直樂。

    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況且天冷，程茂林怕自家孩子受不住，提議要回去?？僧斔吹街挥腥缂覜]有抓到野雞，只好把自己手里的那只野雞遞過去。

    “三哥，這只你拿回去。”

    程茂田推了推沒好意思要，他說：“這是你抓的，我咋好意思要。”

    一起出來的，程茂林也不能讓三哥空手回去，硬是把野雞塞到他手里，“七彩和立國那里不是還有兩只嗎，回頭我再給咱爸媽送一只去，正好一家一只?！?/br>
    程茂才也說：“茂林給你你就收下唄，咱兄弟們又不是外人?！?/br>
    程茂田羞愧地說：“這一年沒少吃茂林送的rou，我都不好意思要了。”

    程茂才不客氣地說：“那是他有本事，咱可是親兄弟，承他的情就行了，以后他有點事啥事，咱都幫忙還不行嗎？”

    程茂林：“大哥說得對，三哥你就被客氣了，把野雞拿回去給孩子們解解饞也好。”

    程茂田到底還是收下那只野雞。

    回去的路上，程茂才說：“七彩耳朵好使，下次來還叫上她。有她在，能提前聽到動靜，又能知道前面有沒有危險，又能知道前面有沒有獵物……”

    程茂林沒有當場拒絕，但是也么有同意，他說：“七彩還小，我?guī)齺聿判?。?/br>
    程茂才沒有再說什么。其實程茂林知道閨女經(jīng)常自己往林子里跑，可那又怎么樣，他不樂意閨女給人使喚，就是大哥也不行。

    隨后，幾人下山時順路看了看下的套子，可惜沒有一只野兔中招。隨后一行人下了山，各回各家。

    程茂林回到家后，問兒女：“你倆不是一人有一只野雞嗎，誰給你奶奶送一只去？”

    程立國不舍得他抓的那只好看的野雞，為難地看了meimei一眼，七彩秒懂哥哥的意思，她立馬說：“把我這只給奶奶送去?！?/br>
    程茂林吩咐閨女：“那你先裝袋子里，再放提籃里，給你奶奶送過去吧。”

    程立國把自己那只野雞交給他爸，“我跟meimei一起去?！笨赡苁且驗閙eimei讓著他，他不好意思了。

    七彩和立國裝好野雞，提著去了奶奶家。

    程奶奶笑著接待孫子孫女，“剛剛聽你大爺說了，說你家抓了三只野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