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簡苦笑道，“不瞞兄長，我心里直打鼓呢?！?/br>
    喝了一口酒，他又說道，“我預(yù)備長住御林右軍丁字營，直到徹底摸清情況，掌控丁字營?！?/br>
    夏學(xué)士還沒走，趙書良趕來了。

    趙書良做夢也沒想到兒子能到御林軍任右郎將，一下子掌管幾千人馬，他心里又高興又擔(dān)心。

    高興的是兒子年級輕輕身居要職，擔(dān)心的兒子如此年輕，除了兩次上戰(zhàn)場，從未在軍中任過職位，忽然一下子挑這么重的擔(dān)子，他如何受得?。?/br>
    趙書良當(dāng)日一整天都無心差事，夜里還沒等吃飯就跑過來了。與夏學(xué)士打過招呼后，趙書良隨意坐下了。

    李姝忙又添了兩樣菜，給趙書良做了些他愛吃的飯食。趙書良不在意吃食，打發(fā)李姝去帶慶哥兒，然后與趙世簡仔細(xì)說了御林軍里的情況。

    三萬御林軍，里面很多貴族子弟，也有寒門子弟，許多將領(lǐng)之間親連著親，趙書良到里面好幾年了，也才摸清了他們左軍的情況，對于右軍，他知之甚少。

    但左右兩軍規(guī)模和官職設(shè)置都是一樣的，各項職責(zé)和規(guī)矩也大差不差。

    夏學(xué)士聽趙書良說過后，笑道，“自來父子不同衙門，賢弟去了御林軍，職位不低，想來叔父很快要調(diào)離御林軍了。”

    趙世簡倒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我，又要讓阿爹奔波了。”

    趙書良笑道，“嗨，賢侄不知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參軍，又不直接掌管軍隊，老二這才是要職。別說讓我調(diào)離御林軍，就是讓我回家養(yǎng)老，我也不說句二話?！?/br>
    夏學(xué)士哈哈笑了，“自古父母心，皆如叔父這般吶?！?/br>
    聽說趙世簡到御林軍當(dāng)差，李姝知道他以后必定是早出晚歸，說不得還要時常值夜。當(dāng)天夜里，李姝把趙世簡的衣裳準(zhǔn)備了幾套，又讓墨染去鞋匠鋪子里給他定了兩雙上好的靴子。

    當(dāng)天夜里，李姝把兒子哄睡后，與趙世簡說悄悄話，“官人，此去御林軍，是不是很不容易?！?/br>
    趙世簡摸摸她的頭發(fā)，“肯定是不容易的，我沒有在御林軍待過，對里面一竅不通。若不是阿爹剛才跟我說了這許多，我更是兩眼一抹黑。娘子別怕，我萬事先照著規(guī)矩來，等摸熟了，就好辦了。御林軍要緊的是忠心，這總比上戰(zhàn)場簡單一些。只是，往后我可能經(jīng)常不能回來了。娘子在家里好好帶著慶哥兒，我閑了就會回來。好在我如今身上還有個五品游擊將軍封號，一下子領(lǐng)了兩份俸祿，娘子又可以大方地用銀錢啦?！?/br>
    李姝笑了，“官人能干，我們母子也跟著沾光。官人放心，我會在家里好好帶著慶哥兒的。得閑了我就帶著他回柿子樹巷，看看阿爹?！?/br>
    趙世簡想著自己后頭很長一段時間可能回不來了，一邊和她說話，一邊伸手摸索著解了她的衣裳，夫妻二人說著說著就交織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趙世簡親了親兒子，摸了摸自家娘子的頭發(fā)，帶著墨染一起去了丁字營。

    墨染把趙世簡送到丁字營之后，自己回來了。御林軍里不允許任何官兵帶家人進(jìn)去，有品級的武將，身邊皆有親兵。

    墨染把二爺?shù)陌唤o了姜侍衛(wèi)和黃侍衛(wèi)，然后自己回去了。

    趙世簡正準(zhǔn)備進(jìn)衙門，忽然又叫住了墨染，“回去告訴二奶奶，買一匹馬放家里養(yǎng)著，你先照看著?！?/br>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進(jìn)去了。

    墨染回去后，立刻稟報李姝，“二爺說，讓二奶奶看著買一匹馬放家里養(yǎng)著，讓我先照看著?！?/br>
    李姝點(diǎn)點(diǎn)頭，“二爺如今升了五品，又是武官，家里沒有馬匹實在不像樣。墨染，你不是懂照看馬？我把銀子給你，你帶著文崖一起去挑一匹上好的馬，再買一些草料，馬暫時養(yǎng)在柴房里，你和文崖每日仔細(xì)照看著。”

    玉娘在一邊道，“二奶奶，前兒二爺回來的時候，我看他牽著軍中的那匹馬，愛惜的不得了，文崖要牽馬二爺都沒給他。如今二爺做了武將，以后定然要經(jīng)常往軍營里去，有了馬匹，自然更快一些?！?/br>
    李姝摸了摸慶哥兒的小腦袋，沒有說話。她心里非常擔(dān)心趙世簡，他年紀(jì)輕輕的立了功勞，若說從六品升到五品，原也說的過去。只是，圣上忽然讓他一下子掌管幾千兵馬，他如何能接的下來。但圣上親自任命的，他豈敢不接。老天保佑，官人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慕恿诉@差事。

    趙世簡不在家，李姝又開始深居簡出。墨染帶著文崖一起，挑了匹剛剛成年的棕色馬匹，又買了些上等草料，外加馬蹄鐵、馬鐙等馬具，共花了近二十兩銀子。這馬匹比起軍中的馬匹自然是不如，用來日常出行還是不錯的。

    御林軍武將，夜間巡邏時，可以騎馬，這也是官職雖小特權(quán)比較大的典范了。

    趙世簡一去七八天沒回來，李姝每隔兩日讓墨染或者文崖輪著去御林右軍送一些衣裳和吃食，再把臟衣裳拿回來洗洗。

    每回，兩個小廝帶回來的話都是一樣的，又一日，墨染回來后，身后跟著姜侍衛(wèi)。

    墨染回道，“二爺說了，他在軍中一切都好，請二奶奶不要掛念。他還給二奶奶和太太又請封了誥命，想來很快就能下來了。這個月的俸銀和各項軍中補(bǔ)貼，二爺打發(fā)姜侍衛(wèi)跟著我一起送過來。二爺還請二奶奶照顧好身體，天涼了，莫要總是在院子里坐著，仔細(xì)受了寒?！?/br>
    后頭姜侍衛(wèi)聽得直咂舌，趙大人在軍中才去了幾天，得了個貼面郎君的稱號，又能打，又能吃苦，萬事照著規(guī)矩，關(guān)鍵他還是我們御林軍唯一的一個兩榜進(jìn)士，長的又好看，到哪里都不怯場，很快就鎮(zhèn)住了場子。

    沒想到趙大人對待家里的太太卻這樣上心，連這等小事都要過問，真是鐵漢柔情啊。

    姜侍衛(wèi)讀書少，只說的出鐵漢柔情這個詞。

    聽墨染說完了，姜侍衛(wèi)忙上前行禮，“小的見過太太，大人命小的給太太送來這個月的月俸銀和軍中各項補(bǔ)貼?！?/br>
    李姝笑了，請他坐下，讓玉娘端了茶來，“你們大人讓你把東西都送回來，他在軍中還有的使嗎？”

    姜侍衛(wèi)不敢抬頭，低頭應(yīng)道，“回太太，大人說了，他在軍中吃喝都有，太太只需送些衣物就可以了，其余的也使不上。”

    李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吩咐玉娘，“把二爺?shù)囊律咽諑准o姜侍衛(wèi)，再把家里的吃食給姜侍衛(wèi)帶一些?！比缓笥纸o玉娘使了個眼色，玉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玉娘收拾好衣裳和吃食后，都給了姜侍衛(wèi)，又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姜侍衛(wèi)手里，“勞煩姜侍衛(wèi)跑一趟，這是我們太太賞的，給姜侍衛(wèi)路上喝口茶。”

    姜侍衛(wèi)見到給他銀子，忙嚇得把銀子丟回到玉娘身上，“小的不敢，小的是大人的親衛(wèi)，做這些事情，是本分，也是差事，怎能要太太的賞賜?！?/br>
    李姝笑了，“給你的，你就接著。以后，還要勞煩你替我多照看你們大人的起居，你們大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你的。你去了跟你們大人說，家里一切都好，哥兒也好，前幾天我?guī)е鐑喝ヒ娏嘶乩蠣敚蠣敶鬆敳⒋竽棠虃兌己?，讓你們大人不要?dān)心家里，自己要照顧好身子。俸銀我收到了，問你們大人，過幾天登高巷老太太七十壽辰，他回來不回來。若是回來，你提前來給我個信，若是不回來，我自己帶著哥兒去了?！?/br>
    姜侍衛(wèi)忙低頭應(yīng)了，玉娘又把銀子塞到姜侍衛(wèi)手里。因怕姜侍衛(wèi)推辭，玉娘抓了他的手強(qiáng)行塞到他手心里。姜侍衛(wèi)何曾被未婚小女娘摸過手，頓時有些害臊，只得接了銀子。

    等李姝吩咐完，姜侍衛(wèi)忙鬼攆似的跑了。

    到了丁字營，姜侍衛(wèi)回過話，把那銀子拿了出來，趙世簡點(diǎn)點(diǎn)頭，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道，“太太給你的，你接著。明兒再回去告訴太太，老太太生辰我不回去了，讓她給老太太備一份厚禮。”說罷，不再搭理姜侍衛(wèi)，姜侍衛(wèi)退到一邊去了。

    果不出夏學(xué)士所言，過了幾日，趙書良被調(diào)離御林軍，又回到五城兵馬司。至于趙世崇，之前已經(jīng)被調(diào)離至巡捕營任職，負(fù)責(zé)看守西直門，仍舊是個看大門的，但卻看守的卻是是正經(jīng)的九門之一。

    父子三個，各在不同的衙門當(dāng)值。

    過了幾日，趙老太太七十大壽。老太太壽辰前兩天，李姝的五品宜人誥命下來了。

    五品誥命，有資格進(jìn)宮朝賀了。以后每逢重大節(jié)日，除非重病不能起身，李姝都要進(jìn)宮向皇后行禮，與諸位誥命一起朝賀。且五品宜人年俸銀有八十四兩，如意坊開銷越來越大，兩口子俸祿多一些，也能少一些負(fù)擔(dān)。

    老太太壽辰當(dāng)日，李姝作為孫媳婦，一大早帶著慶哥兒先去了柿子樹巷，隨同孫氏一起，共同到了登高巷。

    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太太這年紀(jì)可不多見。趙書政與諸位兄弟商議過后，決定大辦一場宴席。趙老爺子走的早，老太太一個人過了這么多年，如今兒子孫子們都做了官，給她大辦一場宴席，也說的過去。

    余氏和呂氏今兒異常忙碌，各路親朋好友都來賀喜，他們婆媳兩個是長房長媳和長孫媳，不光要cao持宴席，還要迎接各路賓客。

    此次宴席是以趙書政的名義辦的，趙書良父子并未給同僚們發(fā)請柬，有一些消息靈通的，來送了禮，趙書政單獨(dú)記錄，留給三房自己去回禮。

    這回老太太辦壽宴，銀子是四個兒子湊的，趙書良多出了一些，其他三兄弟見他多出銀子，只得多出力。

    老太太見李姝跟著孫氏過來了，拉著她的手問，“簡哥兒媳婦，簡哥兒今兒是不是真來不了了？”

    老太太提前知道這個孫子今兒來不了了，但仍有些不死心，這是她最出息的一個孫子，她七十大壽，這個孫子不來，她心里總有些不足。

    李姝歉意地笑了笑，“阿奶，官人才去御林軍，萬事還沒理清開頭，已經(jīng)十幾日未曾回家了，故而今兒實在是來不了。官人讓我給阿奶備了份厚禮，恭祝阿奶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官人還說，等他下回回家，一定到阿奶這里看望阿奶?！?/br>
    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拍拍她的手，“差事要緊，我聽你大爺說，那是個要緊的職位，誰去了都是不著家的。阿奶明白的，阿奶就是老了，想孫子了。等他回來了，再到我這里來也是一樣的。”

    李姝笑了，“阿奶最是明事理了，阿奶看，這是我們慶哥兒，如今我快要抱不動他了?！崩铈览咸珎兌枷矚g胖小子，立刻把慶哥兒抱了過來。

    老太太立刻高興地拉著慶哥兒的小胖手，“哎喲，我的小乖乖，長的這樣喜人，以后定然和你阿爹一樣，是個有出息的?！?/br>
    老太太今兒真可謂是兒孫滿堂，她只管高興地聽著后輩們的祝福和奉承，臉上笑的褶子愈發(fā)深了。她高興啊，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的后人，也能漸漸發(fā)達(dá)了。就是讓她這會子死了，她也是值得的。老頭子，你就沒我有福氣。

    喜慶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李姝又帶著慶哥兒回到了如意坊。

    又過了七八天，慶哥兒都已經(jīng)忘了自己還有個阿爹。

    這一日下午，趙世簡回家了，身后跟著姜侍衛(wèi)和黃侍衛(wèi)。這一前一后，他去了近二十天。

    李姝才睡午覺起來，正帶著慶哥兒在廳堂里玩耍，聽見沉重的腳步聲，知道是他回來了，忙出來迎接，“官人回來了?！?/br>
    趙世簡臉色有些疲憊，看到李姝一身紅裙，頭上插戴著金步搖，面若桃花，滿臉含笑，他滿身的疲憊似乎都一下子飛走了一大半，立刻笑了，“娘子這些日子可好？慶哥兒呢？”

    李姝忙從玉娘手里接過慶哥兒，趙世簡摸了摸兒子的臉，又親了他一口，慶哥兒已經(jīng)不認(rèn)得他了，立刻被嚇得要哭。

    趙世簡哈哈大笑，笑過了撫了撫李姝金步搖下的流蘇，然后對李姝說道，“娘子，我先睡一時，吃夜飯的時候叫我?！?/br>
    李姝忙點(diǎn)頭，“官人累了，先歇息會。”說罷，她把慶哥兒遞給玉娘，親自進(jìn)入臥房，快速鋪床疊被，服侍他睡覺。

    趙世簡站在她身后，見她躬身鋪床疊被，忽然有些意動。他這二十日，整日緊繃著神經(jīng)，查檔案、整軍務(wù)、cao練御林軍，一刻都沒松閑，在這一刻，看到娘子的大紅裙，忽然感覺自己終于有了些人氣。

    李姝鋪好了床，轉(zhuǎn)身對他說，“官人，快歇息一會，吃夜飯的時候我叫你?！?/br>
    趙世簡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把她擁入懷中，“娘子穿紅裙真好看，就像那年你們才搬到秀水坊一樣。那天我去看你，也是這個月份吧，娘子穿著紅裙，站在西廂房門口跟我說話，裙擺上的石榴花真好看，我當(dāng)時看得恨不得時光不要走。這么多年過去了，娘子還是那個樣子，一點(diǎn)兒沒變?！?/br>
    李姝笑了，“誰說的，官人不知道，我也老了。”

    趙世簡對著她的臉香了一口，“娘子不管變成什么樣，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br>
    李姝嗔他一口，“官人快些歇息吧?！?/br>
    趙世簡也實在是累了，放開她，躺下后瞬間就沉沉睡去。

    李姝輕手輕腳出了房門，把慶哥兒帶到廂房玩耍，吩咐玉娘去看著羅mama夜里做幾個二爺愛吃的菜。

    天將將擦黑的時候，趙世簡醒了。他感覺身上有些粘膩，這么多天，他雖然經(jīng)常換衣裳，卻并未洗過澡。

    李姝早就準(zhǔn)備好了，立刻讓墨染搬出大浴桶，在西廂房給他痛快洗了一回。

    等李姝幫著趙世簡洗過澡，換了干凈衣裳，又擦干了頭發(fā)，這頭玉娘和封娘已經(jīng)把飯菜端上來了。

    李姝抱著孩子，和趙世簡一起在正廳吃飯。

    墨染和文崖一起，陪著姜侍衛(wèi)和黃侍衛(wèi)在倒坐房里開了一桌席面。姜侍衛(wèi)和黃侍衛(wèi)本來不敢喝酒，趙世簡親自發(fā)話，讓兩個小廝給上酒，他們四個人才在倒坐房里敞開了吃喝起來。

    黃侍衛(wèi)年紀(jì)大一些，已經(jīng)成過家，家里有兩個孩子了。姜侍衛(wèi)年紀(jì)比墨染等人大一些，非京城人士，老家在離這里三四百里路的地方。因這幾年在軍中，耽誤了成家。

    四人吃酒的途中，玉娘過來送了兩回飯菜。姜侍衛(wèi)見到玉娘，忽然臉有些紅。

    文崖大咧咧地和黃侍衛(wèi)吹牛，墨染看了姜侍衛(wèi)一眼，瞇了瞇眼睛沒說話。

    正房這邊，李姝不斷地給趙世簡夾菜，“官人在軍中這十幾天，定是吃不好睡不好，難得今兒回來了，好好歇歇。官人明兒要回去嗎？”

    趙世簡搖搖頭，“明兒不回去，后兒再回去。”

    李姝舒了口氣，“那正好哩，官人今兒夜里好生歇息，明兒咱們?nèi)タ纯蠢咸?。上回官人不是說去看什么丁大人，不若明兒一并抽空去了？禮我早就備好了，官人吃了飯看一看，有需要添置的，明兒路上就一并買了?！?/br>
    趙世簡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娘子周到，明兒咱們一大早去看看阿奶，然后去丁大人家。丁大人如今好像和大哥在一個衙門，只是他受了傷，只能做些閑差，好在他如今的俸祿是四品了，總能養(yǎng)家糊口。”

    趙世簡一邊吃一邊說道，“我去了御林軍才知道，軍中關(guān)系這般復(fù)雜，御林軍里，凡是有品級的，個個都是有本事的，也是有來頭的。娘子不知道，我原來還覺得自己是人中翹楚。凡進(jìn)士，無人比我勇猛，凡武將，無人比我有學(xué)識，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狂妄。”

    李姝笑了，“官人這才去了幾天，就能知道這些，可見是用了心，自來人外有人，官人能看到差距，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多少人，只見到自己的長處，眼里全是別人的短處，這種人，早晚都是井底之蛙，哪里比得上官人?！?/br>
    趙世簡給李姝盛了碗湯，“我不在家，辛苦娘子看家了?！?/br>
    李姝搖搖頭，“官人就不要跟我客氣了，我感覺，自打官人中了進(jìn)士之后，跟我說話越發(fā)客氣了。”

    趙世簡盛湯的手忽然頓了一下，他想了想，放下了湯，叫了玉娘，讓她把孩子抱出去。

    玉娘很有眼色地抱著孩子走了，又怕孩子鬧，和封娘一起帶著他玩小玩意。

    等玉娘出去了，趙世簡往李姝身邊靠近了一些，用手輕輕地一邊撫摸她的頭發(fā)，一邊輕聲說道，“姝娘不說，我倒沒在意這個。不管我跟你客氣還是不客氣，姝娘你記著，我還是我，就算以后身居高位，或是流落大街，我對你的心，和那個站在西廂房門口跟你說話的秀才郎君是一樣的，從來沒變過。我有時跟娘子說話客氣，想來是才從衙門回來，帶回來了一些官場毛病，娘子別見怪?！?/br>
    不等李姝回話，他又說道，“娘子不知道，我小的時候，就想考個秀才，有個功名，一來不用服徭役，二來不用納稅，還可以見官不跪。后來，咱們定親了，我又想考舉人，一來可以讓阿娘臉上有光，二來可以尋個好差事，多掙些銀子，讓娘子每年都可以打一對實心的金鐲子。沒成想這幾年變化這樣快，我中進(jìn)士，平叛、征北，如今又做了五品官，一下子管了好些子人。俸祿越來越多了，我卻沒時間陪著娘子去打金鐲子?？刹还芪以趺赐白?，我一直都記得，我做官，一來是想做些利國利民的事情，二來是想讓家里人過得更好。娘子，我從來沒有疏遠(yuǎn)你，你心里能感覺到嗎？”

    李姝被她說的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把頭靠在他肩上，“官人說的我都懂，我對官人也是一樣的?！?/br>
    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沉默了一會兒，李姝忽然說道，“官人，咱們還是吃飯吧，我現(xiàn)下能吃的很，不吃飽了，慶哥兒晚上要吃奶，我受不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