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甄大娘決定趁著兒子兒媳不在家，好好的教導(dǎo)一下小孫女，可不能再讓她這么吃下去了。

    長得圓潤一些叫福氣，長成肥豬樣兒叫傻氣！

    **

    毓秀被奶奶叮囑過后，確實往甄家去了一趟。她去的時候，很湊巧的是，甄大娘在屋里勸周萍去衛(wèi)生所待著。毓秀雖然年幼，卻比甄珠聰明太多了，她知道衛(wèi)生所是干啥，更清楚沒啥大問題是不會往衛(wèi)生所去的。

    只聽了個囫圇，毓秀就紅著眼圈跑回了家。

    她不知道她奶在哪里上工，確切的說，春耕和秋收都屬于特殊情況，所有的社員都是跟著大隊長的安排走的。反正今天跟昨天干活的地兒絕對不是一個，甚至上午和下午都會換地方。

    毓秀沒去地頭找她奶，她徑直回到家里，坐在檐下的小板凳上委屈的抹眼淚。

    何小紅又不瞎，咋可能沒看到呢？她當時就開口問了。毓秀不會說謊，于是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要是沒啥的大問題去衛(wèi)生所干嘛？嫌錢多燙手？何小紅的想法跟當下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一樣的，她也認為周萍一定是出了大問題，甚至不單單是斷了腿，保不準進了一趟衛(wèi)生所，又查出其他惡毛病來。

    那一刻，何小紅先是快意了一番，想著好命人不也有厄運等著嗎？可緊接著，她又犯愁了，想起親生女兒還在甄家，要是周萍真有個萬一，甄珠能落得好？甄興華還那么年輕呢，有錢模樣還好，肯定要再娶一個的。到時候，甄珠落在了后媽手里……

    正瞅著呢，她一抬眼就看到眼圈泛紅滿臉擔心的毓秀，頓時仿佛吞了一只蒼蠅似的，泛起了惡心。

    “好端端的送衛(wèi)生所干啥？完了完了，這人肯定要不行了。唉，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誰能想到呢？也是沒福氣。”

    毓秀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加上何小紅這話也不算是無的放矢。當下，毓秀就憋不住了，豆大的眼淚就從眼眶里迸出來，不敢相信那個前兩天還請自己吃餅干，對自己和和氣氣的嬸嬸就要死了。

    于是，等中午李桂芳回家，就把何小紅罵成了豬頭。

    為了安慰毓秀，李桂芳還特地領(lǐng)著毓秀跑了一趟衛(wèi)生所，親口問明白了，只是骨折而已。哪怕最最壞的結(jié)果，最多也就是走路稍快一些會有些跛。事實上，只要周萍安心待在衛(wèi)生所里養(yǎng)傷，連這么一丁點兒微小的可能性都不存在。至于生命危險，壓根就沒有。

    “聽到了吧？別理你媽，她出娘胎的時候把腦子落下了！”

    毓秀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她還是記得奶奶的話，最近甄家一團忙亂的，她不可以去那頭添亂。

    結(jié)果，都沒挨到下一個休息日，這天上午，甄珠就嗚哇嗚哇的哭著跑到了苗家。

    最讓人感到驚訝的，還不是甄珠哭著跑過來，而是她居然沒拽著從來不離身的小鴨鴨。

    “毓秀meimei！你叫你奶領(lǐng)我去找我媽好不好？我奶太壞了，她太壞太壞了，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大壞蛋了！嗚哇哇哇哇哇……”

    甄珠一看到毓秀就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抱著毓秀就放聲大哭，差點兒把毓秀撞得一個踉蹌。

    都沒等毓秀開口發(fā)問，甄珠就一股腦的將這幾天遭受的委屈盡數(shù)說了出來。

    “我奶叫我干活！大清早的不讓我睡覺，讓我起來去雞窩里撿雞蛋，還要掃雞糞、喂吃的。要打掃院子，要搬柴禾，要拿碗筷……最最壞的是，她還搶走了我的零食！”

    “爸爸給我買的零食啊，全叫她搬走了！一樣都沒給珠珠留！糖糖、餅干都搬走了！所有的好吃的，全都沒有了??！她說要給哥哥們吃，不給珠珠吃！她說珠珠太胖了，不能再吃了！她說以后只能吃白米飯，別的菜不要想了！她說都是我爸媽慣得我，要好好管教我！”

    “哇??！她還把我的小鴨鴨搶走了?。　?/br>
    說到這里，原本已經(jīng)哭得聲嘶力竭的甄珠陡然間哭聲拔高了不止一個八度，幾乎是用戳穿人耳膜的尖叫聲無比凄厲的哭喊了出來：“我的小鴨鴨！爸爸大老遠給我買的小鴨鴨??！搶走了啊，沒有了??！珠珠的小鴨鴨！那是珠珠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毓秀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下意識的說：“不哭啊，珠珠jiejie不哭啊，不哭不哭了。”

    這種安慰效果幾乎等于零。

    甄珠扯著嗓子拼命大哭，仿佛要把這幾天遭受的委屈通過哭聲全部發(fā)泄出來。沒一會兒工夫，她的嗓子就啞了?？删退氵@樣，她也依舊沒有停止大哭，而是繼續(xù)扯著嗓子尖叫：“要mama！要找mama！帶珠珠去找mama！珠珠的小鴨鴨，搶回來哇哇哇哇！”

    何小紅聽得心都碎了，她很想過去抱抱她那傷心的小女兒，可她不能這么做。

    這么洪亮又凄厲的哭聲，哪怕這會兒是春耕時節(jié)，隊上好多人家都還是留了人在家里的。甄珠那是哭??？她簡直就跟殺豬一樣，沒一會兒工夫，苗家院子門口就圍攏了好些人，其中又以老大娘和孩子為主。

    不得已，何小紅只能忍著心碎寬慰甄珠：“乖啊，別哭。你奶可能是逗你玩的，咋會搶你的玩具呢？沒事的，回頭她就還你了?！?/br>
    “哥哥搶的！是小偉哥哥搶的！他不會還的！找mama，找爸爸，找哥哥，搶回來！那是珠珠的?。∈侵橹榈男▲嗻?，是珠珠的??！”

    甄珠才聽不進去。之前讓她干活，她忍了，哪怕干的并不好起碼也干了。后來搬走了她全部的零食，她特別傷心，尤其她的胃被撐大了，沒一會兒就餓了，攤著手心跟她奶要吃的。最后，她的小鴨鴨叫甄偉看上了，想動手搶，她自然是不肯讓的，倆人打了一架，甄珠仗著自己胖，生生的把大了她半歲的堂哥壓在下面，成功的保護了她的小鴨鴨。

    可惜，沒等她慶幸，奶奶來了，一把奪走了她的小鴨鴨，反手就給了甄偉，讓他趕緊跑回家去，還幫著攔住了欲追上去的甄珠。

    這就好比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甄珠徹底炸了，跟她奶打了一架，完敗后就決定搬救兵。

    她一定要解救她的小鴨鴨，一定要救回來！！

    何小紅是想幫忙的，可她不敢做得太過分。其他人卻多半是來湊熱鬧的。

    毓秀倒是安慰了甄珠，盼娣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突然發(fā)問：“你說你奶這幾天只給你吃白米飯？那你以前都吃啥？”

    甄珠都哭得快喘不上氣來了，打著哭嗝回道：“也吃白米飯的，但是有rourou有菜菜。mama給包大餃子、大rou包子、餛飩，還有下面面吃，上面打個雞蛋。爸爸要是回來了，給珠珠帶好多好多好吃的，糖糖、餅干、五香豆、rou干、江米條、小蛋糕、芝麻大餅、罐頭桃桃……哇！好吃的都叫奶奶搬走了，還有珠珠的小鴨鴨，那是爸爸買給珠珠的，珠珠的?。?！”

    說了沒一會兒，甄珠好像緩過來一些了，又繼續(xù)開始嚎啕大哭。

    要是她不說這些，興許輿論還是站在她這邊的，畢竟她看起來比較弱?？陕犓@么一說，就別提那些純粹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了，連她親媽何小紅都有些不知道該咋開口勸了。

    “來了來了，甄大娘來了！”

    不知道誰給甄大娘送了信，沒過多久，她就喘著粗氣過來了，擠開人群后，一眼看到小孫女，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珠珠你要嚇死奶奶??！我還以為你跑丟了！走走，回家去?！?/br>
    “我不！你壞蛋！你欺負珠珠！你讓珠珠餓肚子！我不跟走！”

    “瞎說什么呢？一天吃三頓，頓頓都是白米飯，你每頓吃兩碗半，這還餓著你？再說了，我跟你哥不也吃這些？一家人哪能吃兩樣飯？敢情不給你開小灶就是欺負你？行了行了，別鬧了，跟奶回家去。”

    “就是欺負了！你還搶了珠珠的小鴨鴨！”

    “讓你哥玩兩天，他那人不定性，最多兩天就膩歪了，到時候一準兒還給你?！闭绱竽锖谜f歹說也沒說服甄珠。

    小人兒可記仇了，哪怕嗓子已經(jīng)嘶啞了，依舊能不顧嗓子疼的大吵大鬧。要是硬拉她，她還能使出千斤墜的絕活，狠狠的往地上一坐，差點兒就把甄大娘給帶得摔倒了。

    甄大娘腰不好，被這么一拽，頓時哎喲上了。

    看熱鬧的這下看不下去了，紛紛聲援她。

    “小孩子家家的脾氣還那么大，這是你奶，你咋能這么干呢？趕緊給你奶賠不是?！?/br>
    “不就是零食叫你哥吃了嗎？咋能吃獨食呢？甄興華也是，咋教的閨女，男娃都沒得吃，就給個丫頭片子賠錢貨吃，咋想的？這啥腦子？養(yǎng)這么胖，不還是給別人家養(yǎng)的？該！”

    “女娃娃還玩玩具，這給金貴的。我說甄大娘，你也是脾氣好，還還給她呢，她的東西不是她爸花錢買的？她爸不是你辛苦養(yǎng)大的？還啥啊，拿就拿了唄?！?/br>
    “還吃白米飯，我家大孫子都吃不上，就數(shù)她金貴？”

    “太不像話了！是該讓甄興華好好管管他閨女，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還了得？兒子養(yǎng)不好是禍害自家，閨女養(yǎng)不好那是坑別人家！甄大娘，甄興華管不好，你可得幫著管一管！”

    這些老大娘們特別能理解甄大娘，完全跟她統(tǒng)一戰(zhàn)線。小孩子們則滿腦子都是甄珠剛才所說的好吃的，別以為小孩子就不會嫉妒，就是孩子才會嫉妒得直白，這其中就包括了盼娣。

    真要說心疼甄珠的，何小紅算一個，再就是毓秀了。

    毓秀是在場眾人里跟甄珠最熟悉的那個，她太清楚甄珠有多喜歡小鴨鴨了，當然吃的也很重要。兩者失去其一都能讓甄珠哭瘋了，現(xiàn)在兩樣都失去了，也難怪甄珠會氣成那樣了。

    換個人就該在眾人的指責聲中瑟瑟發(fā)抖了，換個心理素質(zhì)差的，保不準都能留下心理陰影了。

    可甄珠是誰？她名義上是甄家的娃兒，實際上卻是苗家的種。

    想當年，李桂芳面對千夫所指，愣是不低頭不認慫，梗著脖子硬杠到底。甄珠顯然沒繼承到她親爹的窩囊，繼承的全是她親奶的彪悍。

    “你壞！你也壞！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是大壞蛋！等珠珠爸爸回來，打你們！”

    哦，就是她如今還太小了，矮墩墩的身形杵在那兒，哪怕嘴里放著狠話，也沒有一丁點兒的威懾力。

    甄大娘可不能由著小孫女在這里得罪人，她一個人弄不了這小胖墩，就拜托別人喊她大兒子過來。等身強體壯的甄珠大伯趕來后，形勢直接一面倒，一下就把甄珠攔腰抱起，跟扛米袋子似的，直接給扛走了。

    何小紅捂著心口，難受得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能怎么辦呢？任憑說破天去，當奶奶的教訓(xùn)孫女都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了，甄大娘給飯吃了啊，給了白米飯，隨便吃，管飽！她還咋替女兒做主呢？她有什么立場替女兒討回公道呢？

    等人群散了，何小紅踉踉蹌蹌的回了她自己那屋，一下就躺倒在了床上，任憑眼淚橫流，打濕了床鋪。

    及至李桂芳和苗解放下工回來，就聽說何小紅又躺平了。

    “要你有啥用？！生兒子不行干活兒也不行，就知道吃吃吃，你是豬投的胎??？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豬年底還能殺了吃rou呢，你說你能派上啥用處？我呸！”

    所謂狼來了的故事，反正李桂芳完全不相信何小紅是身子骨不舒服，她覺得這婆娘就是懶筋沒抽，外加一身的懶骨頭，渾身上下除了懶病是真的，別個都是裝的。等罵了個痛快，她才轉(zhuǎn)身去灶屋生火做飯。

    毓秀趕忙跟上，邁過灶屋的門檻：“奶，我跟你說，珠珠她……”

    第020章

    托甄珠的福, 被她這么一鬧騰，甄家的事情算是徹底的傳遍了整個生產(chǎn)隊。

    當然，因為時間和性質(zhì)不同的關(guān)系，這事兒倒是不如年前何小花那事兒來得轟動。道理也簡單，何小花索要三百塊彩禮不成反被退婚一事，是結(jié)合了數(shù)個八卦熱點的, 況且那陣子正好是年前, 大家伙兒最閑的時候，不談這個談啥呢？可眼下, 春耕雖不如秋收來得忙碌, 有大隊長日日督促, 社員們自是不敢偷懶?；?。其實, 也沒人會這么干，春耕是希望的開始, 若是在春耕時節(jié)偷了懶，到了秋收時分，報應(yīng)就來了。

    可就算社員們不曾大肆討論甄家二三事，甄大娘還是被小孫女甄珠氣得不輕。

    讓大兒子直接將人扛米袋一樣的扛到了甄家老屋那頭, 甄大娘氣得胸口起起伏伏，緩了半晌才開口訓(xùn)斥甄珠。甄珠自然不服氣，她覺得自己沒錯，那是她的零食她的玩具, 別人憑啥搶她的東西？指望一個四歲的笨丫頭理解何為家族, 那簡直就是做夢。

    甄大娘苦心教導(dǎo)孫女, 其效果卻微不可見，祖孫倆經(jīng)此一役，幾乎是正面杠上了。

    在甄家老屋那頭發(fā)生的事情，外人并不得而知。

    苗家這邊，毓秀倒是將下午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奶奶。李桂芳一面忙活著晚飯，一面聽著小孫女說事兒。她對甄家的事情倒是沒啥看法，這當奶奶的，別說教訓(xùn)孫女了，就算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兒，用收拾孩子來打發(fā)時間又怎樣？要不老祖宗咋會有“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這種話呢？

    對甄家沒啥看法，不代表李桂芳不會為別的事情犯愁。

    “毓秀啊，甄家鬧騰成這樣，你記得這段時間別往那頭去了，省得給人家添麻煩。”

    毓秀一貫聽話，哪怕內(nèi)心難掩失落，可還是乖巧的點頭表示記住了。

    李桂芳多精明一人，咋可能看不出來毓秀的情緒很低落呢？她本想讓毓秀上生產(chǎn)隊別的人家玩去，畢竟就算春耕再忙，像毓秀這么點大的孩子，還是非常自由的?？蓻]等這話說出口，李桂芳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的毓秀啊，對別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人家小姑娘喜歡吃喝愛漂亮，可毓秀最大的興趣愛好似乎是……學(xué)習(xí)？！

    意識到這一點后，李桂芳開始苦苦思索，他們第三生產(chǎn)隊里，除了甄家之外，還有哪戶人家家里有圖書，孩子是愛學(xué)習(xí)的。

    尋思了一圈后，李桂芳放棄了。

    自打多年前，國家取消了高考后，很多原本就不是很在意孩子學(xué)習(xí)的人家，眼下就更不在乎了。況且，這事兒也不是在乎不在乎能夠解決的，要學(xué)習(xí)不得買書？買書不得花錢？在堪堪吃飽飯的當下，誰家也不能隨意禍霍錢吧？

    也就只有甄家了，甄興華的情況跟隊上乃至整個公社的人都不同。他是早年去當了兵，也算是開了眼界。后來雖然沒能在部隊提干留下，可因為在部隊里學(xué)會了駕駛技術(shù)，哪怕退伍回鄉(xiāng)了，也很容易的就在戰(zhàn)友的介紹下，找到了一份車隊駕駛員的工作?？蓜e小看了這份工作，這年頭會開車的人太少太少了，就算勉強學(xué)會了，開長途車跟普通開車又是不同的，強度難度都會拔高不止一籌。也就是說，這是一份薪水優(yōu)渥又沒有人競爭的工作。

    還不光如此，因為開長途車的緣故，甄興華去了好些個地方，其中甚至包括了幾個全國知名的大城市。正所謂見多識廣，甄興華愈發(fā)認為讀書見世面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他自身已經(jīng)定型了，那就要好生培養(yǎng)他的孩子們。

    只這般，他才會花時間花精力同時也花錢去購買有些書，哪怕現(xiàn)如今買來的多半都是一些畫冊、小人書，那也無妨，只要讓孩子們養(yǎng)成了閱讀的習(xí)慣，等年歲再大一些，他完全可以再買一些內(nèi)容更深奧的圖書回家。

    可除了他之外，誰還會這么干？就算有這個意識，錢呢？門路呢？

    李桂芳一面盛了晚飯出來，一面嘆著氣跟毓秀說：“秀兒啊，不然你去看你大姐的書？就那個，奶不是花錢給她買了書？你跟她借來看看?！?/br>
    毓秀眼前一亮，她奶不說，她都忘了還有這么個事兒。

    苗招娣當然是有書的，確切的說，那是小學(xué)課本。

    雖說她是第二學(xué)期才插班進去的，不過李桂芳卻是將一學(xué)年的課本費都交了的。也就是說，招娣擁有小學(xué)一年級上下冊的所有課本，還有一些本子和筆。這回倒還真不是李桂芳大方了，而是她琢磨著，自家的孩子都有年歲差，完全可以老大用完老二用，老二用完老小用，反正這是課本又不是衣裳，還能用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