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答應(yīng)的是不是太快了？一點都沒有誠意。

    這句話宋書玉當(dāng)然沒說出口，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他自己都覺得神經(jīng)病，要是說出來，這小傻子怕不是又要用那種看大傻子的眼神看他。

    中午吃過飯，一大一小躺在炕上，魚香窩在宋書玉懷里，小眼睛都瞇上了，這時江斯齊敲響了門。

    “宋書玉，外面有個鎮(zhèn)上來的李同志找你。”

    鎮(zhèn)上來的？

    宋書玉皺了下眉，旋即想起了在供銷社工作的那個青年。

    魚香翻了個身，小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話，宋書玉沒聽清，下炕前輕輕拍了拍她，“睡吧?！?/br>
    江斯齊見宋書玉出來后，這李同志看了他一眼，意識到這人是有私事要說，忙笑笑走到一邊下棋去了。

    片刻后，宋書玉站在院子里，看著面前的李同志，輕輕勾了下薄唇，皮笑rou不笑：“已經(jīng)半個月了？”

    李同志忙道：“孫書記說接到電話就聯(lián)系公社幫您開了證明，這其中辦手續(xù)就走了半個月，您父親特意說了按規(guī)矩來?！?/br>
    江斯齊下著棋正好抽空往那邊瞥了一眼，宋書玉扶著額頭，像是忍著極大的怒火，臉色陰沉的可怕。

    賀剛也看見了，淡淡道：“怕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br>
    江斯齊笑：“肯定的，你見過咱宋同志什么時候當(dāng)著眾人面這樣過？”外面還停著輛轎車呢，家世好就是了不起啊。

    賀剛斜他一眼，“書玉今年也不過二十。”再沉得住氣也有控制不了的時候。

    宋書玉呼了口氣，收斂住情緒，“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收拾東西就走，麻煩李同志你等一下。”

    李同志點頭，想到孫書記的囑咐，又添了一句：“對了，孫書記讓我告訴您，香香的身份證明已經(jīng)辦好了，您回去可以帶上?！?/br>
    “好?！?/br>
    進(jìn)了屋關(guān)上門，宋書玉簡單收拾了證件，幾件衣服還有魚香的小零嘴，最后才爬上炕，把小人從被子下挖出來，“香香，醒醒，我們要出去一趟?！?/br>
    魚香蠕動了下小身子，嚶嚀一聲，“我不要去，我要睡覺?！?/br>
    “乖，”宋書玉抱起人，拎著包往外走，“要回北京了，等到車上再睡?！?/br>
    魚香嗯了聲，眼睛卻還閉著，宋書玉見狀也不再喊她，抬頭對李同志道：“走吧?！?/br>
    鄉(xiāng)下泥土路不好走，李同志一邊謹(jǐn)慎地開著車，一邊瞟了幾眼男人懷里吧唧著嘴的小女娃，怕是夢到什么好吃的了。

    李同志不禁笑了下：“這就是香香？真可愛?！?/br>
    “嗯?！彼螘衩~香的頭，垂眸看了她好一會，才低下頭在她頭上親了一下。

    李同志直接開車把兩人送到了縣城里的火車站，見宋書玉抱著人，還伸手想幫他拎一下包。

    宋書玉點頭笑笑，說：“不用了，李同志你就送到這里，天也快黑了，你還是早些回去，這次麻煩你了。”

    青年忙擺擺手，“哪里話，不麻煩?！?/br>
    過了一會，上了火車，宋書玉找到自己的床鋪，把懷里熟睡的小人輕輕放在床上，拿出水壺連灌了幾口水，才總算緩了過來。

    從他抱著魚香一上車就看過來的中年女同志放下手里的手冊，忍不住搭腔道：“小同志，你這是去哪兒？”

    一口的北京腔，宋書玉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北京?！?/br>
    “我看你這裝扮，是插隊的知青吧，這是回家了？”

    “嗯?！?/br>
    聞言，中年女同志笑了笑，又問：“鋪上那女娃娃是你閨女還是meimei？我看你年紀(jì)也不大，是meimei吧？”

    周圍站著坐著的人聽到這話都看了過來，無他，只因這男同志長得委實過俊了些，還有他剛才抱著的那個女娃娃，比那畫上的小糖人還可人。

    宋書玉耐性本就不大，見眾人看過來，皺著眉頭拿過外套，蓋在了魚香身上，“不是。”

    這不是閨女就好了，看來自己也沒認(rèn)錯人，中年女同志往對面上鋪的閨女瞧了眼，正想說什么，就見那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女娃揉著小眼睛爬到了男同志的懷里，還十分親昵地?fù)е牟弊尤隽藗€嬌，只好閉上了嘴。

    一覺醒來，就見這么多陌生人望著自己，魚香怯怯地往宋書玉懷里拱了拱，小聲道：“這是哪兒??？”

    宋書玉也不再管其他人，把人抱在腿上，指著窗外道：“火車上，你看外面，上次送解遠(yuǎn)洲回家時，你見過的?！?/br>
    魚香睜大眼，趴在玻璃上，看著對面的火車：“真的誒，裝了輪子會跑的長箱子，我們也坐這個去北京嗎？”

    可愛天真的話語讓宋書玉的心情好了許多，他揉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笑著點了點頭。

    他笑得可真好看呀，魚香眨著小睫毛想。

    她不知道有個人也是跟她一樣這樣想的，坐在兩人上鋪的年輕女同志看著下面的宋書玉，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喜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愛你們～

    變動就是還是見大孫女。

    猜猜北京幾日游～

    第45章

    火車很快動了, 這還是小人魚到了陸地上后第一次坐火車，魚香好奇極了。

    在跟宋書玉確認(rèn)過車廂里的人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才望過來后, 魚香抬著小下巴，笑嘻嘻地跳下鋪，睜著雙好奇的大眼睛, 伸著小脖子朝走道里瞄了幾眼。

    宋書玉伸手拉過她，“看什么，小心被人拐跑了?！?/br>
    “我才不會被拐跑呢，”魚香踮起腳, 爬到他腿上, 揪著他襯衫的紐扣，小嘴里念叨道：“我要被拐跑了，你會難過的?！?/br>
    宋書玉笑, 魚香又問：“我們?yōu)槭裁慈ケ本┌? 我不去上學(xué)了嗎？”

    宋書玉想到李同志說的話, 臉上的笑淡了下去，“奶奶生病了，很嚴(yán)重的病，我們得回去看看。”

    “哦，”魚香點點頭, 眼睛又轉(zhuǎn)別處去了, 宋書玉知道她不懂這些，也沒在意，低下頭翻起書來。

    卻不想轉(zhuǎn)過去的小人忽然又轉(zhuǎn)了過來, 捧著他的臉，看著他信誓旦旦說：“生病我知道的，宋書玉，奶奶生病了會好的，你不要不開心?！?/br>
    他不開心，她也有點不開心，不開心是會傳染的！就像小燕燕前段時間起的痘痘一樣，她看著都癢癢的。

    見他盯著自己也不說話，眼睛烏黑黑的，魚香又說：“生病會好的，小燕燕的痘痘都好了?！?/br>
    她很漂亮，脾氣很壞，頑皮起來時不時就能讓他頭疼個半天，可她也總是那么可愛，說起一些話來，哪怕宋書玉知道那是天真和無知，也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和傳說中相同的是，她不僅落淚珍珠，也確實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一大一小躺在鋪上看書，不時還會咬幾句耳朵，車廂里來來往往的人走過忍不住瞧幾眼，卻沒有人再上去搭腔。

    要不是男人懷里的女孩年齡太小，章母都要以為對面睡的是對恩愛的小夫妻?？磧扇损ず莿牛家獞岩勺约貉刍?，不然身為過來人，那小同志眉眼間的溫柔纏綿她怎么會看不出來？

    怪了，章母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心道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mama，我渴了，你遞點水給我?！闭滤仂吭阡伾?，低下頭朝章母伸著手。

    mama？魚香倏地抬起眼，碰上女人偷偷看過來的視線，本能地皺了小眉頭，章素歆連忙紅著臉別開眼，“mama！”

    章母掏出水壺遞過去：“看你急得?！?/br>
    宋書玉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兩人一眼。

    章素歆從母親手里接過水，發(fā)覺到他在看自己，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不知道他有沒有記起自己來，去年在供銷社外她還未來得及問他名字，他就走了，要不要……章素歆大著膽子再看過去，男人卻已經(jīng)垂下了眼。

    魚香歪著頭問宋書玉：“mama是什么，她怎么喊那個嬸嬸mama？”

    “mama就是娘?！?/br>
    “啊，”魚香嘟著嘴點點小腦袋，表示明白了，不過，好奇寶寶又想到了：“那爹爹呢，爹爹叫什么？”

    宋書玉翻過書，“爸爸?！?/br>
    “哥哥呢？”

    “哥哥還叫哥哥?！?/br>
    魚香撇撇嘴，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你們?nèi)祟惪烧媛闊镉H就娘親，還mama?！?/br>
    宋書玉也低下聲：“那你們海里都怎么喊爹爹娘親的？”

    魚香想了想，嘴里蹦出了幾個音節(jié)，是宋書玉從沒聽過的語言，很怪異，他盯著她的嘴：“你再說一遍?！?/br>
    魚香嘚瑟地瞧他一眼，又說了一遍，然后笑道：“嘻嘻，我知道你聽不懂，宋書玉是個大笨蛋，大笨蛋還說大聰明是小笨蛋，羞羞臉～”

    大聰明？宋書玉笑著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這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呀。你們族里小笨蛋是怎么說的？”

    “這個我好像沒怎么聽過呢，”魚香撓著頭又想了想，才指著他說了幾個音節(jié)。

    宋書玉揪著她的小臉學(xué)著她的嘴型說了回去，“嗯，對不對小笨蛋？”

    魚香驚了，她到了村里學(xué)了好長時間才學(xué)會他們說話，他怎么能那么快就會說她們族里的語言！

    氣死魚了！魚香抱著平坦的小胸膛，憤憤地又罵了句只有自己才懂的王八，氣鼓鼓地撇開臉。

    宋書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正打算哄哄她，就見對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坐起身，目光直直地盯著魚香。

    宋書玉警戒地把小人魚抱在懷里，“嬸子，你有事？”

    章母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反應(yīng)過大了，朝他笑了笑，“我聽見這個娃娃剛才說的話，有點好奇小同志你們是從哪里學(xué)的這個語言?！?/br>
    魚香懵懵地看她，宋書玉收緊手，若無其事道：“我也忘了從哪聽的，就記了幾句?！?/br>
    章素歆探出頭，插嘴道：“mama，是爸爸研究的那個語言嗎？”

    章母橫了她一眼，才對宋書玉說：“這是我女兒，名喚素歆，我和她父親都搞研究語言這塊的，幾年前去海省那邊從一些漁民那了解到了這個語言，剛才突然聽見小同志meimei說，有點好奇，希望小同志別怪罪?！?/br>
    虛驚一場，宋書玉點點頭，默默記下海省這個地方。

    到了晚上，宋書玉在火車上買了兩盒飯，里面沒幾塊rou，魚香扒拉了幾下，就蔫噠噠地垂下頭，像是心愿沒有被滿足的熊孩子一樣，甩開筷子：“我想吃rou～”

    什么壞毛病，宋書玉沉著臉拿起筷子狠狠敲了下她的小手，“誰教你甩筷子的，沒rou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哼，魚香抱著手躺在鋪上，嬌縱地踢了踢腿，蠕動著身子耍賴，“沒rou我就不活了，就不活了，不活了～”

    車廂里的人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笑了出來。

    章母去等熱水了，章素歆坐在母親的鋪上，看看自己手里的排骨飯，咬著嘴唇看向宋書玉，猶豫道：“同志，要不我和你換一下，這是我mama自己在家做的?！?/br>
    火車上的飯菜既貴又沒有什么rou，章母早上起來買了點饅頭，做了幾盒飯，考慮到天氣熱，母女倆就帶了兩盒當(dāng)晚飯吃。

    宋書玉禮貌地笑了下：“不麻煩你了，她就是被我慣的。”

    魚香癟著嘴，聞言哼唧了聲，直把宋書玉哼唧的太陽xue青筋直跳。

    這小混蛋是看準(zhǔn)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打她，越發(fā)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