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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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廉眉頭一松,臉上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看來,這個籌碼,比他想象的要值錢。 司徒晉沉著臉,緩緩地松了手,澀聲道:“小心地滑?!?/br> 語嫣點(diǎn)頭,沒有言語,往前走去。 王彥看著她過去,并未出聲阻攔,任由她一步一步踩上臺階,走到了張廉跟前。 張廉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語嫣,我要你幫我一個忙?!?/br> * 天仍有幾分寒涼,宮墻后云霧青灰,透著幾分肅殺。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駛出宮門。 宮墻上,三人并肩而立,望著那兩輛馬車行遠(yuǎn)。 許藏鋒:“殿下,真的不用派人……” “不用。”司徒晉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趙澤抱胸歪站著,眼里意味不明:“指揮使放心,王大人本事通天,這世間可沒有他做不成的事……” 許藏鋒還未出聲,司徒晉已看向他道:“你早就知道張廉有問題?” 趙澤咧嘴一笑:“那可沒有。” 司徒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還是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闭f完轉(zhuǎn)開頭望向遠(yuǎn)處。 許藏鋒垂下眸,眼底卻并不平靜。 張廉只讓王彥、杜古硯跟過去,卻將其余人留下。一是為殺了杜古硯,二是因為他確信,只要司徒晉留下,就不會準(zhǔn)許有人暗中包抄。 而司徒晉果然沒讓他失望。 至于是為什么,許藏鋒眼睛一抬,假作不經(jīng)意地瞥了司徒晉一眼,終于確信了那個在心底盤桓已久的猜想。 出了城門,馬車又往城郊行去,漸漸地離人跡越來越遠(yuǎn)。 到林道岔口,終于停了下來。 張廉搭著語嫣的右肩到車外,另只手握匕首壓在她脖子前面。他看著王彥和杜古硯自后面的馬車?yán)镒叱?,淡聲道:“到這里就可以了?!币活D,又緩緩道:“要是不想語嫣有個三長兩短,就讓杜古硯把這個吃了?!?/br> 語罷,他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了過去,王彥當(dāng)即伸手接住。 杜古硯淡淡道:“你以為毒死我就一了百了?天道輪回,總有人會收拾你?!?/br> 張廉冷笑不語。 語嫣忽道:“王叔叔。” 王彥聽到這一聲,朝她看過來。 壓在她脖子上的匕首登時一緊。 語嫣:“若……若我有個不測,您能不能替我看顧我爹爹?” 王彥不語。 語嫣望著他,眼里淚影閃爍:“您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她的長發(fā)給風(fēng)吹散,雪白的面孔被冷風(fēng)激得微微泛紅,柔弱得好像一折即碎。 王彥道:“好?!?/br> 語嫣一笑,沒了話音。杜古硯垂眸,瞥見王彥袖袍底下攥得發(fā)青的手,心頭一凜。 而張廉也蹙起眉頭,隱約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下一瞬,他掌下的肩膀就微微一動,竟是語嫣扶上他握住匕首的手用力往下壓去! 張廉陡然變色,當(dāng)即將她拽開。他把人朝里一扳,語嫣便扭身面向了他,刀鋒只在她的脖子上輕輕一觸,并未深入。 張廉心頭一松,卻見語嫣抬手一揮,仿佛有奇異的香氣自她袖口涌出,沖他撲面而來。 他眼睛一睜,忽而渾身發(fā)軟,四肢百骸像失了力氣一般:“你……” 還未來得及吐盡剩下的話,就猛然往下栽倒。 語嫣給他搭著,眼看也要一同跌落,卻給人一把拉住手腕,狠狠地帶進(jìn)了懷里。 與此同時,杜古硯飛身上來,徑直折斷了張廉的雙手雙腳。 語嫣倉皇抬眸,對上王彥雙眸,看到他眼角竟有幾分泛紅,嘴角也緊抿成一線,喜怒難辨,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此時,杜古硯直起身朝語嫣看過來:“你剛剛到底……” 語嫣驀地回過神,舉起袖子,有些結(jié)巴道:“是、是趙伯伯給我的藥粉……” 王彥和杜古硯一愣,竟有幾分面面相覷。 杜古硯緩緩道:“剛剛那個計策,也是他教給你的?” “不是……”語嫣在王彥懷里偷偷瞧了他一眼,仿佛有些心虛,“是我自己……靈機(jī)一動。” “那你身上的毒又如何?” “我沒有中毒,”語嫣低聲道,“先前你們在殿內(nèi)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趙伯伯立馬給我看了脈,他說沒事,是外……是張大人騙你們的?!?/br> 而剛剛她有意說那話,動搖張廉的心神,為的就是叫他以為自己要自盡成全王彥,然后再趁機(jī)…… 王彥也已明白過來,他的嘴角輕微一動,仍然是有些繃著臉,卻似乎緩和了幾分。 杜古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又看了一眼王彥,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那張高山積雪似的絕麗面容,因這一笑寒意消融,純凈美好,令人為之心折:“王大人,答應(yīng)我的事你自己做到,至于之后要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br> 王彥卻道:“那就勞煩你帶上張大人自行回去找太子殿下,我晚些再回?!?/br> 杜古硯一愣,隨即道:“你不怕我偷偷跑了,或是取了張廉的命?” “你不會?!蓖鯊┑f了一句。 杜古硯眉頭一動,看向語嫣,目光微微閃動。須臾,他轉(zhuǎn)開頭,將張廉一把抗起扔進(jìn)馬車,翻身上車、駕馬而去。 語嫣怔怔地看著那輛揚(yáng)塵而去的馬車,有些回不過神:“王叔叔,他……” 轉(zhuǎn)過頭對上王彥的目光,她一個激靈,立馬舉起右手一副起誓的模樣:“我往后再也不敢了,剛剛……剛剛是權(quán)宜之計!” 王彥凝視她半晌,嘴角一動:“發(fā)誓也沒有用,你自己說說該怎么罰?” “我不能將功折罪嗎?”她巴巴地望著他,還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彥不為所動:“你要折的是哪一樁罪?刑部書房里的那只烏龜,我還沒有跟你算賬……” 語嫣瞪圓了眼睛,臉一點(diǎn)點(diǎn)漲紅了。她抬眸睨著淡然他端方之態(tài),低垂眼睫,柔聲道:“就算如此,您也罰不得我。” “怎么?” 她摟住他的脖子,令他略低下頭。然后,她仰起頭,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么。 王彥渾身一凝,倏地扭頭盯住她,然后捉住她的手腕,徑直從袖口探進(jìn),搭了上去。 語嫣靜靜靠在他胸前,任由他動作。 過許久,王彥都沒有任何聲響。 他整個人紋絲不動,生生定在了原地。 語嫣捂嘴一笑:“您還要不要罰我了?” 王彥一把捉住她掩著嘴的小手,只盯著她道:“知道沒有中毒,你還如此以身犯險,如何能不罰?” 語嫣立即不敢再笑,壓低了聲怯怯地喊他:“夫君……” “如今才知道要喊夫君,為時已晚,”他一頓,又看著懷里人道,“不過,今日……倒沒見你掉過金豆子。” 語嫣低下頭:“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往后也是要當(dāng)娘的人,怎么好再隨隨便便地哭呢?” 她的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掠過一絲溫柔。 這個時候,一只手掌輕輕按落,覆住她的手,將溫暖一點(diǎn)點(diǎn)渡了過來。 她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嫣然一笑。 * 林影深處,風(fēng)聲微微。 此處是荒郊野外,又是深冬,滿目盡是蒼冷蕭瑟。 王彥直接棄了馬車,一路抱著她往回走。車行一刻多鐘的路,換作腳程,變得更加漫長。 偶爾會踩到枯枝落葉,發(fā)出一聲突兀的脆響。每每如此,他都會低頭看一眼懷里的人。 她輕軟如無物,這樣嬌小細(xì)弱,在他懷中安心地閉著眼。 清甜的氣息從她的呼吸,透過他的胸膛,一直浸潤到他的心里。 王彥舉目遠(yuǎn)眺,看向遠(yuǎn)處城墻的殘影,突然生出一種可笑的希冀。 ——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這么走下去,永遠(yuǎn)也……到不了城門。 第128章 終章 ... 騰云閣。 司徒晉獨(dú)坐在三樓憑欄處的一桌,遠(yuǎn)望斜面的鐘樓。不久,樓階上響起一陣腳步聲,跑堂引著一個青色常服的男子走了過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彥。 “太子殿下?!?/br> 王彥拱手欲行禮,被司徒晉抬手?jǐn)r?。骸盁o須多禮,坐下便是。” 待王彥落座,司徒晉打量他一眼道:“王大人方才去過大牢了?” 王彥拿著酒杯的手一頓:“殿下果然嗅覺靈敏?!?/br> “見到了張廉?” 王彥點(diǎn)頭,司徒晉看他道:“這件事就算查了個水落石出,父皇也不可能揭露張廉的所作所為,畢竟事關(guān)天家顏面,事到如今,你還去見他做什么?” 兩日前,張廉落網(wǎng),皇帝知悉當(dāng)年舊案的真相,雖然龍顏震怒,卻并未對外揭露張廉罪行,如此惑亂宮闈、草菅人命的丑事,不僅累先德妃和張廉本人,更會損傷先帝的顏面,是以,絕不能對外透露實情。 皇帝已下密旨,今夜就要處死張廉,可即便如此,對外仍要稱他是給命案的兇手杜古硯錯手殺死,不止于此,皇帝還要撫慰那張氏一族方可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