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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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無疾來的時候的確沒有這番花樣。這倒不能怪費岑,實是謝無疾自己帶了一支快馬輕騎說來就來了,等費岑收到消息,人都已經(jīng)在城樓下了,他便有心也來不及安排。 因此謝無疾雖不喜歡這套陣仗,還是替費岑平反了一句:“他夠聰明了?!?/br> 若是尋常人,還真拿不出這樣的魄力來。 朱瑙笑道:“謝將軍說他聰明,那必定就是極聰明了?!?/br> 片刻后,朱瑙問道:“對了,涼州那批戰(zhàn)馬有消息了嗎?” 提及此事,謝無疾的眼神驟然一冷。他皺著眉頭道:“此事一會兒再慢慢說?!?/br> 朱瑙觀他神色,便猜到幾分。他們恐怕是遇上了三言兩語說不清的狀況,因此他就不再問了。 到了官府門口,費岑大方地將朱瑙和謝無疾迎進官府內(nèi)。按說官府中有許多機密乃是外人不可觀看的,然則費岑全無此等忌諱,反倒是哪里機密,他就將二人往哪里帶。就連府庫賬冊等絕密要務(wù)他也都命人拿出來給二人看,儼然是要主動把自己的老底亮得干干凈凈。 這便又是費岑聰明的地方了。 他深知關(guān)中之地對于朱瑙和謝無疾有多重要,此二人絕不會放心關(guān)中一地被不信任的人執(zhí)掌。那他既然決心投誠,也唯有把投誠這事做的徹底,絕不給人自己還在左右搖擺的忌諱。唯有如此,他方能真正自保。 果不其然,朱瑙看完賬冊,很是誠懇地夸贊了他幾句,又與他聊了聊關(guān)中日后的治理之策,也算是向他表明并無憾動他地位的誠意。 逛完官府,費岑道:“朱府尹,先去官邸放下行李,休整一會兒吧。晚上我安排了接風(fēng)宴,為朱府尹和謝將軍一并接風(fēng)洗塵?!?/br> 朱瑙道:“你只消替我找?guī)组g客棧,容得下我?guī)淼娜耸?,你的官邸仍是你的。?/br> 費岑正要再勸,朱瑙卻道:“我在此只留幾日,往后我會暫居漢中?!?/br> 費岑不由一怔。 到了今日這時候,大家已沒必要繞著舌頭打啞謎了。朱瑙與謝無疾對天下的展望和野心已昭然若揭,因此朱瑙不可能再久居蜀中。 畢竟蜀中乃四塞之地,適合偏安,不適宜北伐。為圖天下大計,他必須將重心移出大巴山。 出蜀以后究竟該落腳何處,朱瑙等人亦是商議了一段時日才做的決定。長安固然好,交通發(fā)達(dá),土地富饒,不過離蜀還是遠(yuǎn)了些。 而漢中,南可倚仗蜀地,北可仰望中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中心。而且一山不容二虎,他一直占著費岑的地盤,就算費岑決心投誠,難保不起紛爭。因此他還是待在漢中為好。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決定,費岑登時面上一喜。但他嘴上還是表達(dá)了一番惋惜之情,又道:“那,時日已不早,不如朱府尹,謝將軍,我們先去酒樓赴宴如何?” 眾人的確也有些餓了,離了官府后,便徑直往酒樓去了。 ……… 夜晚。 清琴雅音,饕餮盛宴,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費岑借解手之名離席,來到院下回廊。 負(fù)責(zé)籌措宴席的官員忙迎了上來:“府尹?!?/br> 費岑打了個酒嗝,道:“吃得差不多了,上人吧?!?/br> 那官員撓了撓頭,道:“該上哪一撥?” 費岑舔了舔嘴唇,有點為難。 今日朱瑙和謝無疾在此,他是地主,當(dāng)盡地主之誼。為了日后長遠(yuǎn)的打算,他也得哄好了這兩位大人物。而能哄男子開心的,說白了也無非就那幾樣:權(quán)色酒財氣。 權(quán)、財都是長遠(yuǎn)之計,別人也不圖他手里這點;酒已到位了,那剩下的就唯有一個色字了。 可這色字偏就把他為難上了。朱瑙和謝無疾二人都是年紀(jì)不大不小,卻都未成家,連個妾室也無,十足的不近女色。要說這兩人是否好男風(fēng),倒是極有可能,畢竟朱瑙身邊養(yǎng)了一堆少年衛(wèi)士,謝無疾更是總在軍營行走,若好男色,可謂十足便利。 但怎么說這都是他自己的揣摩,這種事情若揣摩錯了豈不平白得罪人?方才喝酒的時候他也試著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問,奈何朱瑙與謝無疾都不接他的話茬,只聊民生與治軍之事,害他吃了半天的酒,肚子里還是一團霧氣。 少頃,費岑道:“兩撥都上吧。反正讓他們自己挑,總不會錯了?!?/br> 那官員領(lǐng)了命令,趕緊去安排了。 第169章 這費府尹可真會玩 席間,聽著京兆府官員們滔滔不絕的客套話和恭維話,午聰百無聊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午長史可是倦了?” 午聰忽然被人叫到名字,不由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說話竟是費岑。 他不由有些尷尬:“呃,我……” 費岑也不過借他起個話頭,也不等他解釋便笑道:“是我安排不周,也該請人來助助酒興了?!闭f罷便向外拍了拍手。 只聽奏樂聲響起,一隊身著薄紗的妙齡女子腰肢款擺地從堂外進來,開始翩翩起舞。 席間許多男子的眼睛登時一亮,來了興致。 需知這些女子皆是費岑命人精心挑選出來的,各個面若桃花,身材曼妙。她們舞姿翩然,舉手投足間還散出陣陣芬香氣息,好不誘人。 男子們一個個瞧直了眼,有的已開始咽起唾沫。 費岑密切關(guān)注著謝無疾與朱瑙的反應(yīng),只見他二人看了會兒舞曲,都扭頭與身邊人小聲交談起來。 費岑只恨不能長出一對千里耳來,想聽聽他們是不是在說自己中意的舞女。 …… 朱瑙道:“今夜風(fēng)這么大,看她們穿這么少,我都覺得冷了?!?/br> 驚蟄道:“公子要加衣嗎?” 朱瑙道:“你去幫我拿件披風(fēng)來吧?!?/br> 對面。 謝無疾道:“之后還上菜么??!?/br> 午聰?shù)溃骸安恢馈_始跳舞了,大抵是不上了罷。將軍沒吃飽么?我也有些餓。他們給咱們武人備菜,怎么跟那些文人一樣?” 謝無疾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午聰?shù)溃骸耙粫夯厝ブ笪颐嗽俳o將軍煮碗面?!?/br> 謝無疾又點了下頭。 …… 費岑抓心撓肝,想知道他們到底相中了哪個舞女。然而那兩人卻沒再看堂上的舞曲了。 朱瑙只和驚蟄有說有笑;而謝無疾面無表情地對著自己面前的案板看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拿起一根方才沒啃干凈的羊腿又啃了兩口。 費岑:“……” 很快,一曲舞畢,舞女們卻并未退下,每人舞到桌前,端起一碗早已備好的羹湯,來到依次來到所有參席者的右手旁。 方才領(lǐng)舞的兩名女子,也是場上最漂亮的兩名舞女分別來到朱瑙和謝無疾的身旁坐下,先放下羹湯,又笑吟吟道:“妾身陪明公飲酒。” 席上眾人這才全都明白費岑安排這些舞女的用意。有人興致勃勃地打量起自己身邊的舞女,也有人無動于衷。 為朱瑙斟酒的舞女剛提起酒壺,就被一旁的驚蟄按住了手。她無措地看著驚蟄,驚蟄客客氣氣道:“多謝姑娘。我家公子只飲茶,不喝酒,不必斟了。” 謝無疾則未注意身邊的舞女,只揭開新端上來的那盅湯的蓋子。然而他用勺子一攪,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碗牛鞭鹿寶燉蟲草的大補湯,腥味撲鼻而來,頓時眼皮一跳,放下勺子,將湯盅蓋上。 費岑將這二人反應(yīng)看在眼中,捏了把冷汗:看來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不過沒關(guān)系,幸好他還有其他準(zhǔn)備! 謝無疾開口道:“費府尹,今日天色……” 沒等他說完,外面忽然響起一陣鼓聲,打斷了他的話。 只見數(shù)名身著短打的男子敲打著腰鼓,蹦著歡快的舞步從外面進來了! 如方才的舞女一般,這群男子全都年輕英俊,身材頎長,甚至還涂脂抹粉。明明已是入秋的夜晚,他們卻穿著短衣短褂,露出修長的肢體,在鼓舞中盡情展現(xiàn)著自己柔軟的身段。 眾人:“……” 一曲舞畢,舞倌們來到桌前,同樣每人端起一碟菜肴,依次來到每位參席者的身旁,在左側(cè)入座。 舞女和舞倌們嬌滴滴地在左右兩旁服侍賓客,一個勸酒,另一個就布菜;一個捶腿,另一個就捏肩。 眾人:“………???”還能這么安排?這京兆府可真會玩…… 舞倌們方才端上桌的是一盤烤rou。謝無疾對烤rou的性質(zhì)顯然大于舞倌本身,正舉箸待食,只聽邊上“呸”的一聲。 率先嘗了“烤rou”的午聰連啐幾口:“將軍,這是烤羊鞭啊。媽的,他們到底閹了多少牛羊鹿?下面不會再來個驢蛋吧?” 謝無疾無言地擱下筷子,抬眼望向主座上的費岑。 費岑也正看著謝無疾,四目相對,謝無疾臉上分明無甚表情,費岑卻感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登時打了個寒顫。 他連忙收回視線,又看向朱瑙。 令費岑欣喜的是,朱瑙那邊終于有進展了! 只見那名舞倌姿態(tài)親密地湊在朱瑙耳邊說了什么,朱瑙笑瞇瞇地回了他一句,那小倌頓時一副嗔怪的模樣,又往朱瑙身上靠了靠,依著他的耳朵繼續(xù)低聲細(xì)語。 費岑登時喜上眉梢,以為自己獻(xiàn)對了寶,能討得朱瑙歡心。 然而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喜悅。 “費府尹?!?/br> 費岑扭頭一看,只見謝無疾已站了起來,神色漠然:“費府尹,今日時辰已不早了,我與朱府尹尚有事要談,不如改日再聚?!?/br> 費岑愣了愣,心想這謝無疾怎么這么不知趣?沒見朱瑙那邊正高興著么? 然而朱瑙竟也推開小倌站了起來,附和道:“今日有勞費府尹用心招待,我也有些倦了。不如改日吧?!?/br> 兩人都這么說,費岑也沒法了。他忙訕訕起身道:“那可不能耽誤了謝將軍和朱府尹的正事。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我遣人送你們回去?!?/br> 謝無疾草草拱了拱手,便扭身向外走。朱瑙亦不急不慢地跟了出去。 費岑看著他二人的身影,又看看無措的舞女和舞倌們,心里又是郁悶又是納悶。他隱約察覺到了謝無疾的不快,至于朱瑙的態(tài)度他看不大出來??伤@般用心,這二人便不吃這套,又有什么生氣的道理呢? 然而他想不明白也來不及多想,趕緊追出去相送了。 …… 回了住處,朱瑙與驚蟄剛進屋,謝無疾和午聰便緊隨其后地跟了進來。 朱瑙開門見山地問道:“涼州出事了?” 謝無疾道:“商隊在涼州遇伏,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幾人逃回來報信?!?/br> 由于從蜀中前往涼州本就要途徑關(guān)中,因此朱瑙這兩年派往涼州的商隊都請謝無疾幫忙出兵護送。有延州軍保駕,涼州馬賊聞風(fēng)喪膽,從不敢打蜀商的主意。