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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沉香如血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驀地,趙翊方才道:“今日里可有人接近過夫人?”

    輕兒搖了搖頭,道:“沒有”又說:“今日夫人進(jìn)了宮就一直和皇后在一起,不曾見過旁的人?!泵碱^一皺說:“不過有一個人,奴婢覺得需多加提防著。”

    “哦?”趙翊道:“什么人。”

    輕兒說:“皇后身邊的一個小黃門,叫夏卓,特別得皇后喜愛,這個人是天子派來照顧皇后的,皇后如今最是聽他的話,大人還請慎重,若是必要之時,需得及時下手除掉此人?!?/br>
    趙翊輕笑一聲,并不回應(yīng),只道:“你退下吧”

    “諾”

    “哦,對了”趙翊又叫住了輕兒,提醒道:“好好照顧著夫人,說到底你還是她的奴婢?!?/br>
    輕兒道:“諾,奴婢會照顧好夫人的?!闭f罷退下了。

    屋里的油燈微弱的燃燒著,趙翊從案幾旁起身,他慢慢的走出門外,抬起頭看著夜晚的星空,他閉上了眼睛,似乎沉在了這黑夜里。

    驀地,付伯過來,說:“大人,今日可去孟夫人哪里?”

    趙翊沒有開口。

    付伯又問:“蕭夫人那里呢?大人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去看過蕭夫人了,前些日子蕭夫人親手做的羹湯送來給大人,大人也沒有嘗。”又笑說:“蕭夫人的兒子如今正在學(xué)騎射,大人不是一向喜歡他嗎?”

    趙翊方才淡淡地道:“喜歡?!?/br>
    付伯一眼看破,說:“大人說的違心話,喜歡是喜歡,可他到底不是大人的親兒子,身上留著的也不是大人的血脈,不過是別人的遺腹子?!?/br>
    趙翊沉默不語。

    付伯說:“大人您也到年紀(jì)了,該有一個孩子的,別人的孩子,養(yǎng)得再久,到底也不比自己的親?!?/br>
    趙翊忽然笑了笑,但他的眼眸卻是黯淡的,只冷淡地道:“我這樣骯臟的血脈,從此斷絕了倒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說罷,他就轉(zhuǎn)身回到了屋里。

    付伯看著他的背景,驀地,嘆息一聲,只輕輕吐了一句:“到底是嘴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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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入夜了之后, 夏卓服侍玉兒梳洗, 端了盆熱水, 將草藥泡開后, 伸手試了試,待到溫度差不多了,便給玉兒去了鞋襪泡腳,她的兩只小腳丫玉一樣白, 嫩嫩的, 啪嗒啪嗒地拍著水花, 水花濺到了夏卓的臉上。

    夏卓擦了擦, 好性子的微笑道:“皇后別鬧了?!?/br>
    玉兒便不鬧了, 道:“你別叫我皇后,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br>
    夏卓說:“諾”又說:“那奴婢該叫您什么好?!?/br>
    玉兒說:“以前府中的人都叫我玉兒,再就是玉兒姑娘?!?/br>
    夏卓只是笑了笑, 不說行,也不說不行,他拿過白巾給玉兒擦腳,玉兒咯咯地笑, 嘴里嚷著“癢”“癢”

    就在這時, 門外進(jìn)來了一個人, 長身玉立,正是天子劉昭。

    夏卓頓時跪地行禮道:“陛下”

    玉兒的笑容也掛在了臉上,歪歪頭,用著一種疑惑的, 打量的眼神看著劉昭。

    劉昭對跪在地下上的夏卓說:“你先退下”

    “諾”夏卓說著端起了地上的木盆,躬腰離開了。

    玉兒看著劉昭,驀地,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一排小牙來,她說:“你就是天子,我那天見過你的。”她說的是大婚的那日。

    劉昭走上前來,坐在榻上,道:“是的,那日我們見過?!?/br>
    玉兒爬到他身邊來,乖巧而又好奇的看著他,她的眼睛很大,很干凈,是孩子特有的純凈,同時又有些怯怯的,好似是害羞,她說:“你是玉兒的夫君?”她似乎是明白夫君這兩個字的含義,又似乎是并不明白,朦朦朧朧的,只覺得是個令人羞澀的詞。

    “嗯”劉昭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絲,說:“朕是你的夫君。”

    玉兒道:“他們都說夫妻要一起睡覺的,你是來跟玉兒一起睡覺的嗎?”

    劉昭搖了搖頭。

    玉兒說:“那你是來做什么呢?是來陪玉兒玩的嗎?”

    劉昭說:“你想要玩什么?”

    玉兒翻身躺在榻上,自己將被拉高,一雙眼睛眨呀眨呀的望著他,說:“玉兒想聽故事”

    不知為何劉昭忽然眼睛有些發(fā)澀,他立刻垂下眼簾,無聲苦笑。

    玉兒說:“你在笑什么?為什么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劉昭說:“朕在想,若是當(dāng)年朕的孩子還在,如今應(yīng)該跟你差不多年紀(jì)?!?/br>
    玉兒問:“他去了哪里?為什么不在了?”她天真地笑道:“你可以將他帶給玉兒,玉兒可以帶他玩?!?/br>
    劉昭并沒有回答,他抬起頭來,微笑著道:“你想聽什么故事?”

    玉兒鼓著腮想了好一陣子,方才脆脆地道:“玉兒也不知道,什么故事玉兒都喜歡聽?!?/br>
    劉昭說:“好”

    ……

    次日,鄧節(jié)醒來的時候,輕兒已經(jīng)將用來梳洗的熱水,沐膏,篦子,簪子等都一一擺好,帶她起來便就麻利的幫她梳洗。

    輕兒今日給她梳的是個輕便的發(fā)髻,和以往大不相同,旁邊準(zhǔn)備的也是身改良過的偏胡風(fēng)的衣裳。

    鄧節(jié)問道:“今日怎么換穿這身衣裳?!?/br>
    輕兒說:“太尉大人上朝前吩咐過,今日要帶夫人去騎射場,吩咐奴婢給夫人準(zhǔn)備一身輕便的衣裳?!?/br>
    鄧節(jié)遂點了點頭,未再多言。

    換好了衣裳,用過了早膳,輕兒便同鄧節(jié)上了府門外停著的馬車,一路駛到了騎射場,方才扶著鄧節(jié)下馬車。

    遠(yuǎn)遠(yuǎn)的,鄧節(jié)就看到了趙翊,他也是一身收腕的胡風(fēng)衣裳,腳下是一雙黑色繡銀紋的胡靴,身姿挺拔,肩膀平直。

    鄧節(jié)不得不承認(rèn)他生得一副好架子,什么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都撐得住。

    此刻他的身側(cè)還有一個人,一個男孩,十一二歲的年紀(jì),也是一身胡風(fēng)衣裳,背上背著箭筒,手里一張輕便小弓,從箭筒里抽出一直便就拉弓射出,直中靶心。

    射中了,那男孩就抬頭,似乎在同趙翊說著什么,好像是在邀賞。

    鄧節(jié)隨著輕兒走上了前去,趙翊方才回頭看見她,稍稍笑道:“你來了”又對那男孩說:“這是鄧夫人,你叫她母親?!?/br>
    那男孩便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禮,道:“母親”

    鄧節(jié)頓時有些驚愕,趙翊對那男孩道:“你且先自己射箭,我稍后過來,若是能正中十次靶心,便就送你匹西涼的小馬駒?!?/br>
    男孩眉開眼笑,道:“謝父親”

    趙翊笑笑,轉(zhuǎn)身離開了,鄧節(jié)隨在她身后,走了一陣子,道:“那是蕭樂的兒子?!?/br>
    鄧節(jié)喃喃道:“蕭夫人”腦中浮現(xiàn)的是那個并不出眾的女子的臉,雖是不出眾,卻也是個美麗的女人,只不過在趙翊的眾多妾室中,她總是能夠讓人忘記她的存在。

    鄧節(jié)回頭去看那孩子,足又十一二歲,絕不是趙翊的孩子,而且也不過只小趙翊□□十,卻要尊敬的稱趙翊為父親,這畫面著實是讓人覺得奇怪。

    趙翊輕笑道:“你想什么呢?”

    鄧節(jié)連忙回過頭,道:“沒想什么”又問:“那孩子多大了?”

    趙翊說:“十二”

    鄧節(jié)說:“蕭夫人是兩年前入的府?”

    趙翊稍稍皺眉,思忖一陣,道:“記不得了”

    鄧節(jié)說:“夫君恐怕連自己妾室的姓名都記不全了吧?!?/br>
    趙翊瞥她一眼,驀地,竟然笑了。

    鄧節(jié)也猜不透他在笑什么。

    趙翊轉(zhuǎn)眼收了笑意,道:“他母親是鄄城一戶高門的妾室,自入門后,就屢屢遭正室欺凌,北方戰(zhàn)亂,他們母子便被夫家丟棄了,一路相依為命流浪至了東阿?!?/br>
    鄧節(jié)心道:你倒真是來者不拒。嘴上卻什么話也沒說。

    趙翊說:“我沒有碰她?!彼乘谎郏坪蹩闯隽怂闹懈拐u,道:“我還沒有那么如饑似渴”又淡淡地道:“我不過是收留了他們母子,不然逢此亂世,恐怕他們不被亂賊欺殺,也會餓死路邊?!?/br>
    鄧節(jié)道:“夫君心善”

    趙翊沒有她敷衍的夸獎當(dāng)真,道:“那孩子便就認(rèn)我為父親。”他說:“他是個好苗子,來日定然不輸于趙爽他們。”

    鄧節(jié)問:“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趙翊看著她,淡淡地說:“桓文”

    霎時間只見鄧節(jié)臉色驟變,面如死灰,趙翊盡覽于心,復(fù)又笑道:“好似是吧,我記不得了,是姓桓,還是姓韓,不過進(jìn)府的時候那孩子就堅持要改名字,改姓了趙,名也改了,改做趙玳。”

    鄧節(jié)哪里還聽見他后來在講什么,只覺得五雷轟頂,心中更是巨浪滔天。

    她不知道他哪里聽來的這個名字,更不知道他到底查出了多少來,只覺得此刻血液都在倒流。

    “你怎么了呢?”趙翊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臉色怎么看起來這么差?!?/br>
    鄧節(jié)稍稍偏開頭躲開,道:“沒什么,可能是沒有休息好嗎?”

    趙翊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鄧節(jié)問。

    趙翊說:“騎馬,我方才問你可會騎馬,你還沒有回答我?”

    鄧節(jié)方才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哪里還聽到他后來講什么,此刻臉色才緩和,道:“會一點?!?/br>
    趙翊便轉(zhuǎn)身叫人牽來了一匹馬,趙翊先翻身上馬,而后才向她伸出手來,鄧節(jié)略有遲疑,而后才將手遞給拉,他手下一用力將她拉到了馬背上。

    他的手臂環(huán)過她的身體,她的脊背貼著他的胸口,她的心臟還在因為方才“桓文”那兩個字而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趙翊拽了拽韁繩,驅(qū)馬前進(jìn)。

    兩人具是沉默,過了一陣子,趙翊說:“你好像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