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泛起一抹苦笑，只能如傀儡般癱坐在地上，任憑一道道細(xì)絲切割他的身軀。

    再無一絲還手之力。

    “再者，你以修復(fù)陣法之名，騙我至論道臺害我被三清圍攻，牽連方陵朔至今生死不知。此，二恨，當(dāng)誅！”

    青鳶冰冷的一字一頓，不堪的記憶又涌上心頭，蝕骨的痛和悔恨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她看向昆侖公子的目光愈發(fā)像看一個死人。

    如果她沒有去論道臺，方陵朔就不會來救她。

    她也就不會，失去他。

    “好痛……公子，強(qiáng)大無雙的公子從來不會有擔(dān)憂失去什么人吧，也不會知道這種痛是怎么一番滋味……”青鳶茫然的呢喃，忽地，她語調(diào)一凜，“那就用這招，讓公子體會下，失君之痛——莫邪第三式，蝕魂！”

    最后一個字落下，昆侖公子忽地全身一顫，他的整個身軀陡然破裂開來——

    就如同體內(nèi)有個爆竹炸裂，讓他整個人從內(nèi)而外的，碎裂。

    然而男子終究曾是道法通天，軀體的強(qiáng)度也是高明。

    他的骨骼完好，并沒有炸裂為一堆碎片，然而他的肌膚卻綻開了數(shù)千個小孔小隙，鮮血幾乎瘋狂的從空隙中噴涌而出。

    這樣的男子，瞧著可怖不堪。

    可憐不堪。

    “蝕魂？好名字吶?！崩龉右廊粵]有去注意傷勢，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青鳶，眸底笑意繾綣，“失去某人的痛苦，我又怎會不知道……我又怎會不知道吶?！?/br>
    男子的語調(diào)因為巨大的傷痛都已不穩(wěn)，然而些些沙啞的聲音，卻如同夜半朱廊下的呢喃，無聲清月瘦。

    這樣哀然的語調(diào)，比之蝕魂更蝕魂。

    青鳶不禁些些失神。

    她連忙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眼前的是自己的仇敵：“哼，撐到現(xiàn)在也不喊一聲痛？公子的道心修煉果然高明?！?/br>
    “痛？”昆侖公子玩味著這個字，輕輕笑了，“哪及心底之痛?！?/br>
    男子的笑意清淺溫柔，放佛云煙繾綣，雜花生樹，放佛君子佳人相對，道一聲奴家妝容可好，君家軒車何來遲。

    青鳶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的笑意，瞧得她心底一陣陣恍惚。這般的熟悉，這般的笑得她心痛。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真是該死?！鼻帏S低低恨道。

    “那就試試這一招——君殺桓夜，鳶曾發(fā)誓必取君項上人頭。此，三恨——莫邪第四式，殤怒！”

    女子一聲冷喝，男子渾身的傷口忽地開始自動愈合。

    可是隨即，昆侖公子臉色一變，滿是鮮血的手顫抖地觸向了自己的胸口——

    因為那兒，赫然一個血窟窿。

    能看見還在跳動的心臟，沐浴在一派鮮血中。

    殤怒，便是將周身所有傷口轉(zhuǎn)移，然后全部攻擊心口。

    世間最痛，莫過于心痛。

    心痛成殤，此謂殤怒。

    “……”昆侖公子看向青鳶，依然的，眸色溫軟。他開合唇瓣，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因為傷勢太重，只有鮮血無聲的從他嘴角流出。

    他渾身都因為劇痛而顫抖，已經(jīng)殘缺不堪的軀體，整個鮮血淋淋。

    看著這樣的男子，青鳶涌上莫大的復(fù)仇的快感。

    她曾經(jīng)道法微末，連昆侖公子衣角都碰不到。如今陰差陽錯，在混沌界中，她卻可以依著自己的心意，將男子殺死千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