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夢和黃依依這才也看向夏殊, 夏殊說道：“沒不開心, 有個事跟你們說, 現(xiàn)場伴奏的樂隊可能來不了了。”

    “為什么！”陳曉夢脫口而出。

    本來充滿喜悅氣氛的屋子里瞬間一片寂靜，鴉雀無聲。夏殊感覺幾個姑娘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把這件事簡練說了，省去了馨蕊的部分，只說樂隊臨時毀約。

    陳曉夢舞臺經(jīng)驗足，還不至于手足無措, 但黃依依和唐陌明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應對，只能眼巴巴看著夏殊。

    “其實不用著急，這是個好事?，F(xiàn)場伴奏只不過是個吸引觀眾的噱頭，現(xiàn)在別人都有我們沒有，我們才是最特別的。”夏殊說完露出一個微笑：“我讓導演直接放伴奏就好了?！?/br>
    “真的嗎？”黃依依問道。

    “真的?！毕氖夂艿ǎ骸拔覀冎恍枰l(fā)揮到最好。就算因為沒有現(xiàn)場伴奏的原因第一場沒有吸引到觀眾，也要不愧對于日夜的練習?！?/br>
    見她那么淡定，本來已經(jīng)有些焦灼的黃依依和唐陌再次安心了。但陳曉夢是懂行的，知道有無現(xiàn)場伴奏這件事并不是小事，音樂是最能煽動情緒的東西，少了現(xiàn)場伴奏就是少了吸引力，她擔憂地看了夏殊一眼，但礙于黃依依和唐陌沒說什么。

    彩排按著抽簽順序進行，輪到她們的時候其余五組已經(jīng)彩排完了，坐在嘉賓席上竊竊私語。夏殊帶著三人走到進場口，拿著對講機的現(xiàn)場導演走過來直接問道“你們的樂隊確定無法就位嗎？”

    “出了點問題，直接放伴奏吧?！毕氖庹f道。

    此時觀眾還沒進場，舞臺底下只有黑漆漆的座椅。彩排不需要穿服裝和帶妝，只需要粗略走一遍流程，核對樂曲、走位和燈光問題，和各部門接觸一遍。

    當她們在臺上進行核對的時候，底下所有團的團員幾乎都在抱團七嘴八舌討論。

    “這是個國風曲？太不討巧了吧?！?/br>
    “四個人…人數(shù)太少了，舞臺效果能行嗎？”

    “她們怎么沒有現(xiàn)場樂隊啊？”

    “沒有現(xiàn)場伴奏不就相當于和人打架不帶刀嗎，是看不起我們還是出了意外？”

    “我還當她們是很強的對手呢?！?/br>
    最安靜的是nine nights這邊。臺上一半都是熟人，還都是支配過她們的隊長級人物，光是留存在記憶里的被支配感就足以讓nine nights每一個人都不敢肆言。

    畢竟她們才是真正知道夏殊和陳曉夢天賦的那群人，此時都聚精會神看著曾經(jīng)的隊友、現(xiàn)在的對手。

    她們只是粗淺走了一下站位，并不算完整比劃了幾下動作，坐在臺下的馨蕊就開始心神不寧了。

    原創(chuàng)曲子和原創(chuàng)舞蹈，本來是最不占優(yōu)勢的，但馨蕊敏銳嗅到了它們所能帶來的舞臺效果。她摸了摸自己胸口，慶幸自己做了對的決定，在關鍵時刻坑夏殊一把。若是樂隊在，她的信心說不定會降到一個難以置信的數(shù)值。

    她得贏。不，她必須贏夏殊。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從來就不是什么配角、附屬品，只有擋在她面前的光芒全都消失掉，大家才能看到她的潛力。

    馨蕊捏著自己的胳膊，靠痛感重新拾回信心。她看著夏殊走下舞臺，馬上會經(jīng)過她的身邊。

    她露出得體的微笑，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夏殊伸出了手，像是對舊友熱情又友好的鼓勵。

    夏殊直接拍開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怕了？”

    馨蕊忽略了她的疑問，小聲道：“真可惜呀，怎么偏偏沒樂隊呢？這不是辜負觀眾嗎？”

    二人針鋒相對，夏殊冷笑一聲，同她擦肩而過。身后傳來了曾經(jīng)的隊友小聲討伐她的聲音。

    “哎呀，馨蕊你沒事吧，你和她握手她打你干什么呀！”

    “還是那樣子……”

    夏殊沉心靜氣，陳曉夢走到她身邊：“夏殊，沒有樂隊還是少了點什么，那邊還是聯(lián)系不上嗎？我們還有三四個小時?！?/br>
    “以前商量好的那個樂隊肯定來不了，我們還要化妝，換衣服，三、四個小時太緊了，找不出能救場的，還是按照我剛才說的…”

    夏殊話說到一半，演播廳的入口突然沖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逆著光直沖著她而來。

    穆易棱還穿著一身某品牌為韶光獎頒獎典禮提供的西裝，這身打扮原應該顯得他從容優(yōu)雅，但領帶被解下來，襯衫最上方的扣子也被松開了。他氣喘吁吁跑到夏殊面前，額頭上還有一層薄薄的汗珠。

    夏殊又是驚訝又是茫然，她下意識伸手給他擦了一下臉頰上留下來的一滴汗，問道：“你怎么來了？你不應該在頒獎典禮嗎？”

    穆易棱搖頭，他喘著粗氣，對夏殊說道：“有樂隊，我給你找來了。”

    夏殊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飛快，鼻子有酸楚的感覺。她急道：“你回去參加頒獎啊，你不是很想要這個獎嗎？你第一次被提名的呀，而且公司那邊沒問題嗎？”

    穆易棱對她扯出一個笑容：“阿殊，獎丟不了，公司也沒問題。去跳吧，有樂隊?！?/br>
    他重復著“有樂隊”三個字。

    夏殊說不出話，抽了一下鼻子說道：“你快回去吧，還趕得上。”

    “我不回去了，我在臺上等著你?！?/br>
    夏殊看到他身后，焦恩這才匆匆跟了上來，手里還拿著一把三弦。

    是她們一起給情侶公寓綜藝錄制主題曲時穆易棱拿的那個三弦。

    “去吧，放心吧，這邊瑣碎的事全都交給我。”

    距離演出還有三個小時，沒排練，沒彩排，什么都沒有。換成別人夏殊一百個不放心，但是眼前的人是穆易棱，并不是別人。

    她重重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觀眾開始陸續(xù)進場，夏殊松開穆易棱的手，帶著陳曉夢三個人回到后臺。穆易棱看著她的背影笑了一下，也離開了演播廳。

    她完全相信著他。

    三個小時的時間并不算長，化妝換裝接受采訪安排得滿滿當當。終于到了直播時間，她們坐在休息室里，看著休息室中直連現(xiàn)場的屏幕。

    星光正盛，人聲鼎沸，一千多名激動的觀眾們對著航拍無人機不停揮動著雙手，儼然大型演唱會的現(xiàn)場。

    舞臺上燈光璀璨，一切都是一直以來她心中極致向往的樣子。

    因為她們是最后一個出場，需要在休息室中看完所有人的表演，先表演完的團隊則可以坐在舞臺下面選手和樂隊專用的休息區(qū)，在現(xiàn)場觀看。

    休息室里雖然安靜，但也很難感受到觀眾的熱切與激動。夏殊帶著全妝坐在休息室看電視里實時轉播回來的畫面，認真仔細看著每一支隊伍的隊形變換、舞蹈動作，仿佛忘記自己馬上也要上場。

    離上臺時間越來越近，陳曉夢有些心急，她問夏殊道：“我們沒有樂隊真的沒問題嗎？”

    夏殊眼睛依然盯著屏幕：“沒問題?！?/br>
    “怎么可能沒問題！”陳曉夢一向心直口快：“穆易棱告沒告訴你到底是什么樂隊？專業(yè)嗎？臨時排練能不出錯嗎？和我們歌曲契合嗎？”

    見她還要繼續(xù)問下去，夏殊終于不再盯著屏幕，回頭看著陳曉夢：“你不信我了嗎？”

    看著夏殊的眼睛，陳曉夢瞬間安靜了下來，她想起還在同一個團時，哪怕二人并不對付，天天爭吵，但在上任何舞臺表演前，只要夏殊不慌，她就覺得安穩(wěn)。從前她嘴上不承認，但實際上，在她潛意識中，夏殊一直是她可以信賴的隊長。

    鐘表滴答滴答地響，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現(xiàn)場氣氛熱烈，臺下觀眾嗓子都變啞了。

    nine nights倒數(shù)第二個上場。

    她們每個人都穿著粉色的小西裝外套，里面是統(tǒng)一風格的低胸吊帶上衣和鐳射光短裙。那裙子也是緊身的，顏色形容不出，在燈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高級感。馨蕊站在c位，比起在夏殊離開nine nights前不知道自信了多少。她高昂著頭，終于站在了她想站的位置上。

    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夏殊就知道她們要走情懷路線了。

    這首歌夏殊再熟悉不過，是一首韓國歌曲，是nine nights第一次開自己的專場時的壓軸曲目，距離第一次亮相恰好三年。

    那時候這首歌還是夏殊提出要求讓公司買得版權，舞蹈的改編也出于夏殊之手，可以說她是最了解這首歌的人。

    但不同的是，在最初的版本上，馨蕊做出了她的改動。

    舞蹈跟她的信念更加貼合，刪減掉了難度大的部分，增加了隊形變換。隨著歌曲高潮的來臨，舞臺上的姑娘們齊齊脫掉了西裝外套，露出了里面閃亮性感的衣服，外套被扔到一旁，引起了觀眾的陣陣歡呼。

    新編排的動作都很討巧，很華麗很能調動觀眾的情緒。馨蕊并不是只會耍陰謀，她對女團有著她自己的理解，在現(xiàn)場的樂隊停止演奏的最后一秒，她脫下自己的一只高跟鞋，狠狠砸到了舞臺上。

    觀眾的歡呼聲炸開，大屏幕上顯示著馨蕊意猶未盡的表情。

    播放平臺上的觀眾也很激動。

    【好像回到了nine nights稱王稱霸的巔峰時期】

    【不愧是我的青春！】

    【馨蕊雖然不是最好看的，跳的也不是最好的，但看了這次的舞我覺得她突然硬氣起來了，好適合做隊長啊。】

    【我覺得nine nights贏定了！】

    現(xiàn)場的觀眾也很激動，揮舞著燈牌大聲喊著團名，恨不得現(xiàn)在就按下投票鍵。

    但坐在休息室的夏殊一點都不覺得畏懼，反而更加興奮。

    遇強則強，她覺得后背上像是要冒出一對巨型翅膀，全身的血液都處于沸騰的狀態(tài)。

    只有魔法才能戰(zhàn)勝魔法。

    聽到傳呼機里一切都就緒，工作人員在喊她們。夏殊抓起扇子帶著陳曉夢、黃依依和唐陌走在前面，她的嘴角越揚越高。穿過通向舞臺的漆黑的長廊，終于有光芒照耀過來，她因為強光微微瞇起眼睛，先看到的是千余名觀眾，然后是寬闊的、屬于她的舞臺，最后是舞臺浮起的一角。

    那一角是樂隊所在的地方，樂隊比她們先準備就緒。

    穆易棱一身西裝坐在最前面，手里卻拿著一把三弦，顯得不倫不類。他身后，手里拿著各種樂器的人夏殊更加熟悉，夏殊看到了杜三思，藺舍之，還有各個師兄熟悉的面孔。

    他們有的穿著便裝，有的則穿著大褂，像是剛從劇場后臺臨時被拉來的。有的人拿二胡，有的人拿著揚琴，還有拿笛子的，面前都有著樂譜架，每個人表情都很嚴肅。

    夏殊無法想象，穆易棱是怎么在短時間內(nèi)，從頒獎典禮的大廳跑出來，又用了什么方法，如何說明情況，把會各種民樂的師兄弟全都聚集起來，組成了這樣一只臨時樂器班子的。

    所有人的胳膊上都系了一條橘黃色的小絲帶。

    橘黃色是夏殊的應援色。

    隨著二胡響起長長一聲，七八種樂器的聲音都完美融合到了一起。雖然沒有經(jīng)過太長時間的排練，但多少年同門學藝也有著奇異的默契。夏殊聽到了她寫的曲子，比她想的，還好聽。

    “穆易棱！最前面那個是穆易棱！”現(xiàn)場觀眾沸騰了。

    “那是杜三思啊啊啊，杜三思還穿著大褂！”

    “藺舍之也在！天啊！我次元壁破了！”

    “我在女團綜藝比賽上看到相聲演員？！”

    剛坐在休息區(qū)，本來臉上掛著無比滿意的笑容的馨蕊笑容瞬間僵住了。

    “怎么會...”她瞪大眼睛看著臺上。

    其他已經(jīng)結束了表演的姑娘們也都發(fā)出了驚呼。

    夏殊已然站在舞臺的正中央，所有的燈光都聚集了過來。隨著背景音樂響起，四個人手中的扇子上下翻飛，就像一團有自我意識的火焰。

    她們每個人的衣服都是不同的，但風格一致，全都以赤紅色為主色調。衣服不短也不漏，不刻意凸顯性感，但就是帶著魅惑的感覺，每一處繡花和設計都極其精致用心，領口袖口繡著金色的錦鯉。

    大屏幕上打出歌曲的名字。這曲子的名字就叫《錦鯉》，作曲和編舞后面都標著夏殊兩個大字。

    歌詞通過耳麥傳達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字字清晰。唱跳同步，但呼吸聲幾乎不可聞。

    走位無時無刻都在變換著，明明只有四個人，卻不會讓人覺得單薄，反而覺得這編舞多一個人都顯得累贅，現(xiàn)在就是剛剛好。

    站在中心位的夏殊的臺風一如既往的穩(wěn)，鏡頭感極強，舞臺功底扎實，她十年如一日對待舞臺的態(tài)度讓她能輕松駕馭所有困難的動作，在舞臺上就如同一只在烈火之中的鳳凰。

    是一切美好的化身。

    國風竟然也可以快節(jié)奏如此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