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趙翊對鄧節(jié)說:“玉兒是我的小妹,身體不好,自年前就在兗州的二伯家修養(yǎng),昨日才接回來?!?/br> 說話間,玉兒正睜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偷偷打量她,又輕輕拉了拉她的手,笑咪咪地說:“嫂嫂陪玉兒去玩球好不好?!庇駜旱难劬ι每蓯?,圓圓的,亮亮的。 不等鄧節(jié)開口,趙翊便道:“你的嫂嫂近日來生了病,不能陪你玩。” 玉兒垂著眼眸,沮喪地道:“那玉兒自己去玩了” 趙翊微微點了點頭。 趙翊望著玉兒跑遠后,方才在她身側(cè)坐下。 鄧節(jié)抿了抿嘴,問道:“她與大人一母同胞?” 趙翊笑道:“自然不是”他說:“她是宋夫人的女兒,是我父親妾室中年紀最小的?!?/br> 鄧節(jié)問:“那宋夫人……” 趙翊輕輕拍點袖口的灰塵,漫不經(jīng)心地道:“四年前便去了?!?/br> 鄧節(jié)沒有說話,她從沒聽過趙翊提過他自己的母親,以前她曾聽外面謠傳趙翊他的母親是夏侯將軍府上的歌妓,身份低微,他出生沒多久便去世了,而趙翊,他也不是嫡長子,只是庶出罷了。 趙翊看向她,笑說:“我見玉兒倒是喜歡你,她自小身體不好,沒什么朋友,娘親又離世地早,待你病好了,多陪陪她?!?/br> 鄧節(jié)道:“是” 趙翊起身道:“時辰差不多了,太醫(yī)也應(yīng)該快到了,你先回去等著吧?!?/br> 鄧節(jié)道:“是”然后離開了。 …… 趙翊回到了正堂,他已經(jīng)有些倦了,一推開門,只見孟瀾仍坐在案幾旁,此刻她一見到他,眼眶便紅了,眼睛里充著淚水幾欲流下。 “你還沒有走?”趙翊問。 “我舍不得走,想留在這里,怎么也能盼到大人回來。”孟瀾淚眼朦朧地道。 趙翊看著她,驀地,走上前來摸了摸她的臉蛋,擦掉了淚珠,笑道:“如此,便幫我寬衣吧”他說:“我有些累了” 孟瀾立刻露出了笑,兀自擦了擦淚,道:“妾這就來” 她立刻上前給趙翊解衣裳,邊解邊忍不住在他的喉結(jié)側(cè)吻了吻,趙翊一下就笑了,這次倒是真的笑,語氣也變得緩和多了,他道:“別胡鬧?!?/br> 孟瀾停下道:“妾哪里胡鬧了?”她恃寵而驕,道:“自從鄧節(jié)嫁過來,大人便冷落我們,隔三差五的便往鄧節(jié)那里跑?!?/br> 趙翊沒有說話,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孟瀾靠在他的懷里,說:“大人,您說,我同鄧節(jié)比,誰更美一些。” 半響,孟瀾也沒有得到回答,她抬起頭,不等看清趙翊,卻已經(jīng)被他從懷里推出去了。 趙翊背過身子,一邊解衣裳一邊淡淡地說:“你同她比什么?” “妾……妾……” 趙翊回頭冷漠地瞥她一眼,繼續(xù)解著衣裳,淡淡地道:“她是江左鄧家的長女,是名臣之后,也是我的夫人,是正妻,以后別讓我再聽到這種不知深淺的話?!彼m是這么說著,卻也沒聽出來真的有多么生氣。 正當(dāng)時,門外的奴婢輕輕敲了敲門,道:“大人,司馬將軍求見?!?/br> 是司馬煜。 趙翊停下了解衣服的手,轉(zhuǎn)身坐在榻上,道:“讓他進來”又對想要回避的孟瀾說:“不用回避了,你先留在這里?!?/br> 司馬煜披著一身戰(zhàn)甲進來,半跪在地,道:“大人” 趙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在御林軍當(dāng)值,可是有事稟報?” 司馬煜說:“是”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孟瀾,欲言又止。 趙翊淡淡地道:“你且說吧,不必顧慮?!?/br> 司馬煜抱拳道:“是”他說:“不知道大人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屬下的人在城郊發(fā)現(xiàn)的那句尸體?!?/br> 趙翊腦中忽然浮現(xiàn)了那顆小珠子,他的眼睛似乎驟然陰沉了一些,但聲音仍舊平淡如常,只道:“可查出來了?” 司馬煜道:“屬下的人已經(jīng)查驗過了尸體,是被利劍一劍從身后刺穿背心而亡,幾乎是一擊致命。” “哦?”趙翊似乎是有些驚奇。 司馬煜說:“一擊致命,想來殺他的人是個個中高中?!?/br> “尸體可是宮里的人?”趙翊問。 司馬煜說:“屬下命人仔細的一一排查了,三個月內(nèi)宮里并沒有人消失不見。”他思忖著說:“那具尸體應(yīng)該不是宮里的人,而且臣已經(jīng)審過了參與叛亂的幾個頭目,除了已經(jīng)自殺的長水校尉種輯,活著的人均與此事無關(guān),所以臣料想這事和蔣貴妃他們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br> 司馬煜抿了抿嘴,猶豫地道:“不過……” “說” 馬煜道:“不過,兩個多月前有個御林軍請假歸家,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還是沒有回來,屬下查了書簡,他應(yīng)是回瑯琊省親去了,按理早就該回來了,御林軍軍紀嚴明,從來沒發(fā)生過這等事,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瑯琊那邊調(diào)查此事了?!?/br> “瑯琊”趙翊輕輕念道,眼里頓時似蒙了一層寒冰,他的拇指輕輕捻過食指的指腹,若有所思。 又是瑯琊。 半響,趙翊冷淡地問道:“那顆珠子可還在你身上?” 司馬煜回答:“在” 趙翊把腳上的胡靴脫掉,面上不以為意地道:“你把它放下,回去當(dāng)值吧?!?/br> “諾”司馬煜于是退下。 趙翊的目光落在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一旁的孟瀾身上,道:“你都聽到了” 孟瀾說:“妾確實都聽到了” 趙翊笑了笑,道:“怎么想的” 孟瀾舔了舔嘴唇,湊上前來,跪坐在他的身側(cè)給他捏肩膀,道:“妾不過婦人,哪里想得明白這些事?!彼崧暤溃骸版恢溃磺卸加写笕四亍?/br> 作者有話要說: 內(nèi)個,我這兩天在外地,明天可能更新不了,后天回來繼續(xù)更,對不住了○| ̄|_ 第十四章 清晨天方亮的時候劉縈已經(jīng)醒了,她摸了摸身側(cè)冰涼的床榻,怔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她便支撐著身體起來了。 奴婢碧兒給她篦發(fā),將那頭青絲束成一個精致典雅的發(fā)髻,又挑了幾只釵。 簡單的梳妝過,劉縈便坐在案幾前喝著一小碗桂花蓮子羹,卻聽碧兒忽然道:“太尉大人” 劉縈立刻放下羹起身迎接,不想趙翊已經(jīng)半只腳邁了進來,道:“你用你的,不必起身?!?/br> 劉縈說:“大人可曾用過?” 趙翊說:“還沒有” 劉縈吩咐碧兒道:“去給大人端來一份”又問趙翊道:“大人怎么這么早來,這個時辰大人應(yīng)該上朝了。” 趙翊說:“上朝不必著急”他接過蓮子羹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說:“這羹……” 劉縈立刻解釋道:“這是妾的奴婢按照老家的法子煮得羹,大人恐怕吃不慣,妾這就立刻命奴婢再去煮一份……” “不必麻煩了”趙翊說,卻也沒有再喝的意思,將羹置在一旁,道:“你是瑯琊人?” 劉縈也不便再用羹,回答道:“妾確是瑯琊人?!?/br> 趙翊丟置到案幾上一張帕子,道:“看看這個?!?/br> 劉縈狐疑的撿起來打開,里面是一顆小玉珠子,像是某塊玉佩下用作點綴的。 “如何”趙翊淡淡地問。 劉縈思忖著說:“是上好的藍田玉,不是瑯琊產(chǎn)的?!彼nD了片刻,又道:“但這雕工,確是瑯琊的技術(shù)?!?/br> 她說:“這珠子應(yīng)是配在玉飾上的,多數(shù)都是供給宮里用,但是也會留有一批專門供給瑯琊當(dāng)?shù)氐氖雷鍌?。?/br> 趙翊說:“可分辨得出來?” 劉縈說:“可以的,瑯琊有七名門,不同的珠子下都會刻著不同的紋飾以做區(qū)分?!?/br> 她說著將珠子舉起輕輕迎向太陽,道:“就在珠子底部……”她的微笑忽然凝結(jié)在臉上,但也只是短短的一剎那。 下一刻,她道:“這是瑯琊鄧家的玉珠?!?/br> 劉縈轉(zhuǎn)頭望向他,眼里蒙上一層疑惑:“這是鄧夫人的珠子嗎?” 趙翊不置可否,只道:“其他的事與你無關(guān),不必多費心了?!?/br> 劉縈用帕子將珠子重新包好,交還給趙翊道:“妾明白,妾不會再同第三個人講的,請大人放心?!?/br> 天已經(jīng)越來越亮了,高翹的屋檐上落了只喜鵲,似乎是個好兆頭,也該到了去上朝的時候。 趙翊起身說:“你好好休息”便動身離開,一只腳方才邁出門檻,又轉(zhuǎn)頭對劉縈道:“非是因為瑯琊的方子喝不慣,而是因那羹是苦的?!?/br> 說罷離開了。 劉縈看著自己碗中的羹,那羹似乎是已經(jīng)冷了,她無半點胃口,叫奴婢通通端了下去。 …… 太極殿內(nèi),天子劉昭端坐在大殿,一身黑紅相間的華麗的朝服,他望著殿下群臣,似乎有些失神。 他想起幾天前被縊于此的蔣貴妃,只覺得屈辱和痛苦像是千萬條毒蟲,慢慢的蠕上身。 虎賁校尉趙爽此刻正在殿下,笏板別在腰帶里,似乎等得有些焦了,回頭回腦地問程琬:“大人咋還不到?”湊得更近了一些:“不能出事了吧!” 程琬只是無奈一笑。 隨后便聽殿外小黃門高聲道:“太尉大人到!” 劉昭不知這已是自己第多少次聽小黃門如此高喊,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從他被蔣騰挾持到如今,已有了六余載吧。 他看著殿下那個比自己還要年輕五歲有余的趙翊,聽他上奏要陳兵官渡攻打呂復(fù)的計劃。 劉昭他其實并不需要真的聽進去,哪怕恍神也是無所謂的,他只需在最后說一聲準,只此而已。 然而這次,卻并不像往常那樣簡單,趙翊說完陳兵官渡的計劃后,微笑著又道:“此次陳兵,望一舉擊潰河北逆黨,又恐穎都有失,陛下身臨險阱,動搖國本,若真如此便乃臣之過,為此還請陛下不辭辛苦,同臣共赴官渡,以皇帝神威,振奮三軍?!?/br> 劉昭霎時間皺緊了眉頭,遲遲沒有回答。 趙翊微笑著看著天子,他的眼里雖然含笑,但似乎并不友善,反而像是淬了毒的箭,吐出信子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