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的?！鼻貢r明話中多了些羨慕，“我是普通家庭，父母期望我能考一個重點大學，然后選一個能有前程的好專業(yè)，最后找到一份好工作，成為家里的驕傲?！?/br>
    “我偏科嚴重，語文特別好，數(shù)學非常差，兩邊平衡下來，總成績中等下游，上了二本都夠嗆，我又在高考大省，試卷難度挺高，上學的那段時間壓力挺大，我記得看雜志的時候有一篇講得是西藏，我很想去看看，但是我知道，就算我高考結(jié)束，也沒辦法去玩?！?/br>
    “普通家庭中旅游開支是非必要的，我考不上什么好大學更沒有什么資格提要求?！鼻貢r明淡淡道：“我盡量努力，最后考上本一，還算是能交待過去。”

    “我以為這算是喘過一口氣，進了大學放松了兩年，快畢業(yè)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要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我可能找不到工作，憑我自己，一個文科生，我根本找不到我父母眼中體面的工作?！鼻貢r明輕笑一聲，“果然如我所料，畢業(yè)后幾個月我都沒找到工作，住在家里，剛開始還好，后面就是無盡的爭吵，他們說當初高中我就不該選文科，文科不好就業(yè)，說我當初選專業(yè)沒聽他們的選師范定向，不然不僅不用學費，還包找工作?！?/br>
    “可我自己知道，我如果選了理科，我很大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而師范定向，我當初根本就沒有當老師的想法?！鼻貢r明說，“后來，我降低標準找了幾個工作，都沒熬過幾個月，就辭職了，當時我就想是不是我太矯情，別人工作都沒什么事，偏偏我受不了，我想要一個人能給我一點指引，我憑借本能想向我的父母尋求幫助，可我也知道我訴苦之后會得來更多的苦悶?！?/br>
    “我沒說辭職的事情，我在我所能選的范圍內(nèi)選了法律專業(yè)，準備考研。一個非法學本科考研，我在外租房考了兩年，靠著兼職和花唄。兩年后，我考上了一個滬城老牌95，一邊打工還債，一邊讀書，也沒和我父母說?！?/br>
    “我很幸運，做的選擇是對的，我很喜歡法律，學得也很好，導師也很照顧我，一個師兄知道我勤工儉學時常關(guān)照我，后來，我就發(fā)現(xiàn)，我喜歡的應該是男的?！?/br>
    “你喜歡上了那個師兄？”凌行舟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到這里，忍不住開口。

    “是，他也喜歡我，順其自然，我們在一起了。一切都很幸運是不是？”秦時明笑問。

    凌行舟點點頭，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放在秦時明的身上。

    “我那個時候也是這么想的。到了快畢業(yè)的時候，我得到了一個留校的機會，那個機會千載難得，如果不是正好有空缺，而且我的導師很喜歡我，又知道我的家庭情況，特意為我爭取到這個資格，我可以繼續(xù)讀博然后在學校做老師。”秦時明說。

    “我告訴了那個師兄，沒過幾天，他問我能不能為了他一起出去打拼，他想辦一個工作室?！鼻貢r明輕聲道：“我說有空的時候可以去幫他，但是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后來他好像生氣了，我們冷戰(zhàn)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做好了一切留校的準備，最后，導師告訴我我的名額沒了，我被人舉報了。舉報的理由是作風問題，影響學院?！?/br>
    “我想知道是誰，可是按照規(guī)定，學校不會告訴我。等到公布后，我發(fā)現(xiàn)，留校的人變成了那個學長，我就什么都知道了。”秦時明自嘲道：“我去問他為什么，問是不是他舉報的我，我想報復他?！?/br>
    “他做賊心虛，找了我父母，用同樣的方式，把他上傳給學校的那些證據(jù)又發(fā)給我父母一遍?！鼻貢r明咬牙道：“他發(fā)的是我的裸.照，我父母根本接受不了我和一個男的躺在一起，來學校鬧，我的名聲算毀了，我艱難畢業(yè)后，導師介紹我進了一家私人律所，后來我慢慢站穩(wěn)腳跟，也成了合伙人之一?！?/br>
    “律所不大，談業(yè)務的時候經(jīng)常需要應酬，一次，一個合作方不知道從哪里拿到我的照片，逼我就范，我才知道，在隱秘的地方，我以為已經(jīng)掀過去的過往早就被傳播了無數(shù)次?！鼻貢r明笑得燦爛，“那些當著我的面夸贊我業(yè)務能力強的人，在背地里用調(diào)侃的語氣評價著我的身材。我在滬城待不下去了，我辭職，終于去了西藏?！?/br>
    “去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在當?shù)匚易饬艘惠v車，隨便亂跑，一次路上車拋錨了，我等了很久沒有人路過，那個地方人流不多，我怕到晚上還沒人，自己就得在那里過夜?！鼻貢r明看向賽場，七林他們那組已經(jīng)上場，站定。

    “就在那個時候，七林出現(xiàn)了，他騎著馬，領(lǐng)著馬群從草原中穿過，我連忙喊他，問他能不能幫我，我說……”說到這里，秦時明笑了一下，似是也在笑自己當初的天真，“我問他能不能讓他的馬拉一下我的車，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鼻子里哼了一聲，就跨馬走了，走得很急，像是怕我追上去非要他的馬拖車一樣?！?/br>
    “已經(jīng)是傍晚了，草原上的霞光很美，我看著他騎馬離去的背影，他帶著馬群飛馳在草原上，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大聲喊了一句什么，我沒聽清，只看見他飄蕩起來的衣服和瀟灑的背影?！?/br>
    “就像現(xiàn)在一樣?！?/br>
    凌行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七林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面。

    他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騎裝，身體微微傾倒，靠近馬背，攥著韁繩的手隱隱凸出青筋——大屏上給了他手一個特寫后轉(zhuǎn)向他的臉，七林回頭斜視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