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宋書玉抿了抿唇,把扔在地上的小衣裳撿起來,“她看到你了?” “沒呢,我躲起來了,她沒看見我?!?/br> 沒看見就好。 宋書玉嗯了聲,“明天跟我一起去上工?!?/br> 這段時間不帶她,是因?yàn)榈乩锘疃?,他顧不上她,讓她跟去,就她的皮勁,恐怕呆不了多久就哭著要回來,而且她長高后,再裝在衣服里,一旦有人靠近他,很容易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魚香一點(diǎn)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聽到他這么說反而撅起小嘴:“我之前要跟你去,你還不愿意,你看,我差點(diǎn)被人捉住了吧?!?/br> 給個梯子就想上天,宋書玉抬起頭,皺著眉瞥了她一眼,“趁我還在跟你好好說話時,把你腳上的鞋子脫了?!?/br> “哦……”魚香坐在炕上把鞋子脫掉,笑嘻嘻地擦了擦剛才踩的地方,“不臟呢?!?/br> 宋書玉打開柜子:“鄭慶蘭穿了哪件衣服?” “灰色的那個,就你經(jīng)常穿的那件?!?/br> 宋書玉臉色沉沉的拎出那個塞在最里面的襯衣,看了一眼就扔在地上。 半晌后,宋書玉倒了杯溫水,沖小人招招手:“魚香?!?/br> “嗯?” “你先來杯里呆一會。” 魚香嘟著嘴:“干嘛呀?我不要。”自打她長高后,躺在杯子里腦袋能頂?shù)奖w,很難受,她一點(diǎn)也不喜歡呆在杯子里。 “聽話。” “我不要!” 宋書玉冷笑一聲,“……魚香香,你現(xiàn)在進(jìn)杯里,我還能假裝不知道你打算又和咪咪出去野的事,不然……” ???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去玩的?魚香抬起眼,想否認(rèn),見他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自己,仿佛在說我看你怎么撒謊,小嘴巴趕緊牢牢地閉上了。 想起上次疼了好幾天的屁股,魚香后怕地捂著小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過去,“知道啦!” 只是,魚香抱著尾巴縮在竹杯里,想不明白宋書玉是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又想出去玩的?他又沒有千里眼。 而宋書玉沒想到自己只是從被關(guān)上的窗戶聯(lián)想到鄭慶蘭說要把咪咪剝了這句話,隨口詐上一句,魚香就心虛地招了。 他就說之前他明明都把門鎖上了,她怎么能跑出去的,敢情都是被這只貓勾引出去的? 學(xué)什么不好,非要學(xué)勾搭魚,要不是還有事要做,宋書玉現(xiàn)在就要把這只貓剪的一根毛都不剩,他垂下眼,卷了花貓一腳。 花貓大概是察覺到了宋書玉似曾相識的不善眼神,被踢了一腳后,可憐兮兮地叫喚一聲,咬著耗子就躥了出去。 宋書玉從箱子底下拿出不久前謝老女士寄來的兩百元,想了想,揣到兜里,到隔壁敲了下門,開門見山道:“賀大哥,麻煩你讓院子里的人集合一下,今天有人到我屋里偷了錢?!?/br> 賀剛聽到這話,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知青大院里的同志家境各自不同,雖然也有從城里來,到鄉(xiāng)下卻吃不上一頓飽飯的情況,但這種偷東西的事情還從來沒發(fā)生過。 賀剛還想讓宋書玉再確認(rèn)一下,但看他的臉色,怕是已經(jīng)確定了。 江斯齊走過來:“偷了多少?” 宋書玉面不改色:“兩百,家里剛寄來的。” 江斯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大院里怕沒有人不知道宋書玉家世好,但這隨便一寄就是別人得幾年才能攢下來的錢……也未免過于奢侈了些。 賀剛聽到丟了兩百,就知道事情嚴(yán)重了,這估計得報到公社去,要是人真被捉到了,批.斗都是最輕的處罰。 很快,宋書玉宿舍遭了小偷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院子。 十幾個知青站在院子里,有人問宋書玉丟了什么,聽說是兩百塊錢,一個個都吃驚地看著他。 賀剛站在眾人前拍了拍手:“大家安靜一下,今天下午上工的時候有人別開宋書玉同志宿舍的門,偷了兩百塊錢,我不愿相信咱們這一群人里有這樣偷竊的人,可是事情確實(shí)發(fā)生了,希望這位同志自己能主動站出來承認(rèn)錯誤,如果現(xiàn)在站出來了,那就是我們院內(nèi)的事,不然我只能通知趙隊(duì)長了,到時候要報上公社,肯定是要批.斗的,大家下鄉(xiāng)插隊(duì)都不容易,該多為自己的前途考慮考慮?!?/br> “賀大哥,你怎么知道就是咱們院子里的人,說不定就是村里哪個二流子偷的呢?” “就是啊,咱們大家相處那么長時間,沒出過這種事??!” 賀剛:“那也要把咱們院子里的人都搜了才能去查村里的人!” 宋書玉站出來道:“今天下午咱們上工的時間不長,我中午回來時錢還在,就在剛才下工回到宿舍后我發(fā)現(xiàn)柜子和箱子都被翻了,所以我想問一下這個下午咱們院里有哪位同志沒去上工的,說不定這位同志看到誰進(jìn)了我的屋子?!?/br> 宋書玉這句話說完,幾個男知青就道:“老宋,咱們下午可都一塊在地里忙活,沒缺一個人,這個你是清楚的?!?/br> “不是,你們幾個什么意思,難不成是我們幾個女同志偷的?” 江斯齊笑:“哎,季同志你急什么,我們可不是這個意思,這不就問問你們誰沒去上工嗎?老宋也說了,說不定這位同志看到小偷了呢?” 劉靜文從剛才聽說宋書玉那屋遭了偷,就一直盯著鄭慶蘭,因?yàn)榻裉煜挛缢齽傁鹿せ氐剿奚幔鸵娝弥馇闀鴱哪兄嗨奚崮沁吪芑貋?,?dāng)時她只以為她又被宋書玉給拒絕了,也沒多想。 現(xiàn)在聽到宋書玉這么說,劉靜文就反應(yīng)過來了,她舉起手,“賀大哥,鄭慶蘭同志應(yīng)該看到了,下午我看她從你們男知青宿舍跑回來的?!?/br> 話音剛落,劉靜文就被鄭慶蘭扯著頭發(fā)往后拽,“劉靜文,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會偷宋同志的東西!” 身邊的人趕忙上去拉開她,“鄭慶蘭,靜文可沒這么說你,沒聽見大家都說可能你看到小偷了嗎,你這么激動,別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吧。” 見大家都看著她,就連宋書玉也一臉冷漠地望著自己,鄭慶蘭收起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紅著臉焦急地解釋道:“我沒有偷宋同志的錢,我只是想送點(diǎn)東西給他?!?/br> 宋書玉:“我沒見到鄭同志的東西?!?/br> “我本來想送的,但后來又想,又想明天再給你,所以我又給拿回來了,真不是我偷的錢!” “那賀大哥的貓是不是你摔死的?” ??? 賀剛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宋書玉,正想說貓沒死啊,就聽到鄭慶蘭喊道:“不是我,我只是幫你把它從窗戶上趕下去,我沒——”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鄭慶蘭睜大眼,臉色一下子白了。 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眾人臉上懷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肯定了。 宋書玉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所以真的是你進(jìn)了我的屋?把我屋里翻了一遍,還順帶拿走了我家里寄來的錢?” “原來真的是她,靜文,她剛才怎么好意思扯你?!?/br> “鄭同志,咱們再艱難也不能做偷偷摸摸這種事!” “我沒有!” 偷了兩百塊可是要被處分被□□的,鄭慶蘭怎么敢擔(dān)這個責(zé),“宋同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鬼迷心竅了,對就是鬼迷心竅了,我只是想送情書給你,我也沒打算翻你的東西,我就是看到了那些小——” 宋書玉沉著臉打斷她,“你別開我屋子的門,把我屋子徹底翻了一遍,然后我的錢丟了,現(xiàn)在你又說你沒拿我的錢,那錢是被誰偷了?” 大家伙看著鄭慶蘭,心道,對啊,你都把人屋子翻了一遍,不是你拿的是誰拿的?總不能錢自己長腿跑了吧? 賀剛走到鄭慶蘭面前:“鄭同志,你現(xiàn)在把錢還給宋同志,這件事咱們?yōu)榱四愕哪樏?,就?dāng)沒發(fā)生過,書玉,你看這樣怎么樣?” 宋書玉表情看上去有些難看,但他看了看眾人,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村里人對咱們知青的觀感更差,只要鄭同志把錢還給我,這事就到此結(jié)束,也不用通知趙隊(duì)長了?!?/br> 言外之意,鄭慶蘭今晚不把錢還給他,是一定要叫趙隊(duì)長處理的,到時知青的名聲如何可就不怪他了。 “鄭同志,你也聽見了,現(xiàn)在把錢還給宋同志,這事咱們十幾個人就爛在心里,不會提了?!?/br> 鄭慶蘭要?dú)獐偭耍骸拔覜]偷,我說了,我真的沒偷宋書玉的錢,我那么喜歡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劉靜文摸著自己生疼的頭皮,說道:“可你家里不是幾個月沒寄錢給你了嗎?” “劉靜文,有你什么事,我撕爛你這張破嘴!” 鄭慶蘭平時嘴巴壞,愛罵人,亂拿別人的東西,除此之外,還總是仗著自己比大家早來兩年,當(dāng)個老前輩到處使喚人幫她打水干活,這群女知青早就煩了她了,此時見她又要沖上去打劉靜文,一個個忙攔著她。 “鄭慶蘭你又想干嘛,自己偷了東西還想打人啊!” “季英梅!” 鄭慶蘭紅著眼就要撲上去,被江斯齊幾個男同志一把摁住。 “鄭慶蘭,你就把錢還給宋知青吧,前年冬天的事,咱們誰心里沒數(shù),但你看有誰在背后說你了嗎,你這樣要是傳出去,村里誰家還敢和咱們搭伙吃飯啊!” 然而大家好話壞話說盡,鄭慶蘭就是不承認(rèn)自己偷了錢。 賀剛讓江斯齊幾人松開手,“鄭同志,不管你偷沒偷錢,你別開宋同志的門,翻了他的東西都是事實(shí),只要報到公社,是一定會被批.斗的,你自己衡量衡量?!?/br> 宋書玉站在賀剛身邊,聞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無論什么時候,做事說話,即便是一個站立的姿態(tài),都溫和有禮,看上去毫無攻擊性,但很奇怪的是近兩年來,除了回北京的解遠(yuǎn)洲,竟沒人真的與他交好過。 賀剛之所以跟鄭慶蘭說這番話有自己的考量,他心里其實(shí)在剛才就有點(diǎn)明白了錢或許真的不是她偷的。 可是為什么大家伙在宋書玉說了幾句話之后就一致認(rèn)為是她偷的,沒有想過宋書玉在冤枉她呢?因?yàn)樵诖蠹已劾?,宋書玉的為人和家世不會也不屑這樣做,可他就真的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溫和有禮嗎? 比眾人多吃了幾年飯,明里暗里觀察出不少東西的賀剛不會這樣認(rèn)為。 但現(xiàn)在宋書玉既然這樣做了,就說明他是想給鄭慶蘭一個教訓(xùn),恐怕連帶著前年的事一塊報復(fù)上了。賀剛自認(rèn)也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最小化。 “鄭同志,你想好了嗎?” 無論認(rèn)不認(rèn),鬧到公社的結(jié)果都是要被批.斗,鄭慶蘭白著臉,想到兩百塊,手都在顫抖:“我知道了,我等會就把錢給宋同志?!?/br> 賀剛這才讓大家散了。 宋書玉回到宿舍,魚香頭頂著杯蓋,沖他吐了個泡泡,“宋書玉,你好壞呀~” “哦,我怎么壞了?” “我都聽到了,你騙大家壞女人偷了你的錢。” 宋書玉將小人魚從水里拎出來,包在毛巾里,“我可沒騙人,她本來就打算偷我的東西,只不過沒偷著罷了?!?/br> “什么東西呀?我怎么沒看見?” “……說你笨還不承認(rèn)?!?/br>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就有人敲了下門。 “稍等?!?/br> 魚香小鼻子嗅了嗅:“是壞女人來了?!?/br> 宋書玉給她穿上衣服,蓋上小被子,“你躺被里乖乖看書,等會我去做飯?!?/br> “哦?!?/br> “等會不許吱聲?!?/br>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