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李姝笑問,“你們家商議的如何了?我阿爹很看好尹家呢?!?/br> 趙世簡道,“我們商議來商議去,最后還是慧娘meimei自己點頭拿的主意?!?/br> 李姝笑,“這樣才對,我當(dāng)日一再叮囑她,一定要自己拿主意,這是她一輩子的事情,誰也不能替她過日子?!?/br> 肖氏嗔她,“自來婚事都是父母做主,你自己主意大也就罷了,還攛掇慧娘跟你一樣不守規(guī)矩?!?/br> 趙世簡忙打圓場,“姝娘也是關(guān)心慧娘,才說這樣掏心窩子的話?!?/br> 肖氏笑道,“就是看她出自好意,不然我定要打她?!?/br> 幾人說說笑笑,嚴(yán)氏忽然進(jìn)來了。 肖氏忙道,“你來作甚?簡哥兒也不是外人,你快回去歇著吧。” 嚴(yán)氏笑道,“阿娘,我躺了一個多月了,孩子馬上也有三個月了,如今差不多該穩(wěn)當(dāng)了。我聽阿娘和meimei們說的高興,自己一個人在房里躺著甚是無聊,就忍不住來了?!?/br> 嚴(yán)氏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她坐下前,柳絮給她椅子上鋪了厚褥子,后面還加了個枕頭,讓她靠著。 趙世簡笑道,“是我的不是,累嫂子起身了?!?/br> 嚴(yán)氏也笑道,“妹夫不用想那么多,是我自己想出來玩,又怕阿娘不答應(yīng),妹夫來了,正好給我找了個梯子。” 眾人都笑了,然后繼續(xù)說慧娘的事兒。 嚴(yán)氏插嘴道,“尹大人我也聽說過,他家里并沒聽說有什么污糟事。不過一般誰家有事都是捂著的,但若是有太出格的事情,捂也是捂不住的。妹夫不用太擔(dān)心,尹家另外兩個兒媳婦我知道,雖不是多出眾,也不是那等掐尖要強(qiáng)的人。妹夫只要自己出息了,何愁慧娘meimei在婆家無法立足?!?/br> 說罷,嚴(yán)氏頓了頓,“只一樣,尹大人家里是有妾的。不光尹大人有,尹家大郎也有個妾。尹大人的妾還生了個閨女,尹大郎的妾我倒沒聽說有所出。” 趙世簡頓時坐不住了,若知道是這樣,定不能答應(yīng)的。 嚴(yán)氏見他急了,忙道,“妹夫稍安勿躁,且聽我說?!?/br> “可著整個朝廷,有幾個官員家里是沒有妾的。像公爹這樣的,本就是少數(shù)。再說了,尹三郎現(xiàn)下不過是個秀才,等他做官,猴年馬月去了。到時候,妹夫說不定比他還有出息,晾他也不敢作耗。我們女子在夫家的體面,有一半都來自娘家。妹夫若因為這個而不答應(yīng)婚事,那慧娘meimei只能往低了嫁了。慧娘meimei年紀(jì)不小了,尹家好歹是六品之家,妹夫要為了這個,就讓慧娘meimei嫁給白身嗎?以后子子孫孫,又要從頭開始。再說了,尹大人有妾,誰說尹三郎一定就要有妾了,尹二郎不也沒有妾?!?/br> 趙世簡又坐下了,是啊,嫂子說的有道理,錯過了尹家,meimei只能嫁給比趙家還差的人家了。 肖氏忖度著開了口,“慧娘以后在婆家如何,還是要看簡哥兒你能走多遠(yuǎn)。不過,這事兒你回去了還是要給你阿爹和慧娘說一說。我們還按之前說的去辦,若你們家實在不能答應(yīng),到時候媒人上門了,你們再提要求也不遲?!?/br> 趙世簡點頭應(yīng)了。 在李家吃過飯后,趙世簡稍作休息。李姝帶著玉娘,趕著把他的襖子改好了,他趁機(jī)把鏈子塞到李姝手里,然后回家去了。 夜里,趙世簡把這個事兒說給了趙書良等人聽。 趙書良心里有些打鼓,他是知道朝廷里但凡稍微有點品級的官員都是有妾的。他自己沒有妾,一是因為和吳氏感情好,二來他只是個八品小官,若家里養(yǎng)個妾,也不像個樣子。 若為此事推了尹家,那慧娘真的只能往低了嫁了。他就這一個女兒,如何不想她能嫁個好人家。 說什么貧寒人家夫妻感情好,那都是狗屁。貧賤夫妻百事哀,為了兩個碗兩塊布頭子,兄弟妯娌都能打起來。 趙書良看了看兩個兒子,老大若不出意外,以后最多和他差不多,尹家不會把老大這樣的放在眼里。就看老二了,他若能在尹三郎之前中進(jìn)士,總是能壓過尹家一頭。等太子上位,李家姑奶奶成了正經(jīng)嬪妃,老二前程有望,這又是一重依仗。 只要老二比尹家三郎更出息,慧娘在婆家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敢納妾,老子把他打成爛羊頭 ! 干了,富貴險中求。當(dāng)日大皇子和太子相爭之時,他都敢給老二定李家的親事。如今太子又沒有對手,聽說圣上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好多朝政都轉(zhuǎn)到了太子手里。李家以后的富貴是眼睛可以看到的,那他還猶豫什么。 就算外人說他家靠裙帶關(guān)系也無所謂,那不過是一些不得志的人說的酸話而已。這起子心胸狹窄的小人,你若遞給他一根裙帶,他拽的比誰都緊。 趙書良看向慧娘,“我兒怎么看這事兒?” 慧娘紅了臉,“這也是常有的事兒,男人家若是有出息了,只要不是寵妾滅妻,就當(dāng)多養(yǎng)兩個閑人罷了?!?/br> 趙書良笑道,“我兒大氣,不過你放心,有我和你哥哥們在呢,定然不會讓你受委屈。你年紀(jì)不小了,若錯過了尹家,只能往低處去了,阿爹怎么忍心能讓你去那些人家,整日洗洗涮涮,像個粗使婆子一樣?!?/br> 趙家人打成了共同意識,又往李家那邊傳了話。 李家很快回了話,尹家聽說慧娘賢惠能干,哥哥年紀(jì)輕輕中了舉,嫂子和東宮有親,忙不迭答應(yīng)了,很快就會上門提親。 就在趙李兩家興頭頭忙活慧娘的親事時,李穆川帶回來個壞消息。還沒等李家人做好準(zhǔn)備,東宮來人,至李家問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尹三郎:岳父別打我,我不納妾 新坑《賣油娘與豆腐郎》,請親親們給個收藏~ 第64章 聽挑唆堂前擊鼓 你道是何事?原來是那文進(jìn)財, 流連賭場多日, 欠了巨額賭債,把房子抵給賭場,還是不夠還債, 被賭場打個半死。 錢氏和金童也被攆出來了, 錢氏恨他害得她們母子流落街頭,也不管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去了半條命,直接把他丟在大街上,自去謀生了。 可金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錢氏年齡也大了,母子兩個啥也干不了。沒辦法, 錢氏只好重cao舊業(yè),因她三十幾歲的人了, 接的都是些下九流的客人,掙的資費也少, 但好歹母子兩個能果腹。 過了一段時間,錢氏每日疲于掙命, 實在受不了這種日子。她看著兒子和張老鼠一模一樣的面孔,想著張老鼠也沒個正經(jīng)婆娘,文進(jìn)財如今在大街上要飯,也管不了她了,索性直接帶著兒子去投奔張老鼠了。 張老鼠如何不知道金童是自己兒子,但他嫌棄金童是個病秧子,啥也干不了, 跟個祖宗似的,沒得還要他這個當(dāng)?shù)酿B(yǎng)活他。自己也一把年紀(jì)了了,平日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如何還能多養(yǎng)兩個人。 可錢氏是誰,她直接厚著臉皮帶著兒子住在張老鼠那兩件破屋里不走了。張老鼠家雖然比不上文家的屋子,可好歹能遮風(fēng)擋雨,比她在外面租兩間屋子當(dāng)暗門子強(qiáng)多了。 張老鼠無法,只得讓錢氏母子住下了。但他自己就是個窮鬼,實在沒法養(yǎng)活這母子,他也不想受那個累,但錢氏有法子治他。 張老鼠是個老光棍,突然見到兒子他娘,如何能不想親近,但錢氏每回都問他要錢,張老鼠生氣,“咱們都有兒子了,算起來也是一家子,如何還問我要錢?” 錢氏笑道,“既是一家子,我們母子兩個明日的嚼用還沒有著落呢,官人總得周全我們的衣食罷?” 張老鼠無法,每次只得把兜里的錢掏干凈。錢氏也不再干那營生,平日自己到外面幫人縫縫補(bǔ)補(bǔ),母子兩個總算能安身立命。 再說那文進(jìn)財,他可沒人收留。他本想去找李家,可現(xiàn)在這幅鬼樣子,他又覺得無臉去見人,又怕女兒真的不認(rèn)他,心里傷心難過,一直在街頭流浪。 這一日,他正在街頭隨意亂轉(zhuǎn),期待能從哪里討碗飯吃,一個不小心,卻撞到了一個穿著得體的人身上。 文進(jìn)財一疊聲鞠躬賠禮,“對不住,對不住,小的眼瞎,沖撞貴人了。” 對面的人本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忽然看了他一眼,笑道,“喲,這是文大官人不是,這是怎地了?怎么看起來像逃荒似的?!?/br> 文進(jìn)財見被熟人認(rèn)出來了,覺得丟臉,忙用破爛的袖子遮住臉,“大官人認(rèn)錯了,小的告退?!?/br> 那人搖搖手里的扇子,“我說文大官人,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咱們在一起吃酒取樂的時候,您可不是這樣慫的啊。大官人家里都出了貴人了,怎地還混成這個樣子啊,這也太給貴人丟臉了。” 文進(jìn)財頓了一下,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他仔細(xì)想了想,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但他以前的狐朋狗友太多了,一起吃酒賭錢,事后忘了也是正常的。 文進(jìn)財尷尬地笑了笑,“大官人說笑了,我如今不過是個臭要飯的,怎能和貴人扯上干系?!?/br> 那人又笑了,“這里說話不方便,今兒我也無事可干,文大官人若不嫌棄,我請大官人洗個澡,換身干凈衣服,再吃頓飯,當(dāng)年風(fēng)流倜儻的文大郎,多少小女娘大街上偷看你,怎能這樣蓬頭垢面?!?/br> 說罷,不等文進(jìn)財拒絕,直接拉著他走了。 洗漱干凈、換上新衣的文進(jìn)財,又是一幅斯文儒雅中年大叔的模樣,不清楚的人誰也不會相信一個時辰之前,他還在大街上要飯。 文進(jìn)財平白受人恩惠,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笑道,“某姓陳,名紀(jì)言。文大官人不用客氣,論起來,咱們以前也在一起耍過的,朋友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 文進(jìn)財拱手道,“陳大官人高義,只是我如今身無長物,實在無以為報。” 陳紀(jì)言驚奇道,“文大官人怎不去投奔女兒?文大官人難道不知道?” 說到這里,陳紀(jì)言看了下四周,低聲道,“令嬡如今已經(jīng)是東宮四品良媛娘娘了,有她在,文大官人還愁什么呢?” 聽到這話,文進(jìn)財眼里火熱了起來,“當(dāng)真,我也聽說她嫁給了貴人,可也不太清除到底是哪家貴人,沒成想她居然這樣有出息?” 說完,文進(jìn)財眼里又暗淡了,“可她早就不是我女兒了,可恨我被毒婦挑唆,當(dāng)日把她送給旁人,斷了父女情分。” 陳紀(jì)言笑道,“文大官人多慮了,百善孝為先,你是她親生父親,好歹也養(yǎng)了她不少年,如今你衣食無繼,難道她不該孝順您?!?/br> 文進(jìn)財遲疑到,“我要如何去找她呢?我找她,萬一她說她已經(jīng)過繼出去了,我也沒有理由把她要回來啊?!?/br> 陳紀(jì)言低聲道,“要回來估計是難了,昔日過繼的事情,某也有所耳聞,文大官人當(dāng)日親自簽的過繼文書。況且,若她姓文,根本沒有選秀的資格,論起來就是欺君。文大官人白養(yǎng)了個女兒,送給李家,如今他家倒是沾了不少光。文大官人總得為自己以后想想,難道就這樣一直要飯,若被外人知道了,良媛娘娘也丟臉。您去鬧一鬧,總能得些銀錢,以后大官人改邪歸正,好好過日子。大官人論年紀(jì)也不是很大,把那毒婦休了,再娶房良家女子,生兒育女,豈不美哉?!?/br> 文進(jìn)財猶豫問道,“陳大官人是讓我去找李家嗎?” 陳紀(jì)言揮揮手,“嗨,找李家作甚,李家也是精窮,住的院子還沒我家的大。大官人要找,就找您正經(jīng)女婿?!?/br> 文進(jìn)財嚇得直搖頭,“不行不行,好不好的,把我當(dāng)刺客殺了也白殺?!?/br> 陳紀(jì)言神秘一笑,“我自然不是讓文大官人去宮門口鬧,你可以去告狀嘛,就是李家騙走你的女兒。等您的貴人女婿知道了您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他手指縫里漏一點,您吶,一輩子就吃不完用不盡了。” 文進(jìn)財眼神閃閃爍爍了半天,吭哧吭哧憋出一句話,“那,哪個衙門能管這事兒呢?” 陳紀(jì)言高深莫測一笑,低聲道,“不若直接去刑部擊鼓,不過,文大官人可能要遭些罪了。刑部大堂的鼓,不是誰都能敲的。且大官人是以民告官,得先打二十板子?!?/br> 文進(jìn)財頓時嚇得臉都白了,“二十板子下去,豈不要了命?” 陳紀(jì)言道,“富貴險中求啊,大官人去了先敲鼓,衙役打板子前,定要高升呼喊,我是太子敏良媛的親爹,狀告她不認(rèn)老父。您把這個喊出來,衙役們心里沒底,下手就有所保留,不敢真?zhèn)顒庸?,定然不會要了命的?!?/br> 文進(jìn)財猶豫不決。 陳紀(jì)言見他這慫樣,生氣了,“文大官人當(dāng)日的風(fēng)采哪里去了?難不成想天上白掉好處給您?算了,我高估了您,你還是繼續(xù)去要飯吧。今兒這衣服和飯錢,算我打發(fā)了咱們以前的交情?!?/br> 說罷,陳紀(jì)言抬腳就要走。 文進(jìn)財忙拉住他,“陳大官人莫惱,我都聽您的,陳大官人為我好,我豈能不知好歹。” 陳紀(jì)言這才又坐下了,“這樣才對嘛,文大官人天生富貴命,合該去享福的?!?/br> 在陳紀(jì)言的幫忙下,三日后,文進(jìn)財敲了刑部衙門的大鼓。 衙役再三問他,真的要敲鼓? 他鼓足了勇氣,敲?。?! 這一敲,就沒有了回頭路,頓時在東宮激起了一片水花。 文進(jìn)財敲過鼓,刑部按流程把他拖上堂,他張嘴就是一連串的訴訟,“我要告京兆府七品官李穆川,騙我過繼女兒;我還要告東宮太子敏良媛,不認(rèn)老父親?!?/br> 刑部和京兆衙門經(jīng)常有來往,升堂的刑部官員正好認(rèn)得李穆川,更知道東宮良媛,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心里直打鼓,但規(guī)矩不可廢,他給左右衙役使了個眼色,然后高聲說道,“你以民告官,先打二十大板?!?/br> 衙役把人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衙役們知道上官的意思,故而手下留情,看起來血糊糊的,其實并未傷筋動骨。 但這,已經(jīng)讓文進(jìn)財疼的直掉眼淚,早知這么疼,他不該聽姓陳的,一兩銀子還沒摸著,先挨一頓痛揍! 打板子的衙役認(rèn)識李承祖,忙去把這事兒告訴了他。 李承祖驚的跳了起來,立刻給上官告假,直奔京兆衙門,通知李穆川。李穆川也立即向府尹俞大人告假,回了家。 因事涉東宮,刑部尚書很快知道了這件事情。 尚書大人人老成精,如今太子掌權(quán),這樣不光彩的事情,何須暴露出來。他摸了摸胡須,沉吟道,“說起來,這是殿下的家事,還是先通知殿下。” 說罷,他直接告訴升堂的五品官員,“你去讓在場的人莫要聲張,我進(jìn)宮去稟報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