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歸_分節(jié)閱讀_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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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酷暑,彼岸花枝葉萎靡,一片蕭條,再不似往日嗜血之狀。上至山腰,夕陽無限好,卻見程隱正往浴桶里倒入燒好的熱水,沈越勸道:“今天正式封了官爵,以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這些瑣事交給下人就行?!?/br> 程隱放下手中伙計(jì),朝沈越行禮后越發(fā)畢恭畢敬:“沒有沈爺提拔,程隱哪有今日,服侍沈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br> “什么,程隱封官啦?是我的錯(cuò),見程隱上來,就習(xí)慣使然地叫他幫忙。”竟是尋壑款款出來。其聲如環(huán)佩,沈越心弦撥動,回過頭去,只見尋壑收拾一新,面貌光鮮,著鮫綃薄衣,身段隱約,軟若棉花,行過處花香細(xì)生,哪還有半分清早時(shí)的頹喪委頓? 行軍日久,沈越憋得辛苦,此際血脈噴張,忙命程隱下去。 尋壑‘哎’一聲嘆,只得自己持瓢,往桶里加涼水,才舀了一瓢水,就被旁人撞撒了一地:“爺。” “先做要緊的,這個(gè)待會來?!睂ほ忠膊环纯梗紊蛟竭M(jìn)村強(qiáng)盜似的將自己擄掠進(jìn)房里。 一室旖旎。原來,早在沈越回來之前,尋壑便親自香薰鴛被,款設(shè)銀燈。然而,尋壑這曠世罕見的‘用心’卻叫沈越覺得莫名熟稔,不由想起去年一次相近的情況。 那一次,衙門里輪到尋壑做東,畢竟共事一場,好歹也得互相串門??蓪ほ诸櫦吧蛟剑桓覍⑷苏埢丶依镄[。正當(dāng)尋壑為難是否設(shè)宴在外時(shí),沈越察覺,便做主親自手書請?zhí)?,讓尋壑盡管將人請回家里。 事后送走眾人,沈越回來,見尋壑懷抱金樽,倚坐廊柱下對月獨(dú)飲。夜如潑墨,偶爾一兩聲蟲鳴,夾雜著斷續(xù)幽微的人歌,及至近前,沈越方聽出來是尋壑在低聲哼著曲兒。 然而,尋壑曾一度表示,唱曲是上不得臺面的活兒。而后,尋壑千般嫵媚,把沈越勾上床榻,恩愛一夜。 沈越聯(lián)想到自己在密室里找到的那個(gè)記錄簿,上面沒有這一筆‘收入’。 沈越恍然大悟。 腰背被鞭傷的痛楚因理智的抽回而清晰,沈越倒吸一口涼氣,讓頭腦稍稍冷卻,推開殷勤攙扶的尋壑:“你又來了!” 尋壑似被戳中要害,一時(shí)手足失措,跟在沈越身旁看了一會兒,又聽沈越道:“一年了,你到底怎么看我倆的關(guān)系?為什么……為什么我稍稍關(guān)心你一次,你就一定得用這種方式報(bào)答?。俊弊詈髱讉€(gè)字,沈越回手,幾乎戳著尋壑的鼻子在罵,怒極攻心,沈越一個(gè)踉蹌,摔跌在地上。 “走開!”沈越喘著粗氣,拍開尋壑手掌。程隱聽到動靜不對,下到半山連忙跑回去,本想探個(gè)頭確認(rèn)安危,孰料跟沈越視線撞了個(gè)正著。 沈越正要掙扎著起來,一見來人,便呵斥:“扶我出去!” 程隱硬著頭皮上前,背對著沈越蹲下:“我背沈爺下山吧。” 將出門時(shí),沈越雖然不回頭,但對屋里撂下一句:“如果今后不是以誠相待,你不能保證杜絕這些花花腸子,就別來找我?!?/br> 程隱重抬腳步,背著沈越下山。在晏如服侍下,沈越側(cè)臥在榻上。程隱去請殷姨娘,晏如則想試著解開沈爺衣裳查看傷勢。 “下去吧,我想靜靜?!苯裨缜Ю锉蓟?,還不見沈越如此疲憊,而今聽這語氣,倒像個(gè)行將就木的老者。可沈越向來言出必行,晏如不敢違背,便小心翼翼退出去。 沈越掐分掐秒,然而,一刻鐘過去了,‘罪魁禍?zhǔn)住谷贿€不露面認(rèn)錯(cuò),氣得沈越一個(gè)翻身,可一句‘狠心賊’還沒罵出,腰間劇痛就讓沈越齜牙咧嘴,不過即便折騰沈越?jīng)]放過門口動靜:“誰?!” 悉悉窣窣后,探入一顆小腦袋:“大伯……” “重陽?”沈越按下心底失望,強(qiáng)打精神招呼,“怎么了?進(jìn)來讓大伯瞧瞧?!焙⒆庸郧缮锨?,沈越將其抱放在腿上,殷姨娘適時(shí)跟進(jìn):“你大伯身上有傷,快下來!” “啊!大伯對不起!”小重陽連忙跳下去。 沈越瞧著這孩子越發(fā)像自己的眉眼,雖然淘氣卻有分有寸的脾性,頓時(shí)愁云減散。 沈越掙扎著起身,在丫鬟伺候下退了朝服,僅著中衣,趿著鞋躺回榻上,撩起衣擺方便殷姨娘上藥。 “還好都是皮外傷,不過待會上藥還是會疼,你做好準(zhǔn)備?!?/br> 沈越摸摸胸口那處被剜掉又長回新rou的傷口,無所謂道:“死不了,不要緊。” 沈越只覺得一陣冰涼,緊接著是指腹柔軟的輕按,又見小重陽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自己背后的傷口,沈越蓋住孩子眼睛:“別看,看了做噩夢?!?/br> 素來冷臉的殷姨娘竟‘噗哧’一笑:“你這話小丘也說過。不過重陽從小就膽大,這些他都不怕的?!?/br> 一聽見丘尋壑的名號,沈越氣不打一處來,就要?jiǎng)e開頭去,小重陽卻突然嚷道:“丘叔!” 沈越:“!??!”掉頭看過去,頓時(shí)傻眼——尋壑面容干凈但明顯憔悴,原來方才光鮮樣貌是上了妝的緣故。而今著一身亞麻中衣,那勾魂噬魄的香味也清理得徹底,青年背著手,恢復(fù)了平日的家常模樣。 沈越冷哼一聲,別開頭去。偏偏重陽好死不死,露出沈家人的招牌大白牙笑容,拍拍身側(cè):“丘叔坐吧,大伯最喜歡丘叔陪著,你看,丘叔一來,大伯都不喊疼了?!?/br> 沈越:“???!??!”小崽子回頭收拾你。 尋壑:“……” 殷姨娘見情況不對,猜想兩口子鬧別扭,虎xue不宜久待,麻利收拾好后,就拖著一口白牙亮得大燈泡似的的沈重陽出去了。 尋壑沒敢坐在床畔,改而蹲在沈越身邊,替他整理衣裳。 蘭秀深林房屋設(shè)計(jì)獨(dú)到,冬暖夏涼。仲夏夜,露華濃,涼風(fēng)有信,夜溫沁涼,尋壑探身拉過薄被,蓋在沈越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