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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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fēng)先并未想到幾名小卒竟有膽量攙和,驚吼道:“小心!” 搭弓的士卒被他的吼聲嚇得一哆嗦,猛地松了手,長箭離弦,“咻”地射了出去! 雙方距離不過數(shù)米,箭從離弦道扎入血rou不過眨眼的功夫,任誰也來不及閃躲。 當(dāng)長箭貫入韓風(fēng)先的胸口,他被箭的沖力帶的后退兩步,他才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這一箭竟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雙目圓睜,怒吼一聲,握住扎入胸口的箭矢,正欲將箭矢折斷,那幾名士卒害怕不已,竟接二連三地紛紛放箭。 咻咻數(shù)聲,又是數(shù)箭貫胸,韓風(fēng)先登時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身體搖擺下墜,卻又猛地用刀扎住了地面,使自己勉強跪住,而不至躺倒在地。他的口中溢出鮮血,雙眼卻仍瞪得銅鈴,惡狠狠剜著那幾名放箭的士卒,仿佛待他緩過這口氣來,他便要沖過去將那幾人砍成rou泥。 那幾名士卒被他瞪得驚恐萬狀,又哆嗦著摸箭搭弓、假如韓風(fēng)站起來,他們恐怕會立刻將箭筒里的箭射光。 然而下一刻,韓風(fēng)先收回了視線,扭頭看向哥靈察。 哥靈察地在一旁站著,沒有阻止士卒放箭,也沒有上來補刀。他就這樣沉默地看著韓風(fēng)先。 韓風(fēng)先道:“你……”他只說了一個字,人便抽搐著嘔出幾口血來。 他痛苦地喘息了幾口,很慢很慢地說道:“不……能……”他每說一個字,人便一陣抽搐,額角的青筋爆出,仿佛要破開皮膚炸裂。 然而他最終也沒能說完一句話。 他雙手拄著已經(jīng)扎入土中的長刀,頭緩緩垂下,似乎是說話太累,想要休息片刻。可這一休息,便再也沒能抬起來了。 良久,哥靈察走上前去,費力地抽走了韓風(fēng)先手中的刀,韓風(fēng)先的身體終于轟然倒下。 士卒們這才敢撞著膽子圍上來:“副使……” 哥靈察垂眼看著刀上的血跡,喉頭滾動。片刻后,他輕聲而茫然地自言自語:“他死了,誰還能帶你們殺出去呢?” 那幾名士卒你看我,我看你。 一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跟著副使不好嗎?” 從施州出逃的這一路上,連拉帶拽地將所有潰逃的散兵游勇集中起來,帶領(lǐng)他們退到云陽的人,不是韓風(fēng)先,而是哥靈察;每日視察軍中傷病的人,不是韓風(fēng)先,而是哥靈察;耐心安撫他們,給他們增添士氣的人,也不是韓風(fēng)先,而是哥靈察。 可哥靈察始終低著頭,神色茫然。他原以為這最后一樁牽掛尚能維持幾年,使他尚能有口氣支撐著,卻不料解決得這樣快。他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云端,再無踏實之感 忽然間,有人輕輕拽了下他的衣擺。 他回過神,扭頭望過去,只見拽他的是那名最先射箭的士兵。這士兵年紀(jì)很輕,不過十六七歲,仍是個少年,眼神既青澀又澄澈。他記得這人,當(dāng)初從施州城逃出來時,是他領(lǐng)著這些人殺出長沙軍的包圍圈。 那少年小聲道:“副使,我想回家。你帶我們回家好嗎?” 哥靈察怔住。 那幾名士卒亦將他圍了起來,道:“副使,你能帶我們殺出去嗎?”“副使……”“副使……” 一聲聲的叫喚灌入他的耳中,他的耳中嗡嗡作響,仿佛一座大山壓住了他,無比沉重,可腳下卻又踏到了實地。 良久,他彎下腰,解開了韓風(fēng)先腰上的刀鞘。他將長刀插回刀鞘,認(rèn)真地將刀鞘別在自己的腰間。 隨后他望向那些年輕的士兵們,鄭重而平靜地開口:“走吧,我?guī)銈兓厝ァ!?/br> 第201章 那狗娘養(yǎng)的居然先投降了??? 施州。 王占焦慮地在屋子里來回轉(zhuǎn)圈,隔不久就到門口看一眼,然而送信的人一直沒有回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占心里一顫,又緊張又期待,做了幾個深呼吸,趕緊到門口相迎。跑過來的果然是探子。 王占急急問道:“戰(zhàn)況如何?解圍了嗎?” 那探子哭喪著臉,道:“將軍,我們派出的軍隊中了蜀軍的埋伏,全軍覆沒了?!?/br> “什么?!”王占一口氣沒緩上來,險些昏過去。他的護衛(wèi)們忙上前將他扶住。 王占急道:“怎么會……怎么會!” 那探子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過了一會兒,王占哆嗦著問道:“那黃東玄他們呢?情況如何?” 傳令兵道:“蜀軍一直對他們圍而不打,黃將軍部目前仍然幸存?!?/br> 王占只覺自己手腳發(fā)麻,頭腦眩暈,渾身無力。若不是被衛(wèi)兵們死死攙著,他怕是要滑到地上去。 婁山谷口被神兵天降的蜀軍攻占、他與黃東玄的軍隊被切斷聯(lián)系已經(jīng)過去整整十天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抱有幻想,希望蜀軍的人數(shù)并不多,這一切只是意外和巧合。但是這十天以來情報源源不斷地送來,蜀軍的人數(shù)以及策略遠(yuǎn)遠(yuǎn)超乎他的想象,他終于意識到——一切都是他的癡心妄想。黃東玄是對的,他們中了蜀軍的圈套。 今天是他這十天里第三次發(fā)兵攻打婁山,并且用上了他能用的所有兵力,想要一鼓作氣將蜀軍的防線撕開一條口子,救出被圍困的黃東玄。然而這也是三次救援中下場最慘的一次。 全軍覆沒…… 直到此刻,王占才終于明白了蜀軍的用兵意圖:蜀軍是在圍點打援! 已經(jīng)被圍住了的黃東玄根本不必費心去剿滅他,他缺少糧草和補給,只要被圍的時間久了,自然就受不了了。而自己不可能不派兵去救黃東玄,所以蜀軍那頭只管悠閑自在地圍著,這邊卻緊盯著自己的救援行動,提前設(shè)伏,然后順利大敗自己派出的援軍。 到了這個份上,王占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對黃東玄進行第四次的救援了。不要說出兵救援了,他剩下的兵力甚至連施州城都守不住了。如果蜀軍現(xiàn)在發(fā)兵來攻打施州,根本不用花費多大力氣就可以奪回失陷的土地。 至此,長沙府進軍蜀府的計劃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 衛(wèi)兵們將王占扶到椅子上坐下,一人小心翼翼道:“將軍,要不要派人回去給府尹送信,請求援軍?” 黃東玄被圍困的消息他們至今還沒有向?qū)O湘匯報。一是山高路遠(yuǎn),派人送信來回也得花費幾天的時間;二是王占先前還抱有幻想,他生怕這件事被孫湘知道了會怪罪他,所以他認(rèn)為只要自己順利把黃東玄救出來,這件事情就可以圓滿解決。 可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黃東玄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出來了,他自己也損失慘重,再想瞞是不可能瞞住了。 王占頹然地將臉埋入掌心中。就這短短幾天時間里,他已憔悴地像是老了十歲。 過了片刻,他慘然地向衛(wèi)兵吩咐道:“去將我所有幕僚全部召來,我有事與他們商議。” …… 婁山附近。 黃東玄站在土坡之上向前眺望,等了良久,山谷附近仍是一片平靜。他已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不由嘆了口氣。 過了沒多久,探子果然前來報信:“將軍,聽說王將軍派來的援軍中了蜀軍的埋伏,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 黃東玄并不意外,自嘲地嗤笑一聲,道:“好一出圍點打援?!彼麚u搖頭,又道:“行了,收兵吧。” 傳令兵忙向集結(jié)好的軍隊跑去,他自己也掉頭向土坡下走。 前兩天他收到消息,說王占將會再一次對婁山發(fā)動進攻,讓他一起配合,爭取打破包圍全,使兩軍順利重聚。他那時便知此計成功的可能性極小。蜀軍布下了這么一個局,又豈會容他們這么簡單地輕易破局?可惜他無法勸阻王占,最后讓援軍落得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他帶兵回到駐地,軍需官又灰頭土臉地跑來向他匯報了另一個噩耗:“將軍,大軍不在的時候,我們被云陽的守軍給打劫了!他們搶走了我們不少糧草!” “什么?!”黃東玄頓時心口一緊?,F(xiàn)在他們被圍,最令人頭痛的問題也是糧草的缺乏。沒想到云陽的守軍居然這么狡猾,在他們大軍離巢之際居然趁火打劫! 黃東玄手下的軍官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勃然大怒,紛紛提議道:“將軍,不如我們立刻出兵踏平云陽!殺了那些混帳,把糧食搶回來!” 黃東玄揉了揉眉心,對這個主意不置可否:“便是搶回來了,多支撐個三五天,又有什么鳥用?!?/br> 云陽固然被他們圍著,但他們現(xiàn)在被蜀軍圍著,王占三次救援失利,他們被救出的可能性已經(jīng)微乎其微。到了這個份上,黃東玄已經(jīng)不得不考慮一些其他的事情。如果他們現(xiàn)在再去打云陽,就算打贏了,也只是白白增加犧牲而已。雖然能出上一口惡氣……也只是暫時的一口氣,反而對他們更不利…… 黃東玄心煩地往帳篷里走,幾個親信的軍官跟在他身后,面面相覷。 進了帳篷里,有人道:“大哥,王占那蠢貨把我們害到這境地,如今援軍又被蜀軍大敗。我們恐怕是很難回到長沙府了……” 另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接話:“大哥有沒有想過,我們或許能投靠蜀府……?” 帳篷里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黃東玄的反應(yīng)。他們都跟著黃東玄出生入死許多年,從水賊做到軍官,無論對江陵府還是長沙府都沒有多少感情,只效忠于黃東玄一人。眼下他們落到這境地,說起來還得怪孫湘和王占呢! 黃東玄卻沉默。 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朱瑙會怎么對我們?!?/br> 說實話,在打這場仗之前,孫湘待他不薄,他想要的,孫湘大都滿足他。原本他是愿意回報孫湘的。只是他也沒料到一打起仗來,孫湘竟會變得如此一意孤行,如此讓人寒心。 而且即便他現(xiàn)在去歸順朱瑙,這跟他當(dāng)初去歸順孫湘時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當(dāng)初是孫湘求著他去,他有許多自由和權(quán)利??涩F(xiàn)在,他歸順蜀軍,只能被稱為投降。他迫于無奈,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權(quán)利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愿一再易主。易主,就一定會被猜忌,朱瑙勢必會收走他的兵權(quán)。而跟隨他的弟兄們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長沙府的環(huán)境,又得被迫重新去適應(yīng)蜀府的環(huán)境。有些將士還有家人留在長沙府,一旦投敵,那些家人的下場恐怕就不會好了。 眾人見他猶豫,立刻不再提了。 有人馬上改口道:“我們都聽大哥的!只要大哥下令,我們就跟著大哥一起殺出去!” 黃東玄依舊沒有吱聲。殺出去?無論是人數(shù)、士氣,還是對地形的熟悉,乃至于事先做的戰(zhàn)斗準(zhǔn)備,蜀軍樣樣都勝于他。強行突圍,他看不到任何勝算,只不過是卵與石斗而已。 他搓了搓臉,暗暗罵了幾聲臟話,終于拿定主意,道:“再等幾日看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十天了,孫府尹也該收到戰(zhàn)報了。若他立刻派援軍前來支援,此事或許還有轉(zhuǎn)機?!?/br> 他既然這么說,眾人也不再多言,連忙出去安撫士卒了。 ===== 朱瑙坐在屋里,聽前線回來的使者回報戰(zhàn)況。當(dāng)聽到云陽的消息,他頗感意外:“哥靈察?” 使者忙道:“是。韓風(fēng)先在施州時便十分不得人心,聽說他這副使哥靈察卻頗受官兵愛戴。官兵從施州退往云陽時,便是此人將官兵集結(jié)起來,在云陽駐防,才使云陽沒有立刻失守?!?/br> 朱瑙回憶了一下一直默默無言跟在韓風(fēng)先身邊的那個年輕人,道:“待云陽解圍時,讓他來見我?!?/br> 邊上的官吏忙提筆記下。 朱瑙又道:“黃東玄呢?他那里有何反應(yīng)?” 使者道:“我軍攻下婁山谷口后的第一日,黃東玄試著帶兵突圍了一次,沒有成功。此后他便沒什么動作了。” 朱瑙問道:“他有派人來請降嗎?” 使者搖了搖頭,道:“并未聽說。府尹要派人去說降他嗎?” 黃東玄沒有再做突圍的嘗試,應(yīng)該也是知道他沒有突圍的希望了。時間拖得越久,他的希望就越渺茫。在這種情況下,說降他應(yīng)該不是難事。 朱瑙卻道:“不急。讓大軍圍好了,別讓他跑了。待他哪日自己來請降,立刻向我匯報?!?/br> 使者:“……”這種時候還要比誰更矜持么? 他忙道:“是,府尹?!?/br> 朱瑙擺了擺手,道:“去吧。” ===== 三日后。 黃東玄正嚼著野菜,帳簾被撩開,一名親兵提著一只大雁走了進來。 “大哥,”那親兵道,“今日打獵的人獵回來一只大鳥,給大哥烤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