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卞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帶著楊雪漪給蕭華予請安,蕭華予對她的態(tài)度算不上熱絡(luò),這更讓卞氏覺得忐忑了。 楊雪漪還是第一次入宮,見著這樣金碧輝煌的地方,連地上鋪著的羊絨毯子都是她未曾見過的,那些擺件一個個雖看著灰突突的不打眼,可她眼睛毒著呢,自然隱約能猜出不是凡品。 這一路下來,從漆粉描金的宮墻,到儀容得體,衣著光鮮訓(xùn)練有素的宮人,再到蕭華予殿內(nèi)的布置,已經(jīng)讓她合不上嘴了,好不容易按捺下心中的激動還有忐忑,學(xué)著家里嬤嬤教的,屈身給蕭華予恭敬的福了一禮。 只是她不甘心于母親那樣的木訥。 底下人奉了茶在下座,蕭華予只當那表妹與她母親一般,中規(guī)中矩的行禮,卻只見她福身道 “給長公主表姐請安,雪漪祝表姐青春永駐,安享太平!” 卞氏嚇得腿一軟,就要站不住了,忙的扯了楊雪漪的衣裳要跪下給蕭華予請罪,怎么敢和殿下亂說話呢?還表姐表妹的叫著 “殿下贖罪,漪兒年紀小不懂事,胡言亂語,還請殿下饒恕她童言無忌!” “無妨,本就是沾親帶故的姐妹,這么叫也不出錯,反倒是舅母拘謹了些。”蕭華予對這個舅母說不上太過厭惡,自然也不會刻意給她沒臉,遂給了她個臺階下。 楊雪漪聞言,又叫了聲表姐。 蕭華予挑了挑眉,看見楊雪漪眼底隱隱有些激動忐忑和羞窘,卻強忍著說出這番話來奉承她,引起她的注意,有些好笑,當即擺手招她上前來“叫雪漪是嗎?真是個秀氣的姑娘,上前來給本宮瞧瞧。” 楊雪漪微微有些委屈,畢竟她總是被人夸贊美麗秀雅的,如今殿下卻只說她秀氣,又偷偷瞄了蕭華予一眼,方才有些死心。 嘉汝一笑,那楊姑娘也算是個美人兒,在殿下面前可不就黯然失色的只算作秀氣了? 楊雪漪暗暗給了卞氏一個得意的眼神,一臉?gòu)尚叩纳锨埃迨蠀s驚恐不已。 蕭華予拉著她的手仔細端詳了半刻,楊雪漪有些緊張,手心微微沁出些薄汗,只覺得握著她的那只手又滑又軟,像是水做的一樣。 又偷偷打量了蕭華予,方才離得微微遠了些,只覺得驚艷,如今離得近了,更覺得像是畫里出來的,皮膚白皙細膩絲毫沒有瑕疵,墨發(fā)烏鬢,紅唇雪膚,不可方物,她的呼吸都不敢太過重了,生怕驚擾了這樣的人兒。 楊雪漪同時又有些酸溜溜的,分明都是表姐妹,怎么偏她長得這樣出眾,果真是金尊玉貴養(yǎng)出來的,和旁人就是不一樣。 蕭華予半晌方才冷不丁的來了一句“眉眼間倒是有幾分母后的影子?!?/br> 楊雪漪這才回魂,頓了頓揚起笑意“都說外甥肖舅,侄女肖姑,雪漪自然是與皇后姑姑有些相似模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闊能還有一更~ 第八十九章 (二更,修 卞氏心都要跟著跳出來了, 恨不得暈過去,臉色煞白,我的小祖宗啊, 不是叫你不要亂說話嗎?怎么就是不聽!這要是惹惱了殿下, 全家都跟著遭殃! 蕭華予不在意的笑了笑, 將手上的鐲子褪了穿在她的手上“初次見面, 也沒準備個東西,這就算聊表心意了。” 楊雪漪分外驚喜, 眼睛直直的盯著那鐲子。卞氏見蕭華予不像是生氣的模樣,微微松了一口氣。 口中念念有詞“殿下仁慈,殿下仁慈……” 蕭華予知曉這一家子過得不如意,可到底都是因性格使然,過于畏縮不前了, 怨不得別人,只是這小姑娘年紀小, 還有些傲氣,不愿意如父母一樣瑟縮著,這才想來攀附自己。 說到底也就是小女兒家的心思,不是什么大惡, 她愿意給些薄面, 讓她心里有個慰藉。人力爭上游總是沒錯的,雖然手法拙劣了些。 “今日還不知舅母帶著雪漪前來是為何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卞氏一直不愿意說出此番前來的目的,蕭華予實在不耐煩與她們打機鋒, 便挑明了直截了當問。 卞氏一聽, 有些訕訕的,搓了搓手道“聽聞殿下明年三月里成婚, 臣婦也沒什么值錢的添妝,便只能傾盡全力,想來殿下也看不上,可到底還是太師府的一片心意,還望殿下不要嫌棄?!?/br> 說罷教人呈了個精致的檀木雕花匣子去,蕭華予微微揭開看了,是一串極品的珊瑚珠子,這東西對她不算什么,但對太師府來說卻是極為難尋的,可見是盡了心思的。 她與卞氏道謝,表達了感激之情。只聽得卞氏繼續(xù)道“臣婦想著,這殿下成婚,臣婦人微力薄,無法盡力,便想讓雪漪留在宮內(nèi)替殿下盡力,您只當她做個低位份的女官使喚就是,待到明年三月里再歸家……” 楊雪漪心中驚詫,這話卞氏并未與她商量過,可是心中卻不抗拒,反而有些隱隱的期待,悄悄打量著蕭華予的神色。 蕭華予微微收斂了笑意,卞氏這是又打著什么算盤?她可是不信什么進宮是為了幫襯的話。 正說著話,就見淳兒噘著嘴,眼淚汪汪的從外頭進來,原本精致的花苞頭有些散亂,嫩生生的小臉抹得像是小花貓,精致的羅裙撕開一道口子,沾染了些灰塵,卻還是能看出眉眼精致,像是個小仙童一樣。 原本平日里這出也不妨事,可今日來了客,這幅模樣就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有些失禮了,嘉汝給下頭的宮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將她帶出去,蕭華予卻招手叫她過來。 淳兒正眼淚汪汪的,見了蕭華予就像是乳燕歸巢撲倒她懷里。 卞氏與楊雪漪都是一驚。卞氏驚的是不知道這女孩子是哪家的姑娘,這樣與殿下放肆親昵,楊雪漪則更多了些酸意,殿下是她的親表姐,這又是哪里冒出來的野孩子,臟兮兮的能與殿下這樣親近? 蕭華予用帕子替淳兒擦了擦臉,又將她散落的發(fā)絲仔細理好,蹙眉一問“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淳兒不說話,只往她身后躲著。 楊雪漪酸溜溜的開口“表姐,這孩子是哪家的貴女,這么大的年紀了,怎么走路還不小心摔了,怎么敢臟著衣服往您身前蹭,實在沒規(guī)矩?!?/br> 淳兒看了自己的衣裳,下意識離蕭華予遠了些,生怕蕭華予厭惡她,大眼睛里閃爍著淚花。蕭華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眼神卻冷了些。 她愿意給這個表妹一些體面,又憐她年紀小卻攤上這樣不省心的父母,可是不愿意縱著她亂說話干涉自己的事兒,她又是哪顆蔥?管的倒是太寬了些。實在不懂規(guī)矩,不要說留在宮里在她身邊兒,就是遠遠放著都嫌鬧心。 楊雪漪倒是沒有壞心,純粹就是小姑娘的嫉妒心作祟,這才酸了兩句,可到底是太拿自己當一回事兒,自以為是蕭華予的表妹便情分有些不同,可是她卻忘了這是二人的第一次見面,而淳兒一看就是在蕭華予跟前兒待了許久的,論情分哪里能比得上? 蕭華予冷聲道“淳兒素來乖巧,倒是楊姑娘管好自己便可?!?/br> 這話說得十分不留情面,方才還是雪漪,如今就生疏的叫楊姑娘了,楊雪漪與卞氏臉上都一白。 “朕的人,誰又在置喙?”殿外傳來一陣沙啞又帶著冷意的聲音,明顯帶著少年變聲期的稚氣,卻又比旁人多了幾分威嚴。 卞氏身子一抖,急忙攜了楊雪漪行禮,她早早聽夫君說過,這小陛下不是個好惹的,年紀小卻絲毫不能糊弄,手腕格外狠辣。 況且她今日來也是有別的打算的,她雖是跟著相公謹小慎微,畏縮退居,可并不是一點兒的野心都沒有,楊家能出一個皇后,就能出第二個,她的女兒年紀正與當今相仿,又有一層姻親關(guān)系,長得也不賴,怎么就不能成呢? 今日她囑咐楊雪漪少言乖巧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先皇后就是安靜乖巧的性子,再加之雪漪與先皇后有一兩分的相似,怎么也能得了長公主的一些好感,可是這個不省心的女兒一開口就全都毀了,她只求著不要得罪長公主和陛下就好了。 只是卞氏也不想想,當初蕭常瑞式微,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楊家可是躲得比誰都快,眼下倒是想起來是他們與蕭常瑞是一家人了,想要沾光,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也就蕭華予和蕭常瑞不知道卞氏心里的小算盤,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惡心。 “常瑞今日怎么有時間過來一趟?”蕭華予見了蕭常瑞自是有些高興,起身去迎他,淳兒有些懼怕的又往蕭華予身后躲了躲。 蕭常瑞似是沒有看見卞氏母女,只是一挑眉看向蕭華予身后恨不得藏得嚴實的淳兒,扯著公鴨嗓道“真是個膽小鬼,就知道來皇阿姐這兒告狀!有本事告狀你倒是別躲??!” 蕭華予大概能料到是怎么回事,有些無奈的嗔了蕭常瑞一句“你又欺負淳兒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淳兒養(yǎng)在她跟前兒快一年多了,其中自然攢下深厚的感情,她是真正疼愛這個安靜乖巧又秀氣的小姑娘,甚至隱隱有些改變初衷,想要收作meimei,而不是留給蕭常瑞當做童養(yǎng)媳了。 “她膽子太小了,給她練練膽。”蕭常瑞滿不在乎的笑道。心情不好的時候,欺負這個小丫頭,看她要哭不哭的就格外舒坦。 他的確是個變態(tài),不算作正常人的變態(tài)。只是這種畸形的情緒,似乎要遇著特定的人才能發(fā)泄出來,像是淳兒,這世上大概只有一個淳兒罷。 所以他在欺負的同時又要小心愛護,畢竟死了就沒有第二個了。 殿里還有外人,蕭華予不好再追究,只是讓他上座,自己順勢坐到蕭常瑞的下首處。 卞氏暗暗扯了楊雪漪的衣袖,用口型道“好好表現(xiàn)!” 楊雪漪有些驚詫,她的母親不是一向主張讓她安靜的縮在角落里嗎?怎么讓她好好表現(xiàn)?難道突然轉(zhuǎn)性了? 卞氏帶著楊雪漪行禮,隱隱又比方才對待蕭華予多了幾分鄭重,噎在嗓子里的客套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上首的蕭常瑞率先開口興師問罪“方才哪個說她的?” 許是蕭常瑞那一雙眼睛格外陰沉,掃在人身上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戰(zhàn)栗,楊雪漪是極為害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為自己辯解。 卞氏也跟著不怎么自在,只盯著足下的大理石地磚,腦袋飛快的轉(zhuǎn)著,想著該如何。又想著,怨不得相公說是小皇帝得罪不得呢,就這周身的氣度,哪是個這般大的年紀人該有的?果真是天家血脈,就是非同凡響。 “朕的耐心沒有多久……”蕭常瑞十分不耐煩的抬眸,眼神陰沉沉的像是墨汁一樣攝人心魄。 這個小丫頭是他一個人的,也只能讓他一個人欺負,誰敢碰她一下,他就要了那個人的命,這人算什么東西?竟然敢說她不好? “陛下!小女童言無忌,還望陛下大人有大量,繞過她這一次,臣婦回去定然好生教導(dǎo)她!求陛下開恩!” 卞氏雖不知這小姑娘是個什么身份,卻見長公主與小皇帝一個個都護著,自然也不敢造次詆毀,只麻利的跪下請罪。 蕭常瑞目光掃向一旁篩糠一樣的楊雪漪“你說的?” 楊雪漪終究頂不住,還是跪地“求陛下開恩!” 蕭常瑞嗤笑一聲“一家子軟骨頭!” 眾人自是又想起了那個軟骨頭的楊太師,他的親meimei親侄子死了,只是會無用的掉幾滴眼淚,侄子受苦受難自己又帶著家人躲起來,哪有這樣的親人? 淳兒扯了扯蕭華予的衣角,蕭常瑞眼角瞥到,登時會意,是要蕭華予求他不要深究,蕭華予也給他使了個眼色。 蕭常瑞只當做沒看見,就算求情又如何,他可不打算輕輕揭過,淳兒與皇阿姐心善,他心可是黑的,況且,他看著這像是老鼠的一家人不高興許久了,一點兒骨氣都沒有,實在膈應(yīng),卻始終找不到時候發(fā)作。 “有些人不會說話,舌頭就是個擺件,還不如不要,實在占地方?!彼麣舛ㄉ耖e道,公鴨嗓實在不好聽,配著這說出的話更陰森刺耳。 楊雪漪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恐懼的搖頭,蕭常瑞陰險的咧嘴呲牙一笑,牙齒雪白整齊,泛著陰森的光。 卞氏也被嚇得不輕。 蕭華予輕輕推了他一把“常瑞莫要嚇唬舅母與雪漪了,瞧瞧雪漪這小臉兒都白了,實在是可憐見的。” 卞氏一聽蕭華予愿意叫她們舅母與表妹,便覺得此事還有回旋余地,當即向她投去希冀的目光。 人前蕭常瑞不會不給蕭華予面子,自然是壓抑了心中的心思,盡力心平氣和道“皇阿姐既然求情了,朕也不會駁了她的意思,只是該罰還是要罰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安呀! 感謝alice_090503 地雷兩個! 營養(yǎng)液六瓶!么么! 第九十章 “既然嘴上沒個把門的, 那便自己掌嘴好了,什么時候出血了,什么時候停?!?/br> 卞氏與楊雪漪聞言俱是一愣, 見蕭常瑞神色不似作假, 心中不免埋怨他過于小題大做, 只是又實在懼怕, 遂面上依舊是誠惶誠恐的模樣。 楊雪漪雖平日里沒少受到冷嘲熱諷,但是如今日這樣丟人還是第一次, 只是看上首蕭常瑞一副她不打嘴巴就不罷休的模樣,當即狠了狠心,照著自己的臉重重一乎。 蕭常瑞扭頭,陰森道“聲音不夠大,是沒吃飯嗎?繼續(xù)!” 楊雪漪一咬牙, 又用了十足的力氣,這一下子讓自己重心不穩(wěn), 險些倒在地上。見上首蕭常瑞微微有些滿意的神色,絲毫不敢放水,只好一下又一下的照著自己的臉蛋招呼。 卞氏雖心疼,卻沒有膽子違逆蕭常瑞, 只好閉了眼睛不去看自己女兒的凄慘狀況。 楊雪漪的臉腫了起來, 紅紅的聳了起來,疼的眼淚汪汪。蕭華予眼看著差不多了,出言勸阻“行了,差不多了, 姑娘家家的別再毀了臉蛋?!?/br> 楊雪漪聞言趕忙打蛇隨上棍磕頭, 口齒含糊的求饒“臣女再也不敢了,今后定當謹言慎行, 還望陛下與長公主饒了臣女這一次。” 卞氏也跟著跪下“殿下,漪兒還要入宮侍奉,求您饒過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