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心有靈犀，快口道：“重陽有我照看，殷jiejie放心去便是?！?/br>
    “好。”殷姨娘摸摸重陽腦袋。尋壑一把將娃娃攬到懷里，笑道：“那今天的午覺就跟重陽一起睡咯?！?/br>
    娃娃咯咯笑起來，兩眼彎成月牙，眸光璀璨：“好哇好哇！丘叔給我講故事?！?/br>
    “好?！睂ほ终f著，便拉了重陽一同步入內(nèi)室。

    從朗日當空到余暉脈脈，殷姨娘才回到城門。傍晚時分，進城人流增多，為避免擁堵，只要不是打扮特殊，盤查侍衛(wèi)基本放行。

    殷姨娘上著山谷褐束腰圓領袍，下露皂色長袴，裹了頭巾，尋常人家的男子打扮。盤查侍衛(wèi)見她身子單薄，所挎背簍裝的凈是剛采的新鮮草藥，便不疑有他，揮手讓過。

    殷姨娘略略將頭巾往額頂推挪，兩手扇風，口中干渴難耐，心下拿定主意，遂舍棄直行大街，轉(zhuǎn)而拐入一條小巷。止步于一處民居前，殷姨娘笑得欣慰，正要邁進院子，手腕卻叫人捉住，饒是殷姨娘素來鎮(zhèn)定，可回頭見了來人，還是雙目圓瞪。

    ——沈越。

    殷姨娘反應過來，抽回手：“你怎么還在？當時不是說好了嗎，門口沒擺花，你就別念想了，回去過你的日子。”

    幾日不見，沈越絡腮胡更濃密，若非他身上著裝還算齊整，乍一看臉，真真一副山賊相。這山賊不依不撓，只問：“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又不能劈柴，在府中能做甚，再說你不方便現(xiàn)身，來了也不能照顧公子……”

    “劈柴是么，我可以?！鳖D了頓，沈越又道，“家里挑水的那幾個小廝，腳力不穩(wěn)，回到府里一桶水能撒掉半桶，這個以后也由我代勞?！?/br>
    殷姨娘錯愕，不可置信看向沈越。片刻才回神，驚道：“你一直待在附近？”

    “沒有，只是不見你回音，昨日過去看了一遭?！?/br>
    殷姨娘思前想后，仍想反駁，可見沈越一副磐石無轉(zhuǎn)移的固執(zhí)模樣，殷姨娘只得喟嘆一氣，正色道：“不瞞你說，公子的情況……不大好。”

    “什么！不是有鐘太醫(yī)在嗎？”

    “公子傷好不久，就讓鐘大夫回去了?！币笠棠锿蝗豢嘈?，語聲沙啞，“連鐘太醫(yī)也沒瞧出公子的病?！?/br>
    “怎么會……沈鯉他到底怎么了？”

    殷姨娘搖頭：“也怪不得鐘大夫。我跟隨公子六年，至今也沒找著對癥的藥?！?/br>
    沈越看一眼殷姨娘的背簍，擰眉道：“這些藥是給他采的？發(fā)作時會怎樣？”

    殷姨娘點頭，但卻不語。

    沈越極其不耐：“你倒是說啊！”

    殷姨娘唇瓣幾番蠕動，最終才吐出這難言之隱：“發(fā)作起來，也沒別的，就是……公子會變成瘋子……”

    “？……什么意思”

    這一次，殷姨娘別過頭去，似連她都不堪面對：“公子他忌諱甚深，最怕讓人瞧見他發(fā)作，所以你就別來過來添堵了！”

    死寂片刻，沈越才開口，卻是對殷姨娘建議的置若罔聞：“且不說病，單單他那晝夜不分的勞碌，就能把自己耗死。什么名頭都行，只要能把我弄進丘府，得有人管得動他?！?/br>
    沈越一番話似戳中要害，殷姨娘再沒動口勸解，最終黯然點頭。

    第34章重見水中仙①

    月底清算賬目，事務繁多，尋壑只吃了兩口早點，就和芃羽出去了，引章則回到房中。

    人間四月春暖季，可為了除濕保暖，尋壑房中仍燒著炭火。引章見火盆里炭木燃燒殆盡，出去也不見小廝，索性挽了袖子自個兒去后院搬過來。

    引章力氣不大，炭木只在竹簍里壘了三層，瞧著夠續(xù)上兩天了，引章便把竹簍提將出門。方才來得匆忙，沒仔細打量，而今放眼，只覺得院子變了好些。僅剩的一摞柴火堆得齊整，周圍的碎木被清掃一凈，角落的醬菜也分門別類擺好，經(jīng)過時只見水缸里滿滿當當?shù)乃?/br>
    后院景致井井有條得有些……突兀。

    尋壑挑了市郊地皮蓋的屋子，人跡罕至，山鳥倒是喧嘩。此刻除了鳥聲，隱約聞得窸窸窣窣動靜，在放柴火的棚架下。引章過去一看，卻見棚架角落，不知何時用柴草鋪了一方地鋪，一虎背大漢正側臥其中。

    引章奇怪：“喂，你新來的嗎？”

    那大漢卻沒回身，只點了點頭。

    引章又問：“難怪，我就說，那倆小子一踢一動，哪會這么勤快。你叫什么名，院子都是你收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