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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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身打扮,應當是哪位公主的伴讀。 朱嫣見她有些面生,便猜她應當才入宮不久。 興許是雨勢太大,這小伴讀竟未瞧見學堂里的人尚未走干凈,李絡這個主子還在;她徑直打從朱嫣與李絡的面前跑過,去了一旁的側殿屋檐下頭避雨。 少女到了屋檐下頭,便急忙用帕子去擦臉上身上的水珠。待好一陣擦拭后,她焦急地望外頭的雨,面色憂慮,想來是有什么差事在身上,又礙于雨勢過大,沒法出去。 朱嫣瞧見了,便想起自己可以撐她半條道。剛想張嘴,一句“你是哪個宮的”還沒出口,眼神光便晃見外頭又有人來了。 那是個少年人,應當也是學堂里的學生,朱嫣依稀記得他是哪家的小世子。正是意氣年紀,人也是英姿颯颯的。只是這雨水下的橫沖直撞,未免將人淋得狼狽了些。 這少年撐著傘,匆匆到了側殿檐下,將傘一收一束,徑直遞給了那女伴讀。 朱嫣噤聲不說話了。 那廊下的兩人在低聲細語,誰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只見少女微低了頭,接過傘,有些扭捏樣子。旋即,那少年竟哈哈笑起來,朝她擺擺手,人大大咧咧地出了檐下,頂著雨水出去了,渾然不介意自己淋個濕透。 那少女追了兩三步,卻追不上,便只得慢下步子來,自己獨自撐了傘朝外頭走。傘面紅得鮮艷,在雨中如開了朵繡球花,熱熱烈烈。 朱嫣在原地看著那少女撐傘走了,低了低頭,手捏緊掌心里的傘柄,竟覺得心底有些澀澀,談不上那是什么滋味。說歆羨不像,說嫌棄也不是,只酸苦酸苦的。 李絡見她秀眉緊鎖,問:“怎么?羨慕人家?” 朱嫣撣了撣衣袖,從容道:“怎會?不過是瞧著這個新來的伴讀不懂事兒,不與五殿下請安也就罷了,竟敢當著五殿下的面與外頭的男子私會。要是叫管事兒的知道了,他二人便落不得好處了?!?/br> “哦?”李絡挑眉,“那你怎的不在方才攔住他二人?你在關雎宮,近侍皇后身旁,要給這兩人長長教訓,還不簡單?” 朱嫣說:“原本是要的,只是殿下一打岔,我便忘了?!?/br> 李絡道:“原是如此,那都是我的錯了?!?/br> 朱嫣還想說什么,卻見去取傘的應公公終于來了。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身旁還跟了個五十幾許的老太醫(yī),兩人各自掌傘,分雨而來。李絡瞧見那笑面和藹的老太醫(yī),眉心一緊:“博太醫(yī)?” 未多時,應公公便與博太醫(yī)一同到了李絡跟前。博太醫(yī)行個禮,道:“臣給五殿下請安。” “太醫(yī)怎么來了?” “在路上碰著取傘的應公公了。想著許久未見五殿下,便順道來問一聲安好。”博太醫(yī)說罷了,含笑的和藹目光兜兜轉轉,落到了朱嫣的面龐上,“這位便是岐陽宮的朱二小姐吧?” 朱嫣見他認得自己,便點頭應是。 “早有耳聞朱二小姐天姿毓秀,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博太醫(yī)贊賞道,“不過,聽聞福昌公主身前忙碌,我博某便不敢耽誤二小姐差事了。” 朱嫣心知他是趕人了,便道:“耽擱了這般久,也確實要走了?!?/br> 罷了,就撐起了傘,朝外頭走去。 博太醫(yī)站在屋檐下,瞧著朱嫣遠去的背影,忽而嘆口氣,感慨道:“朱二小姐確實生的秀美靜雅,叫人見之難忘?!?/br> 李絡垂了眸,道:“博太醫(yī)想說些什么,直說便是?!?/br> “聽應公公說,五殿下近來與朱二小姐來往頗多?!辈┨t(yī)和和氣氣道,“臣也不過是提個醒,還請五殿下莫要與岐陽宮人走的近了。那朱二小姐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女?!?/br> 李絡的眉眼冷了起來。 “此事無需勞煩博太醫(yī)掛心,我自有數(shù)?!?/br> 博太醫(yī)笑呵呵道:“殿下向來冰雪聰明,懂得分寸,臣自是不會擔心。如今物已齊全,只差人證,正是最需按捺住的時辰。五殿下可莫要分了心?!?/br> “知道了?!崩罱j答。 /// 朱嫣撐著傘,緊趕慢趕回了歧陽宮內。雨絲沾濕了裙擺,叫下裳暈開沉沉的顏色來。她收了傘,人進了穿花廊里,幾個抱著掃帚避雨的小宮女忙不迭給她讓路請安。 “嫣小姐安?!?/br> “給嫣小姐請安?!?/br> 朱嫣應了聲,一抬頭瞧見廊上站著個面生的宮人。她與謹姑姑差不多年紀,但鬢角卻早有密密霜華。人怔怔立在屋檐下,抬眼出神瞧著霧蒙蒙的雨絲,像是那雨里有什么似的。 朱嫣循著她目光望去,卻也只看到中庭里空空如也,雨順著屋檐落下來。 其余的小宮女見她不行禮,忙小聲提醒道:“秋姑姑,回神啦!這是嫣小姐?!?/br> 那秋姑姑這才如夢初醒,側過身來,游魂似地打起袖子朝朱嫣低身一福:“嫣小姐安?!?/br> 朱嫣問:“這位姑姑好面生,是今日里才來的?” 秋姑姑低首道:“回嫣小姐的話,奴婢秋荻,從前是局中掌籍?;屎竽锬锷砼匀耸植粔?,便將奴婢移來了?!?/br> 朱嫣心底有些奇怪。這岐陽宮里最不缺的便是人手了,哪宮的太監(jiān)、宮女,不使著銀錢好處巴結著想進來?一年到頭里只有往外趕人的份,竟還有皇后姑姑主動開口去要個宮女的時候。 不過此事到底與她沒什么干系,她只點了點頭,道:“福昌殿下可回來了?” 秋姑姑好似又走神了,好半晌才道:“福昌殿下早前便回來了,人在賞瑞堂。今兒入夏,殿下還叫小廚房留了綠豆湯和翡翠卷給嫣小姐。” “知道了?!敝戽痰馈?/br> 見這秋姑姑一個勁兒出神,朱嫣皺了皺眉,暗暗想這人真奇怪。在岐陽宮里還敢這般開小差的,也不怕犯了錯丟了差事? 她到賞瑞堂里給福昌公主敘過了話,便回自己的屋子了。 外頭的雨將她衣服潤的泛潮,她干脆脫了外袍換了身干爽的?;仡^將衣服鋪在熏爐上抖開時,便聽見屋外的雨似乎更急了些,那雨珠子敲在頭頂?shù)奈萆w上,噼里啪啦,像是一整串佛珠灑落下來。 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李絡回到長定宮沒? 他腿腳不便,要是想不沾雨水,只能靠應公公背著他回去??蓱粢乘帜睦锒嘤嘁恢皇秩蝹??坐輪椅倒是方便些,但定然會有淋濕之處。 想來想去,她又想到學堂外屋檐下頭的少年少女了。那少年將傘遞出去的樣子是如此利落,分毫沒有猶豫;反倒是那那少女接傘時卻猶猶豫豫,不情不愿的。 朱嫣提著熏了一半的外衫,愣愣瞧著窗外的綿綿細雨。 如今,她算是知道自己方才瞧著那對少年少女時,到底是怎樣的感覺了。那也稱不上歆羨,也稱不上懊惱,只像是—— 像是遠遠看見一株曇花在夜里打開了,將夜色畫出一道金粉似的絢爛。曇花瓣漂亮,清秀,婷婷的,但是只能站在遠處瞧瞧。夜色這樣重,她連燈都沒有,還得轉回進夜幕里去。 朱嫣嘆了口氣,將熏好的衣衫鋪平掛到屏風上。 想什么呢?自己是要嫁給大殿下的,沒事兒想起李絡算什么? /// 這雨一下便下了好幾日,連著數(shù)天里,都是早上放晴,過午就下起綿綿細雨來。但京城每年入夏都是如此,宮人們都習慣了,只麻煩在要將同件衣裳多穿一二日,省的曬出去了又晾不干,回頭落得沒衣可穿的境地。 這日過了午后又照舊下雨,朱皇后將她叫去賢育堂說話。 關關切切沒兩句,便扯到正題:“你先時與羅大小姐有些誤會了,她聽信京城流言,當著淳兒面胡說,本宮已幫你教誨過了。只現(xiàn)下盼嫣兒你不要放在心上,省的日后鬧不痛快?!敝旌笤谀罘?,手里的小念珠骨碌掛在指間,正對著佛龕里金燦燦的小像。 朱嫣聽聞,心底還有什么不懂的:“不過一兩句玩笑話,嫣兒早就忘了?!?/br> 想來皇后姑姑已想好了,一定要那羅凝霜嫁給大殿下,這才叫她二人都收收氣勁兒,免得以后過門了還要鬧不痛快,平白給大殿下添麻煩。 可一想到這事兒,朱嫣就覺得心底生疑?;屎蠊霉卯斔煤澹隳脗€鐲子吊著她,一口準信也不給。也不知皇后姑姑到底要給那羅凝霜什么分位?若是讓羅凝霜得了大頭,自己豈非白忙活一場? 正說著,外頭傳來宮女的通傳話:“皇后娘娘,大殿下來了?!?/br> “瞧,正說著呢,他就來了?!敝旌竺κ掌鸱鹬椋袑m女將簾子打起來。李淳冒雨來的,正在抱廈里擦發(fā)梢上的水珠子。朱后問:“淳兒,下雨天別淋著自己,小心風寒了?!?/br> 李淳笑笑說:“難得有些空閑,來給母后請安。” “什么給我請安?怕是有想見的人?!敝旌笠膊稽c破,拿帕子掩唇笑起來,“不攔你的,你與你表妹也好幾日沒說話了,還不去陪陪人家?本是一家人,別生疏了?!?/br> 李淳道:“好。”立刻轉過了身來與朱嫣說話,“嫣表妹,我新得了一些畫卷,有仕女的有山水的,還有名家王令之的,你要不要來瞧瞧?” 朱嫣點點頭,溫溫婉婉地笑起來:“恭敬不如從命了?!?/br> 李淳見到她笑顏,心底便跳得小快。嫣表妹肌皎如雪,這般盈盈一笑,直比桃花還惹人憐愛。他也知道先前羅凝霜的事情多少惹了她不快,這段時日總想法子討好她一番,穩(wěn)穩(wěn)心神。須知京中喜歡嫣表妹的公子哥只多不少,要是氣到了她,人跑了,那就沒處說理去了。 李淳在岐陽宮有屋子,就在賢育堂邊兒,喚作勤溫齋,打從小時候便住著的;不過后來年紀漸長,又得陛下看中,便獨個兒搬出岐陽宮去另起爐灶了。這會兒他收集來的那些畫卷,便全疊放在勤溫齋里頭。 “表妹你瞧,這幅《松風聽琴》可是王令之的真跡,是柏左中允辛苦尋來的?!崩畲九d致勃勃展開了一副卷軸,好一番品頭論足,“表妹喜不喜歡這個?” 朱嫣看一眼,這畫卷上繪了點點松竹,疏密有致,下頭臥一塊大石,一白衣老翁提酒側臥,委實活靈活現(xiàn),頗有意境。 “是好畫,大殿下頗有眼光?!彼f。 李淳見她興致不高的樣子,便又展開了一卷仕女圖給她看:“瞧這畫上的仕女,體態(tài)柔裕,神形具備,怎么樣?” 見李淳態(tài)度殷勤,朱嫣忙也打起精神來,娉娉婷婷地笑,目光秋水似的一轉,總算是開顏了,表面上瞧起來是很歡喜的。 李淳見她有興致了,心底也松了。他又拿起一副美人畫卷展示給朱嫣看:“瞧瞧這個!先前從庫房里搜羅的,我還不曾看過呢?!崩畲玖嘀种械漠嬢S,徐徐展開,口中又絮叨道,“表妹,你別把羅大小姐的事放心上。母后確實要我娶她,可她那般庸脂俗粉的,哪里能與你相比?就算是娶了她,她在我這也越不過你——” 待看見畫上的東西,李淳口中絮叨的話戛然而止,朱嫣也愣了下。 畫卷上,一名宮妃立在秋千旁,半側玉首,纖臂如蓮,說不盡的清靈玉秀。旁有一行小字:嘉貴妃像,落款是萬寶三年,竟已是十好幾年前的東西了。 朱嫣想來想去,宮中似乎沒這個嘉貴妃。但轉念一想,便想通了這人應當是后來的純嘉皇貴妃;從貴妃變皇貴妃,位分晉了,封號自單字變雙字也是常理。 而且皇貴妃命不好,盛寵不及一年便驟然病逝;十多年過去,宮中一點兒她的影子都無了。誰都不會去記得一個沒了的人,更何況是她曾經(jīng)得過的封號呢? 她垂下眸光仔細去瞧,不看不知,一看竟驚覺這畫上的女子五官與李絡有六七分的相似。這唇角臉面,俱是肖似處。 朱嫣瞪大了眼,一顆心咚咚跳起來,又凝眸仔細看去——果真如此,李絡那疏風朗月一般的清俊面容,與這畫中皇貴妃如出一轍;而他的眉、他的眼,則更像陛下些。 一旁的李淳表情也漸漸的不對勁了。這宮中從來沒有純嘉皇貴妃的畫像,皇貴妃去世時他又不記事,根本不知道那皇貴妃生的如何模樣。如今一看這畫像,就覺得她詭譎的像宮中的某個人。 “表妹,你看—你看這皇貴妃……”李淳喃喃道,“他像不像五皇弟?” 朱嫣心跳的厲害,故作不懂,道:“像嗎?我倒覺著這皇貴妃像觀世音娘娘,慈眉善目的。” “確實像,你瞧瞧這嘴唇,與五皇弟是不是如出一轍?”李淳指著畫上的美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他將畫卷舉起來對著光,又湊近了暗處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味,“真是像極了,像極了……” “不成,我要去親自問問五皇弟?!崩畲局挥X得疑惑得很。若是五皇弟當真是這位皇貴妃的孩子,為何父皇對他多年不聞不問? 他本就性子直,平素也不愛多想,當下便收起了畫軸出了勤溫齋。朱嫣見他走的急,也不敢落下,忙拿了傘也跟上去,一路匆匆地喊:“大殿下,大殿下,有什么事兒不如先與娘娘商量商量吧!” 李淳卻只管自己一個勁兒地走,也不怕被雨水淋濕了:“你懂什么!母后不會告訴我的?!?/br> 母后做事從來縝密,她不肯對自己透漏口風的事兒,就能藏十年五年,半字不說。直接去問母后,她定然一笑而過了,回頭還要罰那些搜集畫卷的人。 朱嫣追著李淳,二人跌跌撞撞地到了長定宮。李淳重重地推開褪了色的宮門,揚頭喊道:“五皇弟,出來!我有事要問你!” 朱嫣心驚,連忙道:“大殿下,小點兒聲!”這可不是什么可以大聲喊的事情?。?/br> 李淳一連喊了數(shù)聲,終于,門扇應聲作響,李絡自里頭現(xiàn)了身。約莫是午后小憩剛起,他發(fā)還散著,面色單薄得發(fā)冷,像是一片寂靜的沙洲月光?!霸瓉硎谴蠡市?。”他說著,目光移到費勁給李淳撐傘的朱嫣身上,眼神光便輕輕地一晃。 李淳出來的匆忙,沒帶宮人,唯有朱嫣記著給他掌傘。但李淳比朱嫣高太多了,她墊著腳伸長了手,卻還是叫李淳的腦袋挨著了傘面,看起來有些滑稽。 但李淳可管不了這么多,他看看李絡的臉,越看越覺得他像純嘉皇貴妃。當下,他蹙眉張口便問:“五皇弟,你與純嘉皇貴妃什么關系?” 他是真的急這事兒。 須知道父皇將那皇貴妃很是當做一回事,至今還為人家留著一片梅園。這偌大宮里,本只有他一個皇子得陛下器重,那太子之位十拿九穩(wěn)。但如今若是冒出來個寵妃之子,又怎么說? 李絡聞言,眉心微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