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之花瓶女配開掛了、七十年代海妖飼養(yǎng)指南、沉香如血、退休玄學大佬是頂流[娛樂圈]、七零重生日常、穿越成小吏家千金、玫瑰偷走了他的心、殿下明鑒、豪門女配從修仙界穿回來后、表姐情深
第203章 謝無疾居然要娶親? 穿過院落,黃東玄來到房門口,聞到屋中傳出裊裊茶香。蜀山盛產名茶,香氣淡雅清新,他不由心想:這朱府尹倒是怪講究的,已經泡好了茶等他? 又往里走兩步,他又聽見屋中噼啪聲不斷,似乎有人正在打算盤——什么?打算盤?? 他滿頭霧水地繞過屏風,走進屋內,果然看見一名年輕人坐在桌前,面前攤著一本帳,左手放著一套熱氣騰騰的茶具,右手按著一把算盤,正一面喝茶一面算賬。他的身旁坐著一名年輕人正在幫他整理賬冊。 黃東玄瞧見這場景,不由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來到哪位負責算賬的小吏的房間。他正要退出去,忽然意識到這院中就這一間屋子,他并無走錯的可能。 而且,這屋中兩側站了數(shù)名帶刀的衛(wèi)兵。哪個小吏能有這么大的排場? 所以這人是…… 他正糊涂時,那年輕人不慌不忙地在賬簿上記上最后一筆,擱下了筆和算盤。一名衛(wèi)兵忙上前捧起整理好的賬冊從門口出去了。 年輕人這才抬起頭,對這黃東玄笑道:“方才等黃將軍到來時,正巧閑來無事,就順便查驗了下官庫的帳目,望黃將軍莫見怪?!?/br> 頓了頓,道“在下成都尹朱瑙。黃將軍,久仰,我們終于見面了?!?/br> 黃東玄:“……?。?!” 什么肥頭大耳,什么豬鼻厚唇,什么腦滿腸肥?這個人,這張臉,哪能看出半點老jian巨猾的樣子?! 他盯著朱瑙看了半天,直到邊上有人咳嗽了一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尷尬地上前行禮:“罪人黃東玄,參見朱府尹。” 朱瑙繞過桌子走了出來,親自將他扶起:“黃將軍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br> 衛(wèi)兵忙搬來一張椅子,黃東玄也不客氣,轉身到椅子上坐了。朱瑙也回到桌子后方坐下。 黃東玄又盯著朱瑙打量了一會兒,疑心朱瑙找了個替身來糊弄他。堂堂成都府尹,居然這么年輕,這么白凈秀氣,能壓得住人么? 朱瑙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主動切入正題:“黃將軍,你提出的歸降條件,我都已聽人說了,今日找你來,便是想與你談談此事?!?/br> 黃東玄立刻警覺起來。朱瑙的外表差點讓他放松了警惕,但無論朱瑙長相如何,脾性如何,與這種大官打交道必須時時長個心眼,要不然能被坑得哭都沒處去。他心里這么想,嘴上卻客氣道:“朱府尹請說?!?/br> 朱瑙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慢悠悠道:“有些話我想先說明白——黃將軍不要誤會,早在勤王會盟之時,我便已對黃將軍十分仰慕,一直希望黃將軍能加入我蜀府。這可惜這兩年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與黃將軍接觸。如今聽聞黃將軍愿加入蜀軍,我非常高興,唯恐讓人在中間傳話,傳錯意思,造成誤解,怠慢了黃將軍。因此我才命人把黃將軍親自請來,咱們當面把話說明白?!?/br> 黃東玄略感意外。朱瑙這態(tài)度瞧著竟然挺誠懇的?不過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玩弄人心的手段。反正當官的人說的話,聽過就算,都別太當真。 朱瑙接著道:“聽說黃將軍要求你手下的士卒歸降后要與蜀軍得到相同的軍餉,此事屬實?” 黃東玄點了下頭,道:“屬實,屬實。” 朱瑙道:“諸位將士歸順之后,便是我蜀府的人,和蜀軍享有同等糧餉,確在情理之中。此條件我可以答應,但不可一步到位。如今蜀軍普通士卒每年可得六兩軍餉,你的士卒歸順后,頭一年可得三兩,次年升為五兩,第三年起,一概用度與蜀軍相同。你可同意?” 之所以要這么做,倒不是朱瑙小氣。黃東玄的水軍剛剛歸降,如果立刻就給他們和蜀軍同樣的待遇,一則蜀軍士卒和百姓會有所不滿,二則這些黃軍也并不值得信任。若他們再度改換門庭,蜀府發(fā)出去的糧餉豈不打了水漂?而改成逐年累加的方式,過幾年這支軍隊逐漸融入蜀府,蜀人自然不會再有意見。而且也能讓這些黃軍的士卒在前幾年有個盼頭,盼著來年能得到更多糧餉,就會增加忠心的程度,不再輕易叛變。 朱瑙的想法黃東玄自然能明白,這條件已是十分不錯了。但既然這價碼是朱瑙開的,說明還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他道:“朱府尹,我的弟兄各個能征善戰(zhàn),又通水性。依我所知,成都府似乎沒有水軍?以后我的弟兄們跟了你,為你建功立業(yè),一年卻只給三兩銀子,我怕弟兄們心里難免會多想。” 頓了頓,道:“頭一年四兩,次年五兩,第三年起和蜀軍弟兄們一樣。如何?” 朱瑙不由笑道:“聽黃將軍這口氣,以前怕不是也經過商?” 黃東玄知道朱瑙在諷刺他討價還價,卻也大大方方承認道:“是啊。從前在水上漂著的時候的確做過一點小買賣,和朱府尹不能比。”他做水賊的時候經常在整個江陵府的水系上到處游走,有這種便利,自然會有許多做生意的機會,因此他確實做過一些買賣。生意的規(guī)模當然完全不能跟朱瑙比,只不過小打小鬧,沾染到了一些市儈習氣而已。 朱瑙笑呵呵道:“幸好黃將軍不經商了,要不然只怕是個jian商。我做生意一貫喜歡明碼實價,不喜斤斤計較?!?/br> 黃東玄:“……” 他嘴角抽了抽,猶豫片刻,并沒再堅持了——不得不承認,朱瑙的這個做法已經算是厚道的了,他若在這里得寸進尺,只怕其他地方要吃大虧。 片刻后,他爽快道:“若有戰(zhàn)事之時,需另外增加軍餉。若將士受傷陣亡,也得和蜀軍有相同的撫恤。只要朱府尹答應這兩條,前面的就按朱府尹說得辦?!?/br> 朱瑙爽快道:“這當然?!避婐A是每年的例錢,如果需要軍隊出征,本來就要另算戰(zhàn)功和賞賜,用以激勵士卒。至于士卒陣亡,給以撫恤也是理所當然的,否則就會讓人心寒。 兩人在這件事上已無異議,朱瑙又繼續(xù)說了下去:“另外,我聽說黃將軍要求我不可遣散軍隊,也不可大量裁撤軍中的軍官?” 黃東玄立刻道:“是。我軍雖在云陽被困,可這是孫……是我的過錯。不是我吹牛,我軍一向勇猛善戰(zhàn),尤其在水上從未吃過敗仗!我的弟兄們單拿出來未見得有多厲害,可這么多年來全軍上下養(yǎng)出的默契是別人的軍隊不能比的,這才能有今日的成就!若是朱府尹重編軍隊,或者大量裁撤軍官,讓其他人來指揮,一定會讓軍隊如鷹隼折翼,如豺狼斷腿。想必這也朱府尹想要的?!?/br> 他這番話自然有私心,卻也是實話。軍隊里多年養(yǎng)成的默契,換一批人指揮未必不行,但肯定需要很長時間來磨合。至于拆分軍隊,那更是把他多年的心血全付之一炬了。 朱瑙聞言笑了起來,道:“撤換幾名軍官尚且如此,那我若撤了黃將軍的職,你的軍隊怕不是要造反了吧?” 黃東玄心里咯噔一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道:“不,不會的!” 一個不忠的帽子壓上來,只怕什么都沒得談了。他擔心朱瑙是在為了施州之戰(zhàn)找由頭刁難他,忙道:“我那些弟兄們雖然大多出身低微,但都是重忠義的好兵。從前縱有什么過錯,也都是我這當將軍的錯,朱府尹治我的罪就是。他們、他們會為蜀府效忠的?!?/br> 他知道自己的保證單薄無力,卻又不知該如何讓朱瑙相信他,頓時有些急了。 朱瑙打量他片刻,道:“黃將軍果然重情義。、黃將軍對你的弟兄們,你的弟兄們對黃將軍,都情真意切,令人動容??磥砦胰袅砼蓪㈩I調遣這支軍隊,怕是會難以服眾吧?” 黃東玄愈發(fā)不知朱瑙究竟是什么意思,滿手心都是汗。他隱約察覺到了什么,卻又擔心朱瑙只是在挖坑給他跳,畢竟這種虧他吃過不是一回了。 他心一橫,道:“朱府尹有話不妨直說,不必試探黃某。黃某若說錯了話,我咎由自取我認了,可朱府尹又能討到什么好呢?” 朱瑙道:“并無試探之意,我招黃將軍來,就是為了談妥招募之事。我想知道,若我仍保留黃將軍的職務,讓黃將軍繼續(xù)統(tǒng)領你的軍隊,黃東京有沒有想過,該如何讓我安心,讓蜀中官員、百姓安心呢?” 這句話如同一句驚雷,炸得黃東玄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又趕緊坐了回去,旋即意識到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如同掩耳盜鈴,還不如索性就站著。但他也管不了這么多了,震驚地問道:“你說什么?你真肯讓我繼續(xù)管我的軍隊?!” 那當初韓風先怎么就被…… 朱瑙似有讀心術一般,望著黃東玄的眼睛,平和地笑道:“黃將軍和韓風先是不一樣的。” 黃東玄:“?。?!” 他來之前就做好了聽各種甜言蜜語的準備,也想好了自己絕對不會上套??芍扈н@么一句話,居然打得他措手不及,心如擂鼓! 他和韓風先不一樣?廢話!他早就受夠了外面的人拿他和韓風先作比較,什么大漠之狼,他簡直一萬個看不上!可他也知道,無論初衷如何,這些年他走的路,確實和韓風先異曲同工,他無可狡賴。 現(xiàn)在,朱瑙卻明明白白地說,他沒有將他當成韓風先那樣的人。 有一瞬間,他想要沖上去抱起朱瑙轉三圈,但他很快就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手仍然有點抖,語氣卻還算鎮(zhèn)定:“朱府尹,黃某是個老實人,你要這么說,我可就當真了?!?/br> 朱瑙失笑,索性拿起手邊的算盤,噼里啪啦打了起來。黃東玄看著他運指如飛,滿頭霧水。好一會兒朱瑙終于打完了,按住算盤往前一推:“正如黃將軍所言,蜀中并無擅水戰(zhàn)之軍。而黃將軍及部下皆水賊出身,最擅水上作戰(zhàn)。如今天下大亂,戰(zhàn)火四起,若我能得黃將軍之部,必定如虎添翼。所以,我無疑是誠心的,黃將軍大可放心?!?/br> 他話鋒一轉,指著算盤道:“然而我招募你的軍隊,每年僅軍餉就需發(fā)放白銀一萬八千五百余兩,消耗糧草六千六千余石。此乃三萬四千余戶百姓一年所繳納的賦稅??v使我慕才如渴,可我身為成都府尹,當為官府與百姓負責。黃將軍要如何確保你的私兵從今往后能效忠于蜀府?” 黃東玄呆了半晌,又喜又憂,心緒復雜。朱瑙居然是真的要保留他的軍權!可是確保?他能怎么確保呢? 沉默片刻后,黃東玄深吸了口氣,道:“朱府尹若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朱瑙既然提出這話,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種種舉措。于是他不慌不忙,緩緩分條陳述起來。 想要確保一支軍隊的忠心,最簡單也最有效的一個方法,就是往軍隊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監(jiān)軍毋庸置疑是必要的,另外如軍需官、傳令官等特殊職務也應當由蜀府派人出任,這樣才能更好更及時地掌握軍隊的情況。 不過安插人手能治標,卻不能治本,想當初江陵府和長沙府也都往黃東玄的軍隊里安排過自己的親信,可仍然沒叫這支軍隊死心塌地。畢竟如果黃東玄決定反叛,把安插進來的人手剔除出去并非難事。所以想要治本,就得讓軍隊中的大多人能自發(fā)地心向蜀府。這是很難一蹴而就的,需要日積月累地教化。 朱瑙提出,在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黃東玄應當讓手下的軍官分批到成都府接受教化,百夫以上的軍官每年至少來一次。一方面是讓他們心向蜀府,另一方面,黃軍畢竟是匪軍出身,軍紀有所欠缺,尚需馴化。 除此之外,還應在軍隊中設立相應官員,隨軍教化,改善軍隊習氣。 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黃軍之所以為黃東玄的私兵,一則是他們跟隨黃東玄多年,情誼深厚;二則士卒往往只知有黃東玄,不知有官府,只知領軍餉,不知錢糧從何而來。朱瑙需要讓他們知道,他們領的錢糧是蜀府所發(fā),是蜀民所給,而不是黃東玄個人所出。因此從今往后錢糧不可直接運去黃軍由黃東玄命人分發(fā),而是應由蜀吏親自發(fā)到每名士卒手中。糧餉之中會增加蜀中特產,士卒領餉之前還應按照蜀禮進行祭祀。 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軍隊也要承擔一定的勞役,為蜀中百姓做事,多與百姓接觸,以增加士卒與蜀民的羈絆。 可以說,朱瑙提出的有些要求已達到了苛刻的程度,每一條都旨在削弱黃東玄個人在軍中的影響。倘若這些要求是由江陵府尹和長沙府尹提出來的,黃東玄一定勃然大怒,甩手而去。但是現(xiàn)在,他卻沒有生氣。 他是敗軍之將,他心里很明白,朱瑙肯保留他的兵權,已經朱瑙的寬厚和對他的恩賜。這種種舉措并不是為了刁難他,而是必要的。他已經三易其主,自己是什么名聲自己心里很清楚。 再則,朱瑙給他算的那筆賬,讓他明白,朱瑙的這種做法是在其位,謀其職。倘若不這么做,才是朱瑙的失職。 更何況,朱瑙給士卒們的待遇真的已稱得上優(yōu)厚,這些小小的麻煩又算得了什么呢? 當然,想是這么想,能討價還價的地方黃東玄也不會手軟,畢竟這重重舉措壓下來,對他的自由是極大的限制。 他先是爽快地同意了一些無可厚非的條件,有商榷余地的地方他仍然據(jù)理力爭。朱瑙也不客氣,兩人針對相對,唇槍舌戰(zhàn),這一談,直談到窗外天色都暗了,終于將條件談妥了大半。還有一些細節(jié),便需要兩邊派出相應的官員來細細協(xié)商了。 談完正事后,黃東玄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這幾天一直沒睡好,又快馬加鞭從云陽趕過來,早就已經疲憊不堪,全靠腦中一根弦繃著。如今心里大石落地,倦意便不住往上涌。 朱瑙見狀,道:“天色已不早,黃將軍先去歇息吧?!?/br> 黃東玄也正有此意。他抹了抹哈欠打出來的淚花,起身行禮:“多謝朱府尹?!?/br> 他抬頭看了看朱瑙,想到自己原以為非放手不可的兵權如今竟留住了,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忍不住嘿嘿樂了兩聲,又很快收住,道:“黃某告退!” 他轉身向外走,待走到門口時,朱瑙從后面叫住了他:“黃將軍。” 黃東玄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朱府尹還有事?” 昏黃的天色下,朱瑙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目光溫和:“黃將軍,我相信你。” 黃東玄愣一愣,心中警鐘大作:甜言蜜語,這些都是當官的哄人的甜言蜜語!千萬別信! 可他的心跳卻無法自控地加快,神情也情不自禁地肅穆起來。他在門口站立了好一陣,沉聲道:“只要朱府尹真的肯信我,黃東玄不會讓朱府尹失望的?!?/br> 朱瑙微微頷首:“好?!?/br> 兩人對視片刻,黃東玄又深深作了一揖,轉身出去了。 …… 黃東玄來到院外,他的兩名親兵已等了大半天,見他出來,立刻撲了上去:“大哥!” 黃東玄這么久沒出來,他們生怕黃東玄有什么意外,一直坐立不安。 黃東玄順勢一手抱起一個,原地轉了三圈,這才把他們放下來。 被轉暈的兩人:“?” 他們緩過神來連忙問道:“大哥,你沒事吧?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可擔心死我們了!”“大哥,朱府尹跟你說什么了?他為難你沒有?” “為難?可謂難死老子了!”黃東玄眉毛高高吊起:“格老子的,為了能繼續(xù)管你們這邊幫兔崽子,知道老子答應了他多少條件嗎?” 兩名親兵:“……?。?!” 他們原本也以為黃東玄軍權難保,為此難過了很久,還想著等新官上任的時候要怎么刁難新官。誰想到,黃東玄不用走了! 兩人回過神來,頓時大喜過望,撲上去抱著黃東玄的腦袋狠狠親了兩口:“大哥,太好了!?。 ?/br> “大哥大哥,朱府尹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的兵權是怎么保住的??” 黃東玄回想著朱瑙的模樣,回想著方才的談話,嘴角不住地往上翹。他攬著兩人往外走,道:“朱瑙這人跟咱們想得完全不一樣。我有個預感……算了,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了??傊蹅兓匚萋f吧?!?/br> ===== 另一邊,黃東玄走后沒多久,朱瑙的門口傳來衛(wèi)兵的通傳聲。 “府尹,衛(wèi)將軍來了。” 朱瑙道:“讓他進來吧?!?/br> 衛(wèi)玥走入屋內,剛到朱瑙對面坐定,朱瑙便開口問道:“江陵府那邊可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