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怕他？”伍敬山睜開一只瞇著的眼睛，皺眉道。

    程越對他這個便宜岳父還算敬重，彎腰給他面前空著的茶杯滿上，“有備無患。”

    程朝一進門就見到女婿孝敬岳父的畫面，假惺惺的，真惡心。他冷笑一聲，笑容里全是嘲諷。

    保鏢聞聲上前一步，程越喝了一聲制止，聽上去頗有威嚴。

    伍敬山往程朝的方向看一眼，“小越，好歹是你堂哥，他不尊重我們，我們要尊重他。”

    程朝一屁股坐到對面的沙發(fā)上，冷哼道：“程儲也叫了你們？”

    程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病急亂投醫(yī)，他現(xiàn)在得求著我?guī)退！?/br>
    “你也配？”

    “我還沒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程越陰惻惻地笑著，“現(xiàn)在低人一等的是他。”

    “最近鬧鬧哄哄地在查什么？”程朝順嘴問道：“居然能給他搞停職了？”

    程越不愿多說：“機密。”

    裝腔作勢，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程朝下意識地瞪了程越一眼。

    以往他這樣，程越就會像一只老鼠，快速地藏在角落，過了幾分鐘，才“吱吱吱”探出頭來小聲討好，現(xiàn)在的程越戴上權(quán)利的高帽，惡心的如同一只得勢的狐貍，滿臉都是挑釁。

    程朝又問了一次，可是直到程儲的出現(xiàn)，程越都沒有向他吐露出任何一個字眼。程朝不是傻子，他知道這個答案應(yīng)該是程越弄垮程儲的底牌，所以，他就更感興趣了。

    程儲只帶著嘉蓄一人。

    吃火鍋的桌子是個四方的，前后左右只有四個位置，程越大搖大擺地坐上主位，程儲第一次坐在背對著門的位置。

    服務(wù)員把鴛鴦鍋端了進來，緊接著，精致漂亮的菜肴裝在青色的瓷盤里隨著小推車一同進場。

    冷鍋放入鮮紅的鴨血，服務(wù)員還想幫忙下菜，程越往椅子后面一靠，讓她先出去，“這不是還站著一位，嘉蓄，你來?！?/br>
    嘉蓄站在程儲后面一動不動。

    程儲讓服務(wù)員再加一把椅子，聞言，程越把筷子重重地摔在盤子上，“聽我的?！?/br>
    這時，嘉蓄小心翼翼地湊到程儲的耳邊，輕聲道：“哥哥，你先罵他，罵走了我就能上桌吃火鍋?！?/br>
    程朝一直在打量著他們，幾天不見，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變得親密許多，見到嘉蓄湊在程儲耳邊低語，曖昧地說道：“程儲，你們兩個現(xiàn)在說什么悄悄話？回家不能深入交流嗎？”他強調(diào)了“深入”兩字。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認真地去理解他話中的含義，程儲輕輕地拍了拍嘉蓄的腦袋，示意他不要著急。

    被主人摸過腦袋的小貓拿起公筷，涮了幾片牛rou進辣鍋里，很快，rou片在熱鍋中翻滾變色，嘉蓄把它夾到程儲的碗里。

    吃獨食，程越氣得想笑，他把右手邊的蘸料連碗帶碟全部推進鍋里，一個人吃，那就全都不要吃。

    “程儲，今天你做的局，怎么，還啞巴，不說話？”程越扯著唇譏笑，“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程總？”

    伍敬山干笑一聲，“有什么話就直說，大家的時間都寶貴?！?/br>
    程儲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好?！彼麤_嘉蓄招了招手，嘉蓄從帶過來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個透明的袋子。

    接過袋子，隔著濃烈的火鍋熱氣，程儲準確無誤地將它扔到伍敬山的面前，“看看。”

    袋子被打開，一份薄薄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合同復(fù)印件掉了出來，程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很熟悉。

    伍敬山更熟悉，他輕蔑地哼笑。

    這里面的細節(jié)，程儲與他來來回回談了大半年，談判桌上的程儲真的專業(yè)的要命，把他預(yù)留的幾步退路堵得死死的，不過，再專業(yè)，又這么樣？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程儲吃了一口rou，“你貪婪、勢利、渴望一步登天。我確實挺喜歡你的公司，除了已經(jīng)獲批的項目和生產(chǎn)線，這些可以預(yù)期的收益外，我還做了很大的讓步，那些不好用的員工和所有在研不一定會成功的產(chǎn)品，我都支付了對價?！?/br>
    談及這個細節(jié)，伍敬山愣了幾秒。

    “你怕我違約，所以在這個條件上加注了20%的合同款作為違約金，”程儲看了他一眼，“我從不承擔單方面的義務(wù)，所以伍敬山，你也有，白紙黑字寫在條款里，第十頁第四條，伍總，現(xiàn)在你的員工不見了，既不辦理人事關(guān)系轉(zhuǎn)移，也不正常上班出勤，我該怎么考量？是違約，還是缺勤？”

    輕飄飄的幾句話帶著龐大的威懾力，伍敬山旋即變了臉色，撥打一個電話，電話過了許久才接上，是一個年輕男人接的，才七點，已經(jīng)喝得醉醺醺的。

    程儲動了動食指，嘉蓄從公文袋里取出一張簡歷。

    一揮手，那張紙飛了出去，如雪花般落在鍋里，紅油一點一點地吞噬紙上的內(nèi)容，照片上的男人與伍敬山有幾分模樣上的相似，程儲冷冷道：“你兒子，什么學歷？敢做我公司的領(lǐng)導(dǎo)層？”

    “這么垃圾的貨色，”嘉蓄補充道：“工資拿的比我都高?！?/br>
    伍敬山的面色鐵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的公司給我的兒子，怎么了？”

    程儲掃了程越一眼，“你也這么認為？”

    “我和爸爸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F(xiàn)在公司已經(jīng)合并到嘉程的體系中了，該怎么罰錢，該怎么賞錢，我說了算?！背淘椒浅Ｓ矚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