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只是西街盡頭有一家吹糖人的,蕭華予偏愛這些東西,遠(yuǎn)遠(yuǎn)見了,就先將暗街撇在腦后了。 好像無論在什么地方,吹糖人的總是位上了年紀(jì)的老伯,手藝嫻熟,面容和藹。 蕭華予見著的糖人兒都是衛(wèi)和晏給的,真正算起來,她從未出過宮,也沒逛過街,更不要說見著糖人兒是如何做的了。 “夫人要什么樣兒的?”吹糖人兒的老伯口音有些重,聽起來不像是黎州人士。他見蕭華予頭發(fā)全數(shù)挽起,定然是已經(jīng)嫁人了,這方才稱作夫人。 蕭華予乍一聽夫人這一稱呼覺得稀奇,又有些甜意涌了上來,右手五指扣住衛(wèi)和晏的左手,看著架子上各種各樣的款式挑花了眼,這個好看,那個也好看,搖擺不定。 衛(wèi)和晏見她這樣,多半是要沒完沒了了,他不會財大氣粗的教這老伯挨個做一份,畢竟耗時長,又做了沒什么用,當(dāng)即開口替她做了選擇“就做海棠的好了?!?/br> 又從腰間摸了三枚銅錢遞過去。 “你還記得那海棠?”蕭華予悄悄問他,當(dāng)初在頌城皇宮的時候,他有段時間離宮在外辦案,總是每日會帶一枝海棠形狀的糖人給她。 “不止記得那海棠,還記得好多年前,欠了人一袋酥糖,怕是要用一輩子來還了。”衛(wèi)和晏握緊她的手,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兩個人長大后第一次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說話,也是在壽禧宮那株海棠樹下,當(dāng)時不覺得如何,現(xiàn)在想起來只覺得站在樹下的人就是仙女。 老伯做好了糖人,正笑吟吟的要遞過去,中途卻教人攔了下來。 來人一襲桃紅色緄兔絨邊襦裙,外罩一件同色披風(fēng),襯的皮膚雪白,容貌嬌艷,蕭華予見此人,原本尚好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死死握住了衛(wèi)和晏的手不撒開。 “jiejie……”蕭容月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樣凄凄惶惶的喚了一聲,不說有多可憐見兒的了。 “meimei……meimei一個人在府里好害怕,jiejie怎么能丟下meimei一個人?”蕭容月如怨如訴的繼續(xù)開口,話雖是對蕭華予說的,那水汪汪的眼睛卻像是帶了鉤子一樣瞄著衛(wèi)和晏,若是平常人,指不定覺得如何心神蕩漾。 “蕭容月,你還要臉嗎?”蕭華予見她誠心攪和,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罵道。早年就看她對衛(wèi)和晏有那么幾分意思,現(xiàn)在當(dāng)她是死的不成?大街上明晃晃的就開始勾引人了?一個人害怕?害怕你個鬼! 蕭容月身體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看著愈發(fā)楚楚可憐,眼里的淚水似落非落惹人憐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是拿求助的目光看向衛(wèi)和晏,宛若他就是她最后的倚靠了。 她這些日子在勾欄里不是白呆的,自然明白如何能最大程度勾起男人的保護(hù)欲和憐愛。凡是男人,總是喜歡成為英雄的,衛(wèi)和晏自然也不例外。 蕭華予那樣倔強(qiáng)的一個性子,怎么可能時不時和他撒嬌訴苦尋求保護(hù),他滿腔的大男子情懷無處發(fā)泄,她若是柔弱一些,想必怎么也能得他的憐惜和愛護(hù),就算是沒有憐惜愛護(hù),那也多少引起了注意力。 衛(wèi)和晏擰著眉頭,打量了蕭容月半刻,惹得蕭華予有些不快,難不成衛(wèi)和晏也要成了那等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男人。 她平復(fù)了呼吸,卻聽他驟然開口,湊在她耳邊小心問道“這是先帝在外頭的私生女?怎么找到黎州來了?” 蕭華予啞然失笑,心里原本那一絲絲酸和怒氣散了個一干二凈,不過是蕭容月一個人的獨(dú)角戲罷了,她又何必在意?平白降低了身份。 她扯了扯衛(wèi)和晏衣擺,踮腳碰在他耳蝸,語氣里帶了微不可見的笑意“這是蕭容月,你怎么什么都記不???” “我當(dāng)她早該死了,沒想到還活著,真是一點(diǎn)兒印象都沒有?!毙l(wèi)和晏恍然大悟“她怎么到了黎州?” 蕭華予癟了癟嘴,抬手在寬大的袖擺遮擋間扭上他腰間的rou,跟著用了力氣一旋“我不管她怎么來的!她明擺著想吃你這塊兒天鵝rou,你不許看她!前幾日她跟著鄭將軍找上了門,我怕她壞事就仍在府上養(yǎng)著?!?/br> 衛(wèi)和晏一點(diǎn)兒不覺得疼,反倒眼睛亮晶晶的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有你就夠了,看什么別人?” 蕭華予吃醋的樣子,他就是見千萬遍也看不夠,她肯吃醋,說明心里在意他,這樣他就不會陷入每日三省她到底愛不愛他的困境里。 蕭容月見對面兩個人壓根兒沒放自己在眼里,依舊的卿卿我我,格外礙眼,面容變得有些扭曲,她遇見過這么多的男人,除了那個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和周淳音殉情的江遂言,再就是這個頑固不化不解風(fēng)情的衛(wèi)和晏了,全然無視她,像是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抱著大棉被瑟瑟發(fā)抖,忽然懷念起羊rou湯,雖然我不吃羊rou,但就是覺得沒有比羊rou湯更暖的東西了qaq 第一百零三章 大多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蕭容月當(dāng)初得不到江遂言,所以對他念念不忘,同時又得不到衛(wèi)和晏, 因此也對他牽腸掛肚。而兩個人都是有本事的, 她巴不得讓其都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說到底, 她誰也不曾真心喜歡過就是了, 當(dāng)初對周齊央是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游戲人間, 對衛(wèi)和晏,僅是出于不服輸?shù)恼鞣?。更加之,衛(wèi)和晏是蕭華予的丈夫,她對蕭華予存了嫉妒,凡是蕭華予有的, 她都想拿過來。 原本她可以是南齊的十一公主,到了年紀(jì), 招個駙馬,榮華富貴安逸一生,但她想要的太多了。自她伙同周齊央。意圖玷污蕭華予的時候,就注定不能善終了。 “jiejie……”蕭容月拔高了聲音, 又喚了蕭華予一句, 意圖引起他們的注意來。 蕭華予聽蕭容月喊自己jiejie,渾身覺得難受,雞皮疙瘩都要起一身,她忽然又些痛恨自己太過心慈手軟, 早就應(yīng)該斬草除根。 說起來也奇怪, 楊皇后一共生了他們?nèi)齻€兒女,兩個的性子都仁厚, 與她一致,只小兒子像極了慶帝的父親,狠毒又陰森。 蕭華予上下打量了蕭容月幾眼,取了那支海棠糖人兒捏在手里,想著若是將蕭容月悶死在被子里怎么樣? 只是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不好與她再糾纏,當(dāng)即扯了扯衛(wèi)和晏的手,趁著人多,七轉(zhuǎn)八拐的甩開了她。這一鬧下來,她半分繼續(xù)逛的意思都沒有了,反倒覺得疲憊,生了絲絲睡意。 “我困了,咱們回去罷?!笔捜A予扯了扯他的衣角。 衛(wèi)和晏忽的握住她的手腕,將一道細(xì)繩繞在她的手腕上。 那線是棕色的,像是幾根頭發(fā)絲纏在一起的粗細(xì),上面點(diǎn)綴著三枚黃豆大小的朱砂石,刻了繁復(fù)的花紋,有些詭異的驚艷,卻又十分的古樸簡潔。 “這是什么?”她撥弄了最中間的那顆朱砂石,有些好奇他是什么時候弄來這東西的。 “方才在暗巷的小攤上瞧見的,正好是一對,便買了,朱砂石驅(qū)邪避兇,又做的別致……”他說著,面不改色的將手里另一件放在她的手心里 “給我戴上?!?/br> 蕭華予一笑,也不拒絕,將另一個手繩戴在他的腕子上。將自己的手腕與他的擺在一起比了比,一看就知是一對的。像是從此就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一樣。 小廝端著一盞湯,微微彎著腰向書房走去,迎面見了楊嬤嬤,當(dāng)即垂頭給她問好。 “楊嬤嬤安。” 楊嬤嬤還是那副冷臉,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不止府里的丫鬟們怕,就連那些人高馬大的小廝也怕極了。 “端去哪兒的?”她開口問道。 “殿下要廚房做了,送去給將軍的。”小廝依舊恭敬的低頭答復(fù),手心沁出些薄汗。 楊嬤嬤上前,欲要揭開蓋子看看,那小廝卻下意識向后一躲。楊嬤嬤眼皮耷拉下來,只覺得有問題,偏是將那盞湯揭開蓋子。 明眼看著是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透出些詭異的香氣,似曾相識的味道。 “福光,福光!”身后傳來一陣呼喊,那端湯的小廝下意識回頭。 正見著一丫鬟手持掃帚,另一手拿著件帕子上氣不接下氣的招呼他,見著他身旁站著楊嬤嬤,當(dāng)即惶恐的行禮。 又將帕子扔給福光“方才見你懷里掉出來的,要不是今日我掃地,就找不見了,你可收好了,別再掉了?!?/br> 楊嬤嬤眼尖的瞧見那帕子右下角繡了朵芙蓉花,中間隱晦的有個“月”字,干癟的臉忽然勾起笑意。 她想起那香氣是什么了,宮里常見的下三濫手段,蕭容月在宮里長了十幾年,旁的沒學(xué)會,這倒是學(xué)的七七八八了。 福光慌亂的將帕子推回丫鬟懷里“不是我的,你不要冤枉我!”眼睛下意識瞥著楊嬤嬤。 楊嬤嬤神色如常“行了,盡快將湯送去書房,一會兒涼了,看殿下怪不怪罪?!闭f罷,轉(zhuǎn)身便向著正院去了。 這瞌睡來了送枕頭,真不知蕭容月是蠢還是精。 福光長舒一口氣,一把將那帕子搶過塞在懷里,更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這才邁步向書房走去。 丫鬟摸不著頭腦,這帕子不是說不是他的嗎?這人怎么回事兒? “殿下!殿下!不好了!”楊嬤嬤急匆匆的進(jìn)了院子,開始高聲叫起來。 蕭華予跟著一驚,少見楊嬤嬤這樣慌亂的時候,難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嬤嬤,怎么了?” 楊嬤嬤哭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撫著蕭華予的肩道“您……您快去將軍書房瞧瞧罷……” 眼下已經(jīng)酉時,蕭華予已經(jīng)散了頭發(fā),盥洗完畢,只著了一身褻衣。當(dāng)即也顧不得什么,匆匆披了衣裳,帶人挑燈去了書房。 楊嬤嬤暗地里扯住嘉汝她們“一會兒進(jìn)去,離遠(yuǎn)了守著便是?!?/br> 其余人雖不解,但還是點(diǎn)頭依照了應(yīng)下,總歸楊嬤嬤是不會害殿下的。 蕭華予氣喘吁吁的推門進(jìn)去時候,衛(wèi)和晏已經(jīng)將湯喝了半碗,見她進(jìn)來反倒有些驚詫“平安,你怎么來了?” 蕭華予上前扯著他的手左右看了看,焦急道“楊嬤嬤說你出事了,我就來了,你怎么樣?” 衛(wèi)和晏只覺得身上燃起一簇一簇的小火苗,guntangguntang的,但凡是她碰過的地方都變得涼冰冰的,能燙進(jìn)他心里。他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將人緊緊摟進(jìn)懷里,發(fā)出一陣舒適的輕嘆。 “怎么了?”蕭華予探探他的額頭,有些熱。 衛(wèi)和晏抬手將她的手更貼近些,聲音壓低,有些撩人“有點(diǎn)熱,你摸摸我。” 蕭華予登時就覺得事情不好“你方才是吃了什么?” 衛(wèi)和晏神志有些混亂,但懷里的人是蕭華予,便刻意放縱了自己的迷亂,摸索著吻著她的臉頰,留下一串水印“喝了碗湯。” 蕭華予大概就知道是那湯的問題了,想起楊嬤嬤剛才聲淚俱下的表演,隱隱猜測是楊嬤嬤的手筆,只是沒等細(xì)想,就被衛(wèi)和晏的上下其手?jǐn)_亂了神志。 衛(wèi)和晏沿著臉頰,一路啃咬到鎖骨處,沿途種下一片紅艷,蕭華予心頭有些發(fā)顫,害怕又激動。 “平安,平安,可不可以?”衛(wèi)和晏的唇貼在蕭華予耳邊,呢喃著征求她的意見,呼出的熱氣灼熱了她的耳廓,染上一片粉紅。 依照兩個人的關(guān)系,這一步應(yīng)該早早就進(jìn)行了,沒什么好躲閃的,她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伸手顫顫巍巍的環(huán)上了他的腰。 衛(wèi)和晏得到回應(yīng),動作更激烈了些,喘息間灼熱的像是要將人融化。 衣衫盡褪,坦誠相見見,他扣上了蕭華予的右手,兩道手繩貼在一起,房間里都是曖昧的喘息。 衛(wèi)和晏低頭尋上蕭華予的唇,憑借本能啃咬著,將頭埋在她的頸間一下一下吻著,兩個人的青絲交纏在一起“平安,我忍不了了。” 蕭華予神志不清,意亂神迷,一時沒有聽清他問的什么“恩?” 衛(wèi)和晏卻當(dāng)做她同意了,繼而又封上她的唇,身體往下一沉,她一陣疼痛,忍不住咬了他的唇,唇齒相依間嘗到了血腥氣。卻讓她身上的人更為激動了。 燈花劈啪作響,夜色旖旎,才剛剛開始。 書房外的人都被楊嬤嬤遠(yuǎn)遠(yuǎn)的支走了,只有風(fēng)聲漫過呼嘯。 不遠(yuǎn)處的倉庫里,蕭容月被反綁了手仍在黑黢黢又潮濕冰冷的地上,口被抹布堵住了。忽的,緊掩的門被大力推開,一陣寒風(fēng)吹來,她忍不住身如篩糠。 原本為了今日的計劃,她身上只一件輕薄的羅裙,眼下遭足了罪,嘴唇被凍得青紫。 一個人被反綁著扔了進(jìn)來,發(fā)出撲通一聲巨響,借著光亮,她認(rèn)出那是被她買通了的福光。她知道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當(dāng)即冷汗直流。 楊嬤嬤踏著緩慢的步伐進(jìn)來,面上像結(jié)了一層冰霜,原本就不茍言笑的面容此刻顯得更是像夜叉一樣可怖。 身后跟著的是嘉汝,收斂了原本常帶的笑意,像看死人一樣看著蕭容月。 “賤人!”楊嬤嬤見她就覺得火大,也顧不得儀態(tài),當(dāng)即上前就賞了蕭容月狠狠的一巴掌。她在宮里多年,自是知道怎么打人最疼。 蕭容月的臉被扇歪過去,臉頰rou眼可見的浮腫起來,口中嘗到了絲絲的血腥,牙好像被打掉兩顆,若不是有抹布堵著,想必就嘔了出來。 事到如今,她破罐子破摔,抬眼狠厲的瞪著楊嬤嬤。楊嬤嬤打過她之后,那股怒意便沒有方才那樣壓抑不住,只是半分不減,反倒笑了起來,掐了蕭容月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 她伸出干老的手將蕭容月嘴里的抹布拿了出來,帶出一口血水。 福光瑟縮了身子,忽的跪下磕頭“嬤嬤!嬤嬤!求您饒恕月兒,她是個可憐人,一切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計劃的,奴才想要讓月兒姑娘過上好日子,這才把心思動在了將軍身上,求嬤嬤饒了月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