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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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奇怪,不是說好過幾日她才回謝府,怎么今日馬車就來了? 正狐疑著,馬車停了下來。小窗口的簾子掀開,露出了一張略有些疲憊,卻依舊俊美無雙的臉:“上車?!?/br> “可…可是我今日有酒宴?!?/br> “我知道?!?/br> “那——” “我陪你一起去。” 沐沉夕頓時為難起來。謝云訣皺起了眉頭:“怎么,嫌我礙事?” “怎么會!”沐沉夕爬上了馬車,風(fēng)裳也自覺坐在外面,一臉興奮地搓著手對夜曉道:“今晚又有好吃的了?!?/br> 夜曉覺得,公子交給他那么多的任務(wù),這一樁最難。 謝云訣在馬車上并沒有多說話,今日官服還沒脫下便匆匆趕來了,臉色看起來還有些勞累。 沐沉夕忍不住關(guān)切道:“你看起來起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氣色不好?看起來很難看么?”謝云訣忽然睜開了眼睛。 這關(guān)注點讓沐沉夕覺得有些奇怪:“當(dāng)然不難看。今日也是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的美貌?!?/br> 謝云訣捏了捏她的臉:“正經(jīng)詩文不記,這些記得挺多?” “有話直說罷了?!?/br> 謝云訣心情轉(zhuǎn)好,將她拉入懷中。 良久,忽然道:“如今水患頻發(fā),災(zāi)后藥物不能及時送到,江南,爆發(fā)疫情了?!?/br> “都這種時候了,齊家難道還要哄抬物價發(fā)民難財么?” “人命于他們而言,不過是草芥。” 沐沉夕思忖道:“可有對策?” 謝云訣揉了揉她的頭:“有了,這還是你的功勞?!?/br> “我…我的功勞?” “齊飛恒便是牽制齊家的籌碼?!?/br> 沐沉夕一驚:“你如何知曉——” “恰巧撞見?!?/br> 他撞見了她殺人!沐沉夕最不希望的便是這樣的事情發(fā)生。謝云訣一向不喜歡她這樣的做法,常說她心中毫無律法,只知濫用私刑,破壞法度。 沐沉夕那時候覺得,自己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并不覺得有錯。 至今她仍然如此覺得,只是也理解了謝云訣心中的擔(dān)憂。若有人能殺人,卻心中毫無律法,誰又能保證她殺的永遠(yuǎn)是該死之人。 “那…那你…你告訴了齊家?” “齊家早就知道,齊飛恒的失蹤與你有關(guān)。我只是順?biāo)浦?,讓他們以為,他還活著?!?/br>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救他?” “我為何要救他?” “你以前說——” “那是以前,現(xiàn)在你想他死,他就不能活著。” 第49章 流民 她怔楞了片刻, 忽然伸手捏了捏謝云訣的臉,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假扮他。 謝云訣垂眸瞧著她:“如假包換?!?/br> 沐沉夕被拆穿了心思,這才確認(rèn), 正是謝云訣無疑。她懷疑,天底下就沒什么事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馬車行駛到城門口, 卻被攔了下來。不一會兒,夜曉稟報道:“主上, 夫人, 城門口戒嚴(yán),任何人不許通行?!?/br> 沐沉夕有些詫異,這可是謝府的馬車, 哪怕是皇宮, 得了陛下允許也是可以進(jìn)的。 她正要出去看看什么情況, 謝云訣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 下一刻,神武軍都統(tǒng)上前來:“末將謝恒拜見首輔大人?!?/br> 謝云訣這才掀開簾子,淡淡道:“何事戒嚴(yán)?” “回稟大人,近日有流民四處流竄, 恐夜晚出入長安有危險。故兵部尚書齊大人下令戒嚴(yán),閑雜人等不得出入。大人雖不是閑雜人等,但此刻宮外情況甚亂。為了您的安全,末將斗膽,攔下了大人的車駕?!?/br> 謝云訣瞧了沐沉夕一眼, 似是在詢問她是否要出去。 沐沉夕揚起嘴角:“怕什么,我在呢?!?/br> “開城門?!?/br> “是。” 城門緩緩洞開,沐沉夕低聲道:“這謝恒也是謝家的人?” 謝云訣頷首:“本家的平輩,我四叔的長子。” “能當(dāng)上神武軍都統(tǒng),也算是有點本事?!?/br> “兩年前恩科的武狀元?!?/br> 沐沉夕起了興致:“若是得空,我想和他比劃比劃。” 謝云訣無奈道:“他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那可是武狀元,也就是唐國武藝最厲害的?!?/br> “那年的榜眼是桑落,他們幾乎不相上下?!?/br> 沐沉夕撇了撇嘴:“這么一說,這科舉水分太大。桑落在邊軍里也只算是中流,張毅賀若是來了長安,怕也是要拿個武狀元?!?/br> 再度聽到這個名字,謝云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對這一朵爛桃花的評價倒是挺高?!?/br> 沐沉夕聽出了話里的酸味,連忙賠笑:“只是平心而論罷了。那小子也就會舞刀弄劍的,看女人的眼光是極差。” 謝云訣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臉,表示贊同。 馬車前行未幾,忽然停了下來。外面鬧哄哄吵吵嚷嚷,似乎擠了很多人。要不是里面還夾雜著男子的聲音,沐沉夕都要懷疑謝府的車駕是被迷戀謝云訣的那些女子給堵了。 車外夜曉喝道:“都讓開!” 可他的呼喝似乎沒有用,風(fēng)裳一轉(zhuǎn)頭鉆了進(jìn)來,蹲在角落里驚恐道:“天吶,太多流民了!” “有多少?” “幾百人吧。” 謝云訣蹙眉,江南離長安很遠(yuǎn),走路過來要半個月的時間。若是逃難的流民想要活命,怎會舍近求遠(yuǎn)來到長安? 他正思索著背后的陰謀,沐沉夕卻忽然起身走了出去。他阻攔不及,只好跟了出去。 沐沉夕站在馬車上,下面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 兩旁見一名素衣美人出來,齊齊涌了上來,手里舉著些破碗:“貴人,救救俺們吧。俺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雖是求救的話語,但已經(jīng)有人摸上了沐沉夕的裙子,若不是夜曉拔了劍站在一旁,他們都敢爬上來。 “你們都是從江南過來的?” 下面吵吵嚷嚷,一句話也聽不清。 但下一刻,四下忽然一靜。沐沉夕都不用轉(zhuǎn)頭,便知道是謝云訣出來了。 流民們靜默了片刻,忽然有人叫道:“神仙,神仙就我們!” 沐沉夕轉(zhuǎn)頭瞧了謝云訣一眼,心中憤慨,她是貴人,謝云訣就成了神仙?她和謝云訣在相貌上的差距有這么大嗎? “神仙穿的是官服,是官!” 話一出口,立刻半數(shù)人跪了下來,哀叫著:“青天大老爺做主?。 ?/br> 半數(shù)人跪下來之后,沐沉夕瞧見不遠(yuǎn)處裴君越的馬車也在,似乎也被困住了。忽然,車窗的簾子掀開,露出了一張臉。 沐沉夕有些驚訝,齊飛鸞竟然也在。 莫非裴君越和齊飛鸞之間有什么情愫?這兩人若是在一起,牽扯甚廣,許多事她都不能放開手腳去做了。 畢竟裴君越如今和她聯(lián)手,可她要向這幾大世家復(fù)仇,勢必要對付齊家。她不能因為自己,犧牲了裴君越的幸福。 正思忖著,身旁謝云訣忽然對流民道:“你們之中可有誰主事?” 眾人面面相覷,沐沉夕回過神,沖風(fēng)裳使了個眼色。風(fēng)裳探出腦袋吼了一嗓子:“誰管事兒的?說得上話的出來!” 不一會兒,人群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體格還算健碩。但因為長期的饑餓,如今臉頰凹陷,唯獨是一雙眼睛異常黑亮。 “這位官老爺,夫人,我們都是江南受災(zāi)的老百姓。水災(zāi)一個多月,江南死了那么多人,本來以為官家能發(fā)點米糧讓我們填飽肚子??墒前l(fā)下來的都是糠和雜了稻草的糧,根本填不飽肚子。吃不飽也就算了,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墒呛髞恚瓦B這點米糧也沒有了。知府說,上面根本沒有派米。奏報災(zāi)情的折子早就送到首輔大人那里了,首輔大人卻遲遲不批。我們實在是沒有活路了,就想來問問,是不是我們這些賤命,在你們當(dāng)官的眼里,比那野草都不如!” 那人越說越氣憤,流民的情緒也都被點燃,原本跪著的也都站了起來。 人群里忽然有人叫了一聲:“這是長安謝家的馬車,那個就是首輔大人!” 話一出口,場面瞬間混亂起來。憤怒的流民根本不聽任何辯解,有人拿著不知從那里撿來的棍子沖了過來,被夜曉擋下。 沐沉夕正要護(hù)著謝云訣,卻被他推進(jìn)了車廂里:“外面危險,安心待著?!?/br> 沐沉夕硬是擠了出來:“就是因為危險,才不可能安心。” 她瞥見遠(yuǎn)處城門忽然洞開,有火光閃爍。那邊人頭攢動,隱約有士兵沖了出來,看那盔甲的制式,似乎是神武軍。 沐沉夕覺得奇怪,這些神武軍行動為免太迅速了一些。還沒人通風(fēng)報信就出來解救他們了么? 不過眼下還是要解決眼下的困境。她縱身飛掠,準(zhǔn)確無誤地抓住了方才煽動流民暴動的人,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動作之快,所有人都幾乎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沐沉夕正要威脅其他人停手,謝云訣忽然對這人道:“讓他們都停手,明日一早,此地施粥?!?/br> 那人愣住了,似乎還在猶疑。 謝云訣繼續(xù)道:“流民暴動,無論是何原因,官府一定會派兵鎮(zhèn)壓。到時候他們都會死。但如果我說,你們只是在請愿,他們都能活。” 男子思忖良久,對流民們比了個手勢,高聲道:“大家都住手,先聽聽這狗官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