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歸_分節(jié)閱讀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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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 這下沈超更嚇了。因為沈越竟然笑了。 ‘小公子’接話道:“鄙姓殷,雙名‘盼曉’?!?/br> “好,盼曉姑娘?!?/br> “沈大人?!?/br> 來回幾出笑鬧,沈越沈超不復方才的緊繃,有所懷疑的警惕也隨之消散,二人隨皇公盼曉步入內(nèi)院,藍衣太監(jiān)掇了三張凳子,在海棠樹下放了。 人間二月天,淑氣催花放。春光明媚,海棠簇簇,枝頭斗艷。 “方才只翻了土,這會子要把菜籽播下去,二位大人先坐?!?/br> 沈超立馬上前扳住皇公,動作間絲毫不嫌其上贓污,并道:“皇公快坐下,這些粗活我來吧?!?/br> “欸!”皇公掰下沈超,無奈道,“世人都只道農(nóng)務(wù)乃苦差,可若不為生計,此中樂趣良多,欲辯難言?!?/br> 見沈超仍舊猶疑,皇公復道:“二位若真過意不去,不如樹下坐了,幫盼曉一同擇菜?!?/br> “好?!鄙虺瑹o柰答應(yīng)。 旋即三人在花樹下落座,藍衣太監(jiān)奉了茶,跑去園圃中,將皇公翻出的碎石悉數(shù)收了。沈越擇菜之余,打量周遭,才發(fā)現(xiàn)屋宇拐角的一座棚架,架木呈新,遂問:“皇公,棚架也是近來搭的?” “沈大人好眼力,昨兒才搭成的。雨水日之前栽上瓜苗,到了深秋就能收獲了……沈大人,你笑什么?”方才還背對著沈越一行人,埋首丘壟專注于播種的先皇,無意間回頭,正好撞見沈越前所未有的怡然之態(tài)。 先皇直覺,悅色之于沈大人,非一個簡單提唇的表情,而是久違的如釋重負。 饒是皇公素來無心旁事的性子,還是問出了口。 沈超忙歪了頭,果然見兄長再度勾起唇角,此刻他雖垂眸,也仍能覺察道:“世人都為富貴而汲汲,皇公卻反其道而行,叫我開了眼界,也叫我……念起族中兩位祖先?!?/br> 枝頭有雀仔停落,唧啾喧鬧,雀躍于花枝之上,帶動團團花簇在半空顫顫裊裊。沈越只覺此刻若置身桃源,眩目迷神間,不經(jīng)意舉袖拈下一朵花冠,放在擇好的菜蔬上。 “陶公自言誤落塵網(wǎng)三十年,方悟得本性|愛秋山。我乃庸才,所幸取了陶公前車之鑒,得以及時抽身樊籠。若人人都能清楚自己天性,順性而活,不為他人之叫好而盲目汲汲,各司其業(yè),各得其所,圣賢之‘大同’,便距之不遠了?!?/br> 默聲片刻,先皇追問:“沈大人方才提起族中先祖,不知是為哪般?” 沈越笑意更深,道:“恕臣斗膽,在下族中有幾位先輩,與皇公可謂殊途同歸?!?/br> “哦?甚是有趣,不妨說說看。” “在下祖籍乃姑蘇沈氏……” 先皇竟停了覆土,回身驚道:“你是沈如歸后裔?!” “皇公見笑了?!?/br> “怎會!沈如歸乃‘大齊介之推’,美譽歷世。小時學書,師傅講完上古圣賢,常提起我朝開國功臣沈大人?!蘸臻_國功,業(yè)成不受祿’。也是一位明白之人。怪道我見了沈大人,直覺甚是親切?!?/br> 始終安靜聆聽的盼曉一時間也笑如銀鈴,道:“難怪了,我就說皇公素喜清靜,今兒竟破天荒邀人做客?原來是一見傾心?!?/br> 沈超也不由樂了:“哈哈哈哈……” 先皇繼續(xù)蹲跪撒種,不過這一次卻是面朝眾人:“沈大人,你方才說‘族中幾位’先輩,可還有誰?” “微臣父母感情甚篤,母親仙逝后,父親便棄官入道,不復問世事,只在年節(jié)以及祖母過壽才歸家?!?/br> 盼曉原本就水汪汪的一雙圓眼,此刻睜大,霎時憨態(tài)可掬:“也是一對天作伉儷了。我心向往,來日有幸,必登門拜訪。” 沈越卻突地眸色一暗,沈超察覺得快,歉聲道:“讓盼曉姑娘失望了,家父已于年前西去?!?/br> “啊?可惜了,二位大人節(jié)哀順變……”盼曉自知問錯了話,滿目愧色。 沈越只覺得這姑娘雖官場之人,然而容態(tài)盡天真,絲毫不染市儈嘴臉,不由側(cè)目覷了一眼,只見她默默垂首摘葉,男裝之下盡顯少年英氣。 須臾,沈越打破沉默道:“盼曉姑娘是特意從翰林院趕回吃午飯?” 聞言,姑娘抬眸,與沈越直直對上,露出兩顆虎牙,坦然笑道:“是呀,倆人吃飯嫌冷清,菜色也少,三人就熱鬧些了?!?/br> 倆人? 沈越放眼,看那正背著身子揀碎石頭的藍衣太監(jiān),復又回想先皇方才言行,一時更覺得眼前這座院子、園中仨人,處處違背常理,卻又處處有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