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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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這曾氏是個什么意思? 明禾陷害顧柔嗎? 果然是一丘之貉。 在受到這種消息打擊之后,腦子尚未清醒,但第一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是去攀咬別人。 她當真不知道她自己女兒是個什么樣嗎? 還真好意思嚷得出顧柔她對皇帝情根深種...... 大長公主看著曾氏面上的癲狂怨毒之色,眼中劃過厭惡和不耐。 她在上位上久了, 對喜愛之人雖溫和,但對無關(guān)之人卻自有一種冷酷。 她無心也無需跟南陽侯夫人解釋。 當初顧柔可不是她請過去的。 她謀逆,還要她跟南陽侯府交代不成? 她眼皮搭了下來,一旁的青莢就上前了一步,沖著曾氏厲聲斥道:“放肆!” “你們顧家女心懷不軌,更貪生怕死,背叛朝廷,投靠梁和興,她暗害郡主一事軍中有不少人親見,亦是陛下親斷,難道夫人是說陛下陷害顧二姑娘不成?若是顧夫人仍心存疑慮,自可讓南陽侯去陛下面前要個說法,但還請不要在大長公主府哭鬧撒潑,擾了殿下清凈!” 曾氏被罵得一激靈。 剛剛本能之下,她還真是想撒潑的......她好好的女兒,交給了大長公主,卻被人陷害,怎么說謀逆就謀逆,說沒了就沒了呢? 可是被青莢這么一斥,兜頭就是一盆冰水,將她原先涌漲的滿胸不甘不甘置信和悲憤一下子就給澆了個透心涼。 她又癱坐到了地上,顫抖著,眼淚鼻涕一把流了下來。 她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就在大長公主起身,準備打發(fā)了她的時候,曾氏總算是找回些了力氣,她抬頭看向大長公主,啞著聲音哭問道:“殿下,那柔兒,我們家柔兒,她現(xiàn)在怎樣了?她在哪里?” 說完悲從心來,忍不住“嗚嗚”出聲。 從未來的皇后到謀逆,曾氏就是到現(xiàn)在也還沒能從這個打擊中緩過來,也不敢把這兩者之間串起來想。 大長公主見她如此,眼中總算是出現(xiàn)了那么一絲憐憫之色。 不過也就是那么一點而已。 早知現(xiàn)在,又何必當初? 她冷淡道:“本宮說過,你們便當她是在江南感染時疫歿了吧。你當清楚,謀逆之罪,是要誅滅九族的,陛下寬仁,念南陽侯一向忠心,不予追究此事,已是格外恩恤?!?/br> 曾氏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長公主府的。 這個時候,她哪里還想得起來去問那明禾縣主......不,那明禾郡主到底是誰? 可是坐在往南陽侯府的馬車上,這個問題卻像是一把火一樣燒在了她的心上。 ***** 新帝登基之后就改了上朝制度。 由原先五品以上及監(jiān)察御史、員外郎等官員皆每日都需上朝,改成了每日只召內(nèi)閣和六部五寺等各部門主事議事,五日才一大朝,在大殿見原先朝會規(guī)定的五品以上官員,如此節(jié)省了朝會時間,也給下級官員騰出了更多的時間辦公。 這日非大朝日,新帝便只是在小朝會上宣布了冊封明禾縣主為郡主一事。 數(shù)月以來,朝堂變幻,眾大臣早就已經(jīng)被新帝的威壓和凌厲手段震懾得半句廢話都不敢多說,更不敢因著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跟皇帝打花腔。 是以他們雖則不解皇帝為何不直接立后,還要先封一封什么郡主......但想來應(yīng)該不過是為了給心上人更高的身份風(fēng)光大嫁吧,雖則他們覺得這實在是沒有必要,再高的身份,還能高過皇后去? 不過皇帝他喜歡就好。 而南陽侯雖是二等侯爵并正三品的禮部侍郎,亦無需日日小朝面圣議事。 是以他還是在衙門辦公的時候,禮部尚書下朝回來,路過他的房間,笑瞇瞇地道了一聲喜,他才得知女兒竟已回京,并且又晉封為郡主了。 他心中又是驕傲又是狂喜,為這一女兒的能干和榮光而自豪不已,但面上仍是板正端肅樣,含笑又謙虛模糊地跟尚書寒暄了幾句,便又繼續(xù)回頭理事去了。 雖則他已什么事都做不下去。 一來是被這消息給驚喜的。 二來也是他雖已堅信明禾縣主,不,郡主就是他女兒......不管是從事情還是傳說中的明禾郡主的行事風(fēng)格都與他女兒以前做的事毫無二致,但女兒未歸家,他心里便總還存了一絲忐忑。 他這一整日心都是飄飄浮浮氣爪八爪的,好不容易忍到了收工,便邁著方正的步子,命轎夫急急地回府了,回到了府中也徑直去了上房尋自己的夫人。 今日妻子去大長公主府上是跟他商量過的。 他也心急著想要知道女兒的情況,和陛下又是怎么回事。 而曾氏這一日從大長公主府回到了侯府就躺在了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一整天。 南陽侯上到上房,聽曾氏的丫鬟稟告說夫人身體不適躺在了床上也沒多想,進了房間就坐到了曾氏床前,直接問道:“夫人,你去到大長公主府可見到了女兒?” 曾氏原是閉著眼的。 她聽到丈夫的話睜開了眼,眼珠子還是呆滯的,卻是慢慢轉(zhuǎn)向了自己的丈夫。 南陽侯原先還沒太注意,可曾氏這一轉(zhuǎn)頭過來他就嚇了一跳。 因為此時的曾氏面色蒼白得跟鬼一樣,眼睛紅腫,眼珠子呆滯,像是死魚一般。 南陽侯心猛地一沉。 他道:“夫人,你這是?” 曾氏又聽得南陽侯這話,終于回過了些神來。 她抖著嘴唇,喃喃道:“侯爺,我們的女兒......” 一句話未完,原本以為已經(jīng)流干的眼淚竟然又涌了出來。 “女兒她怎么了?” 南陽侯心中已然驚駭,但忍竭力穩(wěn)著聲音催問道。 曾氏手抓著被子,原先還只是淌淚,這一會兒情緒終于傾瀉而出,嚎啕大哭道,“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在江南感染時疫,沒了?!?/br> 南陽侯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上了頭頂。 他看著曾氏,被她哭得越發(fā)暴躁,那一刻,他竟是生出一巴掌把她打停的沖動。 好不容易忍耐住了,眼睛死死盯著曾氏,發(fā)出的聲音不像是自己的,道:“那明禾縣主呢,不,明禾郡主呢?” 曾氏早就已經(jīng)半分力氣也沒有了,這一哭更是哭出了老底,但也慢慢竭了下來,她聽到南陽侯的問話,喘了好幾口氣,道:“是那明禾縣主,就是那明禾縣主害死柔兒的,她心在后位,必是也發(fā)現(xiàn)了柔兒對陛下的心意,所以就在江南害死了柔兒!侯爺......” 她又淌出淚來,嘶啞著聲音道,“侯爺,你可要為我們?nèi)醿鹤鲋靼。 ?/br> 南陽侯腦袋“嗡嗡”的。 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手抽搐了幾下,像是想抓住什么,卻又什么都沒抓住。 他腦中只剩下一個聲音。 明禾縣主不是他女兒,不是他女兒。 他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 那他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在朝堂上繼續(xù)待下去? 怎么去應(yīng)對那些各種恭喜和逢迎他的同僚? 他一輩子的老臉都沒有了! ***** 南陽侯夫人曾氏來大長公主府一事大長公主當晚就跟阮覓提了一下。 阮覓并沒有放在心上。 顧柔在她手上,她對南陽侯府那些人根本沒有什么興趣。 翌日她去了自己的郡主府北苑的蓮上園看過。 不管趙允煊是出于什么心思賜她這座園子,這園子是真的不錯。 營繕清吏司的官員跟她介紹,道:“這園子始建于建元三年,是當時明德皇后娘娘嫌棄宮中煩悶,建元帝就特意修了這座園子給明德皇后娘娘閑暇時便去住住,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建議帝和明德皇后娘娘命人布置下來的,所以這些年來,這園子一直都有人打掃清潔,但卻不曾大修過?!?/br> 沒有人舍得大修。 阮覓也不舍得。 她心中亦崇敬明德皇后娘娘,是以在園子里仔細轉(zhuǎn)過一圈之后,除了命人把正院的擺設(shè)換成自己的,其余一概未曾做什么整修。 以后這便是她的園子了,算著也可能會住很久,而大長公主府畢竟是客居,是以她根本沒有拖延,六日后便搬去了蓮上園。 這日趙允煊聽說阮覓正在往蓮上園搬的時候正在批著奏折,他聽得這消息那手中的筆就是一頓,奏折上憑空就滴出了一滴墨滴。 他看著那個墨滴,突地就笑了笑,然后轉(zhuǎn)頭吩咐路安道:“她們今日才搬入園中,廚房那邊未必就準備妥當了,你吩咐御膳房,讓人準備了午膳和晚膳送過去......” 頓了一下又道,“夫人......郡主的口味偏淡,你們早些派人過去,問問她那邊的嬤嬤,郡主今日要用些什么?!?/br> 路安忙應(yīng)下,退下后也沒有吩咐別人,而是親自去了御膳房吩咐。 他再清楚不過,明禾郡主那就是皇帝心尖尖子上的人。 皇帝本人不重口腹之欲,他在戰(zhàn)場上慣了,對身邊之事物亦是越簡便越好,所以服侍這位陛下粗糙點只要行事利落不誤著他的事就無礙,但對那位,那可是半點輕忽不得的。 阮覓的午膳是御膳房的人送來的。 晚膳也是御膳房送來的。 相比午膳精致的六菜兩湯,晚膳還又多了兩道,是從不會出現(xiàn)過在自己飯桌上,顯然不是徐嬤嬤點的燉羊骨和五味鵝掌......她的晚膳一向是很清淡的,也不愛這些東西。 這約莫是給別人準備的...... 果不其然,晚膳前腳剛送了過來,后腳趙允煊便也跟著過來了。 阮覓正在看著玄凌凈手。 聽得門口的動靜便抬頭看了過去,便見到身著明黃色龍袍的趙允煊走了進來。 以前的趙允煊最喜黑色。 黑色也將他的英俊和凌厲的氣質(zhì)毫無遮掩的顯現(xiàn)了出來。 她以為他是不適合明黃色這么浮夸的顏色的......可現(xiàn)在看見,原來就是這么浮夸的顏色,在他身上也仍是被壓下去,反是襯得他越發(fā)威勢逼人而已。 阮覓側(cè)頭看著他尚未出聲,玄凌便已先喚了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