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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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覓住在源溪山莊原本還算隱秘,但自趙允煊的身份恢復,便也就隱蔽不起來了。 好在這附近的地和莊子都是紀家的產業(yè),暗中又有許多的暗衛(wèi)保護,所以安全上倒不是大問題。 趙允煊起先還擔心這事會牽連到自己的祖母紀老夫人,讓她身份暴露。 紀老夫人卻無所謂,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你顧好你自己就是了,不必擔心我。” 趙允煊坐在馬車上想著這些事情。 可是馬車駛出去沒多久就停下了。 門外墨七稟告道:“主子,前面有人,看身形,應該是福州梁家的大當家梁衡。” 趙允煊聽到這個名字神色頓了頓。 過了一會兒墨七就聽到他道:“請他去云棲莊做客吧?!?/br> ***** 梁家是福州海運世家。 根基就是在海上討生活的。 海上環(huán)境惡劣,異國他鄉(xiāng)更是情況難料。 是以梁家雖富貴,嫡系子弟卻都是自幼習武,什么樣的生存技能也都要學,警覺性自是不低。 在趙允煊的馬車出了源溪山莊大門之時,梁衡便察覺到了。 不過他沒有避開,就在前面等著。 然后就等來了趙允煊的邀請。 在趙允煊還是顧云暄,從西北戰(zhàn)場立功歸來封為西寧侯之后,梁衡就已經后悔自己來京城來得太晚。 偏偏那么巧,他從海上歸來,再到京城,幾乎是跟顧云暄回來的時間差不多。 但那時他也沒有太過擔心。 因為和離了就是和離了。 只是他再也沒想到,顧云暄竟會當朝拒掉了溫家的婚事,說他和阮覓并未和離。 那時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但他還是不想放棄。 因為他了解阮覓,只要她不想要,哪怕顧云暄再說什么,她也不會屈服的。 所以他想見她。 可是她卻不肯見他。 阮二嬸跟他說:“大公子,我知道你對覓覓的心?!?/br> “但大公子一向是聰明又干脆的人,想來應該也很清楚,顧侯爺他對覓覓的心。甚至覓覓對顧侯爺,也并非是完全無意,只是她是局中人,自己都可能看不清楚而已。否則以大公子的手段,而當年顧侯爺只是侯府區(qū)區(qū)一個庶子,大公子卻為何沒有堅持爭取?” “顧侯爺和覓覓和離一事,當年是覓覓提出來的,她就是這么一個嬌氣的性子,因為她不喜南陽侯府,不喜歡侯府規(guī)矩大,受拘束。而顧侯爺答應他和離......你現(xiàn)在應該知道,他根本就無意和離,為的不過就是順著覓覓,讓她離開侯府,不受委屈而已。” “所以大公子,你看明白這些,還想要再去見覓覓嗎?” 阮二嬸并不是特別擔心。 他認為,梁衡當年既然已經放棄過一次,那再放棄一次也并非是難事。 而的確如她所料。 梁衡最終沒有再去找阮覓。 可是等趙允煊的真正身份曝出來。 他卻后悔了。 后悔當年沒有用些手段娶了阮覓。 后悔這一次沒有早點回京,帶她早些離開。 他總是晚了一步。 總是因為那么一絲絲的顧慮讓自己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讓自己最心愛的人陷入險境。 雖然他心里也清楚,或許即使他爭取也未必能得到,未必能改變她的處境。 可是至少他已經盡力,做了些什么。 此刻他看著顧云暄,不,趙允煊。 只覺得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戳著,生疼生疼。 “草民見過二皇子殿下。” 他垂眼行禮道。 趙允煊看著梁衡,道:“福建督府都督姚騫前幾天上了一份折子,是有關建議加建戰(zhàn)船所和加強福建水師的,我已經看過了。” “他在折子中提到,說你們梁家多年來都有捐款給福建督府,改良水師的戰(zhàn)船和武器裝備,這一次更愿意捐出梁家祖?zhèn)鞯拇?,將其改建成朝廷改良?zhàn)船的戰(zhàn)船所。因為相較福建水師原本的船行,你們有更好的師傅,更精湛的技藝和設備,有了梁家的船行加盟,肯定能讓福建水師如虎添翼,清除沿海賊寇,還百姓一個安寧的?!?/br> 梁衡猛地抬起頭來。 他以為趙允煊尋他,是因為看到他在阿覓的莊子外。 他以為他尋他,會是警告或者責難。 但完全沒有想到,他找他,說的竟是船行和福建水師的事。 ***** 慈恩宮。 岑太后靠在軟塌上,岑貴妃坐在她的身側扶著她,垂首幫她輕輕撫著后背。 對面則坐著貞和帝。 岑太后按下岑貴妃的手,對貞和帝冷笑道:“陛下真是好定性,皇嫡子流落在外,竟是生生瞞了哀家二十幾年?!?/br> “陛下明明知道當年明和宮大火,說允煊被大火燒死,雖則只是場意外,但那時魏后病重,貴妃和淑妃兩個孩子都懷著身孕,正是哀家執(zhí)掌宮務,因著這場意外,哀家愧疚了二十幾年,心痛了二十幾年?!?/br> 也是因著那場大火,宮里宮外都認定是她容不下魏后,容不下皇嫡子趙允煊,皇帝剛登基不到一年,就用火燒死了趙允煊,逼死了魏后。 她為永泰帝皇后二十幾年,勤儉克己,兢兢業(yè)業(yè),為永泰帝打理后宮,助他登上帝位,撫養(yǎng)子女得來的賢后之名一場大火就蒙上了洗不去的污名。 在那之后,皇帝更是明里暗里開始消減岑家的勢力。 而那場大火雖與岑家無關,卻到底心虛理虧,也覺得該讓皇帝發(fā)泄一下怒火,所以就一步步退讓,立后之上更是不敢強逼。 結果......呵呵。 岑太后一陣咳嗽,岑貴妃忙又伸手幫她撫了撫背。 岑太后這才又苦笑了一下,道,“可到頭來,那孩子竟是被你送出宮去的?;实郏憔故沁@般狠的心,眼睜睜看著哀家心痛愧疚,這樣的事卻不肯跟哀家說?那不是哀家的孫子嗎?” 貞和帝面上似也露出愧疚之色。 他道:“母后,這是兒子之過,但實在也并非是兒子有意瞞您,這都是元陵大師和翼皇叔的意思,道是這孩子命途多坎,出宮撫養(yǎng)一事,委實不可更多人知道,是以才未能告知母后實情,還請母后見諒。” 岑太后看著面前的貞和帝胸中一陣氣血翻涌。 這是從四歲起就養(yǎng)在她身邊的兒子。 也曾母子情濃,依纏過她的兒子。 可是什么時候跟她離了心呢? 好像一路都無所覺,他一直都是孝順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兒子對著自己的笑原來竟都是虛情假意了。 原來他早就開始防備自己,開始算計岑家了。 無怪得人多說皇家無親情。 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血,又有周邊那許多不知何心思的人日日挑唆著,就算你付出再多,曾經感情再好過,微不可見的嫌隙也能被扒拉大,直至成為不可跨越的鴻溝,甚至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此刻看著貞和帝,只覺得心中恨極。 可是卻也無計可施。 他不也就是仗著自己無計可施嗎? 她閉了閉眼,道:“罷了,既如此,便也罷了?!?/br> 她喘了兩口氣,再睜開眼,道,“不過哀家聽說允煊在宮外已經成親,還有了一個嫡長子,已經快五歲了?哀家沒能親眼看到允煊成親生子,趁哀家還有一口氣在,改日就把他媳婦和孩子都召進宮來,讓哀家看看吧......這樣,哀家也能瞑目了。” 你瞑不瞑目跟允煊的媳婦孩子有什么關系? 不過聽到岑太后提起次子在宮外娶的那個女人,還有生下的那個孩子貞和帝也有些頭疼。 依貞和帝之意,那女子只是個商戶女,隨便放到兒子后院也就是了,將來也不差一個宮妃或者嬪位,可偏偏就因為她鬧出這么多事來,還讓兒子和溫家,和淑妃那邊鬧出嫌隙來。 貞和帝遷怒,便對阮覓十分不喜起來。 至于孫子,他孫子已經有好幾個,對阮覓生的那個孫子見都沒見過,著實談不上什么感情。 他道:“那不過是允煊在民間時納的,是商戶人家出身,算不得什么媳婦。母后要是身體尚許的話,倒是可以看看有哪家閨秀不錯,合適允煊的......不過這事勞神,母后身體不好,還是多多休養(yǎng)為好?!?/br> 岑太后看了皇帝一眼,道:“哀家怎么聽說允煊十分愛重他在宮外娶的那女子,還為了她當著滿朝文武拒了溫家的婚事,讓溫次輔無臉?那溫家大姑娘可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 “既然允煊能為了她拒絕溫家大姑娘,想來那女子也必是不凡......允煊是皇嫡子,婚姻大事是不可馬虎,世家閨秀也可以看著,但那女子畢竟給允煊生下了長子?!?/br> “世人皆說帝王重長子,百姓愛幺兒,這長子的意義也是不同的。依哀家看,不若就先賜兩個教養(yǎng)嬤嬤去教導一下那女zigong規(guī)禮儀,再傳了她和那孩子到宮中讓哀家看看?!?/br> 說著頓了頓,道,“若是那女子真的不堪,那就該將那孩子接進宮來教養(yǎng),待允煊成了親,再接回去由他的王妃教養(yǎng)才是?!?/br>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提到溫家和賜婚一事,貞和帝心氣更是不順。 他本也不喜阮覓,并無心護著她,且若太后把矛頭對上了阮覓母子,也能緩了次子和淑妃還有溫家的關系。 只是想到阮氏就住在自己生母隔壁,若是岑太后派了人過去可能會打擾到生母,所以他就皺了皺眉道:“朕聽允煊說過,以前他身邊的幾個嬤嬤現(xiàn)在都在阮氏身邊服侍,想來那阮氏宮規(guī)禮儀應該都是熟悉的?!?/br> 看到岑太后面上的冷色,他笑道,“不過母后想見見她和那孩子的心兒子倒是能理解,就是兒子也沒見過那孩子。不若朕明日就著人傳旨,召阮氏和那孩子入宮吧?!?/br> 岑太后面色這才緩了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