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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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嫣有些不大樂意, 抬手將披風攏緊了, 道:“長定宮離延康宮這樣遠, 我打個來回,腿腳都要跑斷,倒不如在外頭吹冷風?!?/br> 李絡聽的沒脾氣,說:“那我將鑾輿借給你使?!?/br> 她挑眉,道:“你倒不如把以前的輪椅翻出來給我用,讓應公公推我過角門呢?!?/br> 兩人說著話, 一道邁步穿過了宮道,遠了甘泉宮門。初冬時節(jié),天色灰蒙蒙的暗,風一拂過衣領,便往襟內(nèi)灌入薄薄的寒意,令人不由打個哆嗦。 “前幾日父皇與我說,有意令我監(jiān)朝。”李絡語氣散漫,但隨口便是一句了不得的話。 “監(jiān)…監(jiān)朝?!”朱嫣吃了一驚,揚起頭來,“這么大的事兒……?” “是。”李絡點頭,“入了冬,父皇的身子便有些欠安,因此想令我監(jiān)朝試試?!?/br> 朱嫣沒回話,她知道這樣的大事她通常都插不上嘴。所謂監(jiān)朝,那幾乎是叫李絡代掌朝政了。他雖在前朝領職辦了一段時日的事兒,可這么快便代帝監(jiān)朝,未免也太叫人吃驚了。 “冊立太子的圣旨,這兩日也會下來。還有,我倆訂婚的六禮……” “嫣表妹!” 李絡話至一半,忽被一道倉促沉厚的男聲打斷。二人愕然抬頭,卻見大皇子李淳正壓著面容,怒意沖沖地站在不遠處。瞧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大抵是剛趕過來的。此時此刻,幾個宮女才小步追上他的身影,口稱“大殿下請慢行”。 朱嫣有些詫異。自她搬出岐陽宮后,便已許久未見到這位表兄了。如今驟一見面,頗有些不知當說什么。 “原來是大殿下?!彼蜕硪欢Y,客客氣氣,并無過多的殷勤。 她的眉目與舊時沒什么兩樣,柔的似水,清的如畫,依稀是李淳印象中的模樣??伤F(xiàn)在對自己不殷勤、不羞澀,這讓李淳既無可奈何,又羞惱不堪。 尤其是當他目睹朱嫣立在李絡身旁時,心底的不甘之意,便愈發(fā)洶涌了。 李淳正在心頭嘆息,卻聽得李絡道:“大皇兄,嫣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若有什么事兒想與她說,不妨由我來轉(zhuǎn)告?!?/br> 一句“未過門的妻子”,叫李淳心底如刀扎似的難受。 他黑沉了面色,怒道:“我與嫣兒乃是表兄妹,如何說不得話?便是她嫁給了旁人,與我的親緣也是分不開的?!鳖D一頓,李淳皺眉斥道,“五皇弟,我是你的長兄。你見了我,如何不行禮?尊卑之序,莫非已被你忘了?” 見他拿長幼之序來壓人,李絡笑了笑,沒有多辯駁,自如地行禮:“見過大皇兄。” 李淳見狀,蔑哼了一聲,道:“我與嫣表妹有話要說,你下去就是了?!?/br> 李絡卻淡淡道:“這宮道非兄長所獨有,我二人皆是皇子,既你可留得,那我也可留得。緣何大皇兄要我離開此處?” 李淳聽了,煩不勝煩,怒道:“你若要留著討嫌,那就留著吧。橫豎我與表妹之間的事情,和你沒任何干系!” 朱嫣有些頭大,想不通李淳這時候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便試探地問:“不知大殿下尋我,所為何事?” 她嗓音纖纖細細,好不溫存。李淳聽了,竟有片刻的恍惚,依稀以為還是舊時的光景,母后手握六宮,他離太子之位寸步之遙,幾個弟弟皆不成氣候;他閑暇時,便可與表妹一道賞畫騎馬,說笑無忌。 但這般的念想只留了一忽兒,瞬時便消散了。李淳清晰地記起,朱嫣已許配給自己向來不屑掛在嘴邊的李絡為妻。且聽今日從甘泉宮回來的太監(jiān)多嘴,似乎朱嫣與李絡兩人從前就有來往,這讓李淳愈發(fā)怒不可遏。 “表妹,你與五皇弟是什么時候定的親事?為何你從未與我說過?”這是李淳最難以釋懷的郁郁之事,“我為了你,不知多少次去父皇面前長跪懇求,難道那時你就已知道你將許配給五皇弟,而你卻一面假作對我情深,一面與五皇弟交好?” 他越說,語氣越是激動,忍不住有了些憎惡之意:“若是當真如此,那可真是叫我大吃一驚。我心中的嫣兒從來純善柔弱,我竟從不知你是這樣一個趨炎附勢、表里不一之人!你看著我為你一次次在父皇面前被訓斥,是不是在心里笑得開心?” 李淳這番話,叫朱嫣的面色微微一白。她張了張口,有意反駁,最終卻只是呵出了一團冷寒的白霧。 李淳見她不答,不由慢慢將拳頭握緊。 “你這是認了嗎?”他看著朱嫣,語氣愈發(fā)惱恨,“表妹,你不知我曾多少癡情于你,你卻為了權(quán)勢,將我的心意扔在地上作踐!” 朱嫣仍舊是不說話,面色很安靜。秀美的容顏落在冬日的寒天里,清冷得似一彎月。李淳越看著她,心底便有越多的不甘之意。 那不僅僅是娶不得朱嫣的不甘,還有太子之位旁落、岐陽宮失寵、開罪于父皇、失去朱氏一族支持的不甘。但他既無法向皇后抱怨,又不敢質(zhì)問于皇帝,更無法和權(quán)勢正當手的李絡沖突;唯一能質(zhì)問一二的,便是表妹朱嫣了。 她就像是他所有難以釋懷之志的縮影,他斥責她,仿佛也在斥責著對自己無情狠薄的一切。 “大殿下,”終于,朱嫣開口了,她的語氣很清穩(wěn),并未見得任何慌亂,“我確實是個貪慕虛榮之人。打從一開始,我便是為了地位與權(quán)勢才入了宮,成為了福昌殿下的伴讀。彼時您權(quán)勢在手,我如所有宮人一般殷勤,那也是自然?!?/br> 她這番話承認的太過直白,叫李淳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他印象中的朱嫣品性完美,亦叫滿京的男兒求而不得,如此,朱嫣才能算他絕佳的妻室之選。可朱嫣若當真是個貪慕虛榮之人,豈非說明他錯看了人? “你…你!”李淳煩心極了,“是我錯看了人…是我錯看了人!” 朱嫣淡淡地笑了起來:“大殿下明白便好。您現(xiàn)在厭煩了我,離我遠些,還來得及?!?/br> “不必你說!”李淳甩袖怒哼??伤陬^雖這樣說了,心底卻還是有些不舍。他曾與朱嫣青梅竹馬,如今眼睜睜看著她要做李絡的妻子,他如何甘心? 就在此時,一旁的李絡忽而插了話。 “大皇兄,有一事,絡不甚明白?!彼捴兴朴幸苫笠猓奥牬蠡市炙?,似乎對嫣兒用情極深,因此才不屑于嫣兒與絡許下婚約之事?!?/br> “那是自然?!崩畲纠浜摺?/br> “可大皇兄……”李絡斟酌片刻,道,“不是亦曾與羅氏女商量婚嫁?我聽聞皇后娘娘為大皇兄初初定下這樁親事時,大皇兄甚為歡喜,還與羅氏女賞荷踏青,叫旁人艷羨不已?!?/br> 李淳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他緣何提起此事,怒道:“那又如何?凝霜本是要許給我做正妃的,我便是與她親近些,那也無可厚非!我乃皇子,三妻四妾又如何?” 李絡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原來大皇兄的用情至深,不過如此。那絡無話可言?!?/br> 李淳聽罷,太陽xue突突地跳了起來,忽的醒悟了李絡的言外之意——若說表妹貪慕權(quán)貴,可他自己,也是一面心儀表妹,一面與羅凝霜言好。他們二人,似乎本無區(qū)別。 一股心虛理虧,忽的從李淳心底升騰而起。但李淳如何肯認?心中酸恨之下,他怒道:“五皇弟,你插什么嘴?尊卑長幼之序,你可要時時刻刻記在心里。只要我還留在宮中一日,我便是你的兄長。你見了我,都得行禮,可明白了?” 這般說罷,李淳心中微微找回了絲縷的平衡。 雖說如今李絡風光得意,可自己是李絡的兄長。從輩分上而言,壓他一頭。 他正長舒一口氣,忽聽得宮道那頭傳來一陣零落腳步聲,旋即,便見得苗公公端著錦盤,領著四五個宣旨太監(jiān)并一列宮娥,浩浩蕩蕩地過了角門。 苗公公眼尖,瞧見了李絡,便笑瞇瞇道:“五殿下,趕巧了,您也在這兒呢?陛下的圣旨到了,本來是要去長定宮門前宣的。您瞧瞧,是在這兒讀,還是去長定宮讀?” 李絡蹙了蹙眉,道:“就在這兒罷。恰好大皇兄也在,我還想與大皇兄多敘敘舊。” 苗公公笑說:“那便在這兒宣吧?!闭f罷了,便抖開了手中的黃帛絲絹。諸宮人見了,都知悉這旨意上定是陛下親筆,連忙齊刷刷地垂頭跪下了。就連李淳,也需得恭敬行禮。 苗公公眼睛一瞇,口中拉長聲調(diào),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帝王治濱,綿及宗社。國之根本,必在元儲。今五皇子絡已及適齡,腹才懋隆,朕當以五皇子絡皇太子,另擇吉日,宣具大典,下賜寶冊。欽此?!?/br> 念罷了,苗公公便將圣旨重新卷起,笑著提醒道:“大殿下,雖冊封的大典還未舉行,但這道旨意既然下了,那您日后見了五殿下,就得四禮周全地喚一聲‘太子殿下’才是?!?/br> 第80章 太子 圣旨宣罷, 跪落在地的李淳猶自怔怔,面色震動, 不可置信。 耳旁聽見李絡起身時衣擺摩挲輕響, 又聽聞他自苗公公手中接過圣旨,恭聲道:“謝父皇恩旨?!甭曇舻? 并未有多少欣喜雀躍。反倒是一旁的宮人, 俱已是耳聰眼明,忙不迭地道起賀來。 “恭賀太子殿下?!?/br> “恭賀太子殿下!” 這一聲聲欣喜道賀鉆入李淳的耳中,卻叫他心底愈發(fā)猶如針扎, 隱痛似海。 雖說早就猜到父皇有意立李絡為太子,就連母后, 也再三叮囑他“先由李絡坐上太子之位也無妨”, 可此時親眼目睹圣旨宣賜, 他心中卻是妒恨交加,不由連呼吸都急促許多。 這原本無名無姓、猶如影子一般的殘疾皇弟, 竟能爬到如今這一步, 奪走他的太子寶座!這其間, 到底是哪一步棋子走錯了? 母后到底是如何失寵于父皇的?李絡的母妃, 如何就成了父皇曾摯愛過的純嘉皇貴妃了?而舅舅他們,又是怎么愿意舍棄了岐陽宮,反而與長定宮攀扯在一塊兒的? 一想到日后還有冊封大典,自己還要親眼見證李絡接過太子寶冊,持育東宮之名,他便愈發(fā)怒沖心頭, 腕拳顫顫,難以自制,險些想要立起身來一拳呼上李絡的面額。 他正于心頭郁郁嫉憤,又聽到苗公公提醒道:“大殿下,您該與太子殿下問聲好才是?!?/br> 李淳的面色陡然一青,瞬時變得極為難看。 ——他…要想李絡行禮示下,以節(jié)問安?向這個自己從來看不起的、寂寂無名十數(shù)年的廢物皇弟行禮? 他的胸膛起伏不停,面色已如黑云覆頂,牙關顫顫不止。但偏偏此時,一旁的苗公公還好心地催促道:“殿下,這可是陛下的旨意。您對太子殿下無禮,便是對陛下無禮。您瞧瞧,莫要得不償失啊?!?/br> 這句輕飄飄的話,令李絡微微一愣。 莫要得不償失…… 是啊,若是此時不向李絡行禮,恐怕會令父皇不悅。 母后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不必急在一時,他又怎能連這點小氣都忍不下,平白為母后的大計增添麻煩? 這樣想罷,李淳的心終于能平靜些許。他深呼了一口氣,慢慢轉(zhuǎn)向李絡,沉著面色緩緩道:“見過…太子殿下?!?/br> 一字一頓,仿佛是從牙縫中歷盡千辛萬苦擠出。 李絡笑道:“不必虛禮?!?/br> 李淳聽得他淡薄的嗓音,愈覺心中妒恨不堪??删退阍俣屎?,又能如何?也不過是將這些屈辱之情吞入腹中,冷著臉抬起身來罷了。 苗公公見李淳行禮,便笑道:“二位殿下兄弟情深,陛下如知道了,亦會為之寬心呢?!?/br> 李淳聽不得這等話,當即譏諷道:“父皇的心意,你一個閹人也敢揣測?” 他這話不過是遷怒,對著如苗公公這等的下人發(fā)發(fā)脾氣,苗公公心中省得,也不當真,只陪著笑臉道:“大殿下,您說的對,瞧小的逾越了,說錯了話?!?/br> 李淳冷哼一聲,甩了袖轉(zhuǎn)身要走。臨行前,目光幽森地看一眼李絡,道:“一時勝,非常常勝。期望這儲君之位,你能坐得穩(wěn)妥些,太—子—殿下——” 旋即,他便慢慢遠去了。 朱嫣看著李淳走遠,又看看李絡并不顯多少喜色的容顏,心中雖有歡躍,可更多的卻是絲絲縷縷的擔心。 “李絡……”她拉了拉李絡的袖口,剛想說話,一旁的苗公公便提醒道,“朱二小姐,這可是太子殿下呀。您多少得注意些儀節(jié)?!鳖D一頓,苗公公又擠擠眼睛,轉(zhuǎn)向李絡,“還有呀,殿下,如今您嘴上還能松乏,可一旦過了冊封大典,您可得記著您的身份。上下尊卑,稱謂有別呢。” 這是叫李絡記得改自謂。 她懵了懵,這才不知味地改口:“太子殿下安?!?/br> 從前的李絡,是坐在輪椅上、不得寵愛的五皇子,這才能任憑她沒規(guī)沒矩地直呼姓名??扇缃竦乃隽颂?,是東宮儲君,未來的一國之主,她又如何能再直呼他的名字呢? 恰在此時,李絡道:“無妨?!彼摿耸?,聲音淺淺淡淡,“不論是五皇子,還是太子,我在嫣兒面前,從來都是一個樣?!?/br> 苗公公聞言,面色有些怪異,像是喝了一斤陳年老醋,捂著牙露出嘴巴疼的樣子來,小聲道:“小的明白了。太子殿下高興便好?!鳖D一頓,他行個禮,老實道,“小的還有要務在身,這就要告退了,煩請?zhí)拥钕滤∽铩!?/br> 李絡點頭道:“你去吧?!?/br> 苗公公又行禮,這才攜著眾宮人浩浩蕩蕩地穿過了角門。 踢踏零落的腳步聲在朱紅宮墻之下遠去,朱嫣回過神來,愁眉微蹙,對李絡道:“你竟就這樣順順當當?shù)刈錾狭颂?,皇后姑母什么壞招都沒使,反倒叫我心底有些不安了。莫非,姑母當真已打算放手了?” 李絡搖頭道:“我看未必。她不過是在蟄伏罷了?!?/br> “……”朱嫣抿唇,微嘆一口氣。 姑母越是毫無動靜,她便越擔心。 “你不必多擔心?!彼娭戽逃袘n慮之色,便伸手彈了一下朱嫣的額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過是強弩之末了,未必有多少下策可使?!?/br> “若是當真如此便好?!彼f著,還是一副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