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轟隆——” 時庭深抬腳,踩過那朵紅花。 他就再等一天。 然而老天爺似乎格外愛戴時庭深, 下午的時候, 巫秋湖傳來了消息。 笪御的尸體找到了。 四個大汗抬著擔(dān)架,踏進(jìn)了忠武侯府。 時眠聽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從木兮院沖了出來, 她愣愣的看著地上的人。 擔(dān)架上的尸體濕淋淋的,大漢們將其放在地上,水漬順著麻布滲了一地。 尸體上蓋著的白布也已經(jīng)浸濕了大半, 那人的臉龐隱隱顯現(xiàn)。 時眠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跪下。 顫著手,伸向白布。 時南昌趕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時眠死寂的臉色。 “眠兒!” 時眠一頓。 時南昌蹲在她旁邊,心疼的握住她停在布上的手:“眠兒,你別看了,聽爹爹的話,跟許兒回去好嗎?” 時眠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搖搖頭。 許兒站在一旁,面對此情此景,她做不到強(qiáng)拉著時眠離開。 她能勸的全都勸了。 “爹爹……”時眠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讓我來,求求你了……” 時南昌眼眶一酸,別過頭:“好。” 時庭深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他站在大堂的角落,看著時眠痛不欲生,微微攥緊了手。 “jiejie……” 時眠最終還是掀開了那張白布。 白布下的女子面部已經(jīng)被泡的發(fā)漲,看不清面容,但是她的衣服,玉佩,全部都是笪御的。 就連頭上的那副首飾,都是時眠送給他的胭脂牡丹。 “啊——”時眠終于忍不住大聲哭出來。 她趴在女子身上,幾乎聲嘶力竭的哭著。 冰冷的水漬爬上她的袖子,她的外衫,打濕了她的青絲。 “jiejie……jiejie……” 忠武侯府一片死寂。 唯有時眠的哭聲,幽幽回蕩。 “尸體在哪找到的?” 時庭深踱步走到幾個大汗跟前,突兀的問道。 大汗:“是在一片水草里找到的,因?yàn)槔p在里面,所以一直沒有浮上湖面。我們尋來一個水性極好的人,才在深水灣里發(fā)現(xiàn)的他?!?/br> 時南昌一掌拍在他的背后,責(zé)怪的瞪了他一眼。 他沉默。 笪御的喪事是時眠一手辦的。 她將他的牌位放在了時家的靈堂中,起初時南昌還不同意,但是瞧著時眠馬上就要暈厥的模樣,嚇得他趕緊改口。 這段時間,時南昌同樣不好過。 當(dāng)初在宣陽的時候,他答應(yīng)過戚老要好好照顧笪御的,可是現(xiàn)在人卻死在了他時家,他良心難安。 戚老既是他的恩師,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想著,過幾日抽些時間回去一趟,總是要請罪的。 “姑娘,我們不走?!?/br> 之桃跪下:“姑娘,之桃和青竹自小陪在主子身邊。青竹學(xué)了一身醫(yī)術(shù)與毒術(shù),我雖然沒什么才藝,但與人為道,管理雜事也上的了手。主子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姑娘了,之桃請求姑娘將我二人留在身邊?!?/br> 青竹也跪下:“青竹請求姑娘將我二人留在身邊?!?/br> 時眠憐惜的擦著笪御的牌位,她淡淡開口,因?yàn)檫B日的哭泣,她的嗓音低沉又沙?。骸胺拍銈儦w去,還送你們一大筆銀兩,不好嗎?” 之桃:“婢子們不要那些,只想代替主子好好照顧姑娘。” 時眠輕輕掃了她們一眼。 不語。 許兒有些焦急。 對于時眠來說,多出兩個能力不凡,還忠心耿耿的婢女絕對是天大的餡餅,再者,這兩人是笪姑娘的舊仆,陪在姑娘身邊,萬一她將來有個不測,她也走的方心。 許兒:“姑娘,你……” 時眠驟然抬頭,看了許兒一眼。 許兒震住,竟有些膽怯。 時眠緩緩道:“留下你們可以?!?/br> 兩人還未來的及驚喜,下一刻便聽見時眠毫無感情的聲音:“但是,告訴我笪御在哪?” 之桃和青竹心中狠狠一顫。 之桃咽了咽口水:“姑、姑娘,主子他去了……” “哐當(dāng)!” 時眠猛地站起身,將手中的牌位摔在兩人的腳邊:“你們?nèi)鲋e!” 許兒忍不住上前兩步:“姑娘!” 時眠再一次看向她,這次的眼神冰冷遏制。 許兒的步子被死死定在原地。 青竹垂頭,她慌亂的扯了扯旁邊的之桃。之桃按住她的手,定了定神,再次開口:“姑娘,主子真的去了,你……” “呵……”時眠冷笑著打斷她,“死了?” 良久的死寂之后,時眠抬頭。 “梁上那位公子,煩請你下來?!?/br> 之桃和青竹齊齊一愣。就連許兒也莫名的看向頭頂。 諸承煜心里咯噔一聲,他朝下望去,看見時眠抬頭望著房頂,仿佛真的看到了他一樣,眼神冰冷。 他不下去,時眠便一直看著。 足足過了一盞茶,諸承煜實(shí)在頂不住她的眼神,輕輕跳了下來。 時眠心里一松。 她賭對了。 房間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陌生男人,許兒一驚,“刷的”拔出匕首。 時眠抬手:“沒事?!?/br> 許兒一怔,猶豫了一下,朝時眠靠近了幾步才收回匕首。 時眠重新坐下,攏在袖中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攥緊。 她用盡此生的勇氣,壓制住心中的悲痛,努力鎮(zhèn)定。再等一會,她再逼問一會,就可以問出jiejie沒死的消息了。 手肘抵在桌面上,時眠撐起虛弱的身子,依舊冷著臉,一字一句的問道:“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能文能武,就連身邊的下人……不,應(yīng)該說是屬下,都是少有的人才。” “你,能言善辯,做事周到細(xì)心?!?/br> “你,會醫(yī)會毒,下手狠辣毫不猶豫?!?/br> 最后看向諸承煜:“你,藏在府中將近一年,都沒驚動旁人。” “你們告訴我,有這么多能人的主子,就這么隨隨便便死了?!” 之桃緊緊閉上眼,再睜開,抬頭定定的望向時眠:“姑娘,主子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死了!” 時眠猛地抬手,巴掌堪堪留在之桃的側(cè)臉旁,她咬牙:“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重新說!” 之桃:“當(dāng)時刺客突襲,船上的人太多了,我們被沖散,無法貼身保護(hù)他,最重要的是主子不會水?!?/br> 時眠眼眶微微泛紅,她轉(zhuǎn)向諸承煜:“你呢!我就不信你救不了他!” 諸承煜避開她的眼神:“我上不了船,在岸上?!?/br> 之桃:“巫秋湖深不見底,湖中水草遍布,主子不會水,又被水草纏住,所以……” “你住口!” 時眠吼出聲:“我不信!他會武功的!既不會水,怎能不好好保護(hù)自己!” 之桃:“混亂之中,主子他來不及反應(yīng)……” “我叫你住口!”時眠的胸口劇烈起伏,她聽不下去了,再次企圖讓之桃閉嘴,然而之桃脖子一梗,閉著眼:“尸體已經(jīng)下葬,姑娘難道還不信嗎!” “啪!” 時眠一掌扇在之桃的臉上。 房間瞬間鴉雀無聲。 半晌過后,時眠嗤笑一聲。 “你們這么多人,編這么多理由給我,不就是想讓我相信笪御已經(jīng)死了嗎?” “我偏偏不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