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之花瓶女配開掛了、七十年代海妖飼養(yǎng)指南、沉香如血、退休玄學(xué)大佬是頂流[娛樂圈]、七零重生日常、穿越成小吏家千金、玫瑰偷走了他的心、殿下明鑒、豪門女配從修仙界穿回來后、表姐情深
朱瑙卻微笑搖頭道:“上官將軍未免低看了你那幾位部下。若真是受朕哄騙,他們又如何會替朕效力呢?” 上官賢的神色僵住了。他的部下確實都非愚鈍之人,即便真因受騙而變節(jié),過不了幾日也該明白過來了,又如何做得出與昔日同僚倒戈相向之事? 他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身體微微發(fā)抖:“……為什么?” 朱瑙將他細(xì)微神色看在眼中,不由眉峰微挑眼波流轉(zhuǎn):“上官將軍當(dāng)真猜不到嗎?那朕便告訴你罷——蒲州城被破后,陶大將軍立刻派人從鄴都趕往河南,意欲暗中挾持上官將軍的那幾位舊部,強(qiáng)行奪取他們手中兵權(quán)。那幾位將軍提前得了風(fēng)聲,又驚又怒,又別無退路,也就只好選擇棄暗投明啦?!?/br> 他的語氣輕快,上官賢的臉色卻越來越沉重。 然而過了一陣,上官賢的肩膀雖仍不能克制地抖動,臉上的神色反倒逐漸平靜了。 他跟隨陶北十余載,如何不知陶北為人?當(dāng)朱瑙說出這件事,他立刻就明白此事是真的,他也明白陶北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會這樣做。 在被軟禁的這四個月里,這種可能他并非沒有想過,只是他不忍深思??上o論他思或不思,事情仍朝著最壞的方向去了…… 片刻后,他喉結(jié)滾動,冷冷道:“叛臣賊子,該殺!如此不忠不義之人,朱公也敢用嗎?就不怕他們故伎重施?” 朱瑙身邊的護(hù)衛(wèi)們不由紛紛皺起了眉頭??瓷瞎儋t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齒。 任何人都能唾罵袁肖與錢施,唯獨(dú)上官賢不該。他們背叛梁國,投奔蜀軍,又何嘗不是為上官賢鳴不平呢?說他們不忠也便算了,說他們不義……這上官賢還真是和陶北一樣的狼心狗肺。 朱瑙卻又笑了笑,溫語繼續(xù)道:“上官將軍莫急,這四個月里還發(fā)生了不少事——鄭、孟二州歸順后,梁國朝野震驚,陶大將軍也極為震怒。他使出雷霆手段,一夕之間罷黜官員一百五十余人,斬首三十余人,受株連者千余人……上官將軍想知道是哪些人被斬首,被罷黜嗎?” 伊始,上官賢臉上的神色仍勉力維持著,越聽到后面,他維持得便愈發(fā)艱難。 朱瑙從袖中取出一張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紙推到他的面前。那張紙上寫著的正是這幾個月來遭受陶北打壓的人的名單。 上官賢并不想看,可仍然忍不住掃了一眼,只一眼,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開了。他脆弱的平靜終于土崩瓦解,猛地抬眼看向朱瑙! “不可能!”他惡狠狠地一巴掌拍向放在石桌上的那張紙,仿佛這樣就能將其拍碎。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 河中府落入蜀軍手中后,河南便門戶大開。他明白陶北憂心河南安危,因此另派人手接管河南,此舉雖無情,卻也合理??赡青挾歼h(yuǎn)在千里之外,與此次失利毫無關(guān)聯(lián)!陶北有何緣由忽然肅清朝廷?!難道陶北懷疑他早有反意、勾結(jié)朋黨嗎?! 對于上官賢的質(zhì)疑,朱瑙笑了笑,并不反駁,只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 “你騙我……你騙我!!” 上官賢忽然朝著朱瑙撲過去,然而他的身體甫一動彈,早有準(zhǔn)備的程驚蟄便上前一步,一柄未出鞘的劍擊狠狠打在他的心口!上官賢悶哼一聲,頓時摔回原位,身體蜷成一團(tuán)。 驚蟄皺著眉搖頭,彎下腰在朱瑙耳邊低語道:“公子,要將袁肖與錢施召來嗎?”上官賢若不信朱瑙說的,請他舊部前來對質(zhì),一切也就明了了。 朱瑙朝著面無血色的望了上官賢一眼,搖頭道:“算了,不必了?!?/br> 上官賢并非不信,只是不能接受罷了。如今他情緒激動,若召集他的舊部來,談得攏還好,若談不攏,致使雙方翻臉,反倒弄巧成拙。 上官賢蜷縮良久,終于從窒息的痛苦中緩過來,抬起頭,目光滿是恨意,身體顫抖得愈發(fā)厲害。 倘若這份名單是真的,他在朝中的黨羽部眾與親朋友人幾乎已盡數(shù)遭受牽連!他可以放權(quán),他也不憐惜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些人只因與他沾親帶故,陶北就下此狠手?陶北何故如此對他?! 他竭盡全力為陶北尋找著理由,可他的頭腦一片混亂。是陶北不相信他的忠誠?還是陶北怨他失了蒲州?!到底為什么?。。?/br> 見上官賢如此,朱瑙輕輕搖了搖頭,未再苦苦相逼。他緩緩站起身,道:“還有三日時間,上官將軍不放再想一想。你若有不解之處,可隨時詢問院中的人手,他們會為你解惑。你若想召見舊部,吩咐一聲,也會有人替你安排?!?/br>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帶著程驚蟄等人離開了。 …… …… 收服河南幾處州縣后,朱瑙與謝無疾極為忙碌,每日案牘勞形,焚膏繼晷,還緊急從漢中、蜀中及北方調(diào)撥了不少人手來幫忙。 朱瑙分明記掛著上官賢的事,然而三日時間轉(zhuǎn)瞬即過,他埋頭于政務(wù)間,到第三日已過了大半,他竟還沒想起這事來。 直到手下前來稟報:“陛下,上官將軍求見,說是四月之限已到……” 朱瑙微微一怔,正要命人傳召上官賢,忽又想起什么,問道:“這三日里他召見過什么人,問過什么話嗎?” 手下?lián)u頭:“啟稟陛下,他什么人也沒見過,每日都躲在屋中不出?!?/br> 朱瑙微微挑眉。他尚未見到上官賢,卻先嘆了口氣。 少頃,他道:“把上官將軍帶來吧?!?/br> 約莫一盞茶后,上官賢被幾人帶到朱瑙面前。 三日未見,他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兩頰凹陷,瞧著竟似忽然瘦回了蒲州城剛破時的模樣??扇擞衷蹩赡苋臻g暴瘦?無非還是面色不佳的緣故罷了。他的眼神也較三日前有了變化,只是那變化太過復(fù)雜,難以言明。 兩人對視片刻,上官賢平靜地問道:“四月期限已到,朱公可還遵守當(dāng)日的承諾?” 此言一出,周遭的人紛紛吃了一驚:上官賢難道還想回梁國去?!他早已被陶北當(dāng)做逆賊,根基盡毀,如何還回得去?! 朱瑙已然料到,并未吃驚,只問道:“上官將軍可知陶大將軍緣何如何待你?” “我知道。”上官賢平靜道,“所以我更要回去?!?/br> 周遭眾人看上官賢的眼神愈發(fā)驚奇,仿佛從他頭上看到了圣光。 三天的時間里,足夠上官賢想明白陶北此舉的緣由了。陶北并非不信任他的忠誠,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兩場大敗,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了陶北的威信。而陶北當(dāng)日扶植起來的小皇帝,由于朱瑙的搶先登基,也沒能為他籠絡(luò)到人心,反而成了一個笑話。如今岌岌可危的,不止是梁國,更是陶北本人。 蒲州城破后,陶北選擇暗中奪取上官賢舊部的兵權(quán)。倘若他成功了,或可保住河南。可偏偏他失敗了,反而逼反了幾路人馬。這消息傳回鄴都,凡是上官賢的親朋黨羽,幾個不為陶北的舉措感到寒心與不齒?陶北為怕這些人暗中生變,動搖他的權(quán)勢,才不得不先下手為強(qiáng),索性徹底翦除這支黨羽。 這一切,其實都與上官賢個人無關(guān)。陶北只是在為他自己犯的錯步步淪陷而已。 朱瑙道:“上官將軍真是寬宏大量。”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是諷刺抑或其他。 上官賢道:“形勢迫人,非人之過。換作朱公易地而處,也一樣如此?!?/br> 倘若朱瑙身處陶北之位,上官賢相信朱瑙也會做一樣的事。能成就霸業(yè)者,又有幾個不心狠手辣?區(qū)別只是成王敗寇而已。 朱瑙聽他這樣說,只是輕輕地又搖了下頭,并未解釋什么。他問道:“上官將軍果真想好了么?” 上官賢沉重地點(diǎn)了下頭。 朱瑙道:“好罷……去為上官將軍牽匹好馬來,再給他備些干糧和十兩盤纏,以資路用?!?/br> 朱瑙說完,周遭眾人再度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們雖知那四個月的承諾,可當(dāng)初他們都以為朱瑙勢必有辦法在四個月內(nèi)勸降上官賢,沒想到上官賢仍然要走,也沒想到朱瑙真的會放??! 就這樣放上官賢回去?! 遲遲未有人動,直到朱瑙朝門口的衛(wèi)兵看了一眼,那人才猶猶豫豫地轉(zhuǎn)身出去了。 不多會兒,一匹駿馬和一袋盤纏果真被送了過來。 直到此刻,就連上官賢自己也未想到他真能被放歸。他警惕地牽過馬韁,伸手摸了摸馬面。那匹馬身形高大健碩,性情卻十分溫和,未有絲毫反抗。 朱瑙道:“朕尚有公事要辦,便不親自送上官將軍出去了。將軍此去路上小心。”頓了頓,又笑著調(diào)侃道,“下一回若再讓朕擒住,可沒那么容易放將軍走了?!?/br> 上官賢默然片刻。他本該說下一次他絕不會再敗,可他最后卻低聲道:“吾志不能改,吾心不可動……” 這句話在四個月前剛被朱瑙生擒時也說過。如今像是要說給誰聽的,又像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當(dāng)初聽這話的人多有不屑,可如今就連朱瑙也有些微動容。 片刻后,上官賢向朱瑙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謝朱公,恩情來世再報。上官賢告辭。” 他牽著馬轉(zhuǎn)身離去。 見他走遠(yuǎn),驚蟄忍不住問道:“公子,要派人暗中跟著他嗎?”他仍不確定朱瑙是否真要放了上官賢。 朱瑙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派一隊人在后面跟著,護(hù)送他出鄭州。” 驚蟄怔住。護(hù)送上官賢離了鄭州,后面便是梁國的地界了…… 驚蟄吸了口氣,什么都沒問,只道:“是,公子,我這就去安排?!?/br> 第274章 江南世家 夜晚,謝無疾回到屋內(nèi),拿出一張寫了幾個名字的名單遞給朱瑙。 “這幾個是江南那里來的人最近又接觸過的。”謝無疾道。 這回謝家派人來,當(dāng)然不會只把目標(biāo)放在全禹一個人身上。他們四處通關(guān)系,想要打聽蜀國的對粱的計劃,同時打聽蜀國的機(jī)密軍務(wù),最好還能策反謝無疾。而朱瑙和謝無疾已得知了他們的用意,自然馬上下手布置。 謝家會對什么樣的人下手?一則必定是那些有可能接觸到機(jī)密要務(wù)的官員,二則他們更傾向于籠絡(luò)那些籍貫是江南諸州縣、或親朋好友家眷親隨里有江南籍貫之人。謝無疾與朱瑙只要據(jù)此反推,便可知道誰是他們最有可能籠絡(luò)的對象。 謝無疾的手下大多是忠心的,便有個別想要八面玲瓏之人,被謝無疾敲打幾句,馬上也不敢有其他心思了。 于是乎,謝家人剛剛對那些官員們進(jìn)行了試探性的接觸,消息轉(zhuǎn)眼就傳入謝無疾的耳中了。 謝無疾道:“我已吩咐他們,不要打草驚蛇,有任何消息,立刻報知于我。” 朱瑙道:“那可真是好極了?!?/br> 與敵作戰(zhàn),本就需要迷惑敵人,原本他們還要故意往外放出虛假消息,并想法讓敵軍得知。這下敵人的耳目送到他們家門口來,直接給他們省下了不少故布疑云的力氣。 朱瑙又看了看那張名單,道:“看來這一回,江南的那些人是真的慌了。” 這一回他們妄圖收買的官員涉及各司各部,動作很大,手筆也很大,可見他們內(nèi)心之急切。 和蜀府一樣,江南,尤其是徽州的商人遍布天下,生意范圍涉獵極廣,人脈自然也是十分廣泛的。也正因此,他們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與謝無疾手下的一些要員攀扯上關(guān)系。但是和蜀商不同的是,在之前的幾年里,來自江南的商人們對政務(wù)并不特別感興趣,即使關(guān)心政事,也只是為了賺取更多的利潤。這一點(diǎn),朱瑙很早就暗中觀察過。 現(xiàn)在眼看著梁國形勢不利,陳國就要唇亡齒寒了,這些江南來的豪族大戶們終于著了急,這才想著進(jìn)入官場布局??啥嫉竭@會兒了,哪還來得及??? 不過即使提前得知了陳國打算聯(lián)梁抗蜀的意圖,這對朱瑙而言,這仍然是一個很糟糕的消息。 原本因為國庫空虛,梁國的朝廷就已維持得十分艱辛了。再加上兩場大敗對陶北聲望帶去了極大的打擊,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朱瑙只消隔岸觀火,就可以眼看陶北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但現(xiàn)在富饒的江南忽然一插手,必會給予陶北不少資助,這就給了陶北緩上一口氣的時間,也加大了朱瑙瓦解梁國朝廷的難度。 謝無疾道深知這一點(diǎn),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朱瑙道:“當(dāng)務(wù)之急,先鞏固河中與河南。其他的……”頓了頓,“見機(jī)行事罷?!?/br> 謝無疾不知想起什么,不由得一哂。 想當(dāng)初他尚不認(rèn)識朱瑙時,只聽說蜀中出了個妄人,此人膽大妄為,無所不敢,無所不為,偏偏運(yùn)氣絕佳,莫名闖出了一番成就。 朱瑙果真運(yùn)氣很好嗎?似乎的確如此。他很多時候,明明比各路諸侯都來得更加保守。想當(dāng)初朝廷下放兵權(quán),各路諸侯急于招兵買馬,一招便是幾萬大軍的時候,他在蜀中不慌不忙,每年只招募幾千人慢慢練兵,最后多少梟雄無聲逝去,反倒是朱瑙占據(jù)了半壁江山;勤王會盟時,多少諸侯帶大軍而來,想要趁機(jī)奪權(quán),他卻只帶千百人前來做生意,最后偏偏是他名利雙收;他每得一州一縣,便停下腳步好生治理,從不急于擴(kuò)大戰(zhàn)果。他的敵人上躥下跳,最后常常一不小心推倒了自己的城墻,這叫人上哪兒說理去? 可這些當(dāng)真只是他的運(yùn)氣么?當(dāng)年人人都這么以為,如今怕是無人再敢抱有這種念頭了。 朱瑙最擅長的便是“見機(jī)行事”這四個字。他總能在恰好的時機(jī)捕捉到敵人的弱點(diǎn),然后,一擊斃命! 如今他們初得河中,又得河南,軍費(fèi)開支巨大,新轄百姓又尚未歸心,所以即便局勢大好,朱瑙也沒有趁勝追擊的打算。他在等,等到陶北或是江南走錯一步,那就是他繼續(xù)出手的時候了。 朱瑙想了想,道:“你若在江南留有耳目,也盯著他們些。他們?nèi)糁淮蛩阗Y助陶北,倒也罷了,我只怕他們有兩手準(zhǔn)備?!?/br> 謝無疾不解道:“兩手準(zhǔn)備?” 朱瑙道:“墻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他們興許也會留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